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四公子
高先生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平日这帮学生也顽劣得厉害,他多少已经习惯了,用戒尺拍了拍桌面,试图震住这一帮吵吵闹闹的混小子,但显然是徒劳无功,只得放弃,自个儿捧着书高声诵读,试图用圣人之道感化他们,“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程明远,这是你五姐你五姐不是个傻子吗傻子也来学堂读书”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孩子朝程明远不怀好意地笑,引得周围的几个孩子也跟着笑。
程明远和程锦是承恩侯的嫡子嫡女,在程氏族学附学的众人不敢明着得罪他们,但这个男孩子却不同,他是程二太太的嫡亲侄儿宋高义,宋氏是豪富巨商,同程太后关系极好,并不惧怕承恩侯夫妇,何况程
第二十七章 求情
“指,指,只剩下一根手指,而后就能有银锭……”宋高义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答道。
“荒唐!荒唐!”高先生都快被这两个小混蛋气出病来了。
“先生,这不公平!”宋高义见势不妙,立刻指着程锦嚷道,“此事是因她而起,为何不罚她”
他就不信程家这个傻子也会,既然要罚,也要多拖一个人下水,好恶心恶心程明远。
“这同我五姐有何干!”程明远怒道。
“你不是说是因为我骂了她,你才踹我的吗此事便是因她而起!要罚便一起罚!”宋高义耍起了无赖。
“你这是在攀扯无辜!”程明远捋起袖子,竟想上前打人。
“够了!”高先生重重一拍戒尺,指着程锦道,“既如此,你来答,何谓‘止’”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程锦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朗声道。
乱哄哄的屋子静了一瞬,高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其余众生皆是一脸震惊,尤以程明远和程钰为甚。
其他学生们只是听说程锦是个傻子,并未亲眼见过,程明远和程钰则是与她同府而居多年,自是知道她的底细,前几日还傻乎乎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今日初入学堂竟能答出先生的问题。
要知道这可不是给蒙童开蒙的地方,高先生讲的可是四书之一的《大学》,而先生虽刚刚讲到“知止而后有定”,却还不曾深入讲解,就算是他们始终认真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先生的问题答得这么好。
“承恩侯府的五姑娘过去真是个傻子”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便是天资再惊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程锦没上过学堂,连书都没读过,第一天读书便能解《大学》,这种事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匪夷所思的。
“不可能啊,你昨日才向阿期借了开蒙的书,今日怎么就能明白先生讲的是什么”程明远虽然之前就觉得程锦应该挺聪明的,可还是觉得她有些逆天了。
程钰看着程锦,眼神复杂难辨,难道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不对,应该说是被雷劈后而知之者。
高先生不知道程锦过去痴傻,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学问扎实,是个可造之材,脸色更加和蔼,“‘知止而后有定’何解”
“知至善之所在,则志有定向。”
“‘静’之所谓为何”高先生脸上的表情愈加欢欣。
“静,谓心不妄动。”
“安”
“安,谓所处而安。”
“虑”
“谓处事精祥。”
“得”
“谓得其所止。”
高先生一个接一个问得极快,程锦似是不假思索,也答得极快,听得众生目瞪口呆。
“大善!大善!”高先生抚掌而笑,为人师者,最快意之事莫过得英才而教之,“你进学第一日便能有如此表现,可见根底扎实,悟性也不差,今后不可懈怠,读书要更加用心,定能有一方成就。”
程锦虽是女子,但是前朝与梁朝都有不少女学问家,虽不曾入仕,但也同男子一般教书授业解惑,很得天下人敬重,便是太祖的庄敬皇后当年也在国子监中兴办女学,亲自教授世家大族女子,自此之后,后宫之主对女学都十分看重,程太后虽不曾在女学教授课程,但每年女学
第二十八章 字
高先生同他们讲完课,便让他们练字,班上的学童都是开过蒙的,便是字写得不好,也是拿了笔许多年的,程锦却是这辈子第一次拿起笔。
程钰方才一直都不声不响,却在暗暗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程锦铺纸研墨,同众生无异,看上去不疾不徐的,竟丝毫不显局促,半点不似初学之人。
见程钰一直盯着她看,程锦提笔冲她笑了笑,程钰立刻板起脸,慌乱地别过头去,墨汁滴落在自己的纸上,恼得她将纸揉作一团。
高先生的几个学生中,他最关注的便是程锦,很自然地捋着胡子,踱到程锦面前。
程锦此时正和手里的笔较劲,当年她还傻着的时候,程钤每日不辍地教她读书认字,却因为她总是拿不好笔,没有逼迫她提笔写字。
第一次拿笔难免控制不了力道,就算她极力控制,写出的字依旧歪歪扭扭,与刚开蒙写字的稚童无异。
这让拥有赵华记忆的程锦十分难堪,当年的赵华本就是惊才绝艳的才女,甚至可以说是书画双绝,就是她的一幅弃稿都是千金难得,不少闺阁女子学书法首选的便是她的帖子。
而她现在临的这份多宝塔帖,便是当年赵华临摹前人多宝塔帖的废稿,后被人从故纸堆里寻了出来,程家族学的女子学的都是赵华的字,入门便是赵华的多宝塔帖。
现在的程锦无异于是自己学写自己的字,形意都在心间脑海,手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写不好,浓浓的羞耻感急得她红了脸。
高先生对她的期待很高,却没想到她的字竟这么难看,与四五岁的幼童无异,不由得“咦”了一声。
程锦连忙放下笔,一脸羞惭地站了起来,“让先生见笑了。”
“无妨无妨,人有所长,尺有所短,”高先生向来宽厚温和,朝她摆了摆手,“你的字须得多加练习,我观你方才执笔姿势十分妥当,当是你久不动笔,笔下生疏的关系,莫要急躁,沉下心来好生练习即可。”
“先生,我五姐过去一直病着,不曾进过学,更不曾提笔写过字,这是她第一次动笔。”虽然高先生不曾责怪程锦,但程明远生怕同学因此小瞧她,还是急急地为她分辩道。
“什么病明明就是傻!”宋高义用鼻子冷哼道。
程明远这回倒是很聪明地没有动手动脚,也用鼻子冷哼道,“我五姐能用圣人之言为我求情,你能吗我五姐这般都是傻,那你又是如何是疯魔了吗”
“你!”宋高义攥着拳头,无比恼恨,若不是还有十遍《大学》要抄,他早就冲上去揍他了。
“都安静些!”高先生用戒尺拍了拍条案,脸上并无多少愠色,原先他只觉得程明远顽劣,现在反倒觉得这般维护自家姐妹的程明远很懂得孝悌友爱,看他竟顺眼了几分。
程锦得了高先生的提点,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笔下的字中,凝神静气,对程明远闹出的动静恍若未觉。
诸生个个低头写字,就连最不老实的宋高义都埋头苦抄《大学》,屋子里倒是难得静了下来,高先生巡了一遍,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盏茶,再次起身一一查看指点。
程锦写得很认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笔意中,隐隐约约抓住了前世的一点形意。
高先生再次走到她身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期待,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漫不
第二十九章 天分
书案上准备的纸并不多,程锦很快就写尽了书案上最后一张纸。
她这才微微一顿,不无遗憾地回过神来,发现高先生连同诸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这,这是……”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了墨”
“程锦,今日真是你第一次动笔学写字”高先生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是。”程锦赧然地点了点头,望着桌面上的字,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已经努力拾起记忆中的感觉,但目前这一手字依旧是差强人意,笔触太过稚嫩,心中的形意很难透过这样的笔触传达出来,赵华当年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在这个年龄时所写的字远胜她如今数倍,若写出这样的字,必是要恼羞成怒地一把火烧掉的。
不过如今她并不介怀,字是练出来的,就算她有记忆,有体悟,今生第一次动笔,也只能写到这勉强入眼的地步,今后每日多练练,字自然是能够越写越好的,实在不必太过着急。
她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众人诡异的眼神,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先生见笑了,今后一定勤加练习。”
“你第一次动笔,就把字写成这样,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活路了”程明远大叫,“那日劈你的雷是哪道怎么就不来劈我”
“什么雷”高先生一脸莫名其妙。
“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这个程锦原是个傻子,听说前日被雷给劈了,竟把她这个傻子给劈好了!我看她不是聪明,分明就是被什么精怪上了身!”宋高义立刻解释道,看着程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能不是怪物吗他可是在程府里亲眼见过程锦的傻样儿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拖着两管鼻涕,一边扛着假山石跑一边傻笑,一屋子的丫鬟都拦不住她,那半傻半疯的样子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结果一夜之间,她不仅好了,还成了先生口里的天纵
纵英才,读书行,写字也行,这换谁能服气他姑母说的肯定没错,程锦一定是被精怪附了身!
“竟真有这样的事儿”屋内一片哗然。
程夫人并未把程锦好了的事儿大肆宣扬出去,外间有传言说程锦的痴病好了,究竟是怎么好的,那便不得而知了,有的人说是有道长把她的魂魄招回来了,有的说是太医院来了个医术精湛的太医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还有人说她压根就没好,是程夫人碍于面子放出去的风声。
众人疑惑质疑的目光落在程家姐弟三人上,程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程锦则坦然微笑,这事儿本来就是事实,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与人言说的,至于她是不是精怪,谁都能分辨得出来,何须她急吼吼地出言辩解。
程明远却“腾”地站起来维护她,“宋高义!你找打!圆明大师说了,我五姐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那天雷便是她的机缘!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你要有本事,就当着先生的面来拆骨扒皮啊!我才不怕你!程锦就是成了精的妖怪!”宋高义向来胡搅蛮缠。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怎么不把我也给劈聪明了”
“去劈个傻子多浪费啊!那天雷要来劈我,说不定我能考中状元呢!”
诸生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胡闹!胡闹!子不语怪力乱神!”高先生用戒尺
第二十九章 天分
书案上准备的纸并不多,程锦很快就写尽了书案上最后一张纸。
她这才微微一顿,不无遗憾地回过神来,发现高先生连同诸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这,这是……”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沾了墨”
“程锦,今日真是你第一次动笔学写字”高先生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是。”程锦赧然地点了点头,望着桌面上的字,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已经努力拾起记忆中的感觉,但目前这一手字依旧是差强人意,笔触太过稚嫩,心中的形意很难透过这样的笔触传达出来,赵华当年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在这个年龄时所写的字远胜她如今数倍,若写出这样的字,必是要恼羞成怒地一把火烧掉的。
不过如今她并不介怀,字是练出来的,就算她有记忆,有体悟,今生第一次动笔,也只能写到这勉强入眼的地步,今后每日多练练,字自然是能够越写越好的,实在不必太过着急。
她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众人诡异的眼神,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先生见笑了,今后一定勤加练习。”
“你第一次动笔,就把字写成这样,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活路了”程明远大叫,“那日劈你的雷是哪道怎么就不来劈我”
“什么雷”高先生一脸莫名其妙。
“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这个程锦原是个傻子,听说前日被雷给劈了,竟把她这个傻子给劈好了!我看她不是聪明,分明就是被什么精怪上了身!”宋高义立刻解释道,看着程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能不是怪物吗他可是在程府里亲眼见过程锦的傻样儿的,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拖着两管鼻涕,一边扛着假山石跑一边傻笑,一屋子的丫鬟都拦不住她,那半傻半疯的样子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结果一夜之间,她不仅好了,还成了先生口里的天纵
纵英才,读书行,写字也行,这换谁能服气他姑母说的肯定没错,程锦一定是被精怪附了身!
“竟真有这样的事儿”屋内一片哗然。
程夫人并未把程锦好了的事儿大肆宣扬出去,外间有传言说程锦的痴病好了,究竟是怎么好的,那便不得而知了,有的人说是有道长把她的魂魄招回来了,有的说是太医院来了个医术精湛的太医把她的病给治好了,还有人说她压根就没好,是程夫人碍于面子放出去的风声。
众人疑惑质疑的目光落在程家姐弟三人上,程钰不自在地撇过头去,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程锦则坦然微笑,这事儿本来就是事实,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与人言说的,至于她是不是精怪,谁都能分辨得出来,何须她急吼吼地出言辩解。
程明远却“腾”地站起来维护她,“宋高义!你找打!圆明大师说了,我五姐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那天雷便是她的机缘!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你要有本事,就当着先生的面来拆骨扒皮啊!我才不怕你!程锦就是成了精的妖怪!”宋高义向来胡搅蛮缠。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怎么不把我也给劈聪明了”
“去劈个傻子多浪费啊!那天雷要来劈我,说不定我能考中状元呢!”
诸生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胡闹!胡闹!子不语怪力乱神!”高先生用戒尺
第三十章 奇怪
程锦下了学,刚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同窗们便已走得七七八八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被拘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早就闷坏了,呼朋唤友地不知上哪儿玩去了,她坐在屋子里还能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程明远大叫大笑的声音。
程钰站起身来瞥了她一眼,见程锦也望着她,便立刻移开目光,神色高傲,步态端方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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