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濯水清浅
她常自嘲这名儿,父母为她取名无忧,大概是希望她无忧无虑一生安乐,可她这半生苦难,怎配这名字,后来想想,父母的意思可能是,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如今她终于做到了,世上已无她爱者,日后便无忧无怖。
婧儿这阵子常来劝说无忧,惠国寺是和尚庙,她一个女尼住在这儿成何体统呢还是随她回郡主府去吧,她若想念佛,在郡主府给她辟一间佛堂便是。但无忧不惧,她什么都没了,还要什么体统,这寺里的方丈是个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惠国寺后比丘尼 面目全非断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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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记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八章惠国寺后比丘尼面目全非断红尘帝都天花肆虐期间,前陈余孽趁虚而入,被帝都守军瓮中捉鳖一举歼灭,前陈凌星王子惨死乱军之中,其余党活口被关进了大理寺刑狱中,严刑拷打之下吐露了前陈余孽老巢,陛下发密旨往泉州,泉州都指挥使赵停戟领兵清剿,前陈余孽闻风而逃,王叔清候欲乘船出海,泉州水军乘船追击,双方在海上动武,前陈余孽不敌落败,清候落海而亡,泉州水师在海上打捞数日,见到了清候的尸身才收兵回营,多次作乱的前陈余孽终于彻底剿清。
前陈余孽消亡,京里的天花也得到了控制,历时月余,京里伤亡惨重,皇帝施以重典,京郊乱葬岗日日火光冲天,皇帝连亲女儿都烧了,更何况是那些平民百姓,如此狠绝之下,天花才终于消弭,经了太医观察复查一月之后,确认天花已消不会再起,京中才恢复了秩序,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该上职的上职。
惠国寺后山的一间小禅院里,破旧的蒲团上跪着一名淄衣丑尼,一手持珠一手立掌闭目诵经,露在淄衣外的皮肉尽是坑坑洼洼,如癞蛤蟆表皮一般,但如此形容可怖,却因她虔诚的姿态柔化了不少,佛像皆美,心中有佛,人也是美的。
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一名衣着华丽形容秀丽的夫人,并未打搅诵经之人,也跪在丑尼身边的蒲团上闭目祈祷,她们心里都有牵挂的往生之人,是此等求神礼佛之地的常客。
待房内诵经声歇,一时寂静之后,贵夫人开口问话:“你还要在这儿呆多久和我回郡主府吧,日后我照顾你。”
丑尼沉默摇头,她等这话等了许多年,婧儿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接她走,那人倒是早早说了,但她不屑,如今那人走了,她想听听不到了,而婧儿又提了这话,可她已经不想走了呀。
“无忧,你是不是在怨我我……我很抱歉当时没有顾上你,我是个自私的人,湘儿得了天花,我怕朝阳被她传上,明哲保身尚来不及,我没有管你们,便是后
后来听闻你们被送去了庄子上自生自灭,我也没有挺身而出,我很抱歉,但除了抱歉我也说不了别的了,便是再来一回,我依旧做出如此选择,我爱朝阳,就像你爱湘儿一般,我们都有各自要保护的人,无忧,曾经你也是我要保护的人,但随着我成家生女,你渐渐被排在了后头……对不起。”
她终究是食言了,让无忧蹉跎一生,她希望无忧能幸福,原以为把无忧托付给了哥哥,她这辈子就安稳了,谁知后头有这许多事,上天待她太残忍。
无忧摇头:“我明白,我从未怨过你。”
若非婧儿执意保她,她在二十年前就死了,这些年她孤单些,但日子尚算安稳,原以为她能这么平淡安稳过一辈子,可敌不过世事弄人,大概她上辈子造多了孽,此生上天降罪。
看到无忧生无可恋的模样,婧儿心里也难受极了,湘儿没了,明仁堂的女学解散了,朝阳去宫里没找到湘儿,大哭大闹了一场,回家后便病了,再也不肯去宫里。无忧染了天花没死,但也落得一身伤疤,她自行落发,寄居在惠国寺的后山,宫里已经报了她病逝,再也没有慧妃娘娘,惠国寺后山多了一名无忧丑尼。
她常自嘲这名儿,父母为她取名无忧,大概是希望她无忧无虑一生安乐,可她这半生苦难,怎配这名字,后来想想,父母的意思可能是,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如今她终于做到了,世上已无她爱者,日后便无忧无怖。
婧儿这阵子常来劝说无忧,惠国寺是和尚庙,她一个女尼住在这儿成何体统呢还是随她回郡主府去吧,她若想念佛,在郡主府给她辟一间佛堂便是。但无忧不惧,她什么都没了,还要什么体统,这寺里的方丈是个
第四百七十九章 兄妹对峙难言喻 各人皆有各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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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记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九章兄妹对峙难言喻各人皆有各人难金童把婧儿送进了浣翠居,留在她屋里坐了会儿,问她怕不怕,这公主所人丁凋零,入夜之后有些诡异的安静,他知道婧儿胆小觉浅,若怕了,去坤仪宫跟皇后住,或是跟着他去乾元殿住也成。
婧儿闷了一晚上,如今没了旁人,她终于能开口了,先不说怕不怕的,她问金童:“凌星和无忧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这回也是你设计的就为了剿灭陈国余孽,你连……”
“婧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想什么你怎能用如此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湘儿是我的女儿,你难道以为我会用她的命来做局凌星那条贱命怎么和她比!”
金童语气严重,婧儿心头梗塞沉重,强忍着怒意道:“我知道你不会,你大概只是顺水推舟吧,反正湘儿也要死了,还不如把她们推出去做饵,还能引凌星上钩,你……你知道她们受了多少折磨么她们就算要死,也能死的痛快些,你怎么能!”
她就是受不了这个,湘儿最后确实没救了,但他为什么要下那道旨意,要烧了那座庄子里所有的人,不就是为了逼凌星露面嘛,无忧满身的伤痕,不仅有天花过后留下的疹印,还有指甲抓痕,听说太医给她诊治时还发现她脖颈处的伤痕,喉管受伤无法发声,她能活到现在已然是神迹了,更别提小小的湘儿临死前还受了折磨,他但凡怜惜她们一些,在得知她们药石无灵之后喂她们吃药安乐死,死后再烧了不成么为什么要让她们受那样的煎熬,反正她们也要死了,还不如让她们死的有价值些,最后再为他做一些事情。
这是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事情么!
婧儿认定了金童已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不再是她温柔宽容的哥哥了,金童也气愤极了,婧儿怎能如此看他,他确实散布了消息让凌星自投罗网,但无忧和湘儿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她们落得那个下场他也很心痛,除非确定了她们已死的事实,否则他不会真让人放火烧庄的,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万一她
她们捱过去了呢至于婧儿说的让她们吃药安乐死,她说的容易,若朝阳成了这样,婧儿求神拜佛衣不解带贴身伺候着,怎么能下这个手。最后无忧不就熬过来了么只是湘儿命薄走了。庄里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在他掌控之内,他布置了暗卫在里头,那些宫人发疯折磨无忧和湘儿,暗卫看到了,但没管,他们都是冷血杀手,若他们出手解决了,凌星还怎么从天而降救无忧于水火之中。
这事情他确实有些愧疚,但这丝愧疚并不能阻挡他铲除异己的脚步,无忧和湘儿在宫里的时候他待她们不错,她们得了天花被移出宫去是没法子的事,只是最后关头他的人冷眼旁观她们受折磨,确实不大厚道,当时湘儿已经断气了,只是无忧看不明白,以为她是被那些宫人折磨致死的,若湘儿当时还有气,暗卫怎么会让那些恶鬼碰她,金童事先是交代过的,不许让公主的安危受到人为因素威胁,无忧就不管了,她才是引凌星上钩的饵,她当时还清醒着,也确实受了些折磨,才让后来赶到的凌星杀红了眼。
这些事情他并未亲眼目睹,后来听说了是挺压抑的,但这是他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杀伐果断,从多年前凌星和无忧牵扯上之时,无忧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玉女也是,但凌星对玉女绝情绝义,玉女落胎禁闭被千夫所指他都未露面,一听说无忧染了天花便赶回来要接她走,倒是情深义
第四百七十九章 兄妹对峙难言喻 各人皆有各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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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记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九章兄妹对峙难言喻各人皆有各人难金童把婧儿送进了浣翠居,留在她屋里坐了会儿,问她怕不怕,这公主所人丁凋零,入夜之后有些诡异的安静,他知道婧儿胆小觉浅,若怕了,去坤仪宫跟皇后住,或是跟着他去乾元殿住也成。
婧儿闷了一晚上,如今没了旁人,她终于能开口了,先不说怕不怕的,她问金童:“凌星和无忧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这回也是你设计的就为了剿灭陈国余孽,你连……”
“婧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想什么你怎能用如此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湘儿是我的女儿,你难道以为我会用她的命来做局凌星那条贱命怎么和她比!”
金童语气严重,婧儿心头梗塞沉重,强忍着怒意道:“我知道你不会,你大概只是顺水推舟吧,反正湘儿也要死了,还不如把她们推出去做饵,还能引凌星上钩,你……你知道她们受了多少折磨么她们就算要死,也能死的痛快些,你怎么能!”
她就是受不了这个,湘儿最后确实没救了,但他为什么要下那道旨意,要烧了那座庄子里所有的人,不就是为了逼凌星露面嘛,无忧满身的伤痕,不仅有天花过后留下的疹印,还有指甲抓痕,听说太医给她诊治时还发现她脖颈处的伤痕,喉管受伤无法发声,她能活到现在已然是神迹了,更别提小小的湘儿临死前还受了折磨,他但凡怜惜她们一些,在得知她们药石无灵之后喂她们吃药安乐死,死后再烧了不成么为什么要让她们受那样的煎熬,反正她们也要死了,还不如让她们死的有价值些,最后再为他做一些事情。
这是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事情么!
婧儿认定了金童已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不再是她温柔宽容的哥哥了,金童也气愤极了,婧儿怎能如此看他,他确实散布了消息让凌星自投罗网,但无忧和湘儿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她们落得那个下场他也很心痛,除非确定了她们已死的事实,否则他不会真让人放火烧庄的,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万一她
她们捱过去了呢至于婧儿说的让她们吃药安乐死,她说的容易,若朝阳成了这样,婧儿求神拜佛衣不解带贴身伺候着,怎么能下这个手。最后无忧不就熬过来了么只是湘儿命薄走了。庄里最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在他掌控之内,他布置了暗卫在里头,那些宫人发疯折磨无忧和湘儿,暗卫看到了,但没管,他们都是冷血杀手,若他们出手解决了,凌星还怎么从天而降救无忧于水火之中。
这事情他确实有些愧疚,但这丝愧疚并不能阻挡他铲除异己的脚步,无忧和湘儿在宫里的时候他待她们不错,她们得了天花被移出宫去是没法子的事,只是最后关头他的人冷眼旁观她们受折磨,确实不大厚道,当时湘儿已经断气了,只是无忧看不明白,以为她是被那些宫人折磨致死的,若湘儿当时还有气,暗卫怎么会让那些恶鬼碰她,金童事先是交代过的,不许让公主的安危受到人为因素威胁,无忧就不管了,她才是引凌星上钩的饵,她当时还清醒着,也确实受了些折磨,才让后来赶到的凌星杀红了眼。
这些事情他并未亲眼目睹,后来听说了是挺压抑的,但这是他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杀伐果断,从多年前凌星和无忧牵扯上之时,无忧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玉女也是,但凌星对玉女绝情绝义,玉女落胎禁闭被千夫所指他都未露面,一听说无忧染了天花便赶回来要接她走,倒是情深义
第四百八十章 世间已无牵挂者 寂寂余生如何度
秋雨漏疏桐,淅淅沥沥顺着屋檐洒下,清渺撑了把伞过来,帮无忧看看屋子,这屋子年久失修,下雨怕是有些漏,无忧把蒲团移了个地儿,不影响她念经打坐。
外头雨还下着,清渺也不能披着蓑衣去修屋顶,便在无忧屋里小几上煮茶,待无忧念完了一遍往生咒,喊她过来喝。
“这儿环境清苦,你可住的惯么”
无忧淡笑“比这更苦的环境我都经受过,如今算什么苦。”
清渺给她斟了杯茶,他以前便识得无忧,婧儿的大女儿牌位立在这里,无忧常跟着金童来给那个女孩儿上香,清渺也同她说过几句话,但没想到她最终的归宿会落在这儿。
无忧很感激清渺收留她,且清渺佛法高深,她也喜欢聆听,他既已出世又能入世,和他的师父一样是个高僧,无忧愚钝,常请他解惑。
无忧一届女尼不好往前头禅院去,清渺来了她便不耻下问,这回她又有疑惑,问道“若一人造多了孽障,死后会下阿鼻地狱么”
清渺道“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若悔改了,便不会。”
无忧道“他没有放下屠刀,世人眼里他是修罗恶鬼,在我眼中他是神祗降世,他会下地狱么”
清渺笑笑“你若是佛,他便不会。”
她若是佛,凌星造孽再多,她都可以渡他,可她偏偏不是啊。
无忧问“我一届凡胎,如何成佛”
清渺坐在云舞里说话,他道“心中有佛,你便是佛。”
无忧苦笑“大师,我愚钝,听不明白。”
清渺问她“你这些往生咒是为谁念的你抄的法华经是为谁抄的并非念佛抄经便能成佛,但你向佛之心虔诚,佛都知道,佛会庇佑你,与你心挂之人。”
他学佛,心中也有佛,心已出世,然躯干还在世,便不得不迎合这世间法则,实则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忧生志不旺,他便哄着她说说那人的好话罢了。
清渺一番安慰并未起到多大作用,雨停后清渺给她修好了屋顶,他走后,这山里又是一片孤寂,无忧站在屋檐下看山间雾气氤氲,似有一人逆光而来,她伸手欲触,却穿过轻薄雾气消散无形,雨后有不知名虫鸟鸣叫,清脆悦耳,似是湘儿在她耳边声声娇俏,然她四顾寻找,却一片茫然,天地间只她一人独立。
白日里尚且如此,入夜后山里寂静,常有各种小兽嘶叫虫鸣窸窣,她实则是个很胆小的人,听到什么动静都要心惊胆战,她害怕极了,但想到凌星为了救她惨死,她要带着他的期许活下去,凌星造孽太多,湘儿幼年夭折,她要替他们活着,为他们多积些福祉,让他们能投个好胎,若非这些信念支撑着她,她在那一役中便彻底闭眼了,可如今,她觉着她撑不下去了,凌星和湘儿不知道走了没有,她想去找他们。
朝阳病了一场,不肯接受湘儿已病逝的事实,她已经八岁了,知道生死为何物,死了就是在世上消失了,怎么可以,湘儿怎么能消失了呢
婧儿好生开解她,养了小半月才把身子养好了,但病好了也不愿再去宫里,婧儿便在姜家为她布置了个女学,让柳扶风她们来陪她,换了几个先生,宫里的女史也请到家里来教她,婧儿问过她,是想重新开始,建一个新学堂,还是要以前那些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逝者已矣飘然去 生人追忆漫生哀
婧儿在惠国寺里呆了五日,待无忧安葬后给她上了柱香便离去了,她放心不下家里,连多为她缅怀几日都做不到。
婧儿回了家里,偷偷去女学看了朝阳,见朝阳趴在案上奋笔疾书,在记先生讲的笔记,心里终于欣慰了一些,朝阳也长大了,湘儿没了之后她懂事了许多,小孩子还是要经些事才会长大,只是这长大的代价也太重了些,她宁愿朝阳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疯丫头。
婧儿在书苑门外看了会儿,忍着没去打搅朝阳,待朝阳晚上傍晚下学后过来看到她,欣喜地奔进了她怀里,“娘,您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您了!”
朝阳小时候是个嘴巴甜的孩子,常常把亲亲爱爱那些字眼挂在嘴边,很会讨长辈欢心,如今大了倒是性子别扭了几分,不太说那些甜腻话了,婧儿也许久没听过她说想她了。
婧儿抱住朝阳,摸摸她跑松散了的花苞头,心里满是柔软,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她除了悲痛别无她法,朝阳是她最珍贵的宝贝,一定要一辈子留在她身边才行啊。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听谁说的我回来了”
婧儿原想给女儿一个惊喜,让下人都别声张,晚上她去朝阳屋里陪她吃晚饭,怎么朝阳自个儿就跑过来了呢
朝阳道“我不知道您回来了,这几日您和爹都没露面,我日日盼着,一下学便来你们院门口坐着,等到吃晚饭了也没见你们,我这几日都一人吃晚饭呢!今日我也过来等,在门口看到初露姑姑就知道您回来了。”
婧儿心头酸楚,把女儿抱得更紧了些,朝阳虽然调皮捣蛋总让她操心,但也是个贴心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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