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老和尚心疼得难受,打不下去,志远以为老和尚还不知道他曾经多次冒死救护了海山和庆文秀的事,才对他这么凶,其实,老和尚早就听海山说过了,仍然对志远凶,是因为敬重海山的气节与坚守,配合海山故意要孩子心里难受,从而分是非,明对错,知道若为五斗米折腰、为保命就认贼作父,那不是灵活机变,是没羞没臊没有脊梁骨……
可老和尚对志远那是真心的心疼,思念已久的孩子就在眼前,却不能上前给他一个拥抱,还得操起扫把往他身上拍打,老和尚感觉心跳如鼓,简直就快要闭过气去了。
虚云柱着扫帚直喘粗气跺着脚:“你倒是走啊,我都一把年纪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军师爷爷,您听我说啊,听了我说的,您就明白我了!”
“不听,不听!你说啥我都不会听,更不会信!你给我滚,滚!”
志远还待要说,可见老和尚脸红身抖,怕出事,没敢再倔,委曲巴巴的,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军师爷爷,您老别着急上火,我这就走……”
老和尚一指桌上的一个大包袱并一个点心盒子,怒目圆睁:“把你提来的东西,也拿走!你的礼,我不受!”
志远看那些东西一眼,没有过去拿,直接就向门外走。
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老和尚,眼里噙着泪水:“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藏经阁,就想起丹毒发作满背烂疮那会子,那回军师爷爷帮我离家出走,给安排在藏经阁里住,后来我爹找上门来,就在那,抽了我一鸡毛掸子,跟着就抱着我,说不管我是臭了还是烂了,都是他的心尖尖……”
志远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用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哽咽了好一会才能把话继续说下去:“当时我一背的毒疮,我爹抱我时,是用他的手掌捂着我的后脖窝,因为……因为就那里,还有点好肉……请军师爷爷给我爹……带……带句话……告诉他……多少年了,他当时抱着我时,他手心给我后脖窝的温暖,他怀抱的温暖,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志远抹着眼泪走了,老和尚哭得一抽一抽的,比他还惨。
志远低头疾走,出了寺门右拐,就往一个茶铺子奔。
茶铺子里坐着的黑子,急急迎了出来。
志远此次到奉天,亲信里头,就只带了一个黑子同行,为啥不带他的四神和林有、大鱼他们
他的亲信,这会子,除了关四、张辅臣留守长春,刘季援还在养伤之外,其余已经全部上了斗子岭!
这是因为,志远相信李熙的预测,日本移民的开拓团很快就要大规模杀到东北,介时不但像郑家这样的大户要被收缴地照和枪支,各地绿装也会被当局大力清剿,以防止他们同情资助甚至是直接参加抗日反满,趁着目前日本人的手还没伸到偏远的像是斗子岭这样的地方,志远让王志军带队,李阎王和林有为教头,去了佳木斯,除了通知张汉贞早作准备藏匿,就是拉队上斗子岭大练兵,练人练枪!
黑子看到志远脸都哭花了,不知怎么劝才好,只急急的把手里抱着的志远的貂皮大衣给志远披上,志远进寺前特意把外头的貂皮大衣脱了,宁愿受点冷让老和尚怜惜他,也不想衣饰太奢华让老和尚反感。
黑子服侍志远穿好大衣,跟着就把马牵了过来,他们俩,是骑马来的。
志远把脚放在马镫里,准备上马,今天不受虚云待见,没法子只能先回去,但他不会气馁,改天一定还会再来!
志远跨上马背,正要抖缰绳起程,远远有人叫他:“远子!等等!”
是虚云老和尚!
虚云被志远最后那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老泪纵横,到看到桌上志远拿来的礼物,除了一盒精美点心,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死沉死沉的,一打开就看到一大摞线装书,《御纂医宗金鉴》,这是难得的中医典籍,这明显不是孝敬给他的,而是孩子搜罗来求他转交给他海山爹的,但其它的东西,明显就是送给他的东西了,一领极厚实柔软的丝棉海青,还特别配了一条丝棉腰封、一对加厚的洋毛线织的护膝,孩子心里不但时刻念着他爹海山,也还没忘记还有他这个到了冬天就容易腰腿疼的干爹!
捧着那对护膝,老和尚哭得更利害,最终还是绷不住了,追了出来!
“军师爷爷,你小心啊!”
看到老和尚跑得踉踉跄跄的,志远惊叫,真怕他会摔了,赶紧下马跑上去迎。
一老一少,相互搀扶着,走回进白云寺。
志远在虚云的僧房里,和虚云足足唠嗑了一下午,志远各项目标均达成,而虚云老和尚,先是痛批志远不知道将心比心:“你以为,你救了你爹几次,就了不起了也不想想,如果换你是你爹,花了半辈子心血、辛苦养大的孩子突然就跟了别人姓,付出了那么多,自家却形单影只,要是哪天一伸腿,连个后都没有,你伤不伤心!窝不窝火!”
虚云激动得直跺脚:“还认贼作父,叫那个给日本人舔洋腚的李熙是爸,你不知道你爹最恨的,就是李熙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心四神
志远回到长春后,表面上很乖,天天都在家里呆着,可才三天,李熙就已经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就把志远,叫进了他的书房。
李熙开门见山的就问:“你小子,搞啥呢你的老四神,真的要散伙”
李熙对志远回长春后这三天的行踪,大致有个了解,第一天,志远和关四两个人,在三进关起门来,嘀咕了一整天,第二天更不得了,之前一直在佳木斯的王志军和在哈尔滨养伤的刘季援都忽然出现了,加上关四和志远,四个人关起门来,又嘀咕了一天,到了今天,终于把张辅臣也叫到了三进开会,参会还有刚从奉天赶来的张九如的爹张老爷子,和刘季援当掌柜的益发钱庄的大伙计陈宁生。
“嗯,”志远漫应一声,他座下四神中的西白虎张辅臣本就是李熙的人,他这边的动态,李熙知道并不奇怪。
今天他把张辅臣也叫到三进,就是一起商量人事变动的事,志远宣布,由于关四的父母到了大连定居,关四要在大连照顾本家生意,将就此脱离;王志军父母年纪大了,要回乡照顾双亲,刘季援残废了想早日退休,原四神将解散,只留下张辅臣,其余三位将要离开。为感多年来关四的贡献,志远在大连的店铺资产全部赠送给关四,委张老爷子为裕东火磨的总经理,委陈宁生为益发钱庄的新掌柜,除银钱业和裕东火磨之外,其余各地的店铺和资产,委张辅臣为总管。
张辅臣,原只负责百货业,一下子权力和责任都激增,连叫吃不消:“哥儿,我也没有八只手啊,生意上我还行,别的,比如关四领责的办赈、孤儿院、慈善诊所,这里头多少事!我真不行,顶不下来。”
志远对张辅臣道:“不用担心!辅臣你是生意上的好手,帮我管好这些生意就行了,至于明心堂的相关事物——”
志远一顿,目光从张铺臣、张老爷子、陈宁生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明心堂的事务,不用你们管,我将委任新的明心四神,由他们负责,以后你们三人,各施其责,把相关生意做好,从现在起,咱的生意能不能越做越大,以及明心堂行善的开销,就指望着你们了!”
李熙意味深长的看着志远:“你在搞什么明明白白给我说清楚了!关四因为父母到了大连定居,就会离开你我不信!更别说是王志军了,他连钱益三都肯替你杀,怎么可能会舍弃你!就连那个刘季援,虽然他确实是残废了,我也觉得他这个退休来的有点怪怪的。”
志远自嘲一笑:“爸的眼力,真的没得说,我在您面前,想瞒点啥,还真不容易!”
李熙哼了一声,心说那还用说,我是你的老师!我是你的父亲!最关键的,我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李熙心里,这会子,并不是沾沾自喜的自得,而是一种难以排遣的沉重:“善德,你这么着,爸的心里,可是沉甸甸的,你这是在筹谋后路了,你是真的,想从此就和日本人对着干了么”
志远凝注着李熙,半晌,幽幽的道:“是的……我这,也是跟爸您学的,我知道您为什么赞成二姐留在英国生活,您转移了好些资产去英国给二姐,让二姐在那边投资和买地……爸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后路,万一出事,也可保我们有路可退,生活无忧,且有资本重新崛起。”
李熙默默的看着志远,没错自己是看得透他,可他也看透了自己!
李熙伸手,在志远的头顶上,爱怜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聪明……”
跟着就苦笑:“我说过,没有任何力量,能和国家机器相抗衡,送日本人的绝密文件给梅子瑜,你以为,我心里不怕么……”
志远也苦笑:“我也怕……我也怕如果我出了事,财产全部没收,我怕,怕我爹年老时,无人孝养生活无着,怕我孤儿院里的那些孤儿,因为我出了事,没钱吃饭,会饿死……”
“所以,关四去大连,名义上是离开了你,实际上,是在大连为你经营你特意分劈出来的那部分产业”
志远点头:“是的,但不只是大连,和爸您一样,也准备在英国进行投资,如果情况非常坏,在国内无法立足,那至少还有个英国可以退。关四下个月就会去英国一趟,和他同行的是回国探亲的福克斯史密斯。”
“那个奉天基督教会的传教士”
李熙再次伸手在志远的头顶上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真有你的,外国人都能收服,跑一回平顶山,福克斯就成了你的人了。关四到了英国,若有需要,我在英国的银行家朋友,也可帮忙。”
志远点点头:“谢谢爸……”
“关四的调动,我能猜到你的目的,那,王志军呢”
“王志军是我做险事难事的帮手,他其实不会离开,只是从地上,转入地下。”
李熙不禁瞥志远一眼:“嗬,还真有你的!这么说来,如果哪一天,你人好好的在长春,奉天那边曹二虎却突然失踪,那八成,就是王志军干的吧”
志远只微微一笑。
“那,刘季援呢”李熙又问。
“爸不说我在浑河堡的眼线不称职吗,刘季援很快就要装假肢了,装好后就会去浑何堡,他将是我在浑何堡新的眼睛!”
“这……这也太大才小用了吧……”李熙不禁白了志远一眼,这小子,竟然把刘季援放在浑河堡,他最紧张的人,还是杜海山啊,李熙心里不禁有点儿泛酸。
“我也觉得是……可季援主动要求去……”
“刘季援那人,外冷而内热,对别人傲气得很,对你,倒是一片赤忱,不枉你在佳木斯,舍命救他……”李熙这也是平心而论。
李熙想了一会,然后道:“粗看,暂时没什么不妥,你果然进益了,布局铺排倒不小气,只是……”
李熙伸手搭在志远的肩上,眼中满是真诚:“爸还是真心希望你,能远离所有的阴谋和危险,做个普通人。”
“我也想啊……可没有退路!爸,因为怕日本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龙临渊鬼见愁(一)出马
李阎王心里欢喜,拍着胸脯保证:“我知道哥儿喜欢做善事,为做善事把自己的大毛衣服都当过,你放心,钱,我决不会乱花,要用了哥儿盒子里钱,过段时间方便了,我就会补回去,我知道,那是哥儿行善救人的钱……”
“用了不用你补!”志远一脸认真:“不过,窑子你还是少去,要惹上了脏病可就麻烦了,正儿八经的找个媳妇或相好多好!”
李阎王嘻嘻笑道:“逛窑子也是很多学问讲究的,我经高人指点,有病没病,一眼就知,完事后赶紧撒泡尿冲一冲,就更没事了!”
志远不屑的扔他一个白眼:“好的不学,这些旁门左道倒是来劲!你看人家有哥,就这两天,已经又认了十多个生字了,你呢!”
志远座下新的四神,论身手、枪法、胆识,是老四神无法比拟的,但有一个最大的短板,就是这四人,除了大鱼读过几年私塾,其它三人,几乎就是文盲!
李阎王有心逗志远玩儿:“哥儿,我能把匣枪耍活了就成,你逼我认啥字啊,你昨天教我的那几个字,现在是他们认得我,我不认得他!”
志远没好气,加之李少堂一身横练的功夫不怕伤着,一脚就踹了过去:“合着我是白教了是吧!”
李阎王笑着一扭身躲过,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本,得意洋洋的递给志远:“哥儿,你看!”
志远一怔,这犊子竟然搞了个和林有一样的小生字本,打开有巴掌大,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用铅笔写的字,全是“明心堂西白虎”,这六个字,是志远昨天教李阎王的,四神很快将每人有一块小玉牌子,即是身份证明,也是他们的图章,这六个字,就是李阎王西白虎之牌上的印文。
志远惊讶的看着李阎王。
在哥儿面前小露了一脸,李阎王压着心头的得意,一本正经:“哥儿说,枪打一点,笔扫一片,这有多在理,我心里明镜似的,能不学好吗”
其实李阎王早就羡慕林有了,羡慕他有志远不时的抽空教他认字,还说他写字的笔画不对,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好不容易终于进了明心堂,也有了哥儿亲自教认字的待遇,李阎王还是很珍惜的。
难得李阎王如此听话,志远心里受用,有个盖子,也是时间揭了。
志远温言道:“少堂,有个事,你老实告诉我——论名头响亮、枪法和实战经验,有哥都远远比不上你,我让他当东青龙,位次在你之上,你心里……有没有……觉得委曲”
李阎王立马摇头:“没有!”
还怕志远不放心,极认真的道:“哥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能跟着你,来之不易,为了帮我释仇,哥儿差点把命都丢了,我怎么会不珍惜!别说哥儿让我排在第二真的成了李二爷,就算是没有名份,甚至是在死胖子那个怂货之下,我都不会对哥儿有怨言!”
志远很满意,笑道:“对我没怨言我信,但胖子肯定要成天被你当球踢了,那未免太惨了点……”
李阎王却没有笑,还是一脸正经:“再说了,有哥本就应该在我之上,他当东青龙,我是真的打心眼里服!”
“哦”
“我的枪法虽然好,但有哥内功深厚,功夫上比我高,说实话,我能和大鱼打个平手,但对有哥,现在五十招之外就得走下风了,哥儿不知道吧,有哥在斗子岭这些天,得了个‘鬼见愁’的外号,就是斗子岭的猴皮老四,看我们耍得热闹,仗着自己也是练过的,非要和有哥讨教,结果一上来就被打趴了,猴皮老四不服气,要有哥划下道道再比,有哥捡了一根树枝放在地上,说他守着这树枝,双镖不论谁能抢走这树枝,就算是他输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志远来了兴趣。
李阎王眉飞色舞:“那场面,简直比三英战吕布还要热闹!开始双镖的人还算守规矩,一个一个来,败了几回就乱了套了,车轮战不说,还一拥而上,有哥不但不怪罪,还大叫‘尽管来’!打得天昏地暗,那叫一个精彩!双镖当时在场十多个人,愣是没人能从地上捡走那根树枝,也就是抽一支烟的功夫,有哥一个人,就干趴了双镖一个绺子!猴皮老四爬在地上,捶着地说服了,说有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别说普通人斗他不过,鬼见了他也要发愁,老追着有哥说想和他拜把子,后来,斗子岭上双镖的人,人前背后,就都管有哥叫‘鬼见愁’!”
脑补着当时的精彩,志远两眼放光:“你们这一只只、一头头的,这么有趣的事,竟然没人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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