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眉生
冉盈不愿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露出伤心的神色,低着头闷声道:“我先走了。”
宇文泰垂目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去。失魂落魄的,那瘦削的身影此刻看上去特别单薄。
冉盈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一再告诫自己,对子卿的承诺不可太认真。可是为什么此刻知道了他已与他人订婚,心里却依然这样难过
那些海誓山盟,怎么这么容易就随风飘落了。
想着想着,眼底渐湿。她抬起头使劲眨了眨眼,那泪本来已经缩回去了。可不知怎的,忽然迎面刮来一阵暖融融的风,那风里夹带着春天里最常见的细碎柳絮。
就恰好有那么几丝柳絮飘进了冉盈的眼中——
身后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那贵人骑着一匹浑身乌黑光亮的骏马到她身边,朗声说:“今日天气晴好,孤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如何”
他低头看她,正看见她双眼通红,两行泪潸然落下。
他一怔。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失去一个于子卿令她这样伤心吗
没想到她眼睛红红的样子,一脸委屈,一脸无助,看着还挺可爱的……
冉盈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眼中的不适感消失了。她抬起头问:“去哪里”
宇文泰往身后招了招手,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
第七章 孤近日吃斋,不宜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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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带着冉盈离开兴关街,步行绕过两条街,走到一家店门口才停下。冉盈抬头一看,那小楼上挂着一个镶金的匾额,上写“小天地”三个字。
宇文泰在抬头也看那匾额,对她说:“我平日烦闷,便会来这间酒馆。这家的葡萄酒举世无双,你可尝过”
“葡萄酒”冉盈知道,那是汉时从西域传进来的玩意儿,因为稀少,价格高昂。即使是到了现在,也不是人人都喝得起的。想到这里,她一挑眉:“听说葡萄酒极为昂贵,我连支好笔都买不起,可没钱为公子付酒钱。这功我立不了。”
宇文泰听了哈哈大笑:“酒钱我付。我今日无聊烦闷,你陪我喝两杯便好。”
明知她是女子,还让她陪酒。冉盈大不悦,将手中的油纸包往宇文泰怀中一塞,退后两步,拱手行了个礼,说:“阿英不是酒肆的舞姬,不会陪酒。告辞。”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嗯……好像对一个女孩这样说是不太合适。
宇文泰在心里小小地反省了一下。
不过她对他竟敢如此放肆,说走就走,他宇文泰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好不好,谁还不要个面子他当真拿捏不了她吗
他沉声开口唤道:“冉盈。”
冉盈浑身一顿,停下了脚步。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缓缓回过头,见宇文泰立在明媚的阳光中,虽一身粗服,却掩不住一身的高贵峻拔之气。他立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一言不发地踏进了酒馆。
冉盈咬了咬牙,也只得抬步跟了进去。
酒馆内装饰得绚丽多彩,用的是西域人喜欢的饱满色调,摆放陈设也都是西域来的物件。此时店内寥寥数人,皆衣饰不凡。
有伙计迎了上来,见了宇文泰,仿佛早有准备一般:“郎君来了。房间一直为郎君候着。”
宇文泰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由那伙计带着上了楼,一直走到走廊尽处的一个房间门口。伙计推开门,里面干净素雅。
宇文泰走进去,回头对伙计说:“我今日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多拿一瓶酒。”
伙计应了一声:“郎君稍候。”轻轻带上门走了。
冉盈暗暗称奇。这家店的伙计,竟不像旁家那样大声吆喝,反而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而且看他的态度,竟像是早就知道这郎君会来一样。
见伙计出去,她正色问他:“你是什么人”
宇文泰嘴角一扬,漫不经心地说:“哟,现在知道害怕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冉盈沉着脸又问:“你为何认识我”
宇文泰缓步走到小案后面的蒲方上坐下,说:“这天下有孤不知道的事吗孤还知道,你身上,带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冉盈浑身一滞,顿时面色惨白,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她盯着宇文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恨不得拔脚而逃。
宇文泰看着她的反应,几乎能够肯定,玉玺一定在她身上!
正在这时,那伙计推门进来,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两只肚大颈细的玻璃钟,钟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伙计将两只酒壶并两只小巧的琉璃杯轻轻放在桌上,反身退了出去。
宇文泰伸手取过玻璃钟,将两只琉璃杯斟满,说:“尝尝。这酒是孤的至爱。”说着,取过一杯,啜了一口。
见冉盈不动,他说:“你大可放心,孤对那件东西并无兴趣。”
冉盈觉得喉头发干,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问:“那你为何……”
宇文泰见她这副又紧张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鼻子里哼的一笑。那日她在马车里面对他的逼问釜底抽薪,难道这招他宇文泰就不会吗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起身缓缓几步,踱到她的面前,说:“孤虽没兴趣,但有兴趣的人大有人在。这个东西一旦现世,恐怕会引起极大的纷争,到时候,连孤都未必能控制得住局面。所以,你最好守住了它,让它随着你的家族长埋地下,永远不要让它重现天日。”
冉盈举棋不定,不知道对面这个神秘的人是何目的。他竟然叫她守住那个秘密她问:“人人都想得到它,你不想吗”
“得到它有意义吗”宇文泰勾唇一笑,反问,“始皇帝得到它,秦朝二世而覆;孙坚得到它,转眼为它而死;袁术得到它,也死得很快。乃至你的先祖,就算拥有它,还不是被慕容氏所杀。”
他说得不徐不疾,却掷地有声。冉盈听了他的这些话,无比震惊。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从小,家人就告诉她,全天下的人都想得到这颗玉玺,得到这颗玉玺,就可以君临天下。家人说,当年先祖冉闵怎么也没将玉玺交给慕容儁,就是希望有一天后人还能拿着这块玉玺号令天下,临朝称制。
这是全族人一百多年来用性命守护的东西。
可是眼前这人,却说这玉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宇文泰见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又说:“这件东西如果重新现世,会让孤多出很多麻烦。不光高欢在找它,如今至尊也在找它,恐怕暗中也指使了其他人去探访消息。因此,往后你须处处多加小心。”
“你既无心得到那件东西,而那件东西现世对你又有诸多困扰,你为何不
第八章 那女郎被我家公子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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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盈一个人沿着灞水慢慢走着。正午的日光已有些炎热,照在灞水之上,波光粼粼,晃着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子卿自从那日回家,便一直没来书院。冉盈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不知道子卿有没有同他阿兄说那件事情,虽然冉盈也没报什么希望。
于氏势大,子卿的婚配对象必得门当户对,豪门之间通过联姻巩固和扩张势力是常有的事,于氏怎么会在这种利益攸关的大事上,任由子卿由着性子来。
子卿还是个小孩子,自小得母亲和兄长万般宠爱,以为这种利益攸关的事情靠撒娇打滚软磨硬泡也能让兄长让步。他不懂,有权力的人才有话语权。他以为家中事事都是兄长做主是因为他年岁大,其实,不过是因为他官高位重罢了。
那个奇怪的贵人也让冉盈颇为不安。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谁,却无端被他调戏了两回了。她很清楚,那人还会再出现,只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走着走着,到了灞桥下面。冉盈一抬头,见灞桥上站着一对年轻男女。正要避开,却发现那身穿青衫的少年,可不就是子卿么
子卿同一个黄衣少女相对而立,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有发现她。
那黄衣女子轻轻执起子卿的手,一边说话,一边两边摆荡,天真无邪,笑靨如花。
子卿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但他并未拒绝那女子,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
冉盈见了,如同猛地喝下了一罐子醋,心里酸得发苦,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些轻浪的世家子,前日信誓旦旦说要娶你进门,转头又同他人执手相看,情意绵绵。
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磁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是于子卿的未婚妻子,灵州刺史李弼的嫡长女,听说闺名叫李阳君。”
声音不大,但对冉盈而言,却如同平地炸起一阵响雷。
她猛一回头,见那高大俊美的贵人站在身后,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阳光从他的身后照下来,为他镶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更加觉得那华贵的气质宛若天人。
“未婚妻子”冉盈直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疼得慌。他是何时多了个未婚妻子
宇文泰似笑非笑:“这门亲事是最近至尊下诏御赐的,朝堂之上已人人皆知。婚期就在下个月,李阳君前几日刚从灵州入长安准备完婚。仓促是仓促了些,不过两家对这桩联姻都颇为满意。”
他只差没告诉她,这门婚事,就是他向皇帝极力建议的。
光是在朝堂上帮于子卿想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就让他费了很多神。要门当户对不让两家失了体面,又不能让他们两家过于亲近,以防结党。想来想去,终于想到远在灵州的刺史李弼家中似乎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
堂堂一个尚书令,居然做起了媒婆的勾当。宇文泰也搞不清楚自己哪来的劲头。
冉盈看着桥上两个人的身影,胸口隐隐作痛。她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去闷声道:“那真是子卿的大好事。难怪他近日没来书院,原来是回家准备婚事去了。”
口里说着要娶她,却不声不响地去准备和他人的婚事了。原来誓言那种东西,当真只是说说笑笑的,过去就过去了。
宇文泰见她强打精神,却一脸受挫,淡淡一笑:“那日孤便提醒过你,不要对这些世家子弟动心。他们的婚配对象,轮不到你。”
冉盈不愿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露出伤心的神色,低着头闷声道:“我先走了。”
宇文泰垂目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去。失魂落魄的,那瘦削的身影此刻看上去特别单薄。
冉盈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一再告诫自己,对子卿的承诺不可太认真。可是为什么此刻知道了他已与他人订婚,心里却依然这样难过
那些海誓山盟,怎么这么容易就随风飘落了。
想着想着,眼底渐湿。她抬起头使劲眨了眨眼,那泪本来已经缩回去了。可不知怎的,忽然迎面刮来一阵暖融融的风,那风里夹带着春天里最常见的细碎柳絮。
就恰好有那么几丝柳絮飘进了冉盈的眼中——
身后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那贵人骑着一匹浑身乌黑光亮的骏马到她身边,朗声说:“今日天气晴好,孤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如何”
他低头看她,正看见她双眼通红,两行泪潸然落下。
他一怔。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失去一个于子卿令她这样伤心吗
没想到她眼睛红红的样子,一脸委屈,一脸无助,看着还挺可爱的……
冉盈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眼中的不适感消失了。她抬起头问:“去哪里”
宇文泰往身后招了招手,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贺楼齐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一匹漂亮的枣红色的马立刻跑到了宇文泰身边,和那黑马并排而立。
宇
第九章 璞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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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被我家公子看上了。”
这句话如在子卿头顶炸了一个响雷,震得他脚下发软,只觉得耳边嗡嗡乱想。
怎么会这样那日他们在马车里到底说了什么难道那时阿盈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阿盈为什么要同他走她变心了吗
李阳君追上来,拉住他焦急地一壁追问:“于公子,于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子卿却恍恍惚惚,仿佛全然听不见她的声音,脑子里全是贺楼齐那句“那女郎被我家公子看上了”,脚下如同踩着棉花一般,一步三摇,失魂落魄地离去。
贺楼齐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尚书令对这少年下手也太狠了。怕不会落下心病吧。
宇文泰领着冉盈一路放马,来到一座门楣毫不显眼的小庄子前。宇文泰下了马,看了看冉盈,双手负于身后便径自往庄子里走。
冉盈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进去。
进去才发现,那门口倒是不怎么起眼,可里面草木茂盛,茵润蓊蔚,一路走来的庭院小径两旁
种满了西府海棠,阳春三月正是海棠盛开之际,白色的泛着红晕的花朵一簇一簇地在枝头怒放,沿途氤氲着西府海棠那特有的香气。
掩映在花木之中的亭台楼阁、池塘流水皆婉转精致,分外有情趣。楼阁亭角上,蜿蜒着遒劲的树藤,上面密密的舒展着绿色的叶子,和一朵朵盛开的不知名的花。整座园子仿佛是个富贵人家的别院,花草繁茂,幽静闲适。
宇文泰边走边半回过身,对冉盈说:“这璞园叠石疏泉,小桥流水,都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建的,可是别有一番风雅的情致”
冉盈根本无心赏景,听他问起,闷着声音说:“我不懂这些。”
宇文泰一笑:“你没去过江南姑苏吧听说那里河桥错落有致,家家户户枕水而眠。以后若得空闲,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冉盈愣了一下。他何以会想到带她一起去江南姑苏随随便便地许诺真不是一个好习惯。
迎面来了几个小侍女,似是正在玩乐,嘻嘻哈哈地互相追逐,一见到宇文泰进来,都一惊,连忙屏息敛神,低着头纷纷行礼:“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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