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问宋

    正在大军注视小队人马安危的时候，一只飞失射在了孙儒大军的纛旗上，而后一旁的林荫处鼓声大作，孙儒大军惊恐之中，迎来了满天飞羽，一时间阵型大乱。而林荫对面布有周本带的三百骑兵，飞失过后，一路冲杀而来，孙儒大军来不及调转马头，惊恐之下，竟一股脑全涌进了泥泞之中。

    李君见机，急令埋伏在林荫中的厢军推出战车，围住孙儒大军，而后随着侯三手中鼓槌加速，鼓声汹涌澎湃之时，天空中也飞起了李君特制的绊马索，石头砸在盔甲上的碰撞声，几乎掩盖了马队的惨叫。

    被石块砸下马的军士来不及站起身来，就被困在泥潭中惊慌失措的战马踩踏至死，而战马此时不仅被泥潭所困，落下来的绊马索也不时牵制马腿，数十匹战马在挣扎中，连人带马应声倒地，溅起的泥水打在裂眦嚼齿的孙儒脸上，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阎罗。

    孙儒竟不顾脚下兵士死活，强令还在慌乱的军士调转马头，准备突围出去，一时间脚下泥潭变成了殷红血浆。厢军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手中长戟稍微松弛半分，竟被孙儒帐下几个骁勇之人劈开几辆大车，扯出一个豁口。

    其余众军见状，纷纷涌向缺口之处，李君急令弓箭手强力压制，飞失过处，哀嚎不断，倒下的军马又将豁口暂时堵住。

    侯三见状，擂鼓之力不由急促起来，厢军借着鼓声愈战愈勇，战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缩小。

    突然一只飞失朝正在擂鼓助威的侯三射来，李君正在指挥厢军弥补战车中的空缺，来不及呼喊，郑晖在侯三一旁擂鼓，见飞失射来，一个猛扑将侯三压倒在地。

    “没事吧”郑晖关切道，然而飞失已经射穿了侯三的小臂。

    侯三咬牙忍痛折断箭羽，扯出箭头，那张尖嘴猴腮的面庞顿时生起豆大的汗珠:“别管我，快擂鼓！”

    战场瞬息万变，郑晖不敢懈怠，闻言拾起鼓槌继续敲打起来，侯三扯下布条，将鼓槌绑在手臂上，尽力跟上郑晖的节奏。

    鼓声雷动，战事再度焦灼起来，被困在泥潭中心的孙儒已经无法有效指挥，眼看两千军马寸步难行，孙儒急令一旁的副将再度搭箭射向擂鼓之人。

    只见三箭齐发，朝战鼓奔来，随着两声惨叫，侯三扑倒了正在擂鼓的郑晖，自己却身中两箭，倒在了鼓架旁。

    侯三见郑晖大腿也中了一箭，帮他裹住伤口，喘着粗气，急喝道:“快擂鼓！”

    只是片刻，孙儒已经缓过神来，带着十几个亲卫，砍破三辆战车，顺着脚下士兵的尸体跳出战阵，一路朝光州方向逃去。

    &




第四十七章 挖墙脚
    天色逐渐暗沉，为了防止孙儒引军偷袭，李君又点燃了湿柴，然而黄昏之后，已无秋风相助，浓烟只能弥漫在林荫之前。并且经过刚才一番激战，厢军伤亡甚大，三百辆战车在蔡州军的砍杀中也只剩下不到两百左右。

    周本建议向寿州后撤，而后不断骚扰孙儒大军，将其牵制在二州境内，但孙儒经过适才一战，想必已经明白李君在此阻击的目的。以他所带万余部众，完全可以分兵袭击，届时受牵制的反而是李君了。

    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徐开和赵恒能尽快袭扰朱全忠和时溥，以秦宗权在东南部署的兵力来算，孙儒此次应该是将进攻淮南的兵力带出来了一半，若是徐开二人能戳动朱全忠、时溥其中一人，秦宗权也会急招孙儒回去防御。

    不过以孙儒的脾性，听不听秦宗权的调令，那就难说了。

    借着夕阳余晖，众军迅速打扫了战场，侯三和阵亡的三百多厢军被李君掩埋在树林之中，那块木牌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墓志铭。

    这时，刘行全也带着骁卫都急匆匆赶了回来，骁卫都伤亡也是十分惨重。听刘行全说，他当时将李琼追兵引到光州城后，关闭了四方城门，正要回来援助之时，又遇到了孙儒的援军，陈师先所带的步军与其短暂交锋后，被孙儒援军所困，刘行全从东门引军来救，这才将他们引去了襄州方向。

    李琼引兵追来时，遇到了襄州节度使安置在申州的大军，李琼不敢贸然再追，刘行全这才算是暂时脱困。

    而陈师先在脱困后，领兵杀了个回马枪，斩去李琼援军后续部队，却在回来时遇上了孙儒那一万多大军，骁卫都今日的伤亡也就是在那时急剧飙升。

    李君将大军重新整顿后，蕲州方向来了三批斥候，一报徐文瀚已经将寿州大批百姓带领至蕲州；二报王景辉找到不少木材，正在流民的助力下连夜搭建浮桥；三报李言在流民中招募了三千勇士，正在急速赶来驰援。

    今日阻击之战，厢军和骁卫都皆是伤亡惨重，现在有能力继续作战的兵士不到三千人，而李言招来的援军最多算是助威之兵，让他们参战反倒会影响士气。

    “不如夜袭吧！”周本提议道，适才刘行全归来，他查验伤亡时，刘行全所带骑兵伤亡甚小，而他所带三百骑兵又缴获了孙儒百匹良马，可组织一千骑兵夜袭孙儒，至少可以将其托在光州。

    “倒也是个妙计。”刘行全也附议道。

    今日围歼孙儒时，李君发现其所带全是骑兵，想来孙儒后续大军中已无多少骑兵，周本的计策确是不错，不过在王景辉没有搭好浮桥之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番商议之后，李君还是派出斥候，前去支会徐文瀚，让他劝流民沿江而上，去蜀中避难，这样不仅可以减少渡江时间，也能让李君在这边压力骤减。

    至于夜袭之事，不可轻易出兵，现在李君已经不能再损失任何兵力了，为了确保夜袭一击必中，李君让周本亲自带兵前去刺探孙儒情况，刘行全连夜带兵去看看舒州方面到底来了多少兵力。

    李君的意思是，一旦孙儒分兵挺进，可以将其一部分兵力引去舒州，昨日王审知曾说过，舒州为了防御王绪，特意从扬州调来了毕师锋、秦彦二人，想来他们来时也应该带了不少兵马，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高骈愿不愿意出兵是他的事，但孙儒打到城下时，可就由不得他了。

    “不可！”周本坚决不同意李君此计，因为他的家人就在舒州，一旦舒州失守，必然生灵涂炭，李君不能为了救其他百姓，就不顾舒州死活。

    “周兄过虑了！”李君劝解道，“孙儒此次前来是因为之前马賨告知他蕲州有利可图，其大军前来必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以舒州城墙之固和毕师锋所带兵马，量孙儒大军再骁勇，十天半月也动不了分毫。”

    “是啊！”刘行全执刀而立，神色坚定，“况且还有我们在城外夹击，孙儒必是首尾难顾……”

    二人一番说词，暂时劝动了周本，不过他要亲自前往舒州，告知附近的乡民，连夜进城，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是夜，刘行全带一百轻骑，一路北上，刺探孙儒大军情况，李君带一千轻骑紧随其后，准备见机施行一场夜袭，吸引孙儒大军前往舒州。

    星斗漫天，秋月无痕，数百夜行军一路摸索前行，小心谨慎，然而一直搜索到天明之际，还没发现孙儒大军，刘行全急切之下，派出四路斥候查验行军踪迹，竟得知孙儒为了防止偷袭，驻扎进了空无一人的光州城内，这对于想要借夜袭牵制孙儒前往舒州的李君来说是个惊天噩耗。

    孙儒进入光州城后，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他不断派出兵力，李君每一次都要拼尽全力阻拦，而且还要考虑被夹击的风险。

    与此同时，李言已经带着招募的三千流民驰援而来，李君将昨天缴获孙儒大军的兵器分发下去，让他们背靠大军，全当以人数助威了。

    清澈碧蓝的天空下光州城旌旗招展，李君分兵驻扎在城外，密切注视孙儒一举一动，然而直到夜幕降临，孙儒都没有一点出城的意思，并



第四十八章 中计了
    城墙在倾塌的一刻牵动了西南处的角楼，守城兵士来不及奔走，连同角楼一起倾覆于砖石之中，城外顿时一片欢呼雀跃，李君急令旗手让大军恢复作战阵型，准备应对孙儒出城兵士。

    说时，孙儒大军在箭矢的掩护下，从坍塌的城墙杀出一千余众，刘行全早已令骑兵守候一旁，孙儒大军只杀出不到百米，就被骑兵连砍带削又杀了回去。

    “穷寇莫追！”李君急喝已经杀红眼的刘行全速速归来，此番是引诱孙儒大军出城，切不可杀进城内，以免遭了埋伏。

    刘行全归来后，孙儒就不再派兵出城，一直让弓箭手不停地招呼李君，不过李君早已摆好防御阵型，弓箭不疼不痒的打在盾牌上，并无任何伤亡。

    月色茫茫，坍塌的城墙边亮起了火把，孙儒始终没有露面，李君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安，这时李言从城北奔回来，急切道:“城北无一人防守，是不是两面夹击，杀入城内”

    “不对，不对啊！”李君面色沉重，思绪万千，适才多方攻城，孙儒大军竟是来回调动，而今又放弃了城东守卫，这不是有一万多兵力的作风啊。

    刘行全此刻也察觉出异样，凝神道:“是不是孙儒没有骑兵，害怕损失战力，不敢轻易出城”

    “或许是徐开他们成功了”李言提醒道，以时间来算，徐开他们马不停蹄，今日卯时就应该能到达时溥的宿州，如果顺利的话，今夜秦宗权就会收到边境急报，招孙儒回去援救。

    话言未了，李君惊愕道:“中计了！”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李君面色煞白，神情呆滞:“之前以战车阻击孙儒时，孙儒就已经看出我们此番目的，他之所以退居光州城内，是吸引我们前来攻打，而他早已分兵绕道赶往蕲州了！”

    “不会吧”

    见刘行全不解，李君指着城墙坍塌处:“孙儒之前曾派李琼去追赶刘先锋，李琼麾下还有不少骑兵，而孙儒引军两万，虽然被我们杀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连守城兵士都要来回调动吧！”

    二人闻言，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孙儒可真是够老奸巨猾的，若是李君此番没有攻破城墙，两军一直对阵于此，恐怕孙儒占领了兵力虚弱的蕲州他们还不知道。而且他们现在还不能急速前往驰援，因为只要他们一动，城内兵士必然出兵袭扰。

    左右为难之际，李君唤来陈师先，让他引着招募来的流民，准备向舒州进发:“陈先锋，流民虽有勇力，但毕竟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参加过战事，此番前去切不可与追兵针锋相对，只要将如今城内的孙儒小股兵力引至舒州城下，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陈师先领命，前去号召流民，李君思虑片刻，向正在心急王绪安慰的刘行全嘱咐道:“流民引敌去舒州，还要请刘先锋带领五百骑兵随后策应，免得他们见敌军勇猛，方寸大乱，失去了方向。”

    “那李司马呢”刘行全临走时，王绪一再嘱咐，千万不要将骁卫都交给李君，但此刻情势危急，需要有人带领其余部众赶往蕲州驰援……

    “算了！”刘行全叹息一声，唤来几个牙将，将骁卫都大权暂时交给李君。

    又是一次佯攻，城内兵士在挺了几个回合后，如李君所想，退居城内不再出来，李君连忙让陈师先引导流民压后，自己带着余下部众疾驰奔向蕲州。

    城内兵士见李君引兵向南奔去，出城来追，刘行全随即带领骑兵冲进阵内，杀了五六个来回后，辗转向东南奔去，陈师先所带流民在侧翼与敌军短兵相接后，也随刘行全疾驰而去。

    孙儒安置在城内的将领正是踏白指挥使许德勋，他见李君分兵前往不同方向，想要引兵追赶李君，却被刘行全带着骑兵不断骚扰，无奈，他只能领兵先去追击刘行全。

    由于今日午时就已经断粮，李君所带部众此刻行军十分缓慢，李言建议他带着骑兵先去支援，自己想办法让兵士吃上一顿，随后赶到。

    天渐放晓，金色的朝霞褪去东方暗色，盈盈露珠洗刷着疾驰的军马，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到了蕲州边境，斥候在前方发现了孙儒的八千步兵，李君急令大军暂缓马步。

    “想来孙儒是带着骑兵杀进蕲州了！”紧随李君的郑晖提醒道。

    “应该不是！”朝露流淌在李君坚毅的面庞，洗去昨日的迟钝，“蕲州现在有数十万流民，虽然他们没有勇力作战，但毕竟人数众多，孙儒应该是想等大军开进蕲州再行杀戮。”

    形势越发危急，李君嘱托郑晖引一百兵马绕道西南，前去知会何云义，让他好有防备，自己想办法牵制住孙儒。

    红日徐徐东升之际，孙儒的斥候也发现了李君的到来，随即安排三千甲士，执戟守卫后方。

    这次孙儒竟亲自前来与李君会面，战前硝烟弥漫，孙儒军士严阵以待，身着光



第四十九章 援兵的援兵的援兵
    战事在号角中逐渐焦灼起来，厢军依靠战车组成却月阵打的游刃有余，李君令虞雄带着骑兵在左右掩杀，骁卫都经过先前几战磨合，面对数千甲兵丝毫不落下风。

    随着时间推移，李君越来越担心江边安慰，不过他现在却不能抛开厢军前去驰援，否则没有骑兵掩杀，仅凭两百战车，李言带的厢军很容易被孙儒包了饺子，届时孙儒再将数千大军开往江边，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天空中游来一朵巨大的积雨云，在地面上的哀嚎和厮杀声中逐渐破裂，浮现出一个伟岸的身躯，那是打了李君二十余年老李头的身影，他面容依旧是三代军人家传的那般冷峻，不容置疑。

    他曾经想要李君继承自己的衣钵，将三代家传扬名为四代家传，可惜李君不想自己以后有了儿女，每年连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也不愿每年年夜饭四世同堂，三代男丁都秉着一张司马脸，吃个饺子都倒胃口。

    “我不会回去了！”李君心中对那片逃脱不了的乌云默哀，“死也不会回去的！”

    不过李君终究是逃不过二十多年的教训，他想起老李头曾经说过，只要团体内各司其职，管理好自己那一份，所有的事都会迎刃而解。李君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放飞出去的风筝们，是否能在烽烟弥漫中完成自己的任务。

    徐开袭扰时溥李君不太担心；刘行全引兵追去舒州应该不在话下；徐文瀚劝导流民顺江而上理所当然；王景辉带领流民搭建浮桥应该已经建成；机灵的郝刚总是李君心中最放心的，家眷在他护卫下肯定不会出事；想来郑晖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江边与何云义接头，何云义啊何云义，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和王绪挡住李琼了……

    担心别人的同时，李君自己也迎来了最忧心的麻烦，双方交战前都未曾进食，两个时辰的战事焦灼，已经让骁卫都众军体力消耗殆尽，成批体力不支的勇将在厮杀中被孙儒的甲兵围攻而死，而却月阵内李言也身中两箭，体力不支扶在长戟上依旧指挥作战。

    然而骁卫都骑兵不能在一旁左右掩杀，很快战车被劈出数道缺口，阵内厢军根本就不是蔡州军的对手，一时间阵型大乱，李君急忙指挥收拢阵型，节节后退，暂时鸣金收兵。

    孙儒那边也不好过，由于没有骑兵机动，只能依靠甲兵执戟群殴骁卫都的骑兵，而李言组成的却月阵也不是浪得虚名，在战车一步步紧逼中，孙儒的甲兵死伤无数，此刻亦是不能再继续作战。

    双方苦苦撑到现在，已经快破了古代军队的伤亡率，而这一切都是在等江边动静，最终谁的援兵赶到，谁才是这场战斗最后的赢家。

    天空阴蒙蒙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孙儒开始了他的攻心计，让军士执盾围在大军阵前，而后留出一个缺口，竟在里面烹煮起晚饭来……

    “听说你叫李君是吧”孙儒让人摆了一张翘头案在阵前，一副悠然自得，“本将见你也是个人才，不如进来喝杯水酒，好让本将提前一尽地主之谊。”

    说时，竟让人端出来一盘羹肴，盘腿坐在阵前胡吃海喝起来。

    酒香飘逸在细雨中本来没有多少味道，但孙儒老儿喝酒时不停吧唧嘴的模样，把李言一众看得垂涎三尺，李言已经数天没有饮酒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破了自己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弓箭手给我射死这个娘匹的！”

    没有用的，别说刚才激战中为了掩杀源源不断的甲兵围攻战车，弓箭早已经放完，就是此刻有弓箭，恐怕也没人能在饿肚子的情况下拉开强弓射到孙儒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