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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纪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迟迟未到

    秦媛也不多解释,点头笑着应了。胡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是个懂事的孩子,比你爹强了许多。”

    几人说说笑笑便往后院走去,后院地方不大,不过三间正房,东西两处厢房而已。

    胡意领着几人进了正房的西次间,分别坐了,这才招呼方才那个少年道:“阿良,你去看看肖儿可是抄完书了”

    那唤作阿良的少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太公,肖儿进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隔扇被推开,一个瘦小的男童迈步走了进来。

    秦媛记得这个男孩子,这孩子便是胡意为他诊治的时候,身边带着的那一个。

    那小小的身影进了次间,似是没有想到室内竟有这么多人,微微呆愣了一下,这才向着坐在榻上的胡意躬身行了一礼,细声细气的问道:“太公唤肖儿过来有何事”

    胡意笑着向肖儿招了招手,待他走到近前,这才一把揽过他,指着对面坐着的王恕说道:“肖儿可还记得这位王太公么”

    那肖儿怯怯的向王恕的方向看了看,不过一眼便迅速转开了头,向着胡意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肖儿记得,王太公住在官府里。”

    胡意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声说道:“那边那位姐姐,你可还记得”

    秦媛听胡意提到自己,便善意的向着男孩笑了笑,男孩儿看到她,却是微微的皱了皱眉,看了秦媛好半晌这才转头低声问胡意:“我上次见他,他还是哥哥。”

    众人听了肖儿这话,皆是忍不住哄笑起来,胡意也笑了好半天才拍着肖儿的头道:“那姐姐忙于公事的时候做难赚打扮,今儿是除夕,自然是要穿漂亮的裙子了。”

    肖儿这才懵懂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分别向着王恕和秦媛行了一礼。

    王恕笑着点头,给一旁站着的阿昌递了个眼神,阿昌这才自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递到骆肖的手中。

    骆肖起初不敢接,回头看了眼胡意,见他向着自己点头,这才伸手接了过来,怯怯的道了句:“多谢太公厚赐。”

    秦媛见状,也忙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了两个银花生来,递到骆肖手中,笑道:“姐姐也没什么贵重的礼物送你,拿着玩罢。”

    这次骆肖倒不再推辞了,接了那银花生,冲着秦媛甜甜一笑,这才道了谢。

    秦媛微笑着轻抚腰间挂着的那荷包,这荷包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都是卫雍为他准备的,他这人倒也确实细心,竟是连这些东西都替她考虑到了。

    骆肖接了东西,胡意便打发他出去泡茶。人刚出了房门,王恕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上次我在府衙的时候,觉得这个孩子没什么不同的,今日一见,怎觉得怯懦了许多。”

    胡意闻言,无奈的低叹了一声,转头看了眼那仍旧晃动的门帘,这才低声说道:“这孩子原本就是这么个胆小的性子,不过出门在外的时候强撑着罢了,我倒是想叫他改一改性子,可是到我身边已经两年了,却仍旧是这么个样子,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王恕闻言,也是长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追问道:“他可是因为他娘的病”

    提起骆秋,胡意面色又颓丧了两分:“他那时候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他说着,又是长叹一声,“若他真记得,会吓到倒也不意外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旧事
    秦媛听了两位老人的对话,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来。她转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懵懂的阿昌,微微抿了嘴唇,垂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两位老者似是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自顾自的便说起了那些秦媛所没有听说过的往事来。

    原来在王恕来到中原之前,曾与胡意二人生活在黔州深山的苗寨里。或许是因为这两位老人都是脾气古怪之人,两位老人皆是独身至今,并未娶妻。

    不过不同的是,胡意有一胞妹,乳名可儿,嫁做了苗寨中一骆姓小伙为妇,婚后育有一女,闺名骆秋。

    少年夫妻原本生活的其乐融融,哪知祸从天降,胡意的胞妹竟是生了一种怪病。

    起先,那可儿的病也不过如同普通的伤风一般,浑身乏力,偶尔发热。

    胡意等人便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如同普通伤风一般抓药医治。可是渐渐的,众人终于察觉出这病症的不同来。

    可儿喝了一个月的药,身子却没有见到丝毫的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了起来,直到大半年后,可儿的身体四肢竟是逐渐的开始失去知觉,身上也开始快速的消瘦起来,最后竟是瘦的仅剩了一把骨头。

    胡意自是悲痛不已,他在世间仅存这一个亲人,自己学医十数载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胞妹的身子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最终,胡意的胞妹自是没有挨过去,二十几岁的妇人,最后竟是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胡意的怀里,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胡意仍旧看出了她的意思,他缓缓点了点,低声说道:“你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秋儿的。”

    这位名叫可儿的女子似是这才放下了心,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睛定定的望着夫君抱着的幼小的女儿,眼神中满是眷恋,就这般不甘的离开了。

    自胞妹逝去之后,胡意便开始苦心钻研医术,四处游历学习。

    王恕因为无牵无挂所以也跟着他四处游荡,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年。

    胡意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胞妹所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症,所以这一走便是十年毫无音讯。

    那骆姓在苗寨原本算是个大姓,所以胡意觉得自己的甥女留在骆家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他如此一走十年,对于胞妹的病却依旧没有什么发现,这才与王恕二人再次返回了那座苗寨。

    二人这一回到苗寨,才知道那骆家竟是生了一场大变故。

    苗人善蛊,可是每家都有自己祖传的蛊术,这骆家也不例外。

    听寨子里的其他人说,这骆家的蛊术似是遭到了其他寨子中的家族觊觎,几年前便派了人潜进了骆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后,便改暗夺为明抢了,将骆家老少百十口屠杀了个干净。

    胡意听到这个消息当场便傻了,好一会儿便蹲在骆家的残垣断壁上哀嚎起来。

    一旁的王恕则再次拉了寨子里的居民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又问了一遍。那人仔细看了看王恕,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二人的身份,得知二人竟是骆家那已经故去的少奶奶的娘家人,这才露出欢喜来。

    “小的在这里等二位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那人凑到了王恕的身前,一遍将声音压的极低,一边四处打量着,生怕被什么歹人看了去,“骆家出事那一夜,骆家的一个家仆豁了命将骆家的小姐送了出来,小的受过骆家的恩惠,这才将小姐领了回去,好生照顾着,就等着小姐口中的舅舅回来接她呢。”

    一旁跪地哀嚎的胡意听到这一句舅舅,猛地转过头来,三两步便窜到了那人跟前,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肩膀,双目赤红,哑着嗓子问道:“你所说,可是属实。”

    那人似是被胡意的疯样吓到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回道:“小的小的句句属实啊。”

    胡意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人半晌,眼中翻涌着复杂的颜色,最终他却只是缓缓松了手,向着那人深深的行了一礼,声音低哑:“那便劳烦这位朋友前面带路,让胡某见一见我那命苦的甥女。”

    那人有些犹豫的再次打量了胡意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神色焦急的王恕,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

    二人跟着那人一路七扭八拐,这才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居里见到了那个已经十二岁的少女。

    骆秋自母亲逝去后便再没有见过这个舅舅,所以在见到胡意之后,自是有些陌生。可是胡意见到这个眉眼与自己胞妹七八分相似的甥女,终是忍不住,一把搂住懵懂的少女,便再次哀嚎起来。

    之后胡意便带着甥女离开了那个寨子,因着怕甥女不适应黔州外面的环境,便换了一个苗寨,安顿了下来。

    王恕自是仍旧跟着胡意一起,两个大男人就这般养育一个小姑娘。说起来,其实更像是骆秋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照顾这两个大男人。

    日子便就这般平静的过,一旦安稳下来,王恕便又开始研究他的学术,写了许多被胡意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印了出来。

    而胡意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治疗自家胞妹那种奇怪病症的方法。

    许是二人本就生来不凡,渐渐的王恕的书册竟是在中原一些读书人中传阅开来,而胡意的医术也日趋高超,二人竟是在各自的领域都闯出了些名堂来。

    而这些年过去,骆秋也从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出落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吾家有女初长成。

    随着骆秋年岁渐大,寨子中的媒婆便开始登门了。

    王恕与胡意两个都是不曾成过家的糙汉子,哪里又懂得给姑娘寻婆家这等事情。

    他们二人将那些媒婆提的人家看了又看,问了又问,终是拿不定主意。

    二人倒也还算明白,去问了骆秋的意思。苗寨终究与中原有些区别的,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骆秋这些年在寨子里行走,倒也识得这几个少年郎。所以她听到胡意问起自己的意思,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

    胡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愁上心头,这姑娘大了总不好一直留在家中。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登门拜访王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学生
    那儒生很显然是中原来到此地的,他见到王恕的时候,先是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这儒生因为读了王恕的书,大受启发,这才不远万里从中原来到这苗寨之中,只为亲自见一见这位能够说出“自在随心,知行合一”这等话的人。

    王恕与这儒生说了几句,得知他看过自己所有的书卷,对这儒生便生了几分好感,将这儒生留在了自家住下。

    之后的事情,便如同话本上所写的一般,少女爱上秀才,二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

    秦媛听到这里的时候,原本以为这骆肖便就是骆秋与那书生的孩子,却不想胡意听到王恕提起那儒生,面上却是露出了恨恨的神色,冷声说道:“休要再提那个忘恩负义的贼子,若不是他,秋儿那第一个孩儿也不会早早夭折,秋儿也不会心灰意冷之下另嫁他人。”

    王恕想着那书生毕竟是因着自己才会与骆秋相识的,此刻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讪讪的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那顾修文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说是上京赶考,竟是一去再没有了音讯。”他说着,手掌成拳,狠狠的垂了榻几一下,“是我对不住秋儿。”

    秦媛这才听明白,这肖儿怕便是这位名叫骆秋的姑娘另嫁他人之后留下的血脉了。

    两位老人说到此处皆是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胡意才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倒不算什么,毕竟两个少年人的事情,情窦初开,你我两个老头子,又哪里能够看管的住,何况,”胡意抬头看了王恕一眼,“你那时候已经开始教导知行了,与那顾修文相处不过几日便带着知行开始游历了,若说有错,也是我的错。”

    王恕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却又听胡意继续说道:“秋儿最终与她母亲得了同样的病,我也只能怪命运不公了。”

    二人再次长叹了一声,不约而同的住了口,秦媛则是微微侧了脸,将视线移向厚厚的门帘缝隙中。

    那里,一双小脚定定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用过午膳后,王恕又陪着胡意说了半天的话,待到天色都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街市上的灯都燃了起来,他们才上了马车,往府衙行去。

    回去的路上,许是因为方才的对话太过沉重,王恕的脸色始终沉着,一言不发。

    秦媛看着王恕那阴沉如水的面色,想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忍住,低声开口问道:“太公,您之后可曾寻过那位姓顾的书生”

    王恕听到秦媛的话,微微抬了眼眸,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好半晌才哑着声音说道:“到底还是丫头你最和我心意,若你不是女儿身,老夫定要将你撸了来收做关门弟子。”

    秦媛听了,抿唇笑了两声:“太公便如同我的亲生祖父一般,哪里还需要如此麻烦。”

    王恕听到秦媛这话,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些,低低的叹了口气,这才温和的回道:“我的确是去寻过那顾修文的。”王恕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祖籍余杭,再来黔州寻我之前在余杭是有一房妻室的,他甚至在余杭还有个学生。”

    秦媛听了这话,自是吃惊不已,他想过那顾姓书生或许是因为高中继而忘了黔州苗寨的骆秋,又或许是因为落地而无颜回去见骆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顾修文在认识骆秋之前竟就是个有家室的。

    秦媛面色也随着阴沉了下来,手紧握成拳,她最是无法忍受这种蒙骗女子的行为,那顾修文若是将自己的事情说个清楚,她不认为骆秋那样的女子会甘愿做小。

    似是察觉到秦媛的想法,王恕自嘲的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我与胡意都是终生未娶,自是不会觉得一个男子年近而立仍未娶妻有什么不妥当的,这才铸成了大错。”他说着,轻轻摇了摇头,“骆秋自幼便长在苗寨里,哪里见过这种气质儒雅的男子,自然”

    王恕说不下去了,原本看起来颇为精神的样貌似是一瞬间苍老了下来。秦媛对于那位已经逝去的骆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转而问道:“您说那位顾姓书生曾有妻室,还有一个学生,您的意思是,您知道这人是谁那顾姓书生后来究竟如何了”

    王恕听她如此问,这才再次抬起头来,沉思了半晌,开口说道:“那顾修文的妻室乃是他母亲定的娃娃亲,他对那女子虽是没什么感情,倒也颇为敬重,后来顾修文不顾家人反对只身去了黔州,那女子竟是一直在余杭老家等他。”

    王恕说到那名不知姓甚名何的女子,面上不由露出了些同情之色:“那女子也是个苦命的,嫁给顾修文十余载,却是无所出,就这么一个人侍奉公婆,竟是没有再改嫁。”

    “那顾修文”秦媛听王恕这话中似是有话,不由追问了一句,“那顾修文竟是也没有回余杭”

    王恕缓缓的摇了摇头,好半晌才开口说道:“那顾修文从黔州出来,一路往京城而去,他不过一介普通书生,能够从余杭到得苗寨已是万幸了,又哪里捱得过这等跋山涉水,不知道病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不知道”秦媛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最后得到的竟是这么一个答案。

    “的确不知道,人海茫茫,我又如何能找到一个并未到达京城的举子呢。”王恕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听胡意说了秋儿的事情,便径直去京城查问了那一年赶考的举子,然而并没有一个叫做顾修文的余杭人士。如此我又在京城等了三年,仍旧没有这个人,我才猜想,那顾修文,也许在上京的路上便就已经殁了。”

    秦媛听得哑口无言,难怪王恕提起这顾修文的时候,面上虽是有愤恨,却也有无奈与悲凉,原因竟是在此了。

    可是王恕接下来的话却着实叫秦媛吃了一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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