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人间

    在从山峦深处，有一座山谷，谷中一座座吊脚楼依山伴水而见，不大不小的集市四处错落着，很多穿着苗族特有服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来人往，有的乘舟泛水，有的背着背篓在山间，也有扛着锄头耕种的人。

    不过，这个山谷里的人有些许奇怪，男人极少，大多数都是女子，一个个莺莺燕燕，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国的模样。

    在一处集镇旁一座吊脚楼里，有一个穿着青色绣五彩鲜丽桃花百褶裙的苗家姑娘，背着竹篓、脚步轻盈地走到小院里，满头满身的银饰，银围、腰链叮叮当当的作响，十分悦耳。

    这姑娘头上带着银制头冠，却与外界的不一样，并非是那种体现高贵霸气的，而是更倾向于美观和轻盈，那姑娘身材并不高挑，穿着短裙却格外别致，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蹦一跳的，甚是可爱。

    当她走到院子里时，几个提着大木桶的姑娘正好从另外一座楼里出来，看到那银冠女孩儿都恭敬的喊了一声:“阿妹！”

    银冠女孩儿嘟着嘴，指着那些大桶，说道:“又是去给那些坏人送饭的吗”

    “是。”

    银冠女孩儿不悦道:“哼，那些坏人真能吃……”一边说着，她眼珠子转了转，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你们今天别给他们送饭了，饿他们一天，叫他们敢欺负我卓大哥！”

    “啊，”一个提着木桶的女子惊道:“阿妹，这不可以的，寨主吩咐的，虽然他们是俘虏，但是，在他们帮主没来之前，不能苛责他们，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嘛，”银冠女孩儿脸上两个酒窝透露着狡黠，说道:“你们是不是不听我话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这……”

    那几个女子都面露难色。

    就在这时候，院外一个风韵十足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妇人头上戴着和那银冠女孩儿一样的头冠，眼中露出一抹无奈，说道:“阿妹，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你偷偷带着人去莲雾湖抓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要胡闹！”

    “姑姑……”银冠女孩儿转过头，拉着妇人衣袖，撒娇道:“我没有胡闹，明明就是那些人坏，他们还欺负卓大哥了，就该狠狠的惩罚他们。”

    那妇人戳了戳女孩儿的额头，责备道:“还没胡闹，明明就是奕剑门那小子仗着武功到蜀中来逞凶，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他被欺负了，好了，人，你也抓了，气也出了，等他们那帮主来了，就把人放了。”

    “哼，我才不干，”银冠女孩儿嘟着嘴，说道:“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什么聚义帮帮主，叫他敢欺负我卓大哥！”

    …………

    风陵江上，船舱里。

    孟青平啃了两口猪肘子，又端起饭刨了两口，说道:“杜老大，我跟你说实话吧，女儿谷寨主艾兰夫人年轻时和我爹有些纠葛，这么多年来，每次去十三寨，我爹都叫我去，就是因为他不愿意见到艾兰夫人，而女儿谷的下一任寨主蒙妮也跟我不对付，小时候可没少捉弄我，浑身上下都是什么蛇啊虫的，好多年都是我的噩梦！”

    杜若缓缓抬起头，看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罗大胡子，犹豫着说道:“大胡子，你别告诉我，我们的人就是被女儿谷的人抓的”

    罗大胡子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帮主，您不是知道吗”

    杜若疑惑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没告诉我。”

    “可是，我昨天跟您说的时候，你您还在说，我们那些兄弟被女儿谷抓去是享福的，他们恐怕还不愿意出来……您不知道吗”罗大胡子茫然道。

    杜若嘴角一抽，看着孟青平，说道:“我说，我昨天就是开个玩笑，你信吗”

    “信啊，”孟




第二十八章：江湖高手一二三
    离开水西县，入了蜀中边境时，杜若才算是真的体会到了那一句“雨无三日晴”，在江上渡船三日，整整三日，没有下雨的时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

    到了第四天，船上都已经有一股雨水浸泡够的淡淡霉味了，杜若等人才算是到了莲雾湖一带，山川延绵，峡谷纵横，要不是罗大胡子经常出货，对这一带还算明了，恐怕迷失在其中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想起官府都拿这十三寨没办法也是这天堑占了大部分原因吧！

    篷船在峡谷之间缓缓前行着，大雨之中江面少雾，但视线却模糊，抬头仰望，那巍峨山峦中，自山腰开始便是茫茫大雾，青山绿水，交错连横，目不暇接。

    杜若靠在船窗上，桌子下还燃烧着一些碳火，有微弱的雨雾落在脸上，发梢上微微有些湿润，目光很远，思绪更远，这时候，孟青平咬着一个苹果，怀里抱着一件白色长袍走了过来，披在杜若身上，说道:“杜老大，你这长袍弄得得不错啊，怎么想到的，还缝制一个帽子在上面，就是看着有些像女儿家穿戴的。”

    杜若轻轻将手伸进衣袖里，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袍子，说道:“我体弱，便是这五月里，下着大雨，也觉得有些冷，而且很容易得偏头痛，便想着能够保护一下头，便想到了在上面加一个齐眉帽。”

    “这样也好，盖住头，特殊时候还能隐藏一下自己，”孟青平咬了一口苹果，便嚼边说道:“不过啊，杜老大，你这身体是真的弱了点，你找一份适合你的内功心法修炼一下，到了你这年纪，也不求修炼出什么成就，但是，强身健体还是很有用的。”

    “内功心法”杜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内功心法的珍贵你也知道，还真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否则也不至于我整个聚义帮都找不出一份。”

    “这倒也是，”孟青平说道:“除非你能够加入某个门派并且得到认可才能获得，不过，以你的习性，让你进入某个门派受到那么多约束，恐怕你也不愿意。”

    杜若其实对武功有着很大的兴致，不过如同孟青平所说，以他的年纪，根骨已经定下了，就算得到内功心法，没有天大机缘，也很难练出成绩，更何况，让他为了内功心法加入某个门派去给别人鞍前马后，也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了。

    杜若轻笑，没有说话。

    因为杜若脚下有火盆，而孟青平又不觉得冷，就坐得距离杜若远一点的地方，翘起一个二郎腿，突然说道:“诶，杜老大，要不，我把你引荐给我爹吧，你知道的，我爹并没有创建什么门派，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你拜我爹为师，以他的性格，肯定会传授你高深的武功秘籍！”

    孟青平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一拍大腿，说道；“就这样，我跟你说，我爹这个人吧，就是认死理，我回去跟我爹说，我说你救了我的命，然后恰好你很仰慕我爹，我俩志趣相投，我就代父收徒了，那句话怎么说的，生米煮成熟饭了，以我爹的脾气，就算不愿意也会捏着鼻子认下你这个弟子，怎么样，干不干”

    看着兴致勃勃的孟青平，杜若突然很替孟子云糟心，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坑爹玩意儿！

    但是，孟子云的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过，杜若还是摇头拒绝了，说道:“青平，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也的确一见如故，我不想挟情意以图利益，你，明白吗”

    “哎呀，没关系了，”孟青平毫不在意说道:“咱俩谁跟谁嘛，我都跟你讲过了，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我唯一的朋友呢，反正我也继承不了我爹的衣钵，他天天骂我废物，你去帮我分担一点痛苦嘛”

    杜若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里的确透露出一丝意动，好半晌，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上次被奕剑门那两人杀入我帮里，我现在对武功很向往，你的提议，我也很意动，但我真不能这样做，好了，青平，这个事情就此打住，以后莫要再提



第二十九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当然啊！”

    孟青平说道:“江湖上的高手并不都是精通武道的，例如蜀中另外一个名气还在十三寨之上的唐门，他们整个门派都不是靠个人武力闻名天下的，但蜀中底蕴却比奕剑门都强，那卓不凡敢在你聚义帮装模作样的，那你看看他敢在唐门面前放个屁不”

    “不是我瞧不起奕剑门，就算是奕剑门那位宗师在唐门面前，也提不起多大的排面，唐门传承千年，却一直都在天下间有着很大的地位，靠的是什么绝对不是他们武功有多高，而是他们的暗器，比如说唐门名气最大的孔雀翎。”

    “二十年前，李敬思将军率领十八位宗师在数万敌军包围之下硬是守了大半个月，这件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的，我爹跟我讲过，其实，当时所谓的十八宗师，有一位压根不会武功，偏偏就是靠着孔雀翎杀了匈奴两位宗师，还戴着各种暗器杀得血流成河，你说，他走在江湖里，谁敢不拿他当宗师”

    “而且，唐门暗器还很多，在唐门暗器榜上，那么厉害的孔雀翎居然都只能排第三位，鬼知道排名第二的观音有泪还有排名第一的佛怒唐莲到底有多恐怖，虽然不知道这后面两样到底存不存在，但就凭借孔雀翎，没有生死之仇，谁敢招惹唐门”

    “同样，还有药王谷这种门派，同样不靠武功，就是那连朝廷御医都有大半来自药王谷的医术，依然让他们在江湖上行走，天下尊敬。”

    “也比如另外一种，和你一样的读书人，有的当代大儒，有的朝廷命官，这些人一样地位斐然，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或者像我这样，有一个好爹的也行，只要招子放亮点，做事情别太过火，至少在蜀中这一带，基本上多多少少都会卖我爹一点面子。”

    一边说着，孟青平突然舔了舔嘴唇，凑到杜若耳边，轻声道:“杜老大，你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武功有多厉害吧，就比如我大秦太祖皇帝，也不过就是个会两招装假把式而已，可结果呢，天下谁比得了他，你要知道，自古以来，造反成功的，其实都是像你这样的文弱，会驾驭人，而不是会打人的人，嘿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立个山头，咱们揭竿而起”

    杜若嘴角一抽，白了孟青平一眼，说道:“你是脑袋抽风了吧，不过，你说的这些，唉，怎么说呢，总觉得似乎都不太适合我。”

    “也有适合你的呀，”孟青平说道:“多少大门大派不是起于微末呢，像你这样有头脑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打造一个大势力，而不是靠谁的武功高，武功高强是很好，但那终究只是能够打出一时威名，只有能够驾驭得住高手的人才能让一个势力稳固下来。”

    “其实，说句真的，”孟青平又说道:“很多门派里吧，最强的人，并不是掌舵人，但掌舵人绝对是只能够控制大局的，而且啊，杜老大，你要知道，不管是是不是高手，总是需要钱的，需要资源的。”

    “有时候吧，其实是你想得有些差了，你就说你现在吧，的确是放在江湖里毫不起眼，可是，单纯在水西县，有几个人敢不给你杜山姜几分面子，但是，你是你们聚义帮里最能打的吗”

    杜若有些诧异的看向孟青平，挑眉道:“咦，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还懂得这么多呢看着你也不像是这么有内涵的人啊”

    “嘿嘿，”孟青平咧嘴一笑，道:“这些话，其实当初我习武没天赋，一直很自卑，我老爹讲给我的，从那之后，我就看开了，我武功不行，但我要在赌博这一块，称为天下最强！”

    看着孟青平的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杜若脸皮抽搐了起来，无语道:“恐怕，这是你爹最后悔的事儿，要是能够重来过，他肯定选择让你继续自卑下去。”

    “别这样，”孟青平掏出一块湿漉漉的鼻屎，屈指一弹，弹到窗外，说道:“杜老大，我说真的，要是你揭竿起义，我纳头便拜，跟你一起闹他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杜若:“……”

    孟青平嘻嘻一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也有机会称为那种天下高手的，不过，可能性很低，真的需要天大的机缘，据我所知，就社稷学宫里那位老夫子，就是五十年为凡人，读遍天下书，一朝之间，便读书读到了天地共鸣，立地成大儒，修为有多高，无人知道，武评榜上排第三！”

    武评榜，一个江湖榜。

    排了天下公认的十大高手。

    “也或许你机缘无穷，



第三十章：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女儿谷中，此时亦是大雨绵绵，少寨主蒙妮正趴在窗前，双手拖着下巴，望着大雨落在芭蕉叶上时溅起的点点水珠，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笑吟吟的脸上带着几分期盼。

    “一夕轻雷千万缕，若是芭蕉落蔷薇……嘻嘻，卓大哥真厉害，明明就是下雨嘛，却说得这么好听……”

    房间里，另一个正在缝衣服的一个少女低着头说道:“阿妹，你又花痴了，寨主都说过了，十三寨外面，很多汉人都读过书，他们说话都比卓大侠还好听呢”

    “我才不信呢，”蒙妮回过头，说道:“阿秀，我跟你讲，肯定是姑姑骗我的，你看咱们十三寨里，哪个有我卓大哥好看呢一个个说话都一点不好听，上次葛阿叔还说，若是卓大哥要下山，肯定可以考取功名的，葛阿叔说了，那些汉人啊，能够考取功名的可都是人中龙凤呢，这说的不就是卓大哥嘛而且，卓大哥还生得那么好看！”

    看着蒙妮提起卓不凡时眼睛冒星星的模样，阿秀只能叹了口气，对自家少寨主是无话可说了。

    就在几年前，卓不凡来为十三寨总寨主穆羽贺寿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即兴赋诗了一首，得到了满堂喝彩，从那之后，蒙妮看到卓不凡就是满目痴迷，再也不喜欢跟寨子里其他男孩玩了，总说他们太粗俗。

    “可是，阿妹，你又没去过外面，你怎么就知道外面的人都不好看呢，我前两天去给后山那帮汉人送饭的时候，他们就说他们帮主生得可俊了，说他们县里，十个姑娘八个都喜欢他们帮主呢！”阿秀说道。

    “呸，”蒙妮一脸嫌弃道:“阿秀，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肯定是骗你的，还有姑姑也是骗我们的，你想啊，就我们这次绑了那么多汉人，哪个有卓大哥好看了，一个个连字都不认识呢，长得也是膀大腰粗的，看着就是杀猪的柴桑大伯，他们那个帮主说不得比他们更丑，他们可能就是看谁更壮实谁就好看，哈哈哈，卓大哥肯定是汉人里最好看的。”

    阿秀低着头，说道:“我觉得……今年来给寨主拜年的孟青平也挺好看的呀！”

    “就他，谁要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呢，就不是个好东西，胆子又小，武功又差，就会去姑姑面前告我，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一次我揍他一次……”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喊道:“阿妹，阿妹，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苗家姑娘推开门，头发还流着水，气喘吁吁的说道:“阿妹阿妹，我听说子云亭的那个孟青平来了，他带着聚义帮的帮主去柯封寨找总寨主了，我刚刚听咱们寨主跟几位长老说了，等总寨主那里派人过来了，就把那些汉人给放了！”

    “呸！”蒙妮插着腰，气呼呼的说道:“这个孟青平，他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吧，要是让他们找到穆羽大伯，肯定就没我的事了，哼，跟孟青平一起的，那个狗屁帮主肯定也不是好人，不行，我还没替卓大哥出气呢，不能让他们去柯封寨！”

    蒙妮嘟着嘴，说道:“阿尤，阿秀，你们马上给我叫人，让他们去路上给我堵住他们，就……就用迷人烟，就万蛇大阵！”

    “啊！”

    阿秀惊呼了一声，看到蒙妮正在气头上，只好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出门。

    “等……等着！”

     



第三十一章：大山深处时
    微风夹杂着雨滴，却仿佛结了冰一样，随着几人越往深处走，眉毛上开始出现了白雾，这五月中旬的天时，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步入深夏，偏偏这里却仿佛寒冬腊月。

    不论是孟青平还是罗大胡子都相对要好得多，只有杜若已经是懂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