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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四公子
    “别胡说,要是传出去,又得让人说我们张狂了,本就是仗着太后的势,还有什么资格论她老人家的是非?”程夫人心里虽也不舒坦,但更担心女儿年轻气盛,藏不住事。

    “阿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同旁人胡说的,就是觉得您委屈。”

    “这算多大的事儿?只要你不委屈了自己,我就不觉得委屈。”程夫人怜爱地看着她,“我家两个娇娇儿生得美,又聪明,犯得着巴巴地进宫给人做妾?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不管是为妻还是做妾,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程钤一哂,她不仅是不想做妾,她压根就不想成亲。

    “你可莫要生出什么别的念头,”程夫人警惕地看着她,“就算你真去考了功名,也得老老实实成亲。”

    “阿娘,我晓得了,您莫要再叨念我了。”程钤最怕听到这个话题,连忙讨饶道,“阿娘,我想去寻个先生给我们讲讲经义策论,范先生平日教的是蒙童,学问虽然扎实,但怕是在时文上欠了些火候。”

    “你心中可有人选了?”程夫人相信程钤胸中自有沟壑,既然她会提出来,自然是已经想明白了。

    程夫人出身书香门第,程钤的外祖父在士林中颇有几分薄面,便是通过承恩侯的路子走不通,她们也可以通过刘家的关系去寻好先生来教。

    “太学博士余溪。”程钤轻轻吐出了这六个字。

    程夫人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是个好人选,“余博士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又是太学博士,学问定是不差的,又是女子,若能请她来教导你,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她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可能请她到府上来教你,只能你自个儿去她那儿拜师读书,你如今脚伤未愈,怕是经不起。”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钤扭伤了脚,如何能日日到余溪那儿读书?在家里进出用小轿也就罢了,到了余溪府上也这般大喇喇地坐着竹轿进出,便是余溪不在乎,传扬出去也对程钤的名声有损。

    “你的脚伤要紧,无论是嫁人还是考取功名,脚上都不可有疾,你万不可大意!”程夫人正色道,“你且在家好好养伤,到了秋闱之时便下场去考,便是考不中也无妨,太后想必再恼怒也不会强逼你进宫的。”

    “既然去考,自然要全力以赴,孩儿不想懈怠。”程钤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先在家里养伤,我先请族学里的先生们来给你讲经义、策论,虽说他们能力不济,但多少也有些用处……要不我听说现在外头有专教人靠科举的先生,不如去请这种先生来……”

    每年都有不少读书人因为种种原因无缘科举,还有不少人考秀才易如反掌,偏偏无论如何就考不上举人、进士,于是这部分人为了生计,只得去做教书先生,普通教书先生赚不了多少钱,一些脑子聪明管用的,便开始以教授读书人考试为生,收费也颇为不菲,有些人还因此成了一方富豪。

    “我知道这种先生,他们大都只愿意指点那些基础好的学子,似我们这样,对经义、策论一窍不通的,怕是他们不愿意教,何况我们是女子……”

    找这种先生属于临时抱佛脚,他们的学问功底未必扎实,但在押题和揣测考官喜好这些答题技巧方面却是行家,若是让他们从头开始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是程钤是女子,这些先生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去教女学生应试。

    “总有人愿意教吧?大不了多给些银钱。”

    “阿娘就不怕那等贪钱之人是骗子?何况请个男先生到家里多有不便,女学生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

    这话说到程夫人的心坎上了,程钤今后还是要嫁人的,怎么可以因小失大。

    “孩儿当初在国子监女学时就与余博士相识,余博士学识渊博,为人更是温柔和善,阿锦不日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了,孩儿想着带阿锦一块儿拜余博士为师,对阿锦今后也有好处。”程钤斟酌道,“未免夜长梦多,我想先带着阿锦同余博士把师徒名分定下来,我这些日子怕是回不了女学了,阿锦进了国子监,有余博士的照看,我也能放心些。”

    程夫人被说动了,“就便按你说的,我先给余博士递拜帖,领着你们一块儿登门拜访,定下名分后,阿锦跟着余博士读书,你还是先在家静养为好。”程夫人既然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瞻前顾后,或许这事儿传出去会引来众人的非议和程太后的怒火,可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终身幸福,这些责难还真算不得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见
    


    程锦从程夫人那儿强撑着回房,脸色难看地挥退了上前伺候的两个丫鬟,刚刚松懈下来,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望着帕子上的血,她的脸色大变,没想到这蛊虫如此凶狠,留给她的时间怕是不多了,镜子中的她,不过才一天就已经憔悴不堪,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形如枯槁,再不彻底解开这蛊虫,怕是她也要被活活耗死。

    程锦的精力耗费太过,连饭也顾不得吃,便昏睡过去。

    青萍和红绡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今日一早便进了宫,想是累坏了。”

    青萍张了张口,本想说要去禀报夫人和大姑娘,但想起程锦近来的态度,还是把这话给吞了进去,“我把点心温在炉子上,你在此看着,姑娘若是醒了,该会肚饿的。”

    青萍备了五屉的点心,程锦却一晚酣睡无言。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红绡听得帐子里的动静,连忙上前伺候程锦起身,却倏地一惊,明明睡了这么久,她的脸色怎么越发难看了。

    “我怎么了?”程锦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您的眼底泛着青色呢。”红绡连忙取来银镜。

    “大惊小怪,不过是没睡好罢了。”程锦嗤笑一声,“昨晚做了一夜噩梦。”

    “姑娘做了什么噩梦?我听人说,做了噩梦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一只大虫子咬我,我吓得跑啊跑啊,累了一晚上。”程锦随口答道。

    红绡“噗嗤”笑出声来,青萍也忍俊不禁,“没想到姑娘还怕虫子呢。”

    “你们不怕?”程锦斜睨了她们一眼,“我饿了,有什么能吃的快拿来,我都能吞下一头牛了。”

    能吃就好,两个丫鬟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摆饭。

    程锦饿了一天,虽不至于吞下一头牛,但半头牛怕也是有的。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便在家守着。”

    “姑娘今日不去学堂吗?”

    程锦有些日子没去学堂了,当日是她闹着要去学堂读书的,结果这才没去几日呢。

    “不去了,我今日还有些事儿,你去学堂帮我同范先生告个假。”读书对程锦而言本就是个幌子,她如今身中蛊毒,哪有心思读书。

    “姑娘,您脸色不好,若是身子不适,还是在家歇着吧。”青萍关切地盯着她的脸。

    程锦的脚步顿了顿,目光缓缓地扫过青萍,“青萍,你在家守着,红绡,你跟我出去。”

    青萍的脸色一黯,红绡大喜,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出门张罗去了。

    “你倒是乖觉。”看着门外停着的那一辆朴素的黑篷马车,程锦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奴婢方才见二公子坐着府里的马车出去了,想着总是要留几辆马车给府里的夫人姑娘使,便自作主张到铺子里赁了马车,这马车简陋,不比府里的马车舒坦,还请姑娘多担待。”红绡得了程锦的夸赞,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你做得很好。”程锦微微点了点头,利落地跳上了马车。

    红绡如今摸着了程锦的脾性,知道她们家姑娘心中自有成算,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一句,不该问的话,也绝不多问一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讲的就是一个惟命是从,程锦既开了口发了话,那便照做就是了。

    所以当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她心中异常惊骇,却不敢多问半个字。

    程锦下了马车,将拜帖交给红绡,拢着袖子站在车边,“代我求见大理寺少卿叶萍。”

    红绡双腿发软,险些没忍住朝程锦问上一句,她何时同这大理寺少卿扯上了关系?但看着程锦那不咸不淡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

    叶萍正与文绍安在公事房中翻看卷宗,“还记得那个投书杀人犯么?今日的这起案子也接到投书了。”

    “就是那个每回杀人之前,都要投书到衙门的江洋大盗?我记得去年便判了凌迟,至今尚未伏法么?”

    杀人这件事不稀奇,稀奇的是杀人犯竟然敢主动挑衅衙门,每回杀人前,都要投书一封,注明何时何地以何种手法杀人,然后历数被害人的种种罪状,言明自己是为了伸张正义,事情传言出去,百姓无不崇拜此人,甚至还有不少人学着他,动辄对人痛下杀手,枉顾大梁律法,还自以为是伸张正义,除暴安良,这些案子一旦处理不好,极易引起民变,官府为此很是头疼。

    偏偏这杀人犯藏得极隐秘,官府一直都寻不到他,直到去年因缘际会,此人在犯案时走漏了风声,官府才顺藤摸瓜找到了此人。

    “当初京兆府就判了凌迟,案子送到大理寺核准,是我亲自主持的,我发现那人犯的证词和物证对不上,便签了驳回,未曾想文书还未发出,皇上不知从哪儿听闻此事,亲自过问,大理寺卿韩大人明知此案有疑,但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还是核准判了那人犯凌迟。”

    “你当时为何不提出来?”

    “韩大人是我的上司,与我关系尚可,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疑犯,不管不顾地去和他死磕,我在卷宗上已经署明了我的异议,何必再闹大?若是直接把此事闹到御前,对我对韩大人对大理寺对京兆府都没有好处。”

    叶萍轻描淡写道,她固然不是什么奸佞,甚至还算是一个明察秋毫的少卿,手里每日经受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有疑点也不在少数,在大理寺为官这么多年,她也纠察了不少案件。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能耐不放过一个恶人,不冤枉一个好人,她也不过是尽力而为而已,何况做到这个位子,也算是在官场上浸淫数年,就连文绍安这个毛头小子都懂规矩,何况是她。

    这个案子影响极大,无论是下至各州县官府,上至隆庆帝都盯着此事,人犯也被逮到了,京兆府的宋方仁更是洋洋得意,走路生风,便是他们大理寺都松了一口气,处决了人犯,无论是谁脸上都有面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案
    


    叶萍的手里本来就没有实据,如果这个时候跳出来,非要吹毛求疵地扫兴,那可是把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别说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文绍安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微微皱眉,“案子刚了结不久,又有同样的案子出现,虽不能说之前判错了,但其中也定有蹊跷,最重要的是此事怕是伤了皇上的颜面。”

    隆庆帝亲政不久,又是个想要大展拳脚的性子,结果处处受人掣肘不说,还天天不得安生太平的日子,此事呈到御前,少不得龙颜大怒。

    “两种可能,一种是当初处决的的确是那名人犯,如今用相似手法杀人的,不过是有意模仿而已,另一种是,我们的确杀错人了。”叶萍摁了摁额角。

    “无论是哪种可能,总归是要彻查秉公办理的。”这样的大案,又惹得龙颜震怒,定是要牵连一大批人的,大理寺的责任第一个便推卸不得。

    “所以说仕途凶险啊,”叶萍长长吐了口气,“这事儿论理也怪不到我头上,可一旦牵连下去,我怕是也推脱不得。”

    “真要出了纰漏,也该是韩大人首当其冲。”

    “你也知道,韩大人还算是个好官,有时候虽然冒失了些,但也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小人,我也不忍心看他……”叶萍长吁短叹道。

    文绍安失笑,“师姐这是想让我把整个大理寺都给摘出去?”

    “果然是冰雪聪明的小师弟。”叶萍咧了咧嘴,“这事儿和我们真没什么关系。”

    “案子是你们查的,人是你们判的,如何同你们无关?”文绍安眉眼温和,语调不急不慢,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但人是京兆府抓的啊,皇上让你大理寺一块儿查案,也是存了网开一面的念头。”

    韩道不是酷吏,他性情温和,熟读儒家和法家经典,最不赞成以刑讯逼出口供,所以如今的大理寺的推官们在录问口供的时候,几乎没有对人犯动过刑,就连这个或有可能冤死的人犯,也是他自己承认杀了人的,有口供在手,韩道自然有底气判他凌迟,至于口供与证据不相符,此等细节除了叶萍之外,还真没有人在意。

    何况叶萍和韩道共事愉快,有他在前头顶住刑部、京兆府和御史台的压力,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最重要的是,她前年蒙韩道举荐坐上少卿的位子,资历尚浅,隆庆帝对她又并不特别看重,韩道就算被贬,也不会轮到她来接,她自然不愿意韩道被贬。

    “当务之急是先把案子给破了,到时候是赏是罚也好有个说头,这案子若一直悬着,便是同你们无关,皇上也定是要责罚的。”

    “那依你看,当初那起案子是否真是误杀了?”

    文绍安略一沉吟,“这起案子情况还不甚明了,但当年的卷宗我是读过的,虽说按照那人犯的口供找不着凶器,但其他物证与他的口供也都吻合,论案情,的确没有太大疑点。”

    “这么说,你也觉得去年那个是真正的凶手?”

    “若独以案卷论,应是如此。”文绍安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着的,不过这些日子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那投书的字迹与遣词造句都与之前的极为相似,总不可能是巧合吧?”叶萍也觉得去年那人并不全然无辜,虽然口供对不上,所以也不曾据理力争,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无疑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目前而言,同之前的案子也只是相似而已,何况之前发生的几起案子并未接到投书,兴许是凶手临时起意,我倒觉得该把精力放在凶手的杀人手法之上,而不是投书,他杀人的手段同去岁的案子不同,反倒与先前那几起无故暴毙的案子一样,皆是用非常规手段杀人。”

    “你怀疑是南蛮秘术?”叶萍愁容满面,“可我们去哪里寻精通南蛮秘术的人。”

    “余大人,有名自称是承恩侯府五姑娘的女子求见。”

    “承恩侯府的五姑娘?那个叫程锦的小姑娘?”叶萍的眼中有着异色闪过,“那日童浮生被烧死在大理寺门口时,她也在场,似是颇有见识。”

    见文绍安面色有异,叶萍奇道,“你也识得她?”

    “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文绍安微微点头。

    叶萍倒也没有细想,程锦是程太后的侄女,文绍安是天子近臣,两人在宫中见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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