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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宝庆十三郎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可能张文表没有太大的危机,感觉没有必要找潘松。可是随之便是一份永州刺史周敦奇的急报,却让天性多疑的周行逢心里权衡起来。原来为了这份急报可是死了几匹好马,据说那个送信的探子,是独自一个人逃出了永州城来的。

    张文表为什么没有派人支援永州虽然永州是独立的一州之地,可是自己一直把他划归张文表的衡州制衡。而且永州城可是道州城进楚的大门,又是自己联络五溪的两大重镇之一,张文表居然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他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如今都没有得到道州城陷落的真实情况,就是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张文表的奏报而已。道州城陷落之后,他不可能不关注永州城!而如今永州城危机了,他却没有让潘松积极响应。

    只有两种可能,那么就是要么永州城真的危险了,要么就是道州城根本就没有陷落,张文表虚报军情奏报上来,让自己令他调动几州的兵力,去永州城周围集结。

    周行逢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虽然知道张文表不可能这么大的胆子,可是如果永州城也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么自己这楚地之主就有三分之一的地盘是他的了。

    第二份邵州来的奏报,就是潘松接到了张文表的声援,意思却是让潘松直接去永州附近声援。潘松却说了自己为了平定全境的动乱,分散了兵力之后,遭到了一些猛烈的攻击,自己只能派出六千兵力前去永州。

    还有就是侥幸得到的奏报,是来自于已经陷落的永州,却是自己亲自委派的永州水陆应援使马华腾所派。说是永州城遭到了不明来历武装的攻击,刺史周敦奇被困永州城一耦,自己的水寨遭到了内应的反水,整个湘江水道已毁。自己为了回报周行逢的赏识,必定会以身回报。

    看到这里,周行逢更是扼腕长叹,心中却更多了几分火气。原来,桌上还有另外一份奏报,却是张文表说自己去永州城的路上,遭到了来自于岭南兵将的伏击,永州城已经危在旦夕,希望周行逢可以下令让自己合几州兵力,前去合围永州城。

    “九弟啊九弟!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吗!”一掌击在案台上,周行逢脸色铁青,台上的奏报被拍的粉碎。原来一向被人认为只是统军大将的周行逢,居然也是一位内力深厚的高手。

    看案台无恙的状态,而纸屑纷飞,可以看出他至少也是一位先天境界的高手。当真是令人不容小觑,周行逢此人果然隐藏甚深,外人哪能得知他的身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佛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佛

    听到大厅里的动静,外面马上有人应声询问,显然是停留在外面的护卫。

    周行逢平时思考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的身边,就是贴身的侍卫都遣散的远远的。当然,不是周行逢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会知道周行逢这个习惯。

    有人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他都置之一笑,继续的我行我素。因为没有人知道,周行逢自己居然不但是个马上的将军,更是个难得的先天高手。一般人进来不了都督府,进来的人也不一定知道周行逢自己的身手。

    只见一个身材硕长的汉子走了进来,他气势淡然自若龙行虎步。看到台案后周行逢站在那里无恙,案台面前的状态一目了然,便没有上前来,而是站在一侧拱手问周行逢有没有吩咐。

    周行逢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汉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愤怒的心情舒缓下来。脸上的怒容也便渐渐退去。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脸色在逐渐的慢慢平淡下来。

    这个汉子乃是他极为得意的手下,一直跟随在身边名唤杨师璠。如今不但是他贴身的近卫都衙首领,还是他名扬藩镇间的亲军黥面都的牙将。如果说周行逢身边有信得过的几个人,那么这个杨师璠一定是其中一个。

    他师出信州凝真观,乃是名扬天下的鬼谷先生的高徒。年纪轻轻便成为先天高手,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云梦剑,后来机缘巧合成了周行逢的近卫。

    作为一个修真的方外人士,投靠盘踞一方的藩镇大豪,杨师璠的行为很多人都有揣测,这是鬼谷先生对他的一种历练,还是他自己贪图人世繁华,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

    大家不过见怪不怪,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奇人异事,有能者才居之!因为他虽然跟随在周行逢身边,却从来没有人听鬼谷先生提过这个弟子,想必自然会有其中的深意和谋划。

    江湖上虽然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允许一些游侠剑客公开支持各地的藩镇,因为这样会打乱这个社会大的规则。但是作为同样神秘的修真,却没有游侠和剑客的约束,没有太多人做出驳斥。毕竟修真炼的是心,只有在这万丈红尘历练,才能感悟突破。

    “得报邵州与衡州出现异动,更有不明来历的势力攻占了道州。如今路途遥远不知真伪,某家想派遣师璠前去探究一番,不知道师璠有何建议!”周行逢平淡的看着杨师璠,一副郑重其事的感觉。

    杨师璠没有马上回答,毕竟跟随在周行逢身边日久,知道周行逢心里疑心极大,虽然一直尊重推崇自己,但是至少自己还不是他麾下的统军大将。自己的任务平时就是为了保护他,如果在政事上太过于积极的话,对自己和他应该都不是好事。

    按照如今楚地的局势来说,可以说是四面环敌。周行逢虽然有着些许雄心壮志,可是就如今的局势来说,对于他已经是不容乐观。但是杨师璠也不会轻易做出评断,毕竟自己不是都督府参谋。

    听到周行逢的话,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知道他身边如今确实没有人可用。心中权衡了一番,知道周行逢还是信任自己的,不然这种关乎军机的事情,不会和自己提及。

    就是他想要自己前去南边,最多也就是交代任务,不会清晰的告诉自己局势的缘由。如今他公开对自己说,显然就是为了把自己牢牢的绑在一条船上。因为朗州此前早就有各种各样的风传,说楚地四处如今早就动乱不安,大家都在反对以周行逢为主的军阀,继续占据楚地政权。

    杨师璠不知道周行逢知不知道,但是以他的个性和准则,应该是对朗州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既然信任自己必然有原因,杨师璠稍微略一思索,心中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由拱了拱手朝周行逢说道:“此前由南边传来动静,都督已经派出潘松大人去主持邵州大局,这潘大人虽然骁勇善战是个将才,可是对政事的掌控却不是十分得心应手,但是毕竟对都督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沉吟着看到周行逢没有吱声,知道他确实是想听自己的想法,不由心中大定。自己虽然在江湖上是以武艺出名,师门却是以鬼谷学说济世当道扬名世间,当初离开师傅的时候,师傅就是面授机宜告诉自己,让自己选择一处藩镇加以辅佐,历练自己师门所学。

    杨师璠平生自负才华过人,当时便分析了天下大势,以确定自己入世之后的选择。自古以来,中原大势均是以北统领南方为主,从未有过南方统领北方的先例。所以他感觉南方的势力不管大小,应该比较难以抵挡北方的大势。可是越是如此分析,他心中越有几分不服,便再三衡量谋而后动。

    他自幼学习之地信州地处南唐,以杨师璠当初的选择,应该选择南方。兵力最强的南唐才是紧要。他特意前去金陵试探,可是他看到南唐的继任者李璟,是个只知道歌舞升平吟诗作对的文人罢了。守着父辈留下的基业,看似有着几分活力和前景,实际上已经是李家衰败的前景,杨师璠不由已经估计到了南唐未来的命运。

    果断的选中了周行逢,那是因为楚地自古多奇才,三湘大地人杰地灵。更有楚地乃鱼米之乡,更有丘陵山野为屏障,当真自是易守难攻之地。如若积累进取四方的话,还是有所机会。

    当看到周行逢的时候,杨师璠更感觉自己选择的正确,因为他便是一个不甘寂寞,不喜屈于人下的人物,更胜在他在楚地军中羽翼初成。短短几年时间不但从楚地夺取了大权,更是有着几分争雄天下的野心。有想法才是杨师璠追随主要的原因,此番看到周行逢想听自己想法,不由振身而立说出一番话来。

    “都督给了邵州三万精锐,以潘大人领军和战斗的能力,即使有盗匪乱民为患,可能虽有损失却也不足为大虑。只要潘大人不头脑发烧,把将士分成小股的队伍,量也无事。毕竟往南前有张文表张大人,西南自有五溪诸蛮自重为屏。所虑者乃是怕狡匪离间,潘大人最后成了他人的马前卒!”

    “哦!师璠的意思是”周行逢眉头一皱,心中似乎猜到了杨师璠要说什么,可是还是紧紧盯着杨师璠,希望从他眼里看到和从口里听到的,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一样。

    杨师璠对楚地大局的了解,可能比周行逢身边很多人都清楚。日日跟随在周行逢身边,加上本身师门所授就是鬼谷绝学,自然会私下权衡分析大局。但是他一直没有出面替周行逢分忧,便是当初师傅告诉他不要强行干涉天下大势,谋定自有天下人做主的信条!

    杨师璠一直遵守着师门的约定,即使周行逢遇到各种事情,他也只是遵循自己保护他安全的原则。如今楚地局势日渐明朗,隐隐便有大事发生。看周行逢的神态便知他的期待,杨师璠便不再隐瞒心中所想,继续说了下去。

    “张大人一向对都督忠心耿耿,又是都督的结义兄弟,忠诚自然毋须怀疑。可是自从驻守衡州一地,都督又格外信任他,把周围的桂阳监和永州城都交给了他,声势如今在楚地除了都督,无人可以出其右矣。声势自大有些人难免钻空子,这些人用的好是臂助,坏起事来却是大祸的根源。张大人为人简单,手下难免一些人会怂恿张大人也说不定!”他见周行逢脸色阴沉,便止住了声音。

    周行逢却是没有发作,而是紧紧盯着杨师璠,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师璠想告诉某家什么!此处无人不入六耳,你且但说无妨!”

    “张大人兼顾南唐吉州、南汉郴州、五溪永州几地驻防,对于楚地来说就是南大门的守护神。某自揣测有人就是看中了他这点,几处牵制他无法分身的机会,只要动手挑动任何一州的战事,似乎张大人便要难以兼顾!南唐近两年自顾无暇,而吉州在唐历来偏僻,正常是不会有大的争端。料想南唐如要犯境的话,必然还是自岳州而来。”杨师璠声音平淡,却分析的头头是道。

    周行逢眼中有些惊讶,似乎第一次认识杨师璠一般,紧紧的看着这个武艺高强的牙将亲卫,自己原来一直小看了杨师璠,不由双手按几沉声说道:“请师璠继续说来!某家想好好听听师璠的看法!”

    杨师璠脸上有了丝笑意,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得意,看去让人感觉舒服。他淡淡的接口说道:“南汉因为有五岭屏障,历来被楚地认为不足为虑。就是有些防备最难也是郴州。想必张大人平时所防,当也是岭南军中第一将潘崇彻而已。有潘将一人足以令张大人心虑,不过某闻知岭南新帝颇为忌惮潘将,应该不会令他操控过多兵权。某虽然没有看到道州如今局势,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如果真的有兵自道州城而来,只能说明此人对楚地太过了解,对楚地的弱点太过于了解!”

    “师璠认为兴王府可有此才!”周行逢目光如电,这可关系到楚地的未来,他虽然心中早有定计,但是此时听到杨师璠所说,心中豁然开朗,有了更加全面的看法和想法,故而更想听杨师璠说说所想。紧紧盯着杨师璠的眼睛,似乎想证明什么一般。

    杨师璠仍然含着笑意,让人看不出深浅来,静声说道:“天下奇才众多,某岂敢自负兴王府无人不过楚地境内道路虽然不如蜀中,但是那道州城当初某也曾去过。乃是崎岖的丘陵遍地,更是难通不利于行的地方,如今却有势力自五岭而来,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迎着周行逢的眼神,杨师璠静静的看着:“要么这股孤军深入的势力不懂地形,没有补给贸然深入前来送死,要么就是有人混交视听,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想乘机在咱们楚地难以周全之地,夺取自己想要的好处!或者扩大自己手下的势力!”

    “说的好!”周行逢一拍面前的桌案,眼光如炬的一冷,也静静的说道:“师璠所思,居然和某家所虑不谋而合!故而希望师璠前去证实此事!如若真是岭南势力,必当合诸州之兵力围而剿之,当是杀鸡骇猴之举,绝对不能放走一个!如若情形有所出入,那道州城只是某些人想获取一些利益,某家一定要好好追究一番,看看谁有这雄心豹子胆,必让他死无全尸!”

    屋里似乎突然有些冷一般,两个人居然一时无话。周行逢看着杨师璠,杨师璠也静静的看着周行逢,两个人无言相视一笑。

    杨师璠拱拱手,施礼飘然而出。周行逢坐在了那把太师椅上,目光静静的看着前方门外的天空。

    !!!

    !!!

    烟火袅袅不绝,四处都是烈火焚烧的痕迹。一条不足六尺的官道,使得山火止住了两边的山火,蜿蜒的官道左边靠着的是石块土坡,右边的山坡想必当初全是草木之类。遭遇了一场大火之后,山野变成了黑漆漆的,虽然远处火势以小,可是还能看到有明火的地方。

    有野兽都没有逃脱这次灾祸,倒在一旁的山坡上,散发出被火烧的肉香。这不是天灾野火,却是人为的结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场很少有人看到的大战,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穿着一样的服装,显然是一伙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是惨死在这荒郊野外,还是令人感觉无限的凄凉。可是看去场中的情形,不但惨烈而且让人不忍直视。却也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不全是被烧死,很多人都衣衫齐整,显然是在大火之后被人袭杀在这山坡上。

    虽然已经是战后,可是没有人来打扫战场,留下了一地的狼藉。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已经没有人了,看着同伴被人杀死,居然没有人来收拾。

    看去这片被火烧的山坡树木极少,大多数都是野草而已,不然只怕光是这次的大火,就会把周围的山头都烧起来。一旁不远处的山头,可都是参天大树,那如若真的火起的话,只怕会延绵几十里都会烧着。

    这幅惨景,因为不是在村镇城乡近处,居然没有人发现。如果不是路过此处,谁会发现这里的惨状呢!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山坡上居然似乎还有人没有死,可是在这荒郊野外,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着面前遍地哀嚎的人,以及虽然烧黑了土地,却仍被满地的殷红鲜血浸湿的山头,却已经没有了火苗,因为可以说是血水沁湿了整个战场。看去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遭殃的野兽尸体。

    这种天气,一旦火起四周,就是连野兽也跑不掉。硝烟似乎还在周围弥漫,只不过已经是战后的残存了。有着这条官道的原因,火势已经没有到处蔓延。

    哀嚎遍野低沉悲鸣,四下还有许多人没有死亡,却也没有人救治,听起来令人心酸沉重。这个时代列为资产和重要物资的马匹,居然都有两匹在一旁官道左侧树下,轻轻嘶鸣刨蹄却也没有人来理会,更不要说有人来收拾这里的惨状了。

    这个时代的战场,受伤的人除非是自己坚强,不然一般很难逃脱死亡的命运。因为这里不像后世,战场上有足够的军医随队。就算有一两个军医跟随,只怕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甚至被杀了也不一定。何况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和水平,也注定这些人无法生存。

    没有被自己的战友和同伴救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留下战友来救他们,那么他们就只有等死一途。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战场就是如此的现实。既然参加了战斗,就要有死亡的准备,经历过战场的人,永远不会希望有战争发生。

    那似乎已经残破的道路,婉婉延延不知道伸往何处。在山的尽头消失,在山的半坡隐现。

    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自火势烧起的山坡后方,从一个拐弯的路角现身出来。他们神色凝重,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古怪的味道。虽然一脸的凝重,却没有过多的惊讶,他们手里居然还牵着两匹马。

    一个是头顶有着黑白夹生发色的老者,面容清癯留着清须。他着一身青色的便袍,头发就用一根木簪别在头顶,连帽子都没有戴。一双眼睛轻轻耷拉,看去似乎有些老迈,可是睁眼之际却给人感觉双眼有神,浑身的感觉给人又有些不像老人一般。

    他身后是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浑身做仆人打扮,手里牵着那两匹枣色大马。他虽然看去似一个仆人,可是昂首挺胸站在老人身后,背着一个布包,却给人感觉气势不凡,极似一个将军一般。

    健壮的大马,朴素的衣装,一个老人一个青年,看去就是两个极为奇怪的人。

    他们一路走来极慢,慢慢的也错开官道,走近那已经被烧过的山坡上,自然是绕开了那些尸体和残肢。青衣老者看着四周的惨状,面色越来越凝重,眉毛越来越皱。身后的那个青年虽然牵着两匹马,紧紧跟在身后却目不斜视,好似看惯了这种场面一般,似乎没有惊讶的感觉。

    轻轻发出一声长叹,这个青衣老者默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双眼睛虽然充满了悲悯,却也有些无奈的神色。回首看了眼身后的青年,却见他面色平常,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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