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眉生
这是心有所愧的他能为她做的所有的事情了。
看着那假山小径上盛开的红色月季,他忽然低声问:“阿盈如今在哪里”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问起她的下落。他一直舍不得将那些暗卫撤回来,惟恐断了她的消息,茫茫人海,无处找寻。
就让这根细细的线牵着他一辈子。
贺楼齐恨铁不成钢,想,真是的,当初非要去撩她,把自己撩成了这幅怂样!他抿了抿嘴,有些不情愿地说:“她一直客居在独孤荆州家里。”
宇文泰的心里顿时泛起了酸水,这家伙居然去了荆州,莫不是特意去看那个不世出的美男子
“她在期弥头那里做什么”
“说是在去荆州的路上和独孤荆州的妻妹成了手帕交,这才借住过去的。上巳节的时候那个剑客青彦也到了荆州,两人已经见面了。”
“他也去了……”宇文泰沉吟。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对冉盈怀有目的,可明显又不是恶意。宇文泰觉得看不透他,因此莫名的敌意深重。但这时他去了冉盈身边,宇文泰反而觉得有一丝酸酸的安慰。
“还有……荆州那支弘农杨氏的五郎杨淙,最近和阿盈走得很近,似乎是中意她。”贺楼齐想说,对阿冉来说,杨氏是个不错的归宿。他和她就各自男婚女嫁,各自不用再牵挂了。
宇文泰心里又难过,又嫉妒。阿盈那样美好的女孩,到哪里都会成为少年们争相追逐的对象吧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立场霸占她了。
她呀……也不知将来会嫁给谁,也不知有没有人同他一样喜欢她的刁钻。
这天晚上,他立在窗下,静默地看着庭院里飘飞的海棠。在那雪片轻飞一般的景致中,他的梦又回来了。
那个红衣女子在树下翩然起舞,榴花朵朵凋零。她看向他,有醉人的香,和令他心酸的深情眼眸。
他的爱终究不坚定呀!原来到头来,还不如那个为她呕血
第九十四章 恶之花(十更)
第二天一早莫那娄就来了,神色匆匆,说:“丞相,出事了。”
“何事”宇文泰刚起床没多久,正是享受悠闲的晨光的时候,忽然被打扰,心情很不愉快。
“近日有人往河道署报告说城中的七尾河堵塞。因为七尾河联通着宫城里的御河,河道署以为是河道内淤泥垃圾堆积所致,便立刻派人下河清理,结果清理出了尸首。”
“出了命案就让大理寺查,需要报到孤这里来吗”
“河道署当即就上报了大理寺,大理寺立刻就派人去了,雇了几个河工下河去捞,这一捞可不得了,竟然捞出了七具尸首,而且都是年轻的女尸!”
长安城里居然出现了恶**件。宇文泰抬目。
“核对过失踪人口了吗死者都是年轻女子,灞河那一带的乐坊查过了吗近日长安有没有朝臣家中频繁地买婢女这些还要孤来提醒大理寺孤现在连刑狱之事都要管了吗!”宇文泰眉头紧皱,十分不悦。
莫那娄见他心情很坏,小心地说:“大理寺已经查了,每具尸首上都有大量殴打所致的伤痕,死者都死于他杀,有人是被勒死的,有人是被活活打死的。她们不是同一时间遇害,但都在近一年。而且,尸首都被除去了外衣,大理寺推断,应该是她们的外衣会暴露她们的身份或者来处,才被凶手拿走。所以,这些遇害者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既然大理寺都已经查了这么多了,继续查下去就是了,却为何要特意报到宇文泰这里来宇文泰问:“是不是大理寺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但是背后的案情很复杂,连大理寺卿都无法下手”
莫那娄顿了顿,说:“本来不会这么快查到来源,可是仵作验尸的时候,在一具尸体上找到了半块腰牌,成色还比较新。”说着,递上一张拓片。
宇文泰一眼就认出那是宫城里的宫女出入各处宫门时用的腰牌,上面都刻着各宫的名字,不能互相借用。而这张拓片上,赫然是“永极”二字。那个极字的下半截断了,但还能辨认。
宇文泰两眼一眯,眸色一沉。这半块腰牌,明确地指向了永极殿。
而永极殿,是高平公主的住所。
这件案子竟然牵涉到了高平公主,难怪大理寺的那帮人不敢往下查了呀。
他仿佛于沉沉黑暗中,陡然发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当年魏明帝制定《魏律》时,以《周礼八辟》为依据,制定了八议制度,对特权人物犯罪实行减免处罚。这第一议就是“议亲”,指的是皇亲国戚。
然而在宇文泰刚刚推行的《二十四条》中,大理寺在《魏律》之首又制定了重罪《十条》1,犯此十条者,不在八议论赎之限。也就是犯了这十条重罪,即使在八议范围内,也不能免罪。而这十条中有一条是“不道”,也就是行凶杀人。
宇文泰忽然笑了:“青山,这件事,孤就姑且帮大理寺查一查吧。”
正午时分,宇文泰就出现在了公主府的门口。
高平公主见他突然到来,喜出望外地将他迎进去,拉着他边走边问:“郎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宇文泰浅浅地含笑:“今日无事,想到公主开府之后还没来过,今日顺路经过,便进来看看。”
永星妩媚地含羞一笑:“也不知郎君喜不喜欢。真担心你会不喜欢。”
宇文泰环顾四周,草木葱郁,楼阁华美,简直是将永极殿整个搬了过来。他点点头:“甚好。”
今天的宇文泰同往日大不相同
第九十五章 东窗事发(十一更)
莫那娄知道宇文泰亲自跑去公主府查找证据查探虚实的原因,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若不是他去,光凭大理寺那帮寺丞,想要拿下这个案子还真是不太可能。
“高平公主是至尊的爱女,又一向跋扈惯了。只怕这案子……至尊是千方百计要压下来的。”
宇文泰沉默不语。
他说得没错,至尊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打压这件事情。不仅因为高平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而且残杀宫女这件事情还牵涉到皇室的颜面。
别说如今大理寺不敢再往下查,就是人证物证俱全地放在至尊面前,他也一定会设法掩盖这件事。只消一句话,大理寺就不能再往下查,甚至还要背个污蔑公主的黑锅,轻则丢官,重则丢命。
大理寺卿李溪松和少卿常复都是他一手栽培,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他实在是不想白白牺牲了这两个人。
他默默想,若是阿盈在这里,她会怎么办
半晌,他拿定了主意,说:“青山,立刻让赵度和李溪松、常复来见我。另外,派几个脸生的盯紧了公主府的动静,必要时立刻出手,千万抓住机会。”
是夜二更时分,公主府的大门忽然哗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冲了出来,在长街上大声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没跑出多远,追出来五六个壮汉,紧赶着那少女追过去。
那少女边哭便跑,一路喊着救命。哭喊声惊醒了沿途宅院的狗,犬吠声连成一片。很快就有人闻声开门查看动静。
眼看那几个壮汉就要追上那少女,迎面就来了一队城防军,一见这架势,大喝一声:“什么人半夜行凶!拿下!!”
一队城防军迅速向那几个壮汉奔去。
几个人一见不妙,转头要逃,背后却也杀出一队城防军,将几人团团围住。
那少女见到城防军,扑过去紧紧抓住一个士兵哭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高平公主要杀我!!”说完不知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因为受了伤,竟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那边公主府里,管家急急忙忙跑去报告:“公主,不好了,没追上琴梦那小婢,撞上城防军了!琴梦落到城防军手里了!”
永星本就心乱如麻。今晚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她因为白天的事,命人将那琴梦毒打一顿之后本想用麻袋装了她扔到河里去淹死,谁知道那几个毛手毛脚的家奴忽然一个个像被暗器打中了一样,叫唤着纷纷倒地。更要命的是,府里的门不知道何时开了,琴梦就抓着机会一路逃了出去。
现在听说琴梦被城防军救下了,她大惊失色。这还得了得赶紧进宫求父皇庇护才是。不管如何,她在父皇面前撒个娇哭两声,父皇从来没有不让步的事情。
“准备马车,我要进宫!”想到这里,永星立刻抬脚就往外走。
“可是公主,至尊昨天去了华林苑围猎,要几天之后才回宫!”管家的黄门跟在后面踉踉跄跄。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宫!”躲回了宫里,难道还有谁敢到皇宫里去拿她不成
等车夫将马车赶来,公主急匆匆地正要上车,周围忽然想起了一阵紧张有序的脚步声,一队士兵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她的马车团团围住。她气急败坏正要发难,旁边清洌洌地冒出个声音:“这大半夜的,高平公主是要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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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审完了(十二更)
大理寺负责对各地重大案子的复审,因此能走进大理寺的审案大堂的,基本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恶犯。
高平公主站在大堂之上有些发怵。大堂内空空荡荡,那个混账李溪松将她带回来之后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们是在玩什么花样。
一直等到卯时,两队衙役鱼贯而入,在大堂两边站定,一个个面容整肃,目不斜视。
随后,大理寺卿李溪松和大理寺少卿常复来了。两人皆身穿官服,面容沉肃。坐定后,李溪松道:“公主尊贵,请坐。”
两个衙役抬上来一席坐榻。永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昂声问道:“李溪松,你可知你将本公主带来这里,已犯了死罪”
李溪松不理睬她,朗声说:“昨夜二更时分,城防军在公主府外二百米处救下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又捉获几名凶徒。那女子声称为公主家奴,是夜被公主毒打,又命人将她装入麻袋丢到河里。她死命挣脱逃走。本官连夜审讯了几名凶徒,几个凶徒都已供认不讳,说是受公主指示。这件事直接指向了高平公主,不知公主有什么要说的。”
永星翻了个白眼:“笑话,这是什么世道任谁随随便便把自己搞伤了,再纠集一帮流民串供,就可以攀诬皇室了吗”
“公主也就是否认此事了”李溪松面无表情。
永星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飞快记录的常复。记录本是由寺丞去做,但是此案牵涉公主,记录口供便由少卿亲自做了。
“我当然不认!我何曾毒打家奴又欲杀害简直一派胡言!”永星昂着头,气焰嚣张。
李溪松不紧不慢,拿过手边的一本册子,翻了两下,抬头说:“公主府的家奴家婢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宫中簿册皆有记录。这里记录了公主在上个月二十三向内庭要了一个宫婢,名叫琴梦。我已命人到公主府查看,公主府并没有这个宫婢。巧了,那个被城防军救下的少女,自称琴梦。”
“琴梦是新来的,做事还不伶俐,我留在永极殿了。”
李溪松淡淡一笑:“好。不过下官在查阅内庭簿册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永极殿近一年来,人事变动频繁,已向内廷署要了七次人了。”
永星傲慢地一笑:“我要求高,那些下人做不好事,我也不愿留下,也不愿退回内庭让她们去惹别的娘娘皇子生气,便放她们出宫去了。人少了,自然要向内庭要,很奇怪吗”
李溪松又淡淡一笑,以目示意一旁的常复。
常复走下座位,将半块腰牌呈在永星面前。
“公主可认得这个”
永星冷着脸瞥了一眼:“这是我永极殿的腰牌。怎么只有半块哪儿捡的”
“要说这半块腰牌的来历,可是有些骇人,公主听清楚了——”李溪松目光炯炯地盯着高平公主:“几天前,有人报七尾河堵塞,河道署在疏通河道的时候,居然从河里捞出七具尸体,都是年轻女性,都没有外衣,都身上带伤。而这半块腰牌——”他顿了一下,盯着永星那张渐渐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就是从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的。”
他走下座位,缓缓走到公主面前,将那半块腰牌拎起来拎到她的眼前:“公主殿下,可否解释一下”
永星心里大乱,可仍然狡辩:“我宫里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尸体身上,我怎么知道难道是有宵小之辈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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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好消息连着坏消息(十三更)
审完了柳三扬,常复给他画了押,李溪松说:“柳三扬的供词和昨夜几个凶徒的供词互相印证,毫无出入。又有琴梦这个侥幸生还的幸存者指证,公主还是没有话说吗”
永星这时候已经毫无狡辩的余地。可是她仍然趾高气昂:“是我杀的又怎样李大人都知道我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杀几个宫婢,又是什么大罪无非被父皇训斥两句罢了。倒是你,李大人,深更半夜把我绑架到这种地方,可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李溪松冷笑一声,对常复说:“将公主的这段话,并所有的证词供词和物证,都快马送去华林苑,呈交御前。”
接着,他又转向高平公主:“公主既已认罪,下官便按魏律重罪十条,将公主下狱,等待天子发落。至于下官自己,也会去掉乌纱,脱下官服,静待陛下发落。”
押走了公主,衙役们也都列队离开了。李溪松和常复静静地坐在大堂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案情简单粗暴得令人震惊,两人此时心里都百味杂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末了,李溪松叹了口气,说:“阿常,你说,我们这事,是真的在为那七个枉死的冤魂沉冤昭雪,还是仅仅在为丞相拔除眼中钉”
李溪松为人非常耿直,他知道宇文泰因为不愿娶高平公主,因此在这件能让公主垮台的事上格外用心。昨天他将他找去,告诉他这件案子他会为他盯住凶手,也会在审理全程为他扫清障碍。想到那半个腰牌,他当时就明白了宇文泰的意思。
虽说命案破了,虽说就算没有宇文泰撑腰,就算赌上自己的官途和性命,他也会将这个案子查到底。但是现在,他有一种被人利用、做人鹰犬的感觉。
常复说:“不管丞相的眼中钉是什么,我们毕竟为那七个冤魂昭雪,还了她们一个公道。这是一个好的结果,能够有这个结果,也是丞相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原因。否则以我们俩,怎么憾得动天子最喜爱的公主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应该去多想的。大人又何必自寻烦恼。”
李溪松轻声说:“宇文泰这个人……太狠了。”
当皇帝因为这个案子勃然大怒,匆匆启程回宫的时候,长安城里已经群情沸腾。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人在议论那天半夜有女子尖声高喊救命。后来似乎是有人故意外泄了什么细节,人人都在讨论之前轰动一时的七尾河七尸案是高平公主所为。
民怨像旷原的野草被点燃一般扩散,那火苗渐成燎原之势,天天有人到各处官署喊冤,要求为死者沉冤昭雪。民怨如此激愤,短短两三天朝臣的奏折雪片一样地飞向天子的大案,有些正直的大臣一天就上书五六次,要求严惩凶手,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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