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同心
得林有暗示自己不用再担心,志远心情愉快,食欲也就来了,走到炕边,欣然的看着那碗面线,一边脱鞋准备坐上炕去,一边笑问:“不是说面线被他们都抢光了吗怎么还有一碗有哥你知道我最好这一口,专门给我留的”
林有头也不回,继续装模作样的收拾灶台:“不是,那是我的晚饭,热在锅里,本想着等收拾好了这里再慢慢吃的。”
“啊!”志远吃了一惊,“你的晚饭你把这给我了,那你晚饭吃什么”
“缸里还有豆包,回头我蒸几个豆包。”
志远看一眼那碗让他食指大动的猪肝面线,虽然有点不舍,还是马上下炕,把筷子横放碗上,然后捧起碗,走到林有身边:“有哥,豆包哪有这面线好吃啊,我是吃过晚饭的,你吃吧!”
林有回过头,温言道:“你吃吧!我又不馋这个,吃豆包也一样。”
志远想了想,道:“再开火也麻烦,别蒸豆包了,有哥,你给我拿一个小碗,再拿一双筷子。”
说着,就走到那花梨木的桌子边上,等林有拿过来一个小碗,志远用筷子,夹了一箸面,两小块肝,又倒些汤在小碗里,然后,把小碗放在自己面前,把大碗推给林有:“有哥,我有这一小碗就够解馋了,你快吃吧,再不吃可就真凉了。”
林有想不到一碗面志远还这么分食,只好在桌边坐下。
志远也坐下,先是夹一块肝放嘴里嚼,那样子吃得很香,又捧起碗喝一口汤。
“真鲜!”
志远赞叹完,抬头看向林有,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林有拿起筷子,却不是吃面,而是把自己碗里的肝块,选大块的夹了,放在志远的碗里,刚才志远夹走的两块,都是挑小小的,林有感志远待自己的这份心。
“够了!”志远说着,连忙端起自己的小碗,移到远离林有的身侧:“我是嘴馋,你是果腹,你晚饭还没吃呢!”
林有没有再夹猪肝给志远,而是把海碗往志远那边轻轻推了推,眼里带着宠溺,语气温和:“我有面线就可以了,猪肝先尽你吃,哥儿你自己夹。”
志远领情的从林有碗里夹了两块肝,然后就把碗推回给林有:“快吃!”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开始吃面。
这一小碗的面线,在于志远,滋味更胜以往,看林有此时眼中的温情,他就知道:“林大娘”和“林大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又回来了!
第二天,明心堂在般若寺办大赈,志远又是接待宾客接受捐款捐物,又是应酬来采访的记者和来帮忙的朋友同学,还亲自为从佳木斯远道而来的名医曾老爷子维持义诊台前的秩序,向台前排队求诊的人和记者,备言曾老爷子如何热心慈善医术高明,捧得曾老爷子脸上像是飞了金似的,志远忙里忙外,忙到过了中午,才有时间到施粥台后头坐下来,喘口气儿,一边还对贴身跟着他的李阎王道:“给我找个小马扎来,一会我坐这洗碗。”
主持施粥台的林有见了,忙不迭的就盛了一碗小米粥,要胖子给志远送过去。
林有把粥碗递给胖子,悄悄吩咐:“让哥儿赶紧先把药吃了,都过点啦!药包,在他大衣右边的口袋里。”又从身上摸出一小盒东洋的雪花膏,塞给胖子:“哥儿一会洗完碗,你把这个,给他抹手上,防止皴口子!”
胖子眨巴两下眼睛,有哥为啥不像以前那样亲手把东西给哥儿,而是过自己的手
胖子估摸着,这是有哥有心避免和哥儿过于亲热,可又怕哥儿误了吃药皴了手。
胖子也是个人精,不多问,接了东西就向志过走去,但他也不居功,一边把粥碗捧给志远,一边笑道:“哥儿,‘林大娘’说,要你先把药吃了,赶紧的,都过点啦!”
边上李阎王听了,才猛然想起:“呀,这一忙就忘了,哥儿赶紧吃药!”
负责寺内寺外总维持和警戒的大鱼,冷眼瞧见了,瞅林有溜一边抽烟过烟瘾的机会,凑上去也点一根香烟抽上,然后对林有尽情嘲笑。
“瞧你那点子出息!”大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你不是说晾他十天半个月吗我还以为你至少能扛上三天呢, 这才一天,就摇了白旗了又成林大嫂了!”
林有不满的白了大鱼一眼,却也没有反驳,他知道大鱼必定会笑话他,被好兄弟晒上几句,没啥!继续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抽完还得赶紧回施粥台呢。
大鱼愉快的抽着烟,继续晒笑:“你有点出息成不,说话就和那放屁似的,掉价!”
林有忍不住了:“你以为我想啊,可都这钟点了,就是不记得吃药,我能不管吗再说了,谁摇白旗啦,我又没有往他跟前凑,离他至少三丈远!”
林有说完,磕掉烟锅里的烟灰,又小小的白了一直笑咪咪的大鱼一眼,就急急的回施粥台去了。
大鱼依然心情愉快的抽着烟。
对于林有重新变回“林大娘”、“林大嫂”,他是乐见的,因为,这样,对大家都好。
就连自己,也再不用纠结若林有离开明心堂,自己是否也跟着离开,林有是他的铁哥们,可哥儿,也是他敬佩的人,于自己还有知遇之恩,手心手背都是肉……
大鱼已经知道,昨晚在小厨房发生的事,不论是哥儿,还是有哥,都各自尽了努力并主动做了妥协,让这次风波,消弥于无形。
这结果,让人欣喜和安慰。
哥儿的睿智和胸襟让人敬佩,而林有,让人同情之外,也让人刮目相看。
别人看不透,大鱼却看得很透,林有对哥儿太过在意,才会这样既不勉强,也不放弃。
这种心态,可怜之外,也让人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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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义
“要不——”林有迟疑了一下:“要不,一会,一起和哥儿再说道说道”
说道啥李阎王明白,就是再劝哥儿让四神参与机密事。
李阎王立即赞同:“我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晚上九点,上房里志远和张辅臣及张老爷子的三人小会才散,志远洗漱毕,人都已经钻进被窝筒半截子了,就见林有和李阎王,在炕上猫着腰,向他围来。
志远警惕的:“干嘛”
两人先做手势让志远放心,内外安全,然后表示,他们今天,已经闻到了机密事的味,请求志远,让他们俩,“也掺乎掺乎”!
“掺乎个屁!”志远在李阎王的板寸头上甩了一个毛栗子:“你们这一只只、一头头的,扒我的机密事,很好玩是不你们听好了,看到了也要当没看到,做好本份,就算你们帮了我的大忙了,懂赶紧摊尸去!”
李阎王和林有对一眼,依旧坐在志远的被窝筒边上,不动窝子。
那毛栗子没多大力道,对于李阎王,简直就像是挠痒痒似的,脸上还能挂着笑,提醒道:“哥儿,你可是答应了大鱼的,说会好好的想一想的,可别说话不算话啊……”
又敛了笑容一本正经:“我觉得,大鱼还真是看得透,只要日本人还霸占着东北,你留着四神也保不住你爹和明心堂,这道理哥儿既然已经明白了,还捧着金饭碗要饭,那可就不只是不开窍了,还白便宜了日本人,咱哥几个,好歹本领比黑子和长嘴高一截不是”
顿一顿,又劝道:“哥儿既然那么在乎你爹和明心堂,那就自己好好活着,亲自去保护,风高浪急时,有我们几个,为哥儿劈波斩浪,总比只有黑子和长嘴帮扶你,要稳妥些不是”
“是啊,哥儿!”林有也从人手不足入手相劝:“哥儿,这回到奉天来,第一天就黑子和长嘴齐出,出去的时间还差这么多,估计不但去的地方不一样,连见的人也不一样,这忙活的!人手磨不开时,让我们俩也上呗,就算是要我们倒过来帮黑子和长嘴做事,我和少堂,也不计较。”
“嗯!”李阎王马上嗯了一声,以表确实。
见志远忽闪着睫毛不说话,林有语气恳切:“哥儿,我们几个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借大鱼一句话,就是:险路难行,愿与哥儿同行!”
“对,愿与哥儿同行!”李阎王立即附和,还眼巴巴的就那么盯着志远。
志远淡淡一笑,先看向林有:“有哥,你为什么愿与我同行不忍心我独行险路,是你太过在意我这个恩人,怕我有个好歹吧”
又转向李阎王:“你呢你又为什么愿与我同行除了是怕我死了,还因为险路危险又刺激,你能英雄有用武之地,好好的爽爽”
李阎王知道这时绝对要一本正经的争取,立即正色道:“才不是!哥儿别小瞧人!不是只有哥儿知道大义,我们也知道!我们和哥儿一样,一样是有血性的爷们!一样知道咱中国人不能让小鬼子给欺负了去,一样为了大义可以不怕死!”
林有也道:“对!我们也想做机密事,除了怕哥儿有闪失、不愿哥儿独行险路,也是为了大义!我们愿豁出命去护着你,除了感念哥儿的恩德,还是因为哥儿为了大义不惜性命让我们心服!”
“哦”志远有心考考两个心腹:“那,你们给我说道说道,在你们眼里,什么是大义
李阎王和林有对看一眼,想了想,然后道:“我没念过书,字都不识几个,心里明白却说不出来,反正,把小鬼子干趴下,让他们再不敢霸占我们的土地,再不敢欺负咱中国人,就是大义!”
林有也想了想,然后道:“我也是这么看,咱中国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鬼子在咱们的地方上横行霸道的,咱们这一辈爷们,得豁出命去和他们斗,把鬼子赶回老家去,不让我们的子孙当亡国奴,这就是大义!”
志远深深的看两人一眼,嘴角上翘,抿着嘴微笑。
李阎王着急了:“哥儿笑啥啊我们又没念过大书,自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虽说得不好,可我们心里,是真的明白的啊。”
志远摇摇头:“不,你们说得很好!”
“啊真的”
林有和李阎王都现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志远深深的一点头:“‘仁义礼智信’,为儒家的‘五常’,其中的‘义’,是什么呢古人云:义者,宜也,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说白些,就是知善恶、行义举,应该做的事就去做,不该做的,就不做。我觉得,时代不同,这个义字里的含义就不同,当前,什么是大义依我看,那就是民族兴亡!”
志远眼里带上激赏,看着林李二人:“你们两个,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却透彻明理,民族兴亡是为义,你们虽说不出这七个字,却也一下子,就都说到了点子上!”
林有、李阎王二人,兴奋的互看一眼,脸上都像是飞了金似的,李阎王更是迫不及待:“那,哥儿,我们俩是不是能参与机密事了”
见志远不作声,林有道:“哥儿,你就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干吧,我们除了不怕死,也会小小心心的仔细做事,比如,刚才哥儿那句‘民族兴亡是为义’,我听了就眼前一亮,想着用识字本子记下来,可又一想,若记在本子上,被人见了说不准就会坏事,就把这七个字,
第三百章 蛾子
李阎王和林有面面相觑,震惊、沉重又压抑,然后都苦着个脸,林有还低下了头,得偿所愿能参与机密事的兴奋,早就扔爪哇国去了,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这机密事,危险就不说了,真出事,还得违心的弃哥儿于不顾,先去救别人,真的不是滋味!
志远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带点幸灾乐祸的一撇嘴:“成天价削尖了脑袋,想往机密事里钻,我让你们加入了,倒又拉长个脸苦瓜干似的!真以为机密事很好玩啊现在知道了吧,以前我不让你们加入,那是疼你们!”
知道了明天志远可能面对极大的风险,林有心中紧张,汇华银行总行,林有跟志远是去过的,正在低头回忆那条街的地形,在想在哪里设高哨好,听得志远这么说,林有一时情急,抬起头愤然就是一句:“哥儿那是疼我们那是糊涂!事情都险到这份上了,还把我们撂一边不用,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把你的命都丢了,才来后悔!”
志远听了,深深的看林有一眼,似笑非笑:“有哥自打成亲之后,脾气见长啊,玩笑都开不得了……”
林有眼神一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这是怎么了身为明心堂的东青龙,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哥儿糊涂,如此抢白当家的哥儿哥儿曾经夸自己“计智深沉”,可刚才自己那话的腔调,哪里像是一个下属对主子,反倒像是自己在训斥哥儿,这是“情”令智昏!
志远那**炯彻的目光,仿佛能看入人的心底,让林有感到一种无形而又强大的压力,也让他感到一种心事被窥破的心虚,自己是已经成了亲,可对哥儿仍然放不下,以至于太过关切——只怕这会子,已经被哥儿窥破了!
林有的心,立时就砰砰的跳,自己虽然是放不下他,可是,已经立定了决心,将那份感情永远埋在心底,再不会让他为难,只要能跟在他的身边,是真的已经“知足了”,可这话又没法和那小祖宗明说,他能明白吗
若哥儿知道自己仍放不下他,会怎么样大鱼曾经说过,“逼婚这就已经是给了你一个警示,表明他不愿意!这一回,还顾着彼此的体面,先礼后兵,以后若他觉得你让他不自在了,他再出手,招再损再毒,你也怨不得他了。”
当然怨不得,因为这是江湖规矩——人家已经警示过了!
林有只感觉血往头顶上冲,又着急又难过,惭愧的低下了头:“我……我不是想说哥儿……我真的是——”
“哥儿别怪有哥,有哥这是为你着急,真心的!”
打断林有话的,是李阎王!
看着林有的脸色瞬间转红转白,李阎王心中不忍,出言为林有说情:“哥儿,别说有哥为你着急,连我都着急,这么危险,还连你自己都知道,只有黑子和长嘴俩人,人手不够磨不开——”
还待要说,却被志远一摆手止住了。
志远语气温和:“你们是担心我,怕我有个好歹,我明白的!”
志远说着,伸手轻轻拍拍林有的肩膀:“有哥,放心吧,我信你!”
林有惊讶的抬起头,就见志远一脸真诚的看着他,神情亲切而又庄重,不带一丝一毫的玩笑与轻视。
林有心中就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哥儿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曾经轻轻一握,难道“我信你”这三字,不只是相信他刚才的抢白是出于担心而非无礼
林有又忐忑,又期待,眼巴巴的看着志远:“哥儿,你……你真的,信我”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志远眼里明光璀璨,一语双关:“有哥,我信你!”
林有刚才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志远猜到了八、九分,在继续打压还是信任之间,他选择了信任。
不是所有下属都能被他这么信任,从事“机密事”的危险性,让志远时刻警惕,即使是对那些表现得忠耿有加的下属,志远也从来都不会疏于防范。
而他信任林有,归根结底就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林有的为人,这是自己选出来的东青龙,忠心耿耿、恪尽职守之外,志远也相信,有哥他说“知足了”,便会管控好他自己,永不越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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