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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行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万木春

    魏武图叛乱之初,他曾允许士兵破城三日不封刀,强盗劫匪般祸害了燕来郡郡城及数座县城。但稍后数月,魏武图把燕来郡当作基业经营,尽可能地禁止蛮横士兵祸害乡民,间接稍稍恢复了基础秩序。虽然物质贫困,吃不饱穿不暖;虽然时不时地遭遇叛军强征掠夺,燕来郡百姓总归能够艰辛活着。

    燕来郡百姓仇恨魏武图,进而仇恨祁镇北旧部,白日里避之唯恐不及,黑夜里悄悄诅咒他们早日败亡。

    燕来郡百姓盼星星盼月亮,如今终于盼来了炐朝官兵。

    可燕来郡百姓万万没有想到,代表正义的炐朝官兵竟然比叛军更凶残、更冷酷、更没有底线。

    一个血腥数字,可以形象表明炐朝官兵的残暴。

    魏武图叛乱后,他不断联合祁镇北旧部和其他饥寒交困的士兵,很快从辖管八百名士兵的基层军将发展巅峰期约拥有三万两千员士兵的叛军首领。寒寿郡溃败之后,与魏武图结盟式合作的将领或败、或降、或逃,只有约一万五千员士兵尾随魏武图撤到燕来郡。

    而炐朝官兵公布的斩首功绩多少呢

    足足有九万余首级。

    死的、逃的、降的,简单粗暴合起来,魏武图最多折损了一万七千员士兵。炐朝官兵又不是讨伐能够驱使亡灵作战的巫妖王,他们从哪里砍下来九万余首级

    答案不言而喻,九万首级功劳里,最少有八万首级源于杀良冒功。

    燕来郡是大郡,魏武图叛乱前




第102 我是和平主义者
    第102 我是和平主义者

    不管他们主观意愿挑衅空狱门,还是不小心越过牟德县县界,炐朝官兵都已经事实侵犯了空狱门的利益。如果缩头乌龟模样,任由一群豺狼官兵有组织劫抄翠海县乡镇村落,贺路千将来如何凝聚空狱门的人心

    不管背后是门阀江湖的恶意指使,还是一品堂的蓄意布局,贺路千都得及时展现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耀。毕竟侠客武力威慑就像核武器威慑,世人首先相信你有同归于尽的器量,才会真心实意尊重你的威慑。

    当炐朝官兵越界羞辱空狱门时,贺路千已经退无可退。

    必须迎战。

    贺路千冷静做出决定:“偶然因素也罢,蓄意所为也罢。既然敢来翠海县逞凶,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贺路千的器量。”

    贺路千简单通知空狱门数位高层一声,旋即根据空狱门弟子递交的情报,施展轻功追向胆敢劫抄翠海县村落的豺狼官兵。

    炐朝官兵自恃武力碾压一群平民百姓,他们劫抄村落时,惯例以三五十人规模的总旗为作战单元,少时一个总旗单独行动,多时三四个总旗一起行动。劫抄村落成功,炐朝官兵又以十余人规模的小旗为作战单元,总旗分出一个小旗或两个小旗,监督村民把粮食和财货送到驻地;其它小旗编入其它总旗,继续跑马圈地般劫抄各个村落,野蛮征粮征税。

    就这样,千余名炐朝官兵以小旗、总旗为作战单元,零散分布在牟德县和翠海县之间。

    因为炐朝官兵需要把劫抄得来的粮食护送回驻地,他们的收兵速度异常缓慢。而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贺路千,随随便便就能在丘陵地形跑出汽车级别速度。追击一群满载而归普通士兵,简直再简单不过,难度无限趋近于零。

    哪怕贺路千非常谨慎地浪费了大量时间小心翼翼排除潜在隐患,他依然轻轻松松追上了这群豺狼官兵。

    潜伏靠近炐朝官兵,耐心倾听炐朝官兵们的交谈,贺路千发现炐朝官兵劫抄翠海县村落事件果然另有隐情。首先,兵丁目的明确,晓得目标是隶属翠海县或者说效忠空狱门的村落;其次,劫抄翠海县村落,在兵丁眼里,是一项风险极高的军事任务。

    兵丁甲如是质疑上司的决策:“咱们镇戍边疆、讨伐延原两州乱贼,都是委托当地豪强大户帮忙征粮征税。咱们这样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征粮征税,琐碎麻烦也就罢了,万一不幸惹到了某位豪强的亲戚、亲信,谁来保我们性命到时候,难道咱们也像魏武图那样造反不成”

    兵丁乙如是担心空狱门的反击:“翠海县可是东魔贺路千的老巢。传说东魔杀人以千以万计算,他真会放过我们吗万一东魔领着弟子追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这军命怎么想怎么不靠谱,要不,咱们直接逃走算了。”

    由此可见,大规模劫抄乡镇村落,并非这支炐朝官兵的常态。

    炐朝官军的标准操作,其实是联合地方豪强、结好地方豪强,而后借助地方豪强在地方的影响力征粮征税。待征粮征税完毕,两家或者五五对半分,或者豪强拿三成,或者炐朝官军拿三成,共赢策略把普通百姓的库藏搜刮一遍。

    而像今日这般直接劫抄乡镇村落,非但琐碎低效,还容易惹来地方豪强的敌意。

    以兵丁甲、兵丁乙为代表的普通士兵,执行上司的劫抄村落命令时一直提心吊胆,唯恐不小心抢到了地方豪强的亲戚朋友家里。

    总旗每到陌生村落,首先耐心询问当地豪强格局,谨慎问清楚各家各户有没有后台。凡是存在隐患的家庭,总旗又总是以尊敬某某先祖或某某先贤名义,尽可能避开这些大概率惹不起的关系户;待确定对方没有后台,或者后台可有可无,只是一群纯粹的平民百姓,总旗才会换上凶神恶煞面孔,指挥兵丁肆无忌惮杀人、肆无忌惮奸淫、肆无忌惮祸害、肆无忌惮抢劫。

    以上,才是炐朝官兵的常见套路。

    就常理而言,总旗到兵丁,他们都没有勇气挑衅空狱门。

    炐朝官兵劫抄翠海县事件疑点丛生,更像是某位幕后黑手蓄意激化空狱门与炐朝朝廷的矛盾:如果贺路千退步妥协,大概率被世人骂为软蛋,间接引来更多披着炐朝官皮的挑衅者;如果贺路千激烈反击,空狱门与炐朝朝廷的矛盾瞬间走向前台,把难题抛给炐朝皇帝。

    贺路千如何抉择呢

    答案是不必抉择。

    兵丁们的确有理由把劫抄翠海县的罪恶推给上司,说军命不可为,说他们也没有选择。可实际劫抄村落的是谁,杀人放火的是谁,奸淫良家的是谁尽管炐朝官兵的确不愿意积极劫抄乡镇村落,但结果,他们毕竟那么做了。

    这群欺软怕硬的渣滓兵,这群血债累累的渣滓兵,真有脸说无辜吗

    贺路千确定周围没有陷阱,立刻利用侠客的机动作战优势猎杀这群渣滓兵。期间,贺路千对渣滓兵的求饶声、推脱声充耳不闻,杀伐果断地猎杀了一支又一支劫抄总旗队和押运军粮的小旗队。直至逮住驻屯牟德县的游击将军,贺路千才放慢杀人节奏,拷问他:“劫抄乡镇村落的军命,由谁签发”

    游击将领意料之中只是比兵丁、小旗、总旗档次更高



第103 一只鸡
    第103 一只鸡

    岂料四封信尚未送出,燕北六侠水云松突然代表魏武图等叛军将领求见贺路千:“燕来郡城粮食即将吃尽,士兵饥寒交迫,已经撑不下去了。可济州刺史及燕镇诸将却拒不接受他们的投降,杀气腾腾地想把魏武图等祁镇军民杀干杀净。”

    “魏武图等人起兵作乱,的确罪不可赦,但数万军民是无辜的。恳请门主念在祁镇军民种种不易,说服朝廷宽容招降燕来郡城。”

    贺路千固然厌恶肆意杀良冒功的炐朝官兵,却同样对魏武图等叛将没有好感。贺路千呵呵冷笑:“官兵、贼兵,都是一群渣滓罢了。他们若是死干死净,百姓们恐怕只会拍手叫好。”

    水云松满脸尴尬。

    贺路千说的事实。

    祁镇的核心主力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燕州百姓;祁镇的核心地盘,也主要在燕州海疆及诸海岛。魏武图等驻屯济州的祁镇旧部,与济州本地百姓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彼此互不信任。魏武图攻陷燕来郡后,三日不封刀等举措又让他的形象更加黑暗、残暴。十名济州百姓,有九名诅咒魏武图等叛军与炐朝官兵同归于尽。

    可是,水云松极端推崇义信。

    若非重情重义,他不会舍弃燕北基业,跟随祁镇北逆战安车骨;若非重义重信,他不会在祁镇北死后,数年如一日地继续照顾祁破奴和祁海珠。

    水云松对祁镇北重情重义,对数位祁镇北旧部好友也重情重义。

    魏武图叛乱牵连甚广,水云松数位老友也不幸陷入其中,此时此刻与魏武图一起被炐朝官兵围堵在燕来郡城里。水云松敬畏贺路千,不敢与贺路千谈条件,也不敢反驳贺路千。可今日之事,涉及数十位祁镇北旧部以及数万军民的生死,水云松觉得他不能不说话——水云松宁愿激怒贺路千之后被贺路千杀死,也不肯对老友的凄凉结局视而不见。

    水云松鼓起勇气驱散他对贺路千的畏惧,继续为魏武图叛军求情:“门主有所不知,魏武图等人起兵作乱,也是迫不得已。”

    贺路千回以呵呵:“他有什么迫不得已。”

    贺路千这句话是在嘲讽,魏武图若是迫不得已,被他屠戮的百姓又算什么

    水云松却不知道没有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借机以哀叹语气谈起了魏武图为何造反。

    魏武图造反缘由,需要追溯到安车骨发兵围困锦和堡。

    安车骨围困锦和堡后,炐朝朝廷飞书诸州诸郡,勒令各地军将即刻增援锦和堡。

    魏武图当时为辖管八百骑兵的骑将,奉命从海路增援锦和堡。可那段时间天气不好,海风肆虐,济州战船无法出海运兵。魏武图请求上司暂缓数日,说待海风停止肆虐,他们再出海增援锦和堡。济州刺史却驳回了魏武图的申请,臭骂魏武图一顿:“前线军情紧急,岂容暂缓速速驰援锦和堡,否则砍掉你的脑袋。”

    魏武图无奈改走陆路,绕过济州海湾,从京师侧翼出关。

    但万万没有想到,陆路增援也不顺利。魏武图八百骑兵刚刚走到济泉郡,后勤便突然间断绝,马无草可喂,人无粮可食。魏武图追问济州刺史,刺史府回复说大雨阻滞,后勤无法及时供应,请魏武图耐心多等四五日或者自行解决补给;魏武图追问沿途的寒寿郡、济泉郡等郡太守,郡太守们则纷纷以灾荒为由推辞,说府库空虚,没有余粮,实在有心无力。

    济泉郡是炐朝腹地,是济州最繁华的的地区。

    魏武图八百骑却偏偏在济泉郡陷入后勤断绝的困境。

    济泉郡距离锦和堡约有六七百公里路,岂能饿着肚子跑到

    魏武图无奈停止增援,就地想办法筹集军粮。魏武图八百骑断绝后勤消息很快传到附近数县,百姓听信八百骑准备纵兵抢劫的传言,纷纷封门闭户,把仅有的粮食藏在隐蔽一间间地窖里。当地世家豪强,也像官府那样冷笑着拒绝魏武图的借粮提议:“新帝登基以来,非旱即涝,我们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魏武图八百骑勉强支撑两三日,越来越窘困,甚至不得不斩杀部分战马填饱肚子。

    无可奈何之际,魏武图只能鼓励八百骑自力更生,以打猎名义漫山遍野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说是打猎,其实是饿极而发狂地偷盗和抢劫,看到食物就不管不顾冲上去。然而,就像牟德县游击将军的担忧,官兵比百姓强,抢了也就抢了,百姓再哭再闹也无用;地方豪强却不比官兵弱,一旦不慎伤害到地方豪强的利益,立即就迎来各种各样的波折。

    魏武图八百骑打猎期间,某名兵丁不慎强夺慕容姓豪强家的一只鸡。

    地方豪强一点儿都不怕炐朝官兵,甚至慕容姓豪强的家仆,都不把魏武图八百骑看在眼里。无须禀告家主裁决,这名家仆即时杀鸡儆猴地把强取一只鸡的兵丁乱棍打死,并且大摇大摆地将这名兵丁的尸体丢到魏武图八百骑的军营中:“尔等贼兵若敢再祸害百姓,明日全都乱棍打死。”

    八百骑顿时哗然愤怒。

    祁镇与燕镇宿怨已久,对于增援锦和堡这道军命,八百骑本就不情不愿:你们燕镇人刚害死祁镇北都督,又想用我们祁镇兵的性命填你们的坑

    遇到后勤断绝危机,八百骑的怨气一日比一日凝实:一边让我们赶赴锦和堡送死,一边却连口饭都不给吃,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养狗也不能这样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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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 阴谋与苟活
    第104 阴谋与苟活

    门阀江湖的先扶持后遏制策略,已然表明魏武图只是门阀江湖与炐朝皇帝博弈的棋子。

    可话说回来,门阀江湖凭什么把魏武图当成棋子玩耍呢

    如果魏武图早就效忠门阀江湖,对门阀江湖的安排言听计从,他理该清醒明白自己的棋子价值。晓得自己是博弈道具,魏武图就不应该早早泛起割据济州的野心;晓得自己兔死狗烹的结局,魏武图就不应该傻傻退回燕来郡城。无论是诈死,还是突然失踪,魏武图都有希望在门阀江湖庇护下安然度过余生。

    观乎魏武图的进退失据,他更像是懵懂陷入阴谋的傻棋子。

    贺路千打乱舆论宣传和水云松说法暴露出来的资料,重新串联起来,很快拼成一张新图。

    门阀江湖需要一场叛乱。

    即使济州没有叛乱基础,门阀江湖也要逼出一场叛乱。

    济州刺史断绝后勤,各郡太守拒绝提供粮食,慕容家驱使家仆登门挑衅,都是门阀江湖针对魏武图八百骑兵的蓄意下套。把魏武图八百骑兵饿的杀马而食,把魏武图八百骑兵气的怒火冲天,把魏武图八百骑兵逼到不反即死的绝路,魏武图八百骑还能有其它选择吗

    我让你反,你就得反;

    我让你赢,你就能赢;

    我让你输,你就必须输;

    我让你死,你就活不了。

    从一开始,魏武图就是门阀江湖随时可以捡起、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贺路千甚至能够想象到这样一幅画面,一群或年轻或老迈的阴谋家,脸庞浮着高高在上的傲慢笑容,从一张列表中筛选可以利用的目标或棋子。魏武图并不是唯一的目标,如果魏武图这里出现意外或不可控因素,其它目标或棋子,将会断断续续走上类似魏武图的绝路,间接替门阀江湖打脸炐朝皇帝。

    从头到尾,魏武图都是可悲的棋子。

    一只鸡引发叛乱,只是魏武图叛乱的表象。

    真相是魏武图恰巧成为门阀江湖的目标,恰巧第一个撞线临界点,进而替其他潜在目标解除了被利用、被操控的命运枷锁。

    理清楚魏武图叛乱迷局,贺路千忽又联想到近日炐朝官兵劫抄翠海县事件。执行军命的牟德游击将军和芝海游击将军,是否是直接激化矛盾的慕容家家仆呢两位游击将军的主官向高洋,是否是把魏武图八百骑兵逼到绝路的慕容有文呢

    侠客们常常自矜说,任你阴谋诡计万般,我自一剑破之。现实世界里的博弈,却不可能这样简单。当阴谋家安然藏在暗中,当阴谋蒙蔽了你的判断,你怎么去破你一剑破之的对象,极有可能恰恰是阴谋家想借你之手除去的对手。

    贺路千如今面临的,便是这样难题。

    对手的真正目的,甚至对手究竟是谁,贺路千都猜不透。

    摆在明面的向高洋,焉知不是又一位被阴谋家逼到绝路上的魏武图

    须知贺路千虽然已经收获天下第一荣誉,可他毕竟不能完全无视火铳陷阱、强弩陷阱、鬼怪侵袭等威胁。而若想强化到“一剑破尽万般阴谋”无敌档次,或许需要提升到400战、4000战乃至40000战,所需经验值夸张到遥遥无期。而若期间不幸陷入阴谋家的操控,贸然结仇一个个强敌,无疑在钢丝绳上追逐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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