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晋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地沟老叔
此人姓郅(zhi四声,音同志)名辅,字仪容,乃是张方最为信任的心腹,郅辅原是长安的富豪大户,张方刚入伍的时候穷困潦倒,郅辅认定张方必成大事,便一直接济张方,后来张方果然发迹,仕途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河间王司马颙的心腹大将,掌握这司马颙所有军马大权,张方乃是以粗人武夫,不识字,便留郅辅在身边作为谋士和功曹参军,常参机要。
张方在帐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片刻,一小兵入账,道,
“大将军,兵粮长史常贵到了!”
张方顿时大喜,哈哈大笑,嘴上的粗髯都笑散了,张方疾步走过去,看着那小兵,道,
“让他进来!进来!”
片刻间,常贵战战兢兢地入账,也不敢看张方,慌忙跪在地上,张方喜笑颜开,道,
“常贵,此番运来多少兵粮!”
跪在地上的常贵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道,
“小人不……不……不敢瞒……大将军……粮队……行至弘农……连……连……连遭大雨……五千斛……粮食……都……都……发霉了……”
“什么!”
张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沉默许久,背过常贵身去,常贵心中暗自长吁一口气,常贵在军中负责运粮多年,怕张方怕得要死,这个张方就是个杀人的祖宗,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常贵见张方没有追责自己,心中正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不料,张方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勃然大怒,拔出长刀,怒骂道,
“你这贼厮!竟然让本将军的兵士吃发霉的粮食!其罪可诛!”
说罢,张方一刀捅死了常贵!
常贵惨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而亡,卫兵听得大帐有异响,慌忙冲进帐中,却见常贵已死,张方挥着还在滴血的宝刀,怒视这已经死去的常贵,别说常贵怕张方,这些负责张方安全的卫兵也十分害怕张方,张方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洛阳屠户”之名一点都不夸张,说不定那天自己就被张方无故杀了,看见在兵营中服侍多年的常贵都被张方斩杀,卫兵一个个尽皆颤栗,张方收刀,道,
“此贼将护粮不利,枭首示众,其余下尸体,喂狗吧!”
卫兵战战兢兢地把常贵拖了出去。
张方恨恨地把宝刀扔在了地上,看着郅辅,道,
“仪容!军中只剩下了三日之粮!如果再不想办法,洛阳没乱,我们倒是先乱了!”
郅辅看着张方,心里倒也不觉得害怕,此番场景,他郅辅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正所谓见怪不怪,郅辅道,
“弘农连续一个月大雨,此事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更改!”
张方怒道,
“老子从来不信什么老天,老子只信自己和手里的兵马!三天!如果三天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妈的,老子只能退兵了!到时候怎么跟河间王交代!”
郅辅突然走到张方面前,道,
“我倒是有一条小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张方扭头看着郅辅,道,
“何计行不行说出来听听,说不好就能成呢!”
郅辅道,
“大将军可知道东海王司马越这个人”
张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这司马家的女人都能生,天下姓司马的王侯无数,谁知道这个司马越是哪出来的”
郅辅轻轻一笑,脸上的横肉都被扯了出来,一颤一颤的,只听郅辅道,
“大将军不认识,也不奇怪,司马越是宣帝司马懿的四弟司马馗(kui二声,音同葵)的孙子,司马馗这一脉在其他司马家族中最不显眼,这个司马越也无甚功绩,自然不被天下人熟知。”
张方看着郅辅,大声说道,
“他跟我们有何关系”
郅辅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略微的笑意,道,
“司马越这个人,其性最贪,而且从小纨绔,受不得苦,他现在是朝廷的中书令,我估计现在司马越也被折腾的不轻,倒不如派一说客悄悄潜入洛阳,游说司马越,只要司马越一反,洛阳必乱!介时大将军再攻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张方轻叹一口气,道,
“现在死马也只能当成活马医了。”
第二日清晨,司马乂正整理好朝服,准备上朝参拜皇帝,虽然张方大军压境,但是司马乂依旧对皇帝礼数有加,没有一丝一毫的篡礼,不过朝中大臣却对司马乂怨声载道,原来为了解决洛阳兵粮问题,司马乂强制命令洛阳的所有权贵,包括王侯宗亲,家里只能保留一个月的余粮,其他粮食必须充军,就是这道命令,让司马乂的三万大军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战斗力。
不仅如此,洛阳城所有年满十八岁,至四十岁的所有官员子弟,全部参军,负责后勤,这让朝中大臣对司马乂是恨之入骨!
司马乂整理好朝服,突然下人来报,说皇帝急召长沙王入宫商议大事,司马乂心中略有一顿,暗道,
“这皇帝乃是一痴儿,怎会商议朝政”
不过皇帝之命,不可违背,司马乂出了府邸,上了皇帝给司马乂准备的车驾,一路疾奔而去。
长沙王府的府邸距离皇宫不远,但是走了半个时辰也没停下马车,司马乂不仅掀开车帘,大惊,道,
“此路不是通往皇宫之路!你们是谁,胆敢佞诏!”
说罢,司马乂拔出佩剑,一剑刺死了驾车的马夫,马车停了下来,司马乂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自己并不认得,只是一条土路,两边都是树林,片刻间,一簇人马举着火把追了过来,把司马乂围在中间,司马乂定睛一看,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东海王司马越,一个是司马越的弟弟南阳王司马模!
司马越年方二十一,在司马家这个庞大的家族里,是无比普通的一位,他的父亲高密王司马泰倒是稍有些名望,官至太尉,司马越靠着父亲的关系,当上了中书令,司马泰老来得子,直到四十五岁,才生下了长子司马越,而后一年生一个儿子,而且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司马泰一直以为是长子司马越给自己带来的福气,所以非常宠溺司马越,由此司马越从小便娇生惯养,受不得苦,而司马模和司马越是同母所生,二人关系很近。
司马乂看见司马越,倒也是不惧,挺着腰,昂着头,道,
“司马越!你要谋反吗!”
司马越生的是肤皮白净,唇薄眼柔,虽是男人,倒有几分女人的漂亮色,司马越不敢上前,只是在阵中,回道,
“长沙王!你看看洛阳已经被你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满街道都是饥饿而死的人,就连皇宫中的皇帝都不得安宁,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司马乂大怒,道,
“妄言!张方是谋逆之贼!本王乃是护国之将,造成这一局面的,是张方,是司马颙和司马颖,怎么能是我司马乂!”
42 战长安兄弟失义 控洛阳二王分政
话说这张方引兵觐见皇帝司马衷,晋惠帝早就听闻张方“洛阳屠户”的诨名又见他残杀了司马乂,心中十分惧怕,张方还未说话,便吓得战战兢兢,张方刚想要跪拜,就被晋惠帝亲手扶起,并且亲手为张方拍去了膝盖上的灰尘,其惧怕张方之程度可见一斑。
张方在洛阳呆了不足一日,便收到了司马颙的加急密信,大惊,慌忙集合军队但是此时,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张方的面前,那就是,没有军粮,张方连困洛阳三十日,洛阳也没有粮食了,于是张方其性残暴的一面又露了出来,在洛阳城内,纵兵大掠,百姓家里都没有粮食,便去抢洛阳城内,富贵人家的粮食,牛马,不仅如此,还抢了数万奴婢,随军前行,供兵士肆意淫乐,军粮不够了,便杀了这些奴婢,把人肉参杂着马肉牛肉,给众士兵分食,一路杀,一路吃,张方的残暴如此!天神公愤!
洛阳乃是大汉二百余年的都城,其繁华不容赘述,但是经过张方的抢掠,繁华的洛阳成为了人间地狱,上至大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一幸免,真是应验了长沙王司马乂临死前对东海王司马越说的那句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张方的残暴暂且不提,话说这长安城外,又是一番激战,兵马齐鸣,杀声震天,刘沈坐镇大帐,片刻,长安城下杀伤渐止,大将皇甫澹(dan四声,音同淡)一脸血污地走进大帐,手一丢把一颗人头丢在刘沈帐下,跪拜道,
“明公在上!此乃叛将韩濡的人头!”
刘沈大喜,还未说话,只见另外一将也是满身血污,气宇轩昂地走进大帐,同样把一颗人头丢在刘沈面前,跪拜道,
“叛将虞遵夔,已被末将斩杀!”
刘沈定睛一看,乃是先锋大将衙博,刘沈喜上加喜,拉着皇甫澹和衙博的手,喜道,
“此乃吾云长翼德也!”
三人哈哈大笑!
刘沈在司马颙帐下效力的时候,举荐了衙博,后来益州李特反叛,罗尚兵败,求助于司马颙,罗尚便命衙博领兵出祁山征讨李特,不料被李荡,李雄击败,衙博兵败之后,得知刘沈已经赴任雍州刺史,便投了雍州,为刘沈鞍前马后!
刘沈看着衙博和皇甫澹,道,
“吾有如此猛将,长安可平矣!”
不料,刘沈话音刚落,新平太守张光却是拿着一份书信紧急入帐,把书信交付与刘沈,道,
“大人,据曹阳细作来报,张方的大军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张方勇猛无比更兼有七万大军,张方若来援救长安,我们恐怕难以取胜,不如分一万兵驻扎于霸上,只要能阻挡张方十天,长安可平!司马颙如果死了,张方不战自溃!”
刘沈前一刻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拿起书信,细细读了一边,脑海中思绪万千,沉默许久,突然,刘沈把手中的书信握成一团,道,
“长安城城高池身,若是三万大军一拥而上全线出击,不出两日,便可以攻破长安,此时是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况且分兵一万,如何能挡得住张方七万大军,届时败报传来,恐折我军锐气!此事不可行!”
张光苦劝,刘沈就是不听,张光长叹一声,出了大寨,刘沈扭头看着皇甫澹和衙博,正言道,
“兵贵神速,张方已经向长安疾奔而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决战,就在今晚!今夜,我会命令三万大军拼死攻打南门,长安城兵少,不过三四千人,必然会聚集于南门抵挡我的大军,你们二人,各自携带一千人马,悄悄潜伏于北门,只待南门厮杀声起,你们便命军士爬上城墙,潜入打开北门,东门和西门,然后放火,以火为号,我见火起,便会散开大军,兵分三路攻进长安城!擒杀司马颙!”
“诺!”
皇甫澹和衙博各自领兵而去!
子夜十分,刘沈一声令下,长安城南门外的三万大军尽皆浮出,冲杀长安城,刘沈没有攻城器械,所以虽然长安城兵少,但是仍然坚持抵挡着刘沈的大军,埋伏于北门外的皇甫澹和衙博看见北门果然没有兵士守城,大喜,带上挠钩,与五百兵士爬上城墙,率先打开了北门,然后点火,刘沈见北门火起,大喜,连忙率兵直奔北门而去!
此时,也正是天不助刘沈,冯翊(yi四声,音同意)太守张辅得知长安危急,便引八千兵马来救长安,遥见长安城南门喊杀声震天,北门却是城门大开,张辅大惊,知道司马颙中计,慌忙引兵由北门进入,并且关闭了北门,于城中擒杀皇甫澹和衙博!
可怜皇甫澹和衙博两名勇猛之将,今日方才立了斩将之功,便被张辅擒杀于洛阳,二人均是力战而死!
等到刘沈引兵来到北门的时候,只见北门已经关闭,张辅从城上丢下两颗人头,道,
“刺史大人!此等小计,能瞒得过我张辅吗!”
刘沈定睛一看,这张辅丢下来的两颗人头,正是皇甫澹和衙博的!突然,北门喊杀声震天,一队人马突然从林中窜出,为首一员大将奔马喝道,
“刘沈贼将!吾乃张将军先锋大将郭伟!速速下马受降!”
刘沈大惊,道,
“张方是神兵天将否!”
原来郅辅被张方出了一条瞒天过海之计,令步兵疾行,步兵声势浩大,必然会被刘沈的细作探知,并把行程,日期报与刘沈,但是实际上,张方却是派出一支八千人的铁骑骑兵,星夜奔赴长安!
刘沈被打的措手不及,兵败如山倒,北门打开,司马颙,张辅也率兵冲杀而来,长安城下血流成河,尸陈遍野,刘沈的士兵渐被杀散,刘沈正准备逃命,不料郭伟挥舞着大刀,一刀砍来,刘沈侧身一躲,这刀是躲过去了,自己也摔在马下,被司马颙的将士生擒回寨,张光亦被生擒。
司马颙坐镇大帐,押刘沈上堂,司马颙见到刘沈,指着刘沈的鼻子,大骂道,
“刘沈!你原来在我的帐下效力,虽名为君臣,但是孤一直把你看做是兄弟,很多私密的事情,孤都亲自跟你商议,为何此时你要反本王!”
此时此刻,刘沈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见他轻轻一笑,道,
“殿下说的不错,其实在我的心里,我也一直把殿下当做是我的兄弟。”
听到这句话,司马颙更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道,
“死到临头了,还说些胡话!既然你认定我是你兄弟,那你为何要反我!幸亏今日张辅来救,要不然恐怕今日就是你在堂上,我跪在堂下了!”
刘沈昂首挺胸,看着怒极的司马颙道,
“兄弟之间,都是微小的恩义,君臣之间都是重大的恩义,你想要窃国篡政,皇帝下达了征讨檄文,我刘沈作为朝廷的臣子,不能不应诏征讨你,此乃君臣大义,胜过兄弟小节,河间王的势力大,而我的势力小,从我起兵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有如此下场,我料定我的性命一定保不住,但是即便是这样,作为忠于朝廷的臣子,宁死,我也要维护皇帝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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