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志远看着李熙,感受到了什么,趁机再提“那事”:“爸,土龙山暴动被关内各大报纸广泛报道,被称为义举,我相信您给的情报经梅子瑜传达到关内,国民政府会有所行动,对谢文东有所支持,爸肯冒险相助谢文东,何不让我也相助徐常青呢”
李熙立马脸一黑:“你是屁股痒痒了,还是膝盖现在已经不疼了我已经说了,不许再提那事!你是没记性还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根本就目无尊长”
被喷了一脸屁,志远眼神一暗,低头不语。
志远那委曲失望的模样,看得李熙心里一疼,忍不住一声长叹,伸手抚上了志远的背,轻轻的摩挲他:“我知道,你没有目无尊长,你现在,翅膀早就已经硬了,要是目无尊长,就不会和我说实话,更不会这么努力的求取我的同意,自己想怎么着就已经怎么着了!你啊,就是太倔!”
李熙摇摇头,悲情的看着志远:“爸真的是已经很累了,你要帮徐常青解救他的同志,要帮你土豆叔解救家人,爸都已经不畏风险,如你所愿,尽量的帮你了,你就消停消停,好好的呆在家里养病,好不好”
志远抬起头看一眼李熙,就又复低下头,父子相知,这不仅是真心疼爱自己的父辈和老师,也是真正懂自己的人,他知道说服李熙很艰难,也有说服不成就自已私下进行的打算,甚至已经在暗里筹措货栈的开办,但还是希望能得到李熙的同意和理解。
志远是真的希望能得到李熙的首肯,这不但是自己“死生事大”的事情,也是有可能把李家连累得万劫不复的事情,志远不想欺瞒李熙,害怕日后事情败露,不但连累李家,更伤了李熙的心。
“爸,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志远满脸歉意,乘势身子一个出溜,滑下沙发,半蹲在边上,给李熙捶腿:“我听爸的话,那事……暂时……先不不提了。”
李熙听了,先是皱眉,心里不满:妈的自己说了这么多,才换个“暂时”!
可下一秒就又原谅了志远:这小子死倔死倔的,能给个“暂时”,就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他膝盖上还有伤,刚起身弯膝,明显因膝盖僵痛蹙了蹙眉头,可还是蹲了下去,用心又温柔的,给自己捶腿……
李熙赶紧伸手去挽志远:“起来,你膝盖上还有伤,何况,爸的累,是心累,不是腿酸……”
李熙硬拉志远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志远没有拒绝,坐下看着李熙道:“爸,那咱说点别的,对于时局,我有些想头和看法,不知对不对,爸帮我看看”
“好啊!”李熙欣然同意,挪挪屁股,侧转身子对着志远,他最喜欢和志远一起做学问了。
志远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词:“
爸,东北义勇军,兴起之时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前年最高峰时,只怕有几十万人吧,但在去年初,大部分已经被日本人消灭或打散了,能坚持下来的,在去年日本关东军的冬季‘讨伐’中也损失惨重,义勇军抗战,算不算已经失败”
李熙想了想,道:“我觉得,可以说是失败了,至少,也是大势已去。现在,除了三角抗区的邓铁梅、苗可秀部还在苦苦支撑,别的都已经没多大声势。”
“那爸觉得,败落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多了,义勇军人数虽然占优,可在武器装备、军事训练方面,和关东军没法比,组织方面更是有硬伤,难以形成合力,义勇军成分太复杂,各有各的小九九,一面抗战,一面又希望保存自己的实力,有的甚至为地盘自己人打自己人,又滥发空白委任状、滥收胡匪严重,好些山林队抗日是为了赶时髦,假抗日真发财,纪律败坏,扰民严重,不得民心。内部问题不少,军事上又落后,一经敌军迂回抄袭,顿即陷于包围,全线溃败。江桥战役和海满抗战的失败,即其显例。至于收编的胡匪,则在对敌作战时往往仍是剽掠的惯技,更无战略战术之可言了。”
志远点头:“还有一个致命处,就是国民政府的不抵抗、不支持!不支持就罢了,为了能一心只忙于内战消灭**领导的红军,还和日本人妥协,与关东军参谋长冈村宁次签定了《塘沽协定》,把义勇军的组织和支持机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都给解散了,加之少帅被迫下野,义勇军立时就失了外援,没人管没人问,成了没娘的孩子……”
志远毫不掩饰他的鄙视:“对国民政府,我是真的很失望!这是他娘的什么政府什么政府啊!明摆着,为了不开罪日本人,就把东北撇下不管了!狗屁政府,真的指望不上!”
李熙警觉的瞥了志远一眼:“你想说啥对国民党失望,所以,就想抛出身去,帮**的徐常青”
李熙的眼神立即严厉起来,见志远不作声,更是拉长了脸,怒气冲冲的凶志远:“怎么不说话你竟然不否认”
志远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勇敢的迎着李熙的目光:“爸,我和徐常青打过交道,王志军更是经常去桦甸,甚至机缘巧合之下,曾和徐常青一齐并肩打过鬼子,之后还和他的队伍一齐,在山里转了半个月!所见所闻,让我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领导的武装,是真正抗日的队伍!”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父爱
朱厚辉点头:“是的!不知怎么这会子又亮了。”
李熙看着东厢,之前,孩子屋里已经熄了灯,说明善德已经睡下了,这会子,怎么灯又亮了
那臭小子求事不逞,又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睡不着
孩子本就身体不好,若情志抑郁,失眠,于健康可大不利。
李熙便迈不动回卧房休息的步了。
那个用计谋从杜海山身边夺来的少年,最早,是觉得他品貌出众,可以给自己当上门女婿,生下孩子后姑子归宗,让自已这一房有后,消除宗亲总想谋夺自已巨额财产的借口,之后,高人指点,明言这孩子“此乃子,非婿。”,自己就开始把他当儿子培养,而如今……
如今,自己岂止是视他如已出,在他身上,投入了比养育自己任一个亲生女儿还要更多的精力,为他操碎了心,偏他心里只有杜海山……
或者,现在在孩子心里,除了杜海山,也有了自己的位置,可明显,在孩子心里,杜海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李熙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杜海山没错是养大了他,可老子就容易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这六、七年,孩子身体不好要人照顾不说,关键是这臭小子长大了啊、有思想了啊、会作怪了啊,还成天花样作死,养大他,杜海山最多是含辛茹苦,自己含辛茹苦之外,还要担惊受怕、被迫的“大义凛然”,冒着生命危险,与之“同流合污”,同舟共济。
自己被迫着在险路上和孩子同行,因为,怕孩子和自己离心离德,还有,就是担心孩子还稚嫩,怕他在惊涛骇浪里船毁人亡!
妈的!就这几年,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还放手让他去找杜海山,许他在求得杜海山原谅后兼祧两家,像我这么“大方”的父亲,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养育善德的这几年,用心之极,李熙自诩,自己眼下若想出书的话,随随便便就能写出一堆子的育儿心得!
比如,《儿子肾虚怎么办》,《儿子老生病怎么办》,比如《怎么帮助儿子走出童年阴影》,《育儿心得之情志篇》,比如《如何让儿子对你敞开心扉》……
自己对他,如此的掏心掏肺!可那臭小子,却一心只想去讨杜海山的好!还他妈的成天犯倔,倔起来时就是一头倔驴,害得自己得一次又一次的让步,放弃自己的原则,去迁就他!
李熙真的心不甘!
可他不恨他的善德。
面对孩子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李熙总是有着泛滥的父爱。
毕竟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品貌出众,聪明过人,知好识歹,顺亲纯孝,他并不是没有脾气,可自己再怎么打骂他,他最多也就低头不语,还甘心为自己所驱使、为李
家生意积极奔走,顶起李家门户,帮李家做了很多事,还谦虚的说自己于家无功……
孩子还身体不好,为此吃了不少的苦,他生病的时候,让人看着他就觉得揪心,父爱泛滥,特别想照顾他!
李熙看着东厢,眼光渐渐温柔而不自觉。
朱厚辉最懂李熙的心,当下轻声帮李熙找好理由:“东翁,要不要,去看看哥儿哥儿的膝盖,也不知上了药油没有,跪完了他是回过三进,可就怕他好面子,不肯和林有他们说在前头挨了东翁的罚,干熬着……”
果然,李熙立即就抬腿往东厢走:“去看看。”
进了志远的屋,就见志远拥着被子,靠坐在床栏上,手里头捧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
“怎么还不睡”
李熙说着,就已经在床沿上坐下,拿过了志远手里的书,那是一本英汉大词典。
李熙随手把词典放在床头柜上,瞟了志远一眼:“睡不着用这玩意催眠”
志远人聪明,学东西总是很快,但对英文不大感冒,说记什么都容易,却对记英文单词没有灵感,一记单词就打瞌睡,曾笑说英汉词典是他的催眠神器。
“嗯。”
志远应一声,悄悄瞄一眼李熙的脸色,就赶紧顺下眼睛。
之前被李熙喝斥,从书房退出,志远不是赌气远离李熙去三进里歇息,而是选了就在二进房里睡,是因为他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讨李熙的欢心,说不准,还能搏到一个李熙到房里来看他的机会,父慈子孝的氛围下,双方都会心平气和好些,说不准,就能劝得李熙同意自己相助徐常青了。
而此时,志远不敢看李熙,是惭愧于李熙待自己那么好,而自己却对李熙耍心眼,利用李熙对自己的关心,故意引诱他来此……
李熙冷哼一声:“我不答应你,你就睡不着,以此要挟我是吧”
站在李熙身后朱厚辉一听,这调调不对啊,怎么东翁进屋不是嘘寒问暖,而是来挑事的连忙向志远打眼色,小祖宗,别再触你爸的龙鳞了!
可志远压根就没抬头,没看到他的眼色。
幸好,一直顺下眼皮的志远,脱口而出的是:“不是……”
不仅朱厚辉暗里松了一口气,连李熙的眼色都一下子温和多了。
“今天跪完膝盖青了吧,抹药油了吗我看看……”李熙说着,就要掀被角。
志远赶紧捂着被子:“没事儿!药油我刚才抹了,那不是药油瓶”
志远说着,向边上五斗橱上一努嘴。
李熙顺向一看,果见橱上有药油瓶子,转头对志远嗔道:“一早跪的,晚上才抹药油,在三进时为什么不让林有他们给你看看面子就那么要紧宁愿这么干熬着”
志远
低头不敢作声。
“教而不善
第三百二十章 松动
志远抬起头,有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李熙,揉自己的头顶,那一向是李熙独有的对自己表示认可、赞赏和爱怜的一种方式,难道……难道李熙就这么被自己说服了
志远不敢造次,怯怯的小声问:“爸,您这是……同意了!”
“没!”李熙没好气的一瞪眼:“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这不仅是你的命,也是李家身家性命的安危,你叫老子怎么同意!”
可志远那失望委曲的小眼神,那泪水盈睫的娇憨模样,也真看得李熙很心疼。
李熙旋即眼色一柔,抚着志远的头发,声音温和,眼色慈怜:“但你如今肯和我说实话,还坚持要先得到我的首肯,且知道怕我伤心,不枉我为你掏心掏肺,这个得表扬!”
志远才沉下去的心,又拉了起来,趁机央道:“爸,那您让我先把货栈开起来,行吗”
李熙收回了手,就那么阴沉的斜睨着志远,可这一回,虽然志远都已经不适到不自觉的打嗝不止了,但却没有再低下头,就那么保持着抬头对视的姿势。
李熙保持着冷眼斜睨的状态,心里是暗暗叫苦,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摊上这么个死倔的,保不准,自己又会被这臭小子裹挟着,上他的贼船,在惊涛骇浪里,拼死为他护航。
必要时,真的打断儿子的腿,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去作死,这还真的是李熙的选项之一,为了李家的大局,也没有什么事是他李熙不敢做的。
但如今,帮助志远相助徐常青,也成了选项之一,因为把人关起来容易,但看着儿子渐渐心死、与自己离心离德,不容易!
摊上这么个死倔的,阻拦他去作死,是肯定的,但要实在拦不住,有自己帮他、保护他,总比放任他自己出去作死强。
没法子,谁让这人是自己的“儿子”,谁让自己真心的疼爱这个孩子呢!
孩子还被自己吓得一个劲的打嗝,可怜兮兮的。这小子胆子可不小,之所以吓得打嗝,是因为他确实很看重自己这个“爸”,把自己这个“爸”的权威,在心里无限放大了。
或者,可以给孩子一个机会,听听他具体的想法,再行定夺。
但在松口之前,李熙还想再做一次努力:“你记性一向很好,去年你去富锦作死之前,和我下的保证,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背着我,就向上头递交了想到富锦当专员的报告,要我许你去,还要我帮你达成那一次的升迁,你当时,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李熙眼里带着沉痛:“你当时和我保证,说愿意在冒险归来后,就回到我的翅膀底下,从此做被老母鸡孵着的小鸡子,你做到了吗大丰一事上,我没亏欠你吧,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帮你擦屁
股不说,你要烧了大丰,李家的损失最巨,那可是以十万计的巨款,我说过你一句重话吗我求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再帮你那一次,你就能收了心,再不出去作死么!现在,你又要出去扑腾,你说话,还算不算话老子以后,还能不能信你!”
志远难过得眼里有了水汽。
他知道李熙背负的巨大压力,这压力是自己给他的,他可以不揪心可以不帮忙,完全可以甩下这压力,可他没有!
“爸,对不起……”志远一下子眼圈子都红了。
李熙心里拔凉拔凉的,志远不是说不再扑腾了,而是和自己说“对不起”!
两父子默然许久,屋子里只剩下志远那不受控的打嗝声。
终究是李熙先撤了冷眼斜睨的架势,起身去衣架上拿过志远的大毛衣服,扔给志远,威严吩咐:“披好,坐直,深呼吸!你这打嗝,是突然间肝气犯胃,尽量深呼吸,憋一口气,一会就会好的。”
志远听话的深呼吸,又有朱厚辉给他端了杯温水来大口喝下去,果然没一会,就止了嗝。
李熙坐回床沿上,不满的瞟志远一眼:“一言不合就打嗝不止,为个徐常青,至于这么紧张吗”
数落完,也不等志远回答,伸手为志远拉拉肩上披的大衣,皱着眉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濛江、桦甸、磐石一带,是杨靖宇活动频繁的敏感地带,你去那边设点收购山货,会被日本人疑心你的目的”
志远眉毛一挑,李熙为何如此动问他倒是想把自己的相关想法说给李熙听,可李熙之前一直不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这是李熙的态度有所松动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