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人间

    宋县令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商讨，几乎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来的人都是有各自打算，且有把握的，否则也收不到请柬，唯一例外的就是南山帮，也在聚义帮表示合作之后问题迎刃而解。

    泰安大船上，气氛很平和。

    杜若也在认认真真的听，时不时会参与讨论，不过基本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毕竟，这个峰会，主场是宋县令，这所谓的龙舟祭，其实就是以宋县令为主，分配官面上的水西利益。

    看着这宋县令的意气风发，杜若不得不佩服，这宋县令的确是一位很有手段的人物，不但水西县衙的权力牢牢抓在手里，即便是水西江湖这一块非官方的地带，依然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当然，这的确离不开如今天下大势，秦国天下，江湖很磅礴，却一直都被朝廷稳稳压住，这也让绝大多数地方官府同样能够借势压住江湖。

    不过，宋县令的手段确实毋庸置疑。

    这一场水西黑白两道的大会，一直到下午才结束，有满意的，自然也有不满意的，但在大势之下，不满意的也只能够憋着，杜若是属于那种满意的，聚义帮最需要的官府颁发的码头货运资格他已经拿到手了。

    接下来，就是接收南山帮的货船，以及开始布置与南山帮的合作，虽然他与邓方舟只是口头联盟，但他丝毫不担心邓方舟会毁约，毕竟，在这大势下，白纸黑字只是一直空谈，真正有用的，只有环境压力。

    如今的南山帮急需要聚义帮的相助，邓方舟不可能也不敢在合作之事上做出什么自掘坟墓的事情。

    另外，杜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接下来的三州乡试，争取夺得一个举人功名，当然，考不到也无所谓。

    太阳渐渐开始西下，泰安大船上的人也开始渐渐散去，有的人黑着脸，有的人荣光满面，有的人连招呼都没打，有的人打着招呼，三五成群。

    除了长远商会会长胡员外为首的一行人向杜若辞别，其他的人，有的来来与杜若打了招呼，不过，大多数人和杜若都没多少交集，在最后邓方舟过来，向杜若拱手告辞之后，杜若也招呼着黑头准备离去。

    就在杜若准备下船的时候，宋县令也恰好准备下船，两人碰面，杜若率先执礼:“县尊大人。”

    宋县令面带笑容，说道:“山姜啊，对于这次龙舟祭，你有何想法，”似乎是害怕杜若误会，宋县令又说道:“你我都是读书人，不是商人，就实话实说，别整一些好话来敷衍我。”

    杜若微微一笑，道:“学生倒是没太多想法，唯一感觉就是佩服县尊大人，不是我刻意阿谀奉承，而是实事求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水西县了，知道这地方是什么样的，短短三年，变化之大，着实让人震惊。”

    宋县令摸着胡须不是很长的下巴，望着人潮渐渐散去的泰安河岸，说道:“那，山姜你对水西，有什么想法吗”

    杜若眼睛微微一眯，道:“大人，学生当这个帮主的原因想来您也清楚，还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较适合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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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杜若狗贼，拿命来
    深红色的阳光刺破浓雾，让梧桐镇显现出来，渡上一层别样的光泽，在那青石巷中，地板上映照着一圈一圈青苔，几匹大马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在深幽长巷之中回荡着一阵阵马蹄声。

    到了聚义帮门前，黑头率先翻身下马，伸手扶住杜若，两人一个**着胳膊，一人却穿着夹层衣物，一个黑得犹如擦了多年锅底灰，一人却白得有些病态。

    搭在黑头的手臂上，杜若缓缓下马，刚一下马，巷中吹来一阵凉风，他便轻轻捂嘴咳嗽了一声。

    黑头眼神一变，他知道昨日在河上吹了半天冷风，自家帮主回去之后就一直不舒服，有些担心道:“帮主……”

    杜若微微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待会儿你去请平老先生来替我诊一诊就好了，不过是染了点风寒罢了。”

    就在这时候，聚义帮内，收到通知的何协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看到杜若的状态，就脸色不善的看着黑头，责备道:“黑头，你小子是干什么吃的，叫你好好照顾帮主，才这么两天，你就是这么照顾帮主的”

    不说在帮里地位，单论私下关系，何协就是黑头的长辈，他指责黑头，纵然有些委屈，黑头也只能低着头认了，不敢说半句话。

    杜若打断何协对黑头的指责，说道:“这不关黑头的事儿，他做的很好，主要是我身体太差了，没什么大碍，对了，老何，我没在这几天，帮里可有什么事情”

    何协瞪了黑头一眼，很是嫌弃黑头的毛手毛脚，从他手里扶过杜若，说道:“启禀帮主，除了我给您送的信上说的奕剑门来人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很早之前的那事儿，这段时间帮里生意兴隆，我们的船不够用了，堆积了很多货物，人手也不太够用……”

    刚说到这里，何协急忙出声，用力扶住杜若，说道:“来，帮主，小心点，这里有台阶。”

    杜若在何协的搀扶下进入大门，说道:“奕剑门那事儿，听你信上所说，那位卓不凡大侠是个明理之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事后我亲自去拜访，至于帮派缺船缺人手的事儿也不用担心，此去县城，我已经解决了，我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杜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马上去召集各个大小统领以及各位族老和胡老先生、平老先生，我待会儿有件大事要……”

    “哪个是杜若狗贼！”

    杜若话没说完，青石巷里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与此同时，两个聚义帮帮众发出惨叫，倒飞了进来，一个落在杜若身后的石板上，传出哀嚎，另外一个砸在大门柱子上，直接昏迷。

    黑头反应最快，根本没做任何思考，直接反手从背上取出大刀，往旁边踏出一步，挡在杜若面前。

    门口一个红衣女子提着剑走了进来，长剑垂在地上，划出一条痕迹，她站在大门前，望着院里几人，冷声道:“哪个是狗贼杜若，给本小姐站出来！”

    就在这时候，聚义帮里涌出来二十来个人，全都提着武器，将杜若团团保护在中间。

    何协看着那红衣女子，眼皮一跳，再看那位卓不凡大侠没在这里，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站出来，拱手道:“原来是奕剑门凌女侠，不知凌女侠此来何为为何大打出手！”

    凌萧萧抬剑指向何协，冷声道:“没你的事儿，你给我滚！”

    说罢，凌萧萧注意到何协身边的杜若，脸上露出一抹嘲讽，道:“是你这个衣冠禽兽！看来你就是那狗贼杜若了，今天本小姐要跟你新仇旧账一起算！”

    杜若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前几天在水西县



第十七章：不要脸，不要皮
    能入聚义帮中，且还作为杜若护卫的，真没几个怕死的，而且，聚义帮之人更知道杜若意味着什么，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后退，二十几个人举起手中的钢刀，向着凌萧萧冲了过去。

    凌萧萧的剑很好看，也很轻盈，探出那一瞬间，隐约能够看到剑上那乳白色光芒在波动，散发开成为一条条细纹，像是有雨水落在上面慢慢流动一般，有着别样的美感。

    一剑划过，剑身上纹路游走聚集。

    那些纹路最后都凝聚在剑刃上，劈在最前面那悍勇无畏的一个聚义帮帮众的刀上，咔嚓一声，刀直接断裂。

    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

    剑过喉咙，鲜血喷出，那帮众还没来得及捂住伤痕，嘴里的哀嚎也被鲜血狂涌而堵住，身体在空中一旋转，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正在喧嚣中的二十几个帮众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个倒下的帮众身上一瞬间，然后恐惧占据了身体，挥刀的手不自然寒冷起来。

    包括何协也都呆愣了一下。

    唯有杜若眼神冰冷，微微往后退了两步。

    “杀！”

    何协挥舞着断刀，嘶吼了一声，率先冲了上去，除了不可退，也不乏有提携士气的意思，当然，在这时候，只能够起到提升士气的只有杜若，但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杜若上场。

    凌萧萧的剑嗡嗡作响，极尽弯曲，仿佛短鞭在在空中飞舞，她的身姿也异常居然美感，穿插在二十几个人的包围之中，却连衣角都没让人碰到。

    有人横飞出来，吐血倒地，有人翻着跟头栽倒，腿上是伤痕，有人手指被削落，钢刀落地，聚义帮中笼罩着以前阴云死寂。

    凌萧萧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却在这时候仿佛一个杀戮的地狱来客，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产生不可控制的恐惧，凌萧萧的剑啊，很美，相对于这些只知道靠着一股蛮力杀人的聚义帮帮众，她杀人伤人，仿佛是在作画。

    一剑落在何协面前，被何协往后躲过一点点，却还是在胸口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也因为这一退，何协脸色大变，他的身后就是弱不禁风的杜若。

    然而，凌萧萧脸色也变了，

    刚刚只注意厮杀，没注意到她的目标，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何协等人松了口气，再一次包围上来。

    凌萧萧冷冷一挥剑，脚步轻盈，环视众人，脚下一定，就准备再一次动手。

    “住手！”

    聚义帮大门口，已经消失的杜若又出现了，不过这会儿，他提着刀，手里掐着一个老妇人的脖子，慢慢的走了过来。

    “凌女侠，这人，是你带来的吧，你要是不住手，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杜若语气平淡，可手上却越来越用力，那个被他掐住的老妇人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陈大婶儿！”

    凌萧萧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不由往前一动，却又停了下来，因为杜若的刀也架在了那老妇人的脖子上。

    “狗贼，你快放了陈大婶儿，要不然，我血洗了你这个狗屁帮派！”凌萧萧威胁道。

    杜若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放下剑，受缚！”

    那老妇人眼睛充血，却紧紧的盯着凌萧萧，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手不停挥舞着，却又被杜若加大了几分力气。

    凌萧萧突然来找麻烦，杜若是很疑惑的，不过，他是个冷静的人，在凌萧萧大开杀戒的时候，虽然生死之



第十八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杜若不得不承认，他也有失误的时候，这陈李氏就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他是知道陈李氏的情况的，但他之前有所顾忌，再加上自信不会落到陈李氏手中，压根没想过铲草除根。

    他低估了这世间高手的强大，也错误的低估了陈李氏的疯狂，导致今天聚义帮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这是他不得不认的失败。

    黑头中了一剑，已经被抬走，生死不知，何协也受了重伤，被扶去治伤了，还有起码不下五人已经确定死亡，另外有近十人受了伤，好在这时候，聚义帮外也赶来了不少人，很快将大院里清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赶来的清风堂大统领王三虎扶着杜若进入了内院，顺便安排了人善后，平老先生也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召集了梧桐镇上一大批大夫前来疗伤。

    内院中，杜若坐在椅子上，这身体实在太过于孱弱了一些，刚刚基本没什么激烈动作，却都有些吃不消了，比他前世杜三爷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王三虎急匆匆的进来，拱手道:“帮主，已经处理妥当了，陈李氏被收押了，那女的被安置密室了，安排了好几个兄弟看管着……”

    杜若挥了挥手，问道:“黑头怎么样了”

    王三虎脸上没有那招牌性笑容了，咬着牙，说道:“黑头运气好，那一剑没有伤到心脉，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何协的伤也不是很重，只是，折了五个兄弟，另外有三个兄弟恐怕这辈子下不了床了！”

    杜若很平静，眼睛直勾勾的。

    王三虎捏了捏拳头，道:“帮主，我去杀了那娘们儿！”

    杜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那女的是奕剑门很重要的人物，和她同行而来的人是苍云山十二侠卓不凡，要是你现在杀了那女人，恐怕我们聚义帮上下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三虎紧捏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浸透出了血，却又颓然垂下，不甘心道:“帮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杜若缓缓站起来，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先派人去请卓不凡过来。”

    “是！”

    王三虎离开，屋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杜若缓缓走到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书，这一次，他却没有翻开，而是转身望着墙上挂着的那把剑！

    这是当初他中了秀才时，宋县令送给他的剑。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三为射，也有不喜箭而习剑者。

    杜若当初便练习过一段时间的剑法，却并不精通，只是如今，他看着这剑，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他伸手取下，轻轻吹了一口气，取来一张粗布，缓缓的擦拭了起来。

    …………

    约摸一刻钟左右，便有手下人前来通报，奕剑门大侠卓不凡来了。

    杜若放下手中的剑，缓缓的走到了义字堂，还在门外就看到了丰神俊朗的卓不凡，这是他第二次见卓不凡，上一次见卓不凡，仿佛一个偏偏公子，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卓不凡手中的剑已经出鞘，整个大堂里都仿佛到了寒冬腊月一般，他站在大堂之中，脸色严峻，当看到杜若的时候，眼神里有微微一丝诧异，显然是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杜若。

    “我师妹在哪”

    卓不凡语气很急迫，也有些不耐烦，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君子之风，言语之间，尽是咄咄逼人。



第十九章：多骄傲的人啊
    卓不凡离开，大堂里寂静无声。

    杜若负手而立，望着那个铁笔银钩的“义”字，嘴角的血迹越来越浓，缓缓流下，低落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噗”

    当卓不凡出门之后，杜若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身体一软，倒了下来。

    “帮主！”

    王三虎发出惊呼，急忙冲过去扶住杜若，急道:“帮主，您怎么了您坚持住，我背您去找平老先生！”

    “不用。”

    杜若咧嘴，鲜血涌出来，牙齿都染血变红，推开王三虎，瘦弱的身体很倔强的强撑起来，背对着王三虎轻声道:“三虎，你说……兄弟们会不会怪我，会不会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