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濯水清浅
三品巡抚进京接任二品尚书之职,这岂止是升职,简直是扶摇直上,这山西巡抚何德何能,皇上凭什么这么偏爱他!
还真别说,人家就有这德能,曾祁昌是朝中少有的实干派文官,且一直是地方官,他出身寒门,二十五岁中进士,也算年少有为,但京中士族勋贵枝繁叶茂派系众多,京官一个萝卜一个坑,没背景的外地学子想留在京里做官,谈何容易。非翰林不入内阁,曾祁昌当时中举是二甲第四十五名,这个名次若是京中世家子弟,怎么都能进入翰林院做个笔帖士的,就因为他是外地寒门学子,翰林院哪有他站脚的地儿,一放榜就被发配到了云南黑岭做知县。
不过那样的穷乡僻壤也没能挡住曾祁昌的光芒,他在任期间兴修水利接济民生,一个官老爷常在田间地头与工农百姓同吃同住,他就着云南这干旱的气候和崎岖的地形研发了一套集水调水之法,原本是惠民利民的想法,却被他的上官魏隆窃取了创意,上报给朝廷,只字没提曾祁昌的功劳,曾祁昌只是一届小知县,连上折子到御前的机会都没有,皇上哪知道有他这号人。
朝廷褒奖了魏隆,拨了银子下来修造水利工程,却被魏隆贪了大半,到曾祁昌手里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水利工程修了一半又被搁置下来,后来是因着魏隆在官场的宿敌眼红他得了圣上褒奖,不信他这个猪脑袋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便深入黑岭调查,结果查到了他冒领下官功劳,还贪污修水利工程的银子。
这人揭发了魏隆的恶行,曾祁昌也就是这样走到了人前,彼时正是今上初登基,急于清理朝中蛀虫,提拔实干派官员,他让曾祁昌顶了魏隆的职务,果然在黑岭一带做出了不俗的功绩。皇帝知人善用,不愿浪费这颗好苗子,这些年曾祁昌一直在各地辗转为官,且多是穷乡僻壤需要开拓建设的地方,这些地方就得派能人治理,曾祁昌能者多劳,屡屡做出功绩,比那些繁华之地的驻官更得圣心。
曾祁昌劳累了多年,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因着他这些年一直各处辗转,膝下子女皆未得到良好教养,比起京中几大世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子女是有差距的,他们嫁娶的也不太好。如今曾祁昌孙辈的孩子也大了,皇帝也不能将人当牛使,还耽搁了人家的子孙,便将他荣调回京,出任兵部尚书之职,成为内阁六次辅之一,曾家的孩子也深得宫里青睐,曾家的姑娘们回京以后多次进京做客,和公主郡主们玩耍,皇后还亲赐了教养嬷嬷去曾家,曾家一跃成为京城热度仅次于镇国公府的人家。
现在朝中两大支柱,武将当属镇国公,文臣便是这曾祁昌了,不过镇国公府枝繁叶茂子孙成器,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朝臣终提过继事 皇室嗣子争议多
皇帝力捧曾祁昌出任兵部尚书,倒是把人捧上去了,可是能不能坐稳这位子还得靠他自个儿,曾祁昌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克己奉公,做事又仔细认真,他的能力足以打理好兵部的事务,让他头疼的倒是这兵部衙门的各支派系暗流涌动。
前任秦尚书一年前就放出了要致仕的风声,这一年朝中无甚战事,他也不大管事,将大部分事物都交给了两位侍郎,这两人在衙门里四处收拢人脉分庭抗礼,如今曾祁昌过来,才惊觉这衙门里派系众多,多是两个侍郎的人,还有几个是中立派,原本在两个侍郎夹缝中生存日子过的也不大舒坦,如今可算新任尚书来了,他们也能安心办差,只是这新尚书不擅处理人际关系,初来此处自个儿还理不清这一团乱麻呢,哪能顾着底下的人。
曾祁昌为官多年,好歹也做到了一方封疆大吏,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民生事的清官,想在官场走下去,该折腰时也得折,该立威时也得立,两个侍郎不服管教,交给他们的差事推三阻四,这种情况他在地方做官时见的多了,那还是实务工程,他都能监造完成,如今只不过是些文书工作,他还理不清不成只是京官身后枝生节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还在斟酌动哪个,怎么动。
结果还没等他斟酌好,皇帝把堂侄子宇文钦送了过来,不仅是皇帝的堂侄子,还是陈侍郎的准女婿,宇文钦一来,陈侍郎说话都大声了,不仅把右侍郎压的喘不过气来,连曾祁昌都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尚书之位就该是他的,曾祁昌这个泥腿子,就该在外头耕田修水库,回京坐衙门,你坐的住么
宇文钦对曾祁昌是很敬重的,反而对这个叫嚣蹦哒的准岳父不大亲热,陈侍郎没争到尚书之位,于德郡王府来说还有什么价值,更别提他这样的做派,那陈家姑娘能是什么好的这回可真是失策了。
兵部的事情还没理清楚,朝中又有别的风波,御史台向皇帝进言,吾皇年已不惑,至今膝下无子,是时候该从宗室择贤子过继,立为储君,择翰林院大学士精心教导,直至长成,必能文韬武略经天纬地,如此方可继承大周江山。
这是朝中首次直言皇帝过继之事,从金童兄妹俩进宫之前,朝中就有苗头,只是彼时皇帝还年轻,也没谁敢触皇帝眉头,结果过了这么多年,金童都成亲了,皇帝还是没有儿子,他们拼着惹怒皇帝也得说道这事,总得定个章程,虽说皇帝如今瞧着还算健朗,在龙椅上再坐个十年不成问题,可继承人定下来,不得接受储君的培养么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储君,十年还短了。
皇帝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听得御史直言这事,他心里倒还松了口气,说便说吧,大家一道商量个对策。
“众卿有何见解”
说到见解,朝臣又禁言了,这话还真不好说,他们总不能点名说谁家孩子聪明,皇上您就过继他吧!
朝臣把目光都投向了几位御史,御史台今天一齐说这话,想必早便定好了主意,如今你们倒是说呀。
御史台便给了几条建议:“按着一般人家过继子嗣的规矩,首要的是血脉,血脉越近越宜过继。”
京中嫡系宗室可不多,皇帝当年夺嫡也惨烈的很,兄弟都死绝了,没死绝他也不过继那些兄弟的孩子,如今说得上和他血脉相近的子侄,也就是
第二百二十章 骄子满心家国志 奈何家中狠打压
关于这过继之事,相当于立储了,不能一时之间便定下来,皇帝说他要再想想,但祥郡王府一瞬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因着朝臣提到他时皇帝沉默了,对于祥郡王的自谦推辞,皇帝也未应话,聪明人都想得到,如果皇帝始终没儿子,只怕就是要过继这个养子了。
祥郡王府一瞬便在京里水涨船高起来,许多人家基本把他当成了板上钉钉的储君,到处找门路要和他拉关系,其实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儿,只是没人提,谁敢第一个吃螃蟹,如今摆到了明面上来说,还不许他们和下任君主拉拉关系么
金童让王妃闭门谢客,如今还在国孝期间,京里也没什么宴席,除了至亲的几家要走动,其他人家要上门,他们皆寻个由头推了,甚至他为了避嫌,让王妃回娘家住几日,他则去了青云殿住,宫里也没有其他皇子,他爱住哪儿也没谁会诟病,反而帝后还挺乐意他住进来,宫里实在是冷清了。
只是有了这一遭事情,金童再回宫里,地位就有些不同了,宫人对他都更敬畏了几分,连带着婧儿也水涨船高,以前她向来是排在两位公主之后的,如今宫人也不敢再怠慢。
金童不敢骄躁,还是一如以往谦虚亲和,后来皇帝没再提过这事,金童也还是保持初心,认真上职,每隔几日和王妃进宫请安,偶尔留宿,在外人看来,祥郡王和宫里的关系很是亲和。
到五月份时,沿海有水寇来袭,宇文钦和明钰自请领兵支援,这是年年都有的老传统,如今沿海的驻军是以前的天津水师和陈国水师中和后的军队,每到夏季,水寇都要来转悠一圈儿,若朝廷兵力丰足,便派些兵力去支援,若有别的战事,沿海的驻军也扛得住,今年朝中便没无甚战事,宇文钦请求带兵,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朝中镇国公长宁候这一辈的武将都上了年纪,下一代也就一个姜骥拿的出手,姜骥也已长成,是该把机会让给更小的子弟了,皇帝便许了宇文钦和明钰走这一遭。
姜骏为此气坏了,皇上为何让宇文钦和明钰去,不许他和金童去镇国公看出了幼子的不忿,泼了他好大一盆冷水,“皇上给你们俩的机会还少去年祥郡王去河南剿匪,搞成什么样子,还想让皇上再怎么给他机会你只知跟在祥郡王身后,没点儿自己的主见,你兄长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很优异,你若也有他的本事,皇上能不支持你”还有宇文钦和明钰什么事儿。
姜骏大为不忿,“还不许他出错不成除了几国战事算机会,其他时候我们哪来的什么机会,就是几国战事时,我们也被您拘在身边不许乱走,哪里来的表现机会。”
在他看来,父亲就是大力扶持长兄,对他没点儿耐心,而且他隐隐感觉父亲和皇上都不希望他从武,极力打压他从武的积极性,就因为父兄功劳显赫,他便不许再成器,非得做个拖家族后腿的二世祖才让他们满意
他日后又不靠着大哥过活,没点儿本事怎么养活妻儿,别人家都巴不得自家子弟成器,父亲倒好,巴不得他平庸一辈子。
镇国公大恼幼子桀骜不驯,和他说不通道理,险些又要动手了,姜骏梗着脖子寸步不让,他就要从军作战,他才不要一辈子呆在国公府活在父兄的庇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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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室棋场如战场 金童险败遇转机
宇文钦直到中秋前夕才回来,自然是凯旋归来,实则也说不清凯旋,只是将水寇赶回了老巢,另外捉了几个俘虏,只能说声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出错,但是比起上山剿匪反被活捉的某王爷来说,实在是值得褒扬了。
皇帝对这个侄子不吝赞赏,给了许多珍宝不说,还将他调到了御林军做校尉,成了姜骥的下属,他得喊姜骥一声世兄,如今两人成上下级,他人也懂事上进,上职时常有积极向姜骥讨教经验,下职后也会约着去吃顿饭,当然如今是国孝期间,公然喝酒吃肉是不能的,宇文钦在家里备了宴席,邀姜骥去家中做客,不仅是姜骥,御林军里的同僚他都请了,姜骥虽不喜应酬,该合的群还是得合,跟着去吃过一次,只觉这一家子实在是热情难却,他倒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家打交道,太过殷勤让他不自在,像金童兄妹那般温和淡然的倒更觉舒适。
宇文钦进了御林军后,时常在宫里走动,见到御驾的时候也多了,德郡王也时常会进宫寻皇帝喝茶下棋,顺便把儿子叫来作陪,美其名曰聆听圣音洗洗脑子。
有一回金童进宫请安,恰好德郡王父子也在,皇帝正好输了把棋给德郡王,哼哼嗤嗤的不太乐意,原本他们下棋是各有输赢,他也不是输不起的,只是德郡王带了儿子来,就让皇帝不爽快了,下棋就下棋你带儿子来干嘛显摆你有个文韬武略的嫡长子,而朕只有两个丫头
这时候金童过来,便是雪中送炭呐,皇帝便让金童和宇文钦下一局,务必让金童帮他赢回来。
金童轻笑看向宇文钦,后者也笑眯眯地望着他,金童道:“还望堂哥让我几子,若我也输了,只怕今儿不好过了。”
皇帝剜他:“让什么让!你还用得着人让你的棋艺不是杨学士教的么别给他丢脸!”
金童呐呐称是,心道宇文钦和他同窗多年,都是一个棋艺师父,输赢还真不好说。
宇文钦也道:“我有段日子没下过了,原本在学堂时就数你和玉麟棋艺好,还望你手软些,别叫堂哥输的太难看。”
这二人互相谦虚,实则心里都有谱,以前在学堂时,棋艺最好的是林瑞和李玉麟,他们两人从文,本也比习武之人脑子不好使,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姜骏就说棋道如兵道,他的父兄用兵如神,棋艺也很是精湛,偏偏他就不太会下棋,常常顾此失彼,或许这就是镇国公说的大局观差了一些。
金童和宇文钦在学堂时常是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林瑞和李玉麟擅文,姜骏和明钰擅武,他们两人是宗室子弟,文武兼修全面发展,倒也不能说他们不如人,只是博学对上专精,难免在旁人擅长的领域吃亏。
这回让他们两个小辈下棋,皇帝和德郡王在旁观战,观棋品知人品,宇文钦毕竟年岁较长,棋路保守稳健,金童便锐意进取一些,实则他也不想在父皇面前表现出不稳重的一面,可两个人下棋总要有一个先进攻的吧,他年纪小,宇文钦若先发起攻势,有欺负堂弟的嫌疑,那只能让他做年少气盛的弟弟了。
果然,防守总比进攻容易,宇文钦前期看似节节败退,实则守的很严实,倒是金童深入敌营,和后方棋子脱节了,让宇文钦吃了好大一片,进去了便很难撤回来。
到后期宇文钦便占了很大优势,金童有些紧张,额头和人中处有些细密汗珠渗出来,也开始改攻为守,但是到了后期只守不进的话,就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落败,当然也有心思缜密扭转战局的,金童自认为没有这样精湛的棋艺,想反败为胜不容易。
那可难办了,宇文钦瞧着没有让他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兄妹对坐隐晦谈 时光依旧人不同
金童给皇帝请过安后往后宫走了一遭,去给皇后请个安,再去公主所看看几个妹妹,宫人说大公主在午睡,二公主去宁贵妃宫里了,他便去寻婧儿。
婧儿这会子也在午睡,金童没让宫人吵醒他,他也寻了个屋子小憩一会儿,待婧儿醒来,听说哥哥来了,忙梳理了妆容去见他。
婧儿醒了,金童倒没醒,他难得休沐一日,再不似以前游手好闲,想来衙门里的事情将他累坏了,婧儿没让人叫醒他,也不避讳就坐在了他床边看他,她有许久没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了。
她幼时的相貌和哥哥有七八分相似,这些年慢慢长大,她自个儿不觉着,长辈们却说他们越长越不像了,金童并非男生女相娘娘腔,婧儿也不是女生男相男人婆,两人如今五官轮廓只四五分相似,整体气质却大相径庭了。她如今细细打量哥哥,发现他幼时和她一样小巧秀气的鼻子长的挺硕,嘴唇也丰厚些,两人唇形倒有几分相似,不过婧儿常点唇脂,各色样式修饰唇形,乍一看和金童没几分相似,只是婧儿自己明白,她日日都照镜子,还能不知道自己原本长什么样么
这时候金童是闭着眼睛的,长长的眼睫覆在下眼帘上,他这会儿没睁开眼睛,但婧儿记得,他和她一样是杏仁眼,眼皮较薄,老人说眼皮厚的人一脸凶相,那么他们兄妹俩都是一副温柔相。
金童眼皮颤颤,自然清醒了过来,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位姑娘坐在床边看他,他闭上眼又睁开,才看清了人。
“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金童朝她伸出了手,婧儿便拉他起来,金童午憩脱了外裳,如今是秋日,他里头还着了中衣,起来披上外裳便是,也不必避着婧儿。
他还不想起来,就这么穿着中衣拥着薄毯子坐在床上靠着迎枕同婧儿说话,婧儿坐在床前的绣墩上满是关怀,“我看你眼下一片乌青,可是近来公事劳累睡的不好么你能多睡一会儿,我怎么还忍心打搅。”
金童笑道:“我睡得还好,只是年纪到了,眼下总是有乌青的,不比幼年时饱满光滑。”
这话是真的,婧儿今年不过十八,按理来说是最好的年纪,她每日吃好睡好无甚忧虑,可是眼下也有乌青,每日出门都要上妆遮盖,否则可太丑了,大概这就是老了可是十八岁怎么能说老呢
婧儿问他:“今日怎的没带嫂子来”金童隔三差五便带着王妃进宫,夫妻俩出双入对,是京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原打算向父皇请个安便走,还有些公事要办,只是在那儿碰到了德堂叔和钦堂哥,和他们下了几盘棋,父皇又留了饭,既吃过了便往后头来转转。”
婧儿目光微动,问他:“可是心里不舒坦么”
金童望着她叹了口气,边上伺候的新荷已经带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将门窗都打开,她们在外头候着。
“父皇恐怕又对我失望了,我下棋险些输给了宇文钦,他定然觉着我技不如人,担不起他的厚望。婧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这话前几日姜骏还来问他,如今他又来问婧儿,他们这些年轻人呐,经不得一点儿挫折,听不得一点儿他人的否定之词。
婧儿当然不能否定他,抓着他的手目光里满是坚定信任:“你不是,你很好,你是我的哥哥,在我眼里,再没有人比你更厉害了,我知道你的理想,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努力,会成功的。”
再没人比她更明白哥哥的志向了,他也从未懈怠过,什么纨绔公子游戏人间,那只是有些人希望看到的模样,她知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哥哥所求所想,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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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童为妹做月老 红线打结如何解
那幅画婧儿收到了,让人收起来,放在专门的箱子里,里头全是李玉麟给她的东西,这一收拢下来,才发现李玉麟送她的东西竟不比姜骏送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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