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赵昕微笑着,看着身前的许希,眼中略显得意。
许希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因前世他醒转后就是如此。
原本的沉珂,一扫而净,不止如此,原本这具身躯的隐患,也消失不见。
这自是引起了一番轰动,成为了这汴京城的传说。
可惜,彼时的他,未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反倒是亲手将之葬送。
为了不引发关注,为了不漏出马脚,他拼命掩饰,拼命的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寻常孩童。
于是,喧嚣过后,一切回归平静,远离了聚焦的他,却还自也以为得计,以为能够猥琐发育。
但他当时哪知道这世界的残酷与无情
这世上连贩夫走卒都知道,宁为鸡头,不为牛尾,何况是帝王之子,未来国家的君王呢
作为皇子,身为君王,平庸就是最大的原罪!
平庸意味着无能,无能等于没有人崇拜和畏惧,没有人崇拜,没有人畏惧,就意味着失去了作为君王最大的一个优势!
于是待他成年即位,再也无力撼动那沉珂如山的大宋朝堂。
即使是费劲心机,用尽手段,终究也不过缝缝补补罢了,于大局于大势并无补益。
纵然是那些夹缝之中做出来的成绩,在他的晚年,也大多成为了一纸空文或反过来变成了害民残民的恶政,一如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
如今,重头再来,赵昕自不会重蹈覆辙。
天授不取,必遭天谴!
此世,赵昕必要将这天下风云与四海焦点,统统聚焦到自己身上。
让自身变成一个火炬,一个灯塔。
将那万万千的希望,万万千的目光,统统变成他的力量与养分!
内心想着这些,赵昕表面却是异常平静。
他微微伸手,拉着许希的衣领,问道:“翰林,孤的身体如何”
“臣行医二十载,未尝见有比国公更稳健的脉象!”许希顿首答道:“臣惶恐,为天下而喜!”
“自当如此!”赵昕平淡无比的道:“孤来此世,当为尧舜!欲作尧舜,焉能无一个好身体”
许希听着,浑身战栗。
而在珠帘外的宫女、宦官们,则已经是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而这正是赵昕想要的结果!
一个君王,当有的威慑与威仪!
至于会不会被人当成妖怪,送上火刑架
且不谈,他乃是当朝官家的独子,这大宋的唯一国本。
便是单论国情、文化,也不必有这个担忧!
翻开历史书,就能够理解了。
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史记。殷本纪》
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史记。周本纪》
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史记。高祖本纪》
便是本朝,也有类似的记载。
太祖之生‘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而太宗之生‘后梦神人捧日以授,已而有娠,遂生帝于浚仪官舍。是夜,赤光上腾如火,闾巷闻有异香……’。
所以呢,根本不必担忧被人送上火刑架什么的。
恐怕,当朝宰辅与他的父亲,那位当朝官家,知道了赵昕的这些表现,只会高兴。
说不定还会弹冠相庆!
特别是那些文人士大夫们,更会泪流满面——自孔子迄今,他们盼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年,终于天降圣王来拯救他们这些迷途羔羊了!
恐怕,接下来这汴京城里的烟花场所的生意要爆棚了!
唯一的可虑之处,大抵便在于赵昕的那位祖父了。
想起自己的祖父,即使赵昕已两世为人,更当了三十年的帝王,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天下,只见过坑爹坑祖的败家子。
谁见过坑儿坑孙的人
而赵昕的祖父,那位大宋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却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子孙坑了个泪流满面!
历史上,就是这位真宗皇帝在位之时,挖了一个巨大的财政与经济、正治大坑,将当今官家以及之后的历代大宋天子坑的泪流满面。
北宋的问题,泰半源头都是这位先帝搞出来的。
如今,便是赵昕再来一世,想要建立威权,却也难免要面对自家祖父当年挖的另一个坑——天书!
因为如今这大宋朝堂上的宰辅们,大抵都是经历过当年的天书运动的打击幸存下来的。
对于神神道道的事情,在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有疑虑,有怀疑,甚至有抗拒。
想着这些,赵昕心中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或者如前世一般,刚刚穿越,可能还有可能被自家祖父坑个泪流满面。
但……
如今,赵昕心中毫无波澜。
三十余年帝王生涯,不止让他成长了起来,也令他胸中满腹经纶,于这大宋内外诸事,更是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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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祖宗(1)
赵昕没有等太久,便听到了一阵喧哗声从外面传来。“恭迎陛下……”
“恭迎官家……”
此起彼伏的恭迎之声,由远而近。
只是片刻,殿外的脚步声便已在耳畔响起。
嘎吱,殿门被人推开。
殿中的宦官、宫女们立刻就转过身去,跪下来:“恭迎官家……”
赵昕闻声,抬起头,略带着激动的向着珠帘外看去。
油灯灯光照耀下,一位身穿着褚袍,戴着一顶璞头的中年男子,映入视线。
他约三十上下,神色憔悴,但双目有神,留着长须,看上去和蔼可亲,一副邻家大叔一般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
赵昕看着这个男人,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
“父皇……”他犹豫着,吞咽着口水,忍不住低声喊道。
来者,正是他的父亲赵祯,当朝的大宋官家,最新的官方正式称呼是: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
这个头衔很长对不对
但在唐宋,这个尊号还算短的了。
已故的真宗皇帝,生前群臣给他敬献的尊号长达二十个字,像绕口令一样,光是看着都让人感到头疼。
“二郎……”赵祯一个箭步,就蹿到了赵昕床前,激动不已的看着端坐在珠帘后的赵昕,立刻就对着在床榻前的许希问道:“许翰林,寿国公怎么样了”声音却是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了。
这也怪不得他。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农村的老农都知道的事情!
而这位官家年已而立,膝下仅得这么一个可以继承大统,承嗣社稷,传承香火的儿子,当然是看得比一切都宝贵、珍惜。
“官家,国公一切无恙……”许希小心翼翼的答道:“臣方才为国公诊脉,得其脉象平稳,见其呼吸正常,面色红润……”
“臣为官家贺!为天下喜!”许希俯首拜贺。
赵祯闻言,仿佛心头大石落下,喜不自胜的道:“赏!赏!”
“翰林医官许希,服侍寿国公有功,除翰林医官使,赐绯服!余者宫人各有赏!”
殿中众人闻之,都是面带喜色,连忙磕头谢恩。
许希更是喜不自胜!
翰林医官使,这可是所有太医们朝思暮想的差使,也是大宋太医们为官的顶点了。
而赵祯则已经将视线聚焦到了那端坐于珠帘后的小小身影之上。
“二郎……”他轻声唤着乳名。
“阿耶……”突兀的,一个稚嫩的身影从珠帘后钻出来,小小的人儿,张开手臂,闯入怀中:“阿耶……阿耶……”
稚嫩的乳音入耳,怀中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身躯的温度。
这位官家于是泪流满面,抱着爱子,轻声应了一句:“哎!阿耶在呢!在呢……”
于他而言,只要爱子还在,那么一切都值得了。
所有人静静的看着这个画面,没有人出声打扰。
赵昕也是紧紧贴在自己父亲怀中,感受着这片刻的温馨与安宁。
前世,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男人,他这个身体的父亲。
回想着前世,父亲的谆谆教诲,耳提面授的种种事情,以及种种宠溺与爱护,他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的父亲晚年,与他一般,沦为了文官士大夫们的机器与木偶。
以至于文彦博、富弼等人,居然能越俎代庖,代君行政。
而偏偏,那时的他,还沉浸在王霸之气一发,天下纳头就拜的美梦之中,沉迷在文官们与后世公知们联手编织的所谓‘民猪’迷梦里。
直到晚年,回首往事,他才发觉,父亲早已经提醒过他无数次了。
而他却每一次都误解了父亲的暗示。
以至于最终沦落到那个处境,于是,只能亲自为自己的幼稚买单。
而今再来,赵昕紧紧的抱住自己的父亲,在心里发誓:“父皇,此生,儿臣绝不会再辜负您的期许了!”
“朕,必为尧舜!”
口含天宪的尧舜!
一言而决天下事的尧舜!
四海之内,之中,神灵所生,鸟兽人神,莫不膜拜的尧舜!
但这份短暂的安宁,维持不了太久。
“官家……”一位戴着五梁进贤冠,穿着紫金袍的老臣,躬身近前,小声的提醒:“您该问问寿国公了……”
赵昕听着,看了那位老臣一眼。
 
第五章 祖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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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赵祯将赵昕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然后看了一眼那位首相,接着轻声问道:“阿耶听说二郎刚刚作了一首诗”那几位跟着这位官家一起进来的大臣,立刻就直起了身子,竖起耳朵,瞪大了眼镜,仔细的看着小小的赵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裸、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赵昕很不舒服。
但却又只能接受。
因为,这就是大宋宰臣!
若说汉唐的大臣,对皇室的家事是‘敬而远之’,唯恐一个不小心卷入帝王家错综复杂的内部倾轧,落得一个灰灰的下场的话。
那么,大宋的文官们,对皇室内部的事情,就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他们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的干预、插手皇室家事!
乃至于,有些宰辅会将干预皇室内部事务,当成他本人的事业。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儒家的理念,在宋代已经变成了现实正治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家国天下,在宋代,渐渐的合为一体。
就像眼前那位申国公吕夷简,在明道年中,直面已故的章献明肃太后时说的那样:臣待罪宰相,内外事无不当与!
我是宰相!国政和天子家事,都是我的工作范围,没有什么不能干涉的,没有什么是禁忌!
而这也是祖宗家法!
而且是太祖赵匡胤开国诏书之中,明确下来的基础:变家为国,鸿恩宜被于寰区。
有了一世经历的赵昕心里面很明白。
其实,现在的大宋文官,还算比较守规矩和矜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家伙干涉帝王家事的频率和力度,会不断加强。
譬如赵昕前世晚年,卧病于床榻。
宰臣们于是连太子晚上与哪个妃子睡觉都想要干涉一下……
心里面百转千回,现实却不过一个刹那,赵昕已是甜甜的笑了起来,回答道:“是呢,阿耶!”
“二郎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老耶耶,带着二郎去了好多地方……”
“老耶耶”赵祯的眉头皱了起来。
而在其身前,宰臣们则全部抬起头来,眼神直挺挺的看着在赵祯怀中的赵昕,神色之中,疑虑顿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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