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刘光祖看着吴成安,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知道所谓的不用交学费的国民小学,是日本人灌输奴化教育的地方,像吴成安这样的小孩子,入学时也就六、七岁,学校教什么就学什么,也不会去质疑什么,被日本鬼子的奴化教育洗了脑,相信满洲国是因为有了日本国的帮助才成为“王道乐土”,只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或满洲国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还相信满洲国的人都生活在天堂,而关里则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间地狱。
小孩子被灌输“中日亲善”、“日满不可分”、“民族协和”、“建国精神”,家里的大人大多是敢怒不敢言,为保安全也不好去明言纠正,结果就有了这种父亲有民族意识,主动“包庇”救护梅子瑜和庆文秀,但儿子却绞尽脑汁去向日本人告密的事来。
让刘光祖不解的是,当事实摆在眼前,吴成安亲眼看到了日本人的残酷,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因自己的告发而被日本人打成猪头、五花大绑,下来不知是得坐穿牢底还是会被直接“枪毙正法”,这熊孩子不是害怕、不是悲泣后悔,反而是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世上哪有当儿子的,这么坑爹的这吴成安,和他爹是不是前世的冤家
等回过神来,吴建林已经被人押上了卡车,而吴成安,已经被他的老师仲木佑太从地上拉了起来,连河野正一都惊动了,走过来对吴成安竖起大拇指:“好!大义灭亲,大大的好!你的,人的,小小的,忠良国民,大大的!”
当吴成安不再受人注目被人撇到一边的时候,刘光祖借机憋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假装站累了,示意坐在一根木方上的吴成安坐边点,让个位出来让自己也坐下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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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畏缩
一番纷乱之后,差不多正午的时候,河野下令解除松山之围,参与行动的各个单位,各回驻地,河野亲带手下,押解载有梅子瑜和庆文秀尸体的卡车,开赴锦州。
而在这之前,王志军留小曾在现场周边继续监视,自己则驾马车,沿乡间大道向北急驰,赶往锦州城与高桥镇之间的万通大车店,从长春赶来的明心四神会首先去那里和他留下的人接头,然后会按留人的指引赶往松山,如今松山这边已经尘埃落定,得截住他们,以免他们在敏感地区出现,惹人怀疑。
是日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朱厚辉手里拿着几页公文,走到了伪国交通部部长的办公室的门前,照例礼貌的敲门,获得允许之后,推门入内。
当把门重新关上,朱厚辉脸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和懒散,一个箭步,就已经落在了李熙的办公桌边上,凑近李熙压着声音:“东翁!那边已经有消息过来了!”
“如何”李熙声调沉稳,但眼神的凌厉,还是流露出了他心中的紧张。
“已经解脱了!而且两个都是自杀,干脆利落,没劳我们的人出手,所有的人,都没冒险、没暴露——”
朱厚辉看着李熙,因心情激动,得先长吁一口气,才能语带兴奋的继续说下去:“东翁,这劫,我们算是渡过去了!”
李熙水晶镜片后的眼睛,亮光一闪,可随即,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仍旧是不喜不嗔,深不见底。
李熙起身,走到窗前,满怀心事的看着窗外。
朱厚辉小心的凑过去:“东翁,可是挂心着哥儿”
李熙回头小瞪了朱厚辉一眼:“我还挂心他等他从奉天回来,看老子不大耳刮子扇死他,妈的惹祸精,总要老子给他擦屁股,这回还差点把李家全赔进去,妈的讨债鬼!”
急祸已解,朱厚辉心里松快,恭敬垂手,由着主子对自己发牢骚。
李熙的脾气禀性,朱厚辉早就摸透了,什么“大耳刮子扇死他”,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个上头,朱厚辉一点也不担心,他担心的是:“东翁,眼下是不是得安排哥儿赶紧回长春满铁大连总部派来的那个人,还等着见他呢。
时间要拖得太久,只怕会穿帮。
”
志远以肾病复发为由,一再拖延着没去大连总部领受桦甸专员的任命,昨天晚上,满铁总部那边让正在长春出差开会的的一个科长,提了些营养品,到李家,说“受托”,来“探望”李纳李善德,被李熙以病人已经休息了为由打发了,并说等孩子身体好些,必让孩子亲自到那个科长下榻的饭店登门回拜。
在收到梅子瑜在高桥镇“出水”的消息后,不出
一个小时,志远不知是否太过紧张,整个人紧绷,以致背部的肌肉都抽得太紧,不出一个小时,肾绞痛就突然发作,尿里带血,痛得一头冷汗脸色煞白,但昨天晚上,那个满铁科长来探望他的时候,李熙是想交人都无人可交,因为那个“惹祸精”,心系梅庆二人安危之外,还心系着浑河堡那位的安危,生怕梅庆二人包括为梅庆二人赶马车的汤文楠落网,然后牵扯出“龙行”的首领杜海山来,除了派出四神秘密赶往高桥镇,以期营救梅庆二人之外,他自己连医院都不肯去,叫手下给他打了一针杜冷丁,解痉之后,就拖着病驱,与四神及黑子和长嘴,扒火车赶赴奉天,到奉天后,躲在裕东百货楼上的阁楼里,守着电话,准备着高桥镇那边一旦传出不好的消息,即刻通知并协助杜海山远走高飞。
李熙完全是肯定的语气:“这是自然!明天,善德必须在这边露面!”
朱厚辉面上有了为难之色:“那,怎么给小赵发消息那个‘砖头’的死讯,要不要瞒着哥儿
虽然是在李熙的办公室里,是自己熟悉又有把握的地方,但为了保险,两人提起庆文秀和梅子瑜,依然不会直呼其名,随志远他们,称梅子瑜为“木头”,而“砖头”特指庆文秀。
而李熙三大亲随之一的小赵,现与志远一起在奉天。
李熙瞥朱厚辉一眼:“怎么怕他知道了,受不住”
朱厚辉是真心的痛惜志远:“东翁,哥儿视‘砖头’差不多就是半个杜海山,知道他们出事了,那个紧张,那个后悔,恨自己不够坚定没有坚持派人护送,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打得自己一嘴的血,可见自责之深。
若是让他知道砖头死了,还不知怎么发疯呢……若在家还好,由他闹,可身在外头,就怕他自残身体,或是搞出什么过份的响动,惹人怀疑。
要不,就说木头他们成功走脱,把人先骗回家来再说”
李熙略一沉吟,就微微摇头:“那臭小子,现在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班底和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勇于承担
李熙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拢络的,多是一些地方达人或是要害部门的中上层,所以,关于梅子瑜和庆文秀的“解脱”,李熙系的消息,比同样在现场“有人”的志远更快,朱厚辉将消息用暗语电话通知在奉天的小赵时,王志军还在赶往能安全打出电话的地方。
裕东百货办公室楼上的客房里,当调至最小声的电话铃声响起时,正猫在屋里的三个人,都是神情一凛,到电话铃声一断,林有轻轻的拿起了电话,控着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儿杂音。
他的边上,围着志远和小赵二人。
他们所在的这间客房,是张辅臣到奉天经管裕东时的下榻之所,原本并没有电话,那时电话算是稀罕玩意儿,不好申请,整个裕东百货是三层的洋房,一二楼是店面,二楼东头分出一小部分做办公室,也就那里有一部电话机,三楼东边有两间客房,其余都是仓库,这次情况危急,志远等人又不能明着露面,他们到奉天之后,就窝在裕东百货三楼的客房里,还悄悄的布了一条隐藏的电话线,算是串了一个分机,由张辅臣在二楼的电话边上不分昼夜的亲自坐镇,所有暗语电话打来,张辅臣都会挂机让楼上的人去听,而其他的业务电话,则由张辅臣出面应付,若是业务电话,楼上分机边上的人必须保持安静,连呼吸声音都要控制,以防被人听出电话有两个分机在听。
才听了一会,林有的眼神,霍的就是一抬,打个手势,边上的志远和小赵,都是浑身一紧,这表示这通电话,不是裕东的业务电话,而是暗语电话,甚至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那个消息”!
林有把电话递给小赵,因为这是李大先生那边的朱厚辉打来,指名要小赵听。
到小赵放下电话,围在边上的志远急问:“可是那边有了消息快说!”
小赵没说话,而是先看了也围在边上的林有一眼,给他打眼色。
林有的心一突!
以他的功力,虽然听电话的是小赵,可他也多少听到了一些,李熙系的电话暗语他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也能猜到一二,估计庆三爷是殉国了,小赵这是要自己有所准备,防止哥儿听后会情绪失控。
林有不由得心发慌,心说我他妈的太难了,哥儿为这事,已经自责得都快发神经了,一巴掌就把自己甩得鲜血顺着嘴角一个劲的流,如果知道庆三爷死了,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小赵不管林有是否面有难色,再一次给林有打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要点炮了,你给老子好好兜着!
在小赵的认知里,林有计智深沉、武艺出众,对志远有足够的忠诚和细腻的情感,但同时又懂得以大局为重,有着过
人的胆识和敢于承担的勇气,万一志远情绪失控,能劝得住、兜得住那小主子疯狂的人,在这儿,除了他,没别人!
从长春出发时,志远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已然不好,但为了求得李熙放他南下,表现还是比较理智的,对任务进行了分派,并极言自己肾绞痛已解,身体顶得住,可到了城南s弯,在等火车的时候,人就已经绷不住,痛得蹲在地上抓草皮,或是之前那针杜冷丁没能完全解痉,或是他自己作死不肯留在家休息折腾的,反正大伙都明白,他这是在闹肾绞痛,得继续打杜冷丁直到解痉,商量着要派人把他送回李家,可他不同意,非要亲身南下,那表情和言语,凶得好像要吃人!
爬火车的时候,别人都是轻轻一跃就上去了,只有他,蹦来蹦去,就是跃不上去,那种身体虚弱、有心无力,表现无遗,一列货车,十多个车厢,都快全部驶过了,急得没办法,勒令林有和李阎王把他“甩上车”!
林有和李阎王哪敢啊,万一一个失手,哥儿的小命还要不要林有用衣服把志远往背上一勒,叫志远搂紧他的脖子,就跟着车跑,在李阎王帮助下,好不容易把人搞上了车。
他们上的是一个开放式车斗,里头装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箱头和货包,之前爬上火车各车厢的人,渐渐都集中过来这里,清出一个凹地,以便人员蹲里头躲藏,又在一个木箱面上铺上两件衣服,让志远躺下来休息。
黑子把随身带的杜冷丁拿出来,眼下也没条件煮针筒针头消毒,想着就那么给志远赶紧再打了一针。
可志远不让。
说带出来杜冷丁只有一支,后头只怕有更关键的时
第三百九十章 揭盖子
正行进中的货运火车的车斗里,志远被人从杜冷丁麻醉后的昏沉中摇醒的时候,已是黎明,天色微亮。
志远挣起,身上原盖着的不知是谁的衣服滑落也顾不上,坐起急问:“到了”
“嗯,快到了,离奉天站估摸也就十里八里,得准备跳车了。
”边上的林有说。
“其它的人呢”
志远人明显虚弱,感觉脑瓜子也是又晕又木,但微弱的晨光中,身边只有两个身影,一个是林有一个是小赵叔叔,另只见一个黑影,伏在车斗尾部的货包上警戒,看上去像是黑子,其它所有人都不见了,故有此一问。
“车过了四平不久,少堂就带着去高桥镇的人换车了,怕货车太慢,耽误时间,所以他带人跳了车,改扒最快的客车去锦州。
”
林有一边回话,一边将一件对襟衫往志远身上套,一针杜冷丁下去,加上睡了两个小时,万幸志远没有再大痛的模样,但关外的清晨,又是在运动中的火车上,风大,虽是夏末,风还是很凉的,他怕志远着凉。
“哦……”志远应着,这会子反应仍然迟钝,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跳车改扒最快的客车,本就是他事先给赶往高桥镇的人定下的预案之一。
货车慢,除了载重大开不快,更主要的原因是得在特定的区间停下,让过从后而上的客车才能继续前行,一等至少也得几分钟,别说货车得让车了,有些客车都得让车,慢车让快车,快车让特快。
而时效性对于去抢救庆文秀和梅子瑜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因此还在长春没出发之前,志远就已经定下预案,如发现所扒货车速度不理想,就在途中改扒快车。
志远坐在木箱上,人渐渐从发懵的状态中清醒,突然省悟到有什么,猛然转头看向林有:“他们跳车了有哥,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按志远的分派,林有和李阎王将一同带人赶往高桥镇。
林有早有心理准备,沉着的看着志远,眼神没半点闪烁:“我明白哥儿将庆三爷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不方便亲身去高桥,就把精兵强将,全往那边派,可奉天这边警署多,出警快,如果有个风吹草动,哥儿这边,比高桥那边更危险,出不得半点差错!所以我自做主张,和名扬互换,让名扬跟少堂去高桥,而我,留了下来,护哥儿的周全!”
志远的眼神,变了!
志远眼神里的力道和森冷,别说林有了,即使是边上的小赵,都感觉压力山大!
志远剜着林有,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同样的充满了压力:“你敢违令”
林有只觉得喉咙都发干!边上还有个小赵呢,这事哥儿不是私下里
责备,这么着直接就来了,这是真的要“只讲规矩,不讲人情”,把自己给开了
林有定一定神,态度端正,声音轻且坚定:“不敢!但若对哥儿有益,不敢违,也得违。
等这事过了,要打要骂,要罚我顶多久的木头墩子,我任凭哥儿处置!”
志远冷笑!
“顶木头墩子那是轻的!你是不是,不想再在明心堂混了!”
林有的表情一僵,他想不到这小祖宗真的如此无情,当着小赵的面,这话都出来了,噎得他脸都白了。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比哥儿的安危,更重要
林有艰难的压下心里的难过,尽量放软了声音解释:“哥儿,你分派人手时,不知道你腰子上的大痛会再起,后来那一针下去,也没人知道这一针能不能解你的大痛,若不能,就算能硬顶着上,只怕做起事来,也会力不从心,那奉天这边,力量就弱了。
此外,我们这些人里头,没人比我更熟悉浑河堡和老爷子,若真的出事,去浑河堡接应老爷子,我行事是最方便的。
因为想着这些,加上哥儿身子这么虚弱,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我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
志远听了,虽仍斜着林有,但眼里的力道和森冷,有了些许的减退。
人家说的是理!而且宁愿他自己坐蜡,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己和爹爹的安危!
林有看着志远,是真的动了感情:“林有向来听哥儿的,不敢违令。
但若对哥儿有益,我情愿领罚,只要哥儿平安,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哥儿若肯……开恩,只是罚我顶木墩子,那是我的福气,若哥儿把我开了,我也不敢还在哥儿眼皮子底下,惹哥儿生气,但不管我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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