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眉生
她从枕下取出一片帛,上面是一幅上乘的山水画。青山连绵巍峨,山脉雄厚,山石耸立,植被茂盛,右侧山崖上一挂瀑布如练飞流而下,下方河流湍急,和瀑布共同汇聚成一个水潭。左侧崖上几间草屋,四周植被茂盛,生机勃勃,一座竹桥穿水而过,在桥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片竹林。
画上没有题诗,没有落款,更没有印章。
当初,阿英阿兄被高欢抓了去,不久就传来死讯。阿英是他们这一代玉玺的传人,全族倾力培养,花费无数心血,如今死于非命,全家都陷入了悲伤和绝望,祖母更是悲痛欲绝。
那日,悲痛中的祖母秘密将她唤到房中,打开一个密室。又在那密室中,打开一个幽深的秘道。
祖母郑重其事,掷地有声:“阿英死了,高欢为了得到传国玉玺,不会放过冉氏。我今日,要你代替阿英,承袭这个秘密。这个秘道是前人所挖,为的就是这一刻。冉盈,你带上这幅画,去找到传国玉玺,将它送到建康去。这玉玺,不可以落到胡人的手中。”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片帛布,交到冉盈手上。
冉盈懵懵懂懂,问:“祖母,我走了,你们会怎样”
祖母不说话,一把将她推进秘道里。秘道门随即封死。
冉盈非常害怕。黑漆漆的秘道,伸手不见五指。祖母以全族人的性命,换她一人携带秘密逃走。她别无退路,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听啪的一声,秘道的墙上亮起一串火把,幽幽深深,一直延伸到令人恐惧的远方。
……
正在遐想间,忽然有人在外面敲她的窗户。
她一惊,连忙将帛布塞回枕下。走到窗前,心却跳得厉害。
是子卿吗他来干什么
她曾为那一晚的犹豫辗转后悔了千百遍。她为什么不能和他私奔呢她喜欢他,也想他成为自己的夫君呀。
若是他还要同她私奔,就答应他好不好就答应他吧。
好,答应他!然后和他远走高飞,找到玉玺送到江南,再找个远离世人、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相守一生。
她走到窗前,强按住不安分的心,颤抖着手打开窗——
却是李昺那张笑嘻嘻的圆脸。
那点渴盼嗖地一下无影无踪,一颗心空荡荡的没着没落,左摇右晃。
她有些恼,说:“这大晚上的,你来干嘛”
李昺笑眯眯地说:“阿英,今夜月色正好,出来一起赏月嘛。”
她白了他一眼。这人总是没正形,难怪听说他只要一回家就被他阿母满院子追着打。
她说:“没事我要睡了。”说着就要关上窗子。
李昺连忙伸手挡住:“别别别,我逗你玩儿呢。有正经事。”
“快说!”她没好气。
“你猜猜明天什么日子”李昺神秘兮兮的。
“不说我睡了!”见他还在吊人胃口,冉盈作势又要关窗。心情不好,谁有空陪他猜谜!
“哎哎哎,你这人!”李昺伸手挡住窗子,说,“明日是子卿大婚的日子。书院收到了于府的帖子,邀请众位同窗前往观礼。下了课我们一同去吧。”
听到“子卿大婚”四个字,冉盈的心猛的一抽。都已经四月了吗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不会来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
&
第十六章 让你别来还敢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趣阁]
最快更新!无广告!
于府的二公子迎娶李氏的女郎是近日长安城的头一桩大事。以于府的势力,接到帖子的人莫不是引以为荣趋之若鹜,更何况于府和宇文泰关系密切,想必宇文泰定会出席婚礼以示亲厚。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家子弟见一见宇文泰,若是被他留意上,日后平步青云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因此放课之后,各学子早有家中派来的马车等在书院外面。
李昺拉着冉盈:“走,你坐我的马车一同去。”
也不知为何,自从子卿不来书院,李昺倒是同她分外亲热。
一行人嬉嬉笑笑,只有冉盈一个人心事重重。到了于府门口,只见整个于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李昺一下车就到处问:“新人呢新人呢”
有宾客说:“去馆驿接新娘还未到呢。”
正说着,前面有人喊:“新人来了!新人来了!”
冉盈忍不住踮起脚,越过众人的肩膀去看。只见宽阔的道路那头,缓缓过来一个庄重典雅的车队。最前面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不就是子卿么
前面的李昺欢喜地回头对她说:“是子卿!子卿来了!”
又不是他娶妻,也不知他兴奋个什么劲。
冉盈看向子卿。远远地就见他神情清淡,落落寡欢,昔日里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也光彩黯淡,木然无光。他身穿白毂襦,外罩白纱,那白纱的纱角在晚风中轻轻飞舞,飘逸又典雅。
冉盈暗暗想,穿上这衣服,一下子就是大人样了。
可是他穿着这纯洁雅逸的婚服,竟不是为了迎娶自己。仿佛那晚他们在梨树下私定终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几分隐藏在心里的痴心妄想,此刻都化成了绵绵不绝的酸楚,在冉盈的心底缓缓流淌。
他身后是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那里面坐着的,就是将同他相伴一生的妻子。
车队走得近了。子卿在马上看向下面围观的宾客,目光就这样扫到了冉盈,见她也在愣愣地看着自己,表情一滞。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张了张,似是要说什么,却随即转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冉盈心中酸涩,觉得眼底有些湿。在人群中,迅速抬手抹去。
此刻她的心思都在子卿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阴沉地看着她。
府外围有青庐。车队一直到青庐前停下,一个嬷嬷将一柄金色的折扇递进马车里,随即打开车门。
冉盈忍不住朝车里看去。新娘满头珠翠,亦穿白色毂裙,外罩白纱。手执那把金扇,遮住如花的面庞。
子卿伸出手,将她牵下车,牵着她,走进青庐,行夫妇交拜之礼。
青庐交拜,这是鲜卑人的习俗。
交拜之后,是却扇之礼。子卿伸手,轻轻取下了新娘遮在面前的金扇。
不知是不是错觉,冉盈看着子卿的手在微微发抖。看那李氏,涂得雪白的脸,盛妆之下,绮年玉貌,眉眼间万种风情,和子卿是多么般配啊。她娇羞地笑着,爱意盈盈地看向子卿,当是真心很喜欢子卿吧
只可惜,子卿眼神木然,神情怅落,似泥胎木偶,又似魂游天外。
冉盈心里酸酸的。她不免去想,若是金扇后的新娘是她,这一夜,该是何等的欢乐与满足。可惜人生之事往往这般不如人愿,所以佛经才说,苦海无边吧。
她和子卿今生终究是缘分断了。可是错过了今生,往后三生六世,万代轮回,还能再遇见他吗
却扇之后,子卿牵着新妇,走进了于府。
在府内,又行合卺之礼。
司仪大声诵念,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看
第十七章 抚琴是雅趣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趣阁]
最快更新!无广告!
宇文泰看着低头不语的冉盈,心里不悦,又有些怜惜。
他特意让贺楼齐去送那封信,虽也有不愿她见于子卿的意思,但本意确实是不愿她见到昔日的情郎另娶他人而伤心难过。
一片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放不下冉盈赌气地走到前面的池塘边,嘟囔着:“我没有不开心。他娶到门当户对的妻子,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宇文泰慢慢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在池塘边,看着面前映着一轮明月的池水,将手轻轻按在她的头上,嘴角微翘,沉着声音说:“想哭就哭出来好了。”
冉盈浑身一怔,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鼻子一酸,眼前就模糊了。她紧抿着嘴,牙根紧咬死死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我才不想哭。”她伸手揉了揉酸酸的鼻子,瘪着嘴犹自强撑,也不知倔个什么劲。
宇文泰淡淡一笑,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遮住她的双眼,温柔地说:“好了,现在没人看见了。”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眼前一黑间,冉盈只觉得胸口一滞,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用力将脸紧紧地埋进了他的手中!
她和子卿的缘分断了!
冉盈将脸紧紧埋在宇文泰的手里,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着,宇文泰听到压抑着的小声的哭泣,只觉得指间温热湿润,全是她的泪。
原先胸中堵着的那点不快一时间无影无踪。他垂着眼眸默默地看着她,心变得软软的。这可爱的孩子,第一次喜欢上谁吧,竟为他这么难过。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过了一会儿,见她肩膀抽动得没那么厉害了,抓着自己的手也松了,宇文泰轻轻掰过她的身子,见她满脸泪痕,鼻子通红,从怀中摸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轻轻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好了,别哭了。哭成这样难看死了。”
冉盈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抽着鼻子说:“是你让我哭的呀。”
“哭一下就好了呀,谁让你哭那么久了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国色,眼睛一肿,可不是更难看”宇文泰忍不住埋汰她。
这家伙,这么伤心的时候还不忘了跟他顶嘴。也不知谁给她那么大的胆。他将帕子塞进她手里,双手往身后一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瞧她这鼻头红红的,眼皮子肿肿地耷拉着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宇文泰暗自想,他真是疯了,居然近日总是会想到这个丑八怪!
冉盈拿着他的帕子胡乱地擦着脸,心情很坏地赌气说:“肿就肿了吧,我就要肿着,你笑话我吧!”
心里悲悲戚戚地想,反正子卿都另娶她人了,她冉盈就算是国色天香,又要美给谁看!
见她这副小女儿之态,宇文泰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肿着就肿着吧,孤不笑话你便是了。”说着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悲伤的声音:“阿盈。”
冉盈心头一惊,转身一看,果然是子卿。
子卿方才就见到冉盈一个人去了后面花园,找了机会也溜出来,想同她说几句话,却没想,刚转进花园里,就见到她和宇文泰在一起。
猝不及防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还在他的婚礼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冉盈愣愣地看着他。本想开口解释,张了张口,又一想,同他解释什么呢他已是别人的夫君。就让他误会也好,从此断绝对她的念想,一心一意地做他人的如意郎君吧。
她扭过头,低头不语。
宇文泰只抬眼轻描淡写地看了于子卿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冉盈身上。这孩子在想什么
晚风吹着子卿身上的轻纱。冉盈身上的白色纱衫亦随风轻舞。
子卿上前两步,正要说什么,忽然一群人涌进了
第十八章 这曲子令人感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趣阁]
最快更新!无广告!
子卿抱过琴,递到冉盈面前,看着她轻声说:“阿英,为我弹一曲吧。”
冉盈抬脸看着他如宝石一般明亮的双眼,在满室通明的烛火映照下闪着沉静温柔的光。
她的手不安地搅动着衣角。他方才已看到她和宇文泰在花园里独处,为何还要如此
见她一脸不安,兀自不动,子卿又唤了一声:“阿英。”
冉盈强忍住心里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酸涩,拼命地告诉自己,今晚不能失态,今晚绝不能失态!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琴,席地将琴置于膝上,伸手轻拂过上面的丝弦。
这上好的琴,通身漆黑,尾上系着长长的青穗。丝弦在灯火下微微发亮。这是他抚了无数遍的琴,是他为她抚《凤求凰》的琴。
当初月色清华,晚风如绵,他在树下抚琴,她坐在他的身旁翻看着《世说新语》。看得兴起,转头对子卿说:“子卿,我们俩这般坐在这里,正是蒹葭倚玉树。”
那白衣少年不悦,说:“你夸自己是玉树便也罢了,为何贬我为蒹葭”
冉盈捂着嘴笑起来:“不,你是玉树,我是蒹葭。”
子卿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是婉如清扬。”
绵绵往事还历历在目,现在要用这张琴,为他弹一首离别的曲子吗从此天涯陌路,两不相干。
“快弹呀。”周围有人轻声催促着。
冉盈沉吟片刻,葱般修长的手指一拨。
一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心神俱乱,指尖轻颤,这曲专为迎娶新妇而作的《桃夭》弹得如此艰涩,屡屡出错。冉盈越弹越心烦意乱,忍不住的面红耳赤,越来越恼火,指下也完全没了章法,直恨不得拨断琴弦,离席而去。
李昺不忍再听下去,轻声说:“好了,阿英,你别弹了……”
那边厢,其他宾客们都被这琴声吸引,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众同窗也不知阿英为何失态至此,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