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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真的”

    “骗你干啥,就算我潘长生骗你,四哥也不能骗你。”

    “好吧,我在家等你们的信儿。”

    ……

    三人越聊越热乎,一起憧憬着做官发财那美好的未来,正憧憬的如醉如痴,外面有人咚咚咚的砸门。

    “这么晚了,谁啊”柱子回头问。

    “我,朝天门的姜六。”

    “原来是六哥,这就给你开门,别砸了,再砸门板都要被你砸坏……”

    柱子边嘟囔着边卸下门板,当卸到第三块时,惊呼道:“大头,你龟儿子惹那么大祸,不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跑我家来做啥”

    “八爷让我来的,”大头紧紧肩上背着的行李,看看隔壁的棺材铺,又回头看看对面的寿衣店,魂不守舍地嘀咕道:“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八爷非让来,我才不来呢!”

    “进去,进去说。”姜六生怕被茶帮的人盯上,把大头推进屋,然后跟进来叮嘱道:“柱子,把门板上起来,别让人看见。”

    “六哥,等等。”

    “咋了”

    柱子回头看看韩秀峰,随即指着




第三十五章 川帮的贼窝
    大头给出的理由令人啼笑皆非。

    但在韩秀峰看来他怕鬼是好事,要是连鬼也不怕,不管对谁还是对啥事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整个儿一滚刀肉,那真不敢带他去京城。

    就这么把大头这个烫手山芋交给韩秀峰,姜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问起运送滇铜的船到了巴县之后川帮具体该咋做,韩秀峰当着柱子和潘二的面,将这些天绞尽脑汁想到的主意一一道来。

    姜六咋也没想到帮这个忙川帮还能捞到好处,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四哥,别的事我不敢打保票,你刚才说的这事包我身上!出了差错,拿我是问!”

    “这就拜托六哥了。”

    “自个人,干嘛这么见外。”姜六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搞头,回头看看蹲在墙角里的大头,跟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说:“四哥,不管这事能不能成,你们都要去京城。你们要出那么远门,我们也没啥好送的,要不这样,你跟我去个地方,看看有啥你能用得上的。”

    韩秀峰早觉得川帮不只是一帮卖苦力的脚夫那么简单,不然上午绝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凑足三百两银票,不动声色问:“去啥地方,远不远”

    “去啥地方跟我走就晓得了,不远。”

    “行,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

    “走,再不走更夫就要巡到这儿了。”

    大头真不想呆在柱子家,下意识站起身:“四哥,我跟你去!”

    “刚才咋说的”韩秀峰反问了一句,用不容置疑地语气交代道:“从现在开始,你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闲得慌就帮着收拾收拾。”

    “还想出门,你龟儿子不要命了!”柱子踮起脚揪住他的耳朵,回头看着八仙桌道:“过来,先帮着把桌子收拾干净,再去把碗洗了。”

    “别揪我耳朵,疼!”

    ……

    一物降一物,他果然怕柱子。

    潘二忍不住笑了,正想跟着去又不晓得咋开口,韩秀峰突然道:“六哥,潘二是自个人,信得过,而且要跟我一道去京城。”

    姜六楞了楞,随即笑道:“好吧,一起走,一起去看看。”

    潘二不是傻子,急忙道:“谢谢六哥。”

    “走吧,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潘二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又不敢在川帮老大面前流露出丝毫不满,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悻悻地跟着二人走出纸人店。

    天一黑,街巷就变空空荡荡,不仅一个行人没有,而且一眼望去不管哪儿都是黑灯瞎火。

    一看就晓得姜六经常走夜路,走得很快,甚至不看脚下。

    他在前头不说话,紧跟着他的韩秀峰不开口,潘二自然不敢吭声,就这么默默地跟着他们左拐右拐,走着走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到了,你们别吱声,我去叫门。”姜六突然停住脚步,交代了一句就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巴县城就这么大,韩秀峰很熟。

    晓得脚下大致在啥位置,印象中好像也来过,只是想不通这离码头很远,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杂货铺跟川帮咋搭上的关系。

    正纳闷,巷子里有了一丝光亮。

    紧接着,传来姜六的干咳声,借助那点光亮能依稀地看到他在招手。

    韩秀峰缓过神,连忙带着潘二钻进巷子,在姜六的示意下从侧门走进这间平时不起眼,甚至连幌子都没有的杂货铺。

    刚走进屋,还没看清屋里有啥,身后突然有人紧张地问:“小六,你咋把衙门中人带这儿来”

    声音带着几分沧桑,韩秀峰吓一跳,刚回过头,就见姜六解释道:“九叔,韩四是自个人,要不是他帮忙,大头哪有这么容易出来。”

    “自个人也不能往这儿带,你这是坏了规矩!”

    &



第三十六章 潘二的眼力
    不管川帮还是茶帮的脚夫,帮人家背货雇主都会盯着,能在货物上做手脚的机会并不多。并且脚夫们虽然穷但不傻,只敢偷普通客商的货物,达官显贵的东西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动手脚。

    加之能出手的早出手了,平时能用上的也早给用了,送到这间杂货铺的赃货全是些在他们看来既出不了手又没啥大用的东西,能翻出一斤多金鸡纳霜简直是撞了大运。尽管潘二是同兴当的少掌柜,看东西的眼力连韩秀峰都甘拜下风,但翻了近半个时辰也没翻出多少值钱的或有用的东西。

    二人不想再耽误时间,干脆不翻了,把刚才翻到的全塞进一口麻袋,背上就走。回来这一路上跟做贼似的忐忑,黑灯瞎火的街巷里窜出只野猫野狗都会被吓得心惊肉跳,真应了那句话:做贼心虚!

    回到纸人店,赶紧让柱子和大头上门板,上好之后还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啥动静,回来这一路上没被人盯上,韩秀峰这才松下口气。

    潘二打开麻袋,一边把川帮的赃货往外拿,一边笑道:“柱子,我跟你四哥准备了好几身衣裳,再做衣裳这一路上不好带,这两卷布你找个地方收起来,等哪天回走马再捎给你岳母和幺妹儿。”

    “哪来的”柱子抱着布好奇地问。

    “不该问的别问,”潘二生怕出事,又告诫道:“你和你娘想做衣裳花钱去买布,就算没得穿也不能用这两卷布做衣裳。走马离县城远,你岳母和幺妹平时又不咋出门,她们做几件衣裳在家穿没事。”

    柱子跟韩秀峰一样大小在衙门当差,听潘二这一说岂能不晓得这布来路不正,会心地笑道:“晓得,我不会惹麻烦的。”

    大头一身行头破破烂烂,羡慕地看着柱子怀里的布,冷不丁爆出句:“四哥,我没衣裳。”

    韩秀峰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问:“你身上穿的是啥,布袋里装的是啥”

    “衣裳。”

    “那你还啥没衣裳”

    “我没新衣裳,”大头低头看看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裳,用几乎哀求地语气说:“四哥,我真没新衣裳,从来没穿过心衣裳。”

    想想也是,他很小就没了爹娘,到十来岁时还光着屁股满街跑,直到八爷收留他才有衣裳穿,并且全是别穿剩下的、补了又补、缝了又缝的旧衣裳。想到他穿这一身去京城实在不像样,韩秀峰沉吟道:“要新衣裳是吧,行,明天去扯几尺布请四娘帮你做两身。”

    大头没想到韩秀峰真会帮他做新衣裳,乐得心花怒放,嘴咧的老大,想想又忍不住问:“哪个四娘”

    “对门的四娘,你应该认得。”

    “对门的四娘!”大头猛然反应过来,顿时苦着脸道:“四哥,对门四娘做的衣裳我不穿,她是给死人做衣裳的,她做的是寿衣!”

    韩秀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四娘做的衣裳咋了,死人穿叫寿衣,活人穿就是衣裳。别说你,我和柱子这些年穿的衣裳也全是四娘做的。你个瓜娃子,有新衣裳穿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

    “四哥,我怕!”

    “脑壳一根筋,人家喊你去打架你就跟着去,人让你往死里打你就真把茶帮的人给打死了,现在晓得怕鬼,晓得怕冤魂来索你的命,早干啥去了”

    “四哥,我……我……”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是人谁不怕遭报应,大头是真怕了,我了半天不晓得该说点啥好,竟蹲到墙角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柱子既恨铁不成钢又担心他又会被吓出场病,急忙道:“大头,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也不怕人家笑话。



第三十七章 要啥没啥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砚台,从来没见过更没用过这么浓渖的墨汁,闻起来不仅一点不臭且有股淡淡的墨香!

    韩秀峰也算半个读书人,怎舍得潘二把刚磨的墨汁倒掉,见柱子和大头烧完纸回来了,下意识问:“大头,你有没有带户口牌”

    “四哥,啥叫户口牌”大头一脸茫然。

    “就是……就是证明你家住啥地方,家里都有哪些人的衙门文书。”

    “四哥,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爹我娘早死了,没家也没屋,哪有那个牌牌儿!”

    潘二禁不住问:“我说大头,没那个牌牌儿你咋跟我们去京城”

    大头真不晓得啥叫户口牌,指着韩秀峰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那个牌牌儿四哥有!来前八爷和六哥都说了,让我跟着四哥,听四哥的话,四哥让干啥我就干啥。”

    韩秀峰反应过来,心想别说大头这个没爹亲没娘疼的瓜娃子,就算有家有口的平常百姓又有几个能想到出门要带户口牌,因为只要不离家一百里户口牌就用不上,有时候出了一百里也不一定能用上。但马上要去的是京城,那是天子脚下,投店住宿没户口牌是万万不成的。

    再想到潘二磨的墨汁能派上用场,韩秀峰不禁笑道:“没有没关系,我帮你填一个。”

    潘二觉得不可思议,惊问道:“四哥,办户口牌不用去找保正、里长、乡约不要去找官代书”

    “你忘了我以前是做啥的,不就是一张户口牌吗,找他们干啥!”韩秀峰看着砚台里浓渖的墨汁,搓着手笑道:“柱子,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正好有几张空白的,你上楼帮我拿两张。”

    “好的。”柱子像看白痴似的看了潘二一眼,得意洋洋地跑去拿空白户口牌。

    潘二猛然明白过来,不禁带着几分自嘲地笑道:“是啊,你之前一直在衙门帮闲,而且正好是户房的清书。户口牌一式两份,户主一份,另一份要交到县衙存档,全巴县的户口牌你都有机会经手,手里有空白的再正常不过,根本用不着去求人。”

    “别说户口牌,拿人的传票我也有空白的!”韩秀峰咧嘴一笑,转身从堆满黄纸的货架上取来一支笔,顺手递给潘二:“潘兄,劳驾你帮我拿去洗洗,洗干净点。”

    大头觉得他四哥太有本事,竟一脸崇拜地说:“四哥,我去吧,你是帮我写那个牌牌儿的。”

    “一边去,你龟儿子笨手笨脚的别把我的笔弄坏。”

    “一边去,听见没有”潘二接过笔,眉飞色舞地笑道:“给我记清楚了,我潘长生才是四哥的长随,只要有我潘长生在,笔墨伺候这种事轮不着你。”

    “不就是洗笔吗,又不是写字……”大头嘴上虽然嘀咕着,但心里还是觉得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不是他一个脚夫能摸的,悻悻地站到一边,等着看他四哥舞文弄墨。

    “四哥,咋还有这么多。”柱子蹬蹬蹬跑下楼,递上一叠空白的户口牌。

    “我哪记得,只要两张就够了,其他的先收着。”

    “我收着也没啥用。”

    “有用没用回头再说,”韩秀峰把最上面的两张摊到八仙桌上,从潘二手里接过刚洗干净的笔,用笔头轻轻醮了一点墨,边填边喃喃地说:“朝天党袁大头年二十一岁,系本县朝天



第三十八章 术业有专攻
    四人睡的很晚,还想早上多睡会儿,结果天一亮四娘就跑来咚咚咚砸门。

    原来渝中坊昨天下午死了个人,在她家做的寿衣,在隔壁做的棺材,既然要办丧事纸人纸钱自然不能少,所以一大早来叫柱子赶紧准备,等会儿连同棺材、寿衣一道给人家送过去。

    靠在衙门做仵作赚不到几个钱,有买卖上门不能不做,柱子不敢偷懒,韩秀峰也急忙起来帮着准备。

    潘二不懂这些也不想掺和这么晦气的事,干脆把大头叫起来生火淘米做饭,柱子和韩秀峰不缓不慢地把纸钱纸人准备好,早饭也正好熟了。

    吃完饭,韩秀峰上楼取了两张银票和几十文钱,叮嘱道:“大头,我和潘兄上街买点东西,柱子等会儿也不晓得要不要出门,不管他出不出门,你都得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可能是前两天因为打死人的事受了惊吓,大头连续两夜没睡好,所以昨晚睡的很香。心想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夜里都没闹鬼,白天应该也没啥事,他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竟咧嘴笑道:“四哥,你是不是上街扯布给我做新衣裳”

    “对。”韩秀峰嘴上说着对,心里却想着你个瓜娃子除了新衣裳还晓得啥。

    “那你们快点去,我不瞎跑,我就在家呆着。”

    “好,记住你自个儿说的话。”

    ……

    潘二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出门就兴高采烈问:“四哥,我们是先去扯几尺布,还是先去找人做砚匣”

    韩秀峰边走边跟正在卸门边准备做买卖的街坊邻居们点头打招呼,边笑道:“布庄就不用去了,刚才我跟四娘说过,布她帮我去扯。反正衣裳是她做,扯多扯少她心里有数,我们两个大男人哪懂这些。”

    “这倒是,”潘二想想又问道:“四哥,你打算帮大头做几件衣裳”

    “出门不比在家,不能穿得像个叫花子,我让四娘帮他做三身,两身春秋二季穿的,一身是棉衣,要是赶得上再帮他做几双鞋。”

    “四哥,你对他真好,遇你真是他龟儿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主要是看他可怜,从小没爹没娘,又是跟我和柱子一起耍大的,小时候我因为是乡下来的,柱子因为家里是做仵作的,我俩没少被周围的娃欺负。一时间想不起是咋遇到大头的,反正自打认识他之后,每次打架都喊他,我和柱子也就没再被欺负过,只有我们欺负人的份儿。”回想起孩童时的趣事,韩秀峰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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