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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濯水清浅
朝阳被她说的烦躁,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说她不听,婧儿看她也生厌,母女俩冷脸了几日,三月里是老夫人的生忌,他们一家子要去惠国寺为老夫人做法事烧纸钱,上至老爷子下至最小的安儿都没落下。
惠国寺的清渺方丈和婧儿是老熟人了,惠国寺也供奉了很多她割舍不下的人,长女晓岚,无忧和湘儿,还有凌星,前几个她每年都要来看望几次,凌星不是个好人,但他是无忧记挂的人,婧儿不忍他曝尸荒野做孤魂野鬼,怕无忧等不到他会伤心,便把他也收到了惠国寺,葬在无忧身边,心中又担忧这个坏胚会不会欺负湘儿,湘儿是哥哥的孩子,他若是看不顺眼,想把湘儿赶走,无忧疼女儿也爱男人,夹在中间也难过,但这厮为了无忧能舍命,应该也能接纳湘儿吧。
婧儿记挂的人很多都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便在自己心里构思那个世界的时景,大概阴间也有众生百态柴米油盐,鬼也要搭伙过日子,无忧和凌星湘儿想必会凑成一家,那她的晓岚怎么办,她没有爹娘护着,会不会被坏鬼欺负了,若她能在阴间遇到无忧便好了,无忧一定会收留她,凌星那样凶悍,一定能护好她们娘儿几个。
一大家子来惠国寺祭奠逝者,出来安儿大概没人能心情好,尤其是婧儿,安儿娇兮兮地缠祖母喂他吃糕点,婧儿冷淡地笑笑,轻轻将他拂开了,苏氏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把儿子抱到了一边,让他不要吵。
姜家阖家出游,走的时候却未能阖家归,老爷子留在了寺里,他觉着这儿清净有禅意,清渺大师佛法高深,他想听听,到了时候自己就回去,不必家里来接。
话虽如此,但儿孙们怎能放心他一人在寺里,有一个宣哥儿跟着他,年纪还小只知道吃和玩,也顶不了什么事儿,其他儿孙都有职务在身,也不能陪着老爷子久住寺里,姜骥便让朝阳留下来,代替爹娘照顾祖父,问她行不行,朝阳点头应下,祖父看着状况不太好,一定要人看着的,她为没什么事儿,便接下这个差事也好。
这是姜骥的意思,婧儿可没答应,但当时也没反驳,回家后便不太乐意了,“朝阳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家,长住在和尚庙里像什么样子,若是祖母还好,祖父怎么也让她照顾,几个大孙子都不能搭把手不成?”
并非她不许孩子尽孝,只是男女有别,哪有孙女陪着祖父住在庙里的,朝阳便是养的糙了些,不太顾忌男女大防,那也是个正经的姑娘家,不能说她不在乎男女大防,他们做大人的便不让她讲究了,这叫什么事嘛。
姜骥让她放宽心,朝阳身边仆妇成群,婧儿安排的全副班底都带上了,住在庙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老爷子和宣哥儿老的老的小的小,需要一个壮丁来护持着,朝阳虽是个女孩儿,却不是没有主见撑不起事的小娇花,有什么事情她便是不能主持大局,也能让人回家报个信儿,他也托了清渺大师多看顾老爷子一些,一切都妥当。





金童记 第五百九十章 山寺闻笛是何人 仙乐缭绕悦人心
朝阳陪着祖父住在寺里,老爷子沉迷佛法,每日定时参加寺中的早课晚课,白日里还常拉着清渺方丈品茶论禅,朝阳竟不知她叱咤沙场半生的祖父临到老了倒顿悟了,祖父早些年便致仕荣养了,但也还是每日不落去武场打拳耍枪,她以为这是英雄迟暮的无奈,也是军人退役后的尊严,他人离了战场,心还在战场,如今四大皆空修身养性,才算真正解甲归田了。
朝阳陪着祖父去听了两回佛法,实在没有这方面的造诣,一听大师讲经她就打瞌睡,她也不想这样的,忍不住嘛,清渺大师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望着她的憨相笑得慈祥清矍,让她领着同样坐不住的宣哥儿去后山玩耍,老爷子也让他们不必跟着他来听课了,别打搅了大师讲课。
朝阳如获特赦,领着表弟走了,路上表弟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朝阳说这得看祖父何时下山,“怎么,你呆不住了?那我先让人送你回家。”
宣哥儿道:“寺里挺好玩儿的,有许多小沙弥和我玩儿,就是没什么吃的顿顿白菜萝卜,我都瘦了!”
朝阳捧着他的脸揉了揉,“胡说,这么圆润,还说瘦了,你哪里顿顿白菜萝卜了,不是每日晚上都会和小沙弥一起吃肉喝汤吗?你表姐我才是顿顿吃素呢!”
清渺大师为人开明,允许寺中未长成的小沙弥吃肉加餐,此举虽有亵渎佛法之嫌,但却符合人情道义,清渺方丈受今上重视,在京中也颇有威望,看不惯他管理寺庙的手段不看就是了,倒没人敢诟病他什么。
宣哥儿年岁还小,这几日晚饭时都会和小沙弥一起吃肉喝汤,朝阳这个大人才是顿顿吃素呢,连祖父都吃素,她怎么好要这要那,带着宣哥儿去后山玩,看到雪团般的小兔子都眼冒绿光了,她想吃红烧兔腿,麻辣兔头,爆炒兔三丝……
宣哥儿倒还是纯真年纪,和小兔小鸟玩的挺欢快,朝阳这个大人便瞧不上这些,寺里清净是清净,也太无聊了。
“把我的画具拿来,我要做一副山寺春景图。”
小菁等人相视咂舌,小郡主今儿转性了,竟主动提起了要作画,那还等什么。
两个丫鬟回去帮她拿画具,还贴心地问了要不要把琴也拿来,坐在这灵山秀水中抚琴也是极好的呢。朝阳今日大概是十几年来文艺才思大爆发的一次,忽然手痒了,让她们都拿来,她学了这么多年,不敢说画的多好弹的多好,一些简单入门的东西还是会的嘛。
宣哥儿在一边捉小兔子玩儿,看到丫鬟们架起了画板,提了只兔子过去看:“表姐要作画呀,画什么?画我吗?给我和小兔子画一副画吧。”
朝阳把他拨开,“别挡着我画山水。”
宣哥儿悻悻走开,画山水呀,光画山水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呢,山水中有个他不是更好吗?
朝阳今日才思如泉涌,坐在葳蕤花木间挥毫泼墨很有大家风范,奈何手上动作跟不上脑中想法,最后画出来的作品不甚满意,朝阳正苦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时,一阵悠扬笛声传来,回荡在清幽山寺间,响应着流水潺潺,附和着鸟语阵阵,呼唤着钟鸣佛音,
朝阳顿觉耳目一新,心灵受到了涤荡,是何等高人,能奏出如此仙乐。
朝阳想到了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登时意气风发抚琴呼应,怕不是这便要觅得一知己,然而她一抚琴,她嫌琴声小怕人家听不到,用的劲儿大了些,琴弦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把朝阳自己吓了一跳,罢了罢了,别弹了,人家是仙乐缭绕,她是魔音穿耳,这琴是好琴,她还是别糟蹋了,又说几个丫鬟,“早知今日有人吹笛子,你们该给我抬把筝来,我弹起来人家才听得到嘛!”
几个丫鬟笑道:”郡主若想与人合奏,把他叫到跟前来让他奏给您听便是,随您是想弹琴还是弹筝,便是您吹个口哨儿,他也得附和着。”
朝阳觉得有理,让人去找找那吹笛的人,看着眼前一把琴又觉得碍眼了,什么大师巨作,她都弹不来,绝对不是她没有音乐天赋,她吹口哨可好听了!
那笛声听着不远,人应该就在这寺中,几个丫鬟侍卫在附近晃了一圈儿,便寻到了那人,是个年轻书生,带到了朝阳跟前来请安。
朝阳见那人腰间别了支笛子,问方才吹笛的可是他,书生低头垂眸非礼勿视,声音温润含蓄:“正是小生,春日里山寺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小生一时兴起吹奏一曲,扰了姑娘作画雅兴,实在罪过。”
他不知这是哪家姑娘,也不敢正眼看,这些丫鬟个个都气度不凡,周围还有侍卫随行,恐怕是京中哪家贵女,他一个小小举人,实在不敢冲撞,春闱在即,若因得罪了贵人影响考试,实在太不甘了。
朝阳心道这书生长相平庸声音倒是好听,方才一开口她心里都颤了一下,调整了情绪道:“没打搅,我正好画完,你的笛声便响起了,吹的很好听,可能再奏一曲吗?”
朝阳这人没什么文化,人家夸音乐悦耳都要说什么昆山玉碎香兰泣露,凤鸣九霄百鸟朝凰,她就三个字很好听,显出来的不通文艺。然她身份高贵,人家便是对牛弹琴,也得欢欢喜喜的弹完。
朝阳对此种想法不认同,便是对牛弹琴,那她是一般的牛吗?怎么着也是龙之九子的长子囚牛吧,噢,囚牛貌似就是擅音律的,对,她吹口哨很好听。
青衣书生又吹奏了一曲,依旧是朝阳没听过的曲子,曲调欢快悠扬,朝阳闭上眼睛聆听,想到了儿时和小伙伴们在田庄上撒欢的日子,秋收过后的麦田里只剩秸秆,是小孩子们撒欢的好去处,玩累了往田里一躺,鼻尖萦绕着的都是麦香味和汗水土地的气息。秋日里的天空湛蓝清阔,远处有小孩子们放风筝和竹蜻蜓,飘在空中起起伏伏,有懂事的孩子早早帮着家里放牛,坐在牛身上羡慕小伙伴能撒欢,被小伙伴们半哄半拽拉下来,把牛找个地儿拴着,斗笠牛绳一扔也去撒丫子了,夜幕降临各回各家,才发现牛不见了,小牧童哭着去找牛,没找着不敢回家,朝阳那时是孩子王,让全庄人帮着一起找,正是晚饭时分,庄里各家各户都打着灯火去找牛,后来牛找着了,她让那家大人不要打骂孩子,日后不敢如此了。
假期结束,她走时给庄上的小伙伴都留了礼物,却没有把他们带走,娘说他们是朋友,若他们依附她而活,他们便成了主仆,不是朋友了,朝阳深觉有理,但她后来再去庄上度假,昔日玩伴都长成了粗野的乡下人,学了许多陋习,朝阳是金贵的贵族少女,结交的朋友也是个性鲜明的世家子女,自然不再和他们一块儿玩了,她曾经为此失落过一会儿,但很快又和身边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打成一片了,后来也很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今日听到这段笛声却勾起了那段回忆,那是她追之不回的童年时光。




金童记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朝阳惜才赠焦尾 书生得琴心惴惴
一曲终了,朝阳睁开眼睛目光柔和,面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好久没听到这么舒服的曲调了,问书生这是什么曲子,书生道是他小时候放牛时吹的牧笛小调,随意吹的不成调子,那时也不通音律,后来他进了学堂,接触到了音律书籍,才想起把自己喜欢的曲调都编制在册,闲暇时吹奏一番自娱自乐。
“这么说,是你自己编的曲子?好天赋好才学,比宫中那些乐师强多了。”
宫中乐师谱的曲子匠气十足,哪有眼前这书生吹奏的曲子灵趣满满,他若不去科考,朝阳都想举荐他去宫里当乐师了。
书生不敢和宫里乐师比肩,但听眼前的姑娘随意谈论宫中人事,约莫是常出入宫廷的,身份贵重他都不敢瞎猜,也不敢反驳她的言论,听着便是。
朝阳问他会不会弹琴,书生说略懂一二,朝阳便让他来弹,她换了个地儿坐着,那边玩兔子的宣哥儿也过来了,说这个哥哥吹笛子真好听,朝阳让他别说话,安心听。
书生说的略懂一二,倒是自谦了,如果说他吹笛子充满灵气,他弹琴便饱含雅意,朝阳也是今日听了他弹奏,才承认这把琴是好琴,以前是她暴殄天物了。
又一曲终了,朝阳面上笑意便不曾收过,说他弹的好,这琴也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便送给他吧。
她看得出来这书生衣着朴素,手上也有老茧,恐怕是平民子弟,又听他说小时候放牛,恐怕是农家子,怪了,若是清贫农家子,读书尚算勉强,怎还能接触音律,会吹笛子还能说是天赋异禀,弹琴可是门大学问,怎能无师自通。
初次见面,朝阳也不好打听人家的身世,想着下回让人私下里去打探。书生不敢受朝阳这么重的礼,非亲非故的,初次见面他怎能收人家的东西,更何况对方看着是闺中少女,怎能随意送琴给男子,约莫京中贵女落落大方不拘小节,他却不敢随意接,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人家父兄打上门来,他怎么招待。
“给你就接着,我喜欢听人家弹奏,自个儿倒是不通,这琴在我手里倒是荒废了,还不如让它投向明主,你得了这琴回去多加研习,谱出更多的新曲,日后来我家弹奏,让我娘也听听,她也很喜欢音律,而且懂音律,不是我这样的对牛弹琴。”
这话书生倒是不知该怎么接了,让他上门弹奏?这姑娘到底是何身份,高门大户的姑娘不都是深居内院仆妇成群吗,哪能见着外男,听这姑娘的口气倒是这些规矩拘不住她,他竟不知是这姑娘身份太贵重还是性子太野。
书生试探问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朝阳想了会儿,道:“
朱雀街元宝巷第二栋宅子便是我们家。”
书生是外地学子,初进京城还没怎么逛过,朱雀大街倒是去过,只觉繁华绮丽不愧为帝都华府,这姑娘家住那块地方,应该非富即贵,然他也不清楚那块地方住了哪些人家,想着下回同乡和京中学子聚会他悄悄打听一二。
“你呢,如今住哪儿?是今科的举子吗?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朝阳这人有些自来熟,方才还觉着初次见面不看多加打探,说上几句话便把人家当朋友了,总得留个联络方式,日后好走动嘛。
“小生辛敏,字如兰,赣州人士,此次与同乡一同进京赶考,如今住在悦来客栈。”
朝阳没听说过这个客栈,问道:“悦来客栈在哪儿,怎么不住蓬莱客栈?那儿不是专收举子吗?”
朝阳这话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蓬莱客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客栈,家境贫寒的学子哪有钱住,若像几大书院那样有师长带着学子一同入住,那自然不愁,辛敏是小地方来的,一个县城这一批也就他和那个同乡进京赶考,县太爷和当地乡绅集资送了盘缠给他们,但他们都不敢乱花销了,要留着参加那些举子的学会,去老大人家中走动,这些人情应酬哪个不要钱,自个儿吃住便差些也无妨。
“蓬莱客栈住的都是各大书院的师长和学子,小生无团队组织,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找个小客栈住还清净,也能安心备考。”
朝阳也觉着是这样,那些文人就喜欢拉帮结派沽名钓誉互相吹嘘,她都去了几回同文馆了,全是些卖弄文采的俗人,真正的才子如何会参加那些活动,比如她今天遇到的这个就是宝藏。
“那你安心备考,把琴带走吧,若有什么难事,来我家传个信儿,我能帮就帮。”
朝阳喜欢交朋友,对自己看中的人特别仗义,这辛敏她便觉着还好,才华卓越却踏实安稳不虚荣,若是京中那些书香世家的子弟,有这般音律天赋早不知吹成什么样了,同文馆那些文会诗社都不缺卖弄乐器的,没一个能惊艳她品味高雅的耳朵。
书生拿着琴走了,他走后小菁她们问道:“小郡主是不是看上他了?奴婢去禀告郡主,这便让人把他祖宗八代都查清来,若家世清白,入赘做仪宾是再好不过的了!”
朝阳挥手打断她们:“去去去,别胡说,我只是欣赏有才华的人,我自己不通音律,遇到精通的我能不留着吗?我已经多年未听到让我如此赏心悦耳的曲子了,他若是科举落榜了,把他招来咱们家当乐师倒还不错。”
就像她娘爱跳舞,却伤了脚不能再跳,以前在府里养了舞乐班子,闲暇时看着解闷,如今她养个乐师也再正常不过了。养一个还不够呢,方才她听辛敏弹琴吹笛都是极舒适的,但若二者能结合定然更加悦耳,可她又不会,辛敏需要一个小伙伴,她得再找个功力和辛敏不相上下的人来搭档才是。
小菁她们几个丫鬟相视而笑心照不宣,能让她们家小郡主欣赏的人可不多,这正值妙龄的少男少女嘛,欣赏欣赏便容易惺惺相惜,惺惺相惜便容易情愫暗生,噢,她们家小郡主不需要暗生,明着来就成,旁的就需要她们这些丫鬟打理了,不能放过主子身边任何一株桃花。




金童记 第五百九十二章 祖父避世居山寺 孙女归家觅姻缘
小菁她们不顾小孩子在场胡说八道,结果就是宣哥儿有一听一,回去同外祖父说表姐要嫁人了,还送了把琴当定情信物。
老爷子把朝阳叫去问话,他们家勋贵之家不虽像书香世家一般古板迂腐,朝阳又是郡主之尊不似一般深宅闺秀要三从四德,可也要自尊自爱,这私相授受的事情可做不得,便是互相有好感,也得让长辈去相看,可不兴自己去接触。
朝阳想把宣哥儿打一顿,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祖父,您不要听他胡说,他毛还没长齐呢知道什么定情信物?我就是觉得那人擅音律,想聘他来咱们府上当乐师,才不是什么私相授受呢。”
“噢,是这样。”老爷子便不管了,让朝阳自个儿去玩,他要找清渺大师参禅了。
朝阳想问祖父何时回家,见祖父拿起了经书看的有模有样的,又不好问了,祖父该不会想遁入空门吧?
老爷子在寺里住了半月,大有将寺庙当家的意思,朝阳可熬不住了,让祖父看看她凹陷的小脸,顿顿吃素,她都饿瘦了。
“你想回去便回去,把宣哥儿也带走,我在寺里不必你们陪着。”
朝阳说这样不好,怎能留祖父一人在寺中,他们不放心,又道祖父在家里也可以参禅啊,祖母不是有个小佛堂吗?如今也没谁去了,祖父去那儿岂不清净?
老爷子不说话了,目光幽远沉迷,似在追忆往昔,朝阳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讷讷不敢言,说她不走了,留在寺里陪祖父,转头就让下人去家里传信,让他爹来劝劝,或是换个人来替她,她实在不想再呆在庙里了。
姜家的儿孙休沐日都会来寺里看老爷子,哪回不是尽力劝他下山,老爷子不想走,在寺里住着很舒坦,他和清渺大师也投缘,回了家里也没意思,儿孙们都要上职,小些的宣哥儿安儿不愿和老人家玩,他也不去讨孩子们嫌,自个儿在寺里呆着挺好的。
宣哥儿忙说他不嫌,他愿意跟着祖父玩儿,老爷子摆摆手,他就想住在寺里,让他们不必再劝了。
儿孙们拗不过他,只得让他住下了,宣哥儿说他愿意陪着祖父住在庙里,老爷子让他回家,他这个年纪要上学的,怎能住在寺里每日混玩,小沙弥们尚要学习佛法,他又不入空门,总不能和小沙弥们一块儿读书。
最终儿孙们都下山了,只留老爷子和他惯用的长随在寺中居住,姜骥多留了几个护院在寺里,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回家中禀报,他们这些儿孙得空便会去看他。
送走了这些人,老爷子做状松了口气,眼中的落寞却没能逃过清渺方丈的眼睛,老伴走了,如今那家里虽儿孙满堂,实则都与他是两家人,儿子长大了要成家,娶了妻生了子女便是另外一家了。他自来也清楚,只是以前有老婆子在,他尚没这般局外感,如今老婆子走了,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们是一家,外孙和女儿女婿是一家,他不能强求谁留在他身边陪伴尽孝,回了那家里越热闹越落寞,还是寺里清净。
清渺邀老爷子去后山赏花品茗,他想多照顾这个迟暮的老人,不管他是铁血将帅还是勋贵国公,在这寺里只是他的香客,而且是虔诚向佛的香客,他都愿善待。
老爷子乐呵呵和大师一块儿去了,大师茶艺高深,与一般茶师相比,边品茗还能边听佛理,他有幸住在其中,日日都能讨到大师的香茗和真经。
朝阳跟着家人下山回家,还在车上时便点好了今日的菜单,她实在素坏了,从今天开始她要顿顿大鱼大肉,把她掉的那几斤肉都补回来。
婧儿敲敲她的脑袋,“就知道吃,我心说让你在寺里清清肠胃,好不容易清瘦了几分,这一回家又要变本加厉了。”
朝阳哀嚎连连:“不带您这样的啊!人家的娘看到女儿瘦了都心疼的不得了,好吃好喝供着,说不要为了纤体而节食,胖些有福,怎么到您这儿就反过来了呢?”
婧儿道:“那是因为人家的姑娘有节食纤体的自觉,家人怕她矫枉过正,自然要看紧了,你只会暴饮暴食放纵身材,可不就得让我来帮着管理了。”
“那我也不胖啊!初露姑姑,你说我胖吗?”
初露笑道:“小郡主不胖呀,这是……”
“你不是胖,你是壮!胖了还能减肉呢,你这是骨架粗,恐怕只能去削骨了。”
小菁等人捂嘴不敢笑出声,朝阳愤愤道:“壮怎么了,这是力量美,谁说只有纤瘦柔弱才是美啊,我这叫健美。”
“我不管你是健美还是柔美,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我便承认你美。”
朝阳翻了个白眼,“三句话不离嫁人,您就这么嫌我在家里碍眼?那我找个宅子搬出去住总成了吧,我有钱有权,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嘛。”
婧儿不想理会她的傻子想法,道歉:“那个辛敏我已经向礼部尚书要了他的生平资料来,他原是乡野之子,幼年时被镇上一无子富户收养,养到十三岁,那富户老来得子,怕养子夺幼子家产,便将他送回了原先家中,然他原先家中本就因子女过多养不活才将他送人收养,如今他这个半大小子被养父家中退货,回了家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要继续读书,很是受了些白眼,好在他读书争气,回家两年便考中了秀才,免了家中田地的赋税,去年秋闱又考中了举人,养父不想放弃这个助力,又怕接回家里压制了他的亲生儿子,便想着把养子招为女婿。”
朝阳最喜欢听家长里短,忙问:“后来呢?他同意了没有?”
婧儿笑笑,“自然没有同意,妹妹成妻子,多膈应呢。”
站在法理上说,那乡绅家中当年并未将他入嗣,得了亲生子后又将他送回了原生家庭,辛敏从未与他们有过父子之名,甚至连赡养他们的义务都没有,但站在道义角度出发,一日为父终身为父,若非养父家中供他读书,他绝没有今日,便是后来养父把他送回家中,也给了一笔安家费,许多事情并非要法理约束,他不管养父一家律例不会苛责他,但人情道义会谴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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