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行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万木春
贺路千这样的侠客,即使背负等级20民愿惩罚,也能直来直去,在半小时之内跑到清凉山。
再者,悬空寺的实力也非常有限。
悬空寺的佛法底蕴,曾先后惨遭钟群生和魔教教主的两轮镇压,至今仍处于低谷。
悬空寺的武功底蕴,毁于魔教教主镇压之后,曾因祸得福迎来了一位天下第一掌门。可惜,这位天下第一掌门不仅出身于岳山派,理念也倾向道家的逍遥自在。悬空寺幸运复兴于这位天下第一掌门,也不幸地因为天下第一掌门的逝世而陷入内斗,以致最后分裂出悬空寺和悬空观两家传承。
悬空寺虽然号称北地第一佛门、原州第一武林门派,其实它的名气高于实力,并不能像玉皇派那样君临济州。而且,最近数十年,都悬空寺一直不曾涌现过什么名侠——连玉皇派徐掌门那样的水货掌门都没有。
悬空寺比玉皇派实力更弱。
对于现在的贺路千来说,悬空寺与李家兄妹的矛盾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悬空寺若敢不配合空狱门的政策,贺路千就去清凉山惩恶扬善,提前帮他们梳理一遍祸害。虽然贺路千与萨姆会签订《盖清协约》,把原州和延州善意让给了萨姆会,但想来宫千钧及安车骨大单于破六韩王吉,绝不会冒着激怒贺路千的风险帮悬空寺主持公道。
贺路千径自留在道场叙旧,询问李凤瑶转化鬼仙之后的种种变化。
等茶余饭后有了心情,贺路千再饭后百步走般去悬空寺拍苍蝇。
但贺路千没有料到,他的天下第一威望和惯来的杀伐果断、嫉恶如仇印象,已经深入人心。悬空寺掌门闻听贺路千在苏家岭露面,并亲手惩处了悬空寺间接控制的武僧,当场吓得差点儿昏厥。
悬空寺掌门毫不犹豫地把苏家岭冲突,当成事关悬空寺生死存亡的大事,立即不惜一切代价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悬空寺掌门集结所有能够联系上的长老、各院首座,把速度提到极致,急匆匆赶赴苏家岭,向主动请罪。
贺路千这边儿刚在道场吃完饭,正准备启程去悬空寺溜达一圈儿,外面慌里慌张跑来了一名信徒:“大事不好,悬空寺大侠找上门来了。”
却是这名信徒出身乡间,见识浅薄,不理解悬空寺害怕贺路千到了什么程度。
信徒一辈子活在悬空寺阴影里,习惯性把制霸石原两州边界的悬空寺当成庞然大物,又想当然地误会空狱门最多比悬空寺强上一线。信徒以乡村帮派交互的印象,臆测空狱门和悬空寺的对峙,觉得贺路千这位空狱门门主即使号称天下第一,也得给悬空寺几分薄面;觉得悬空寺即使不如空狱门,两者也得舞刀弄棒斗一番。
类似心理的信徒,比比皆是。
许多信徒诚惶诚恐重新拿起火铳和长矛,心惊胆战地小声悲观讨论,觉得双方随时爆发大决战。
当然,魔教道法天才李丰瑾和历经诸事的李凤瑶,不会像这些村民信徒那般没有见识。闻听信徒报信说悬空寺集体出动,李丰瑾呵呵笑了起来:“门主声名远扬,直接吓得悬空寺心急火燎跑过来投降啦。”
走出门,李家兄妹却惊讶发现悬空寺高层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谦卑。
悬空寺掌门及长老、各院首座,不管年龄大小,不管辈分高低,全都如小兵小卒般向贺路千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没有诡辞辩解矛盾由谁引发,也没有请求贺路千饶恕案犯,悬空寺全体高层全部干脆利落地认错:“悬空寺御下不严,以致二三狂徒顶撞门主,我等罪莫大焉。”
随后,悬空寺拿出一颗人头,说策划强攻苏家岭鬼仙道场的首犯,已经被他们斩首惩处;悬空寺又指向两百余名绑缚双臂的青壮,说所有参与强攻苏家岭道场的从犯都他们被绑了过来,任由贺路千发落;悬空寺最末推出来三箱子地契,说愿意把石州境内的十二万亩良田及相关产业,统统献给空狱门赔罪。
悬空寺的认错态度,好到不可思议。
饶是李丰瑾和李凤瑶晓得贺路千威震四海,也忍不住面面相觑:“昔年铁血屠戮魔教余孽的悬空寺
第142 忍字诀
第142 忍字诀
清光小声回答说:“弟子不敢。”
不敢,而非没有。
悬空寺掌门目光盯着清光,表面好像在师徒对话,其实则借师徒交流故意说给其他高层听:“瞧瞧红娘娘在延州的手段,瞧瞧贺路千在济州的所作所为,这群与魔教牵连不清的人杰,可不能以常理臆测啊。他们可不给咱们悬空寺讲道理,你觉得我不给空狱门,空狱门就不会借题发挥,直接武力夺了十二万亩良田”
“与其落水狗般被人欺辱,被人夺走一切,不如早早认清形势,及时交出手上的利益。自古财帛动人心,我若没有财帛,人心还会动吗我若没有田地,他们如何抄家我若孤家寡人一个,如何欺压良善”
“眼光要长远啊。”
悬空寺掌门侃侃而谈:“两百余年前,炐朝开国那会儿,钟群生比贺路千傲慢一万倍,比红娘娘残酷一万倍。”
“玄岳派不服,被钟群生一剑凿穿,玄岳祖师精心培养的徒孙,狼狈逃亡西域;岳山派不服,掌门直接被斩杀,变成钟群生的附庸;跋陀寺不服,五大神僧被钟群生杀了四个;上清派不服,染霞山被血洗三次;我悬空寺先辈不服,也被钟群生拘押到诏狱里,活活憋屈而死。与钟群生时代的黑暗相比,眼前这点儿损失算什么”
众长老、首座纷纷色变。
两百余年前的钟群生劫难,一百余年前的魔教教主劫难,都被悬空寺先辈含着眼泪记入秘密典册。这些历史传承,往日被众高层视作浪费时间的课程,要么左耳进右耳出,要么想方设法逃课。直至萧红雨、贺路千、一品堂相继崛起,众人才回过神来研究先辈们的智慧。
不管贺路千有没有钟群生那样的心思,悬空寺高层也都把萧红雨、贺路千、一品堂在北方掀起的大变局当成仅次于钟群生、魔教教主的第三次危机。
性命重要,还是十二万亩良田重要
抱怨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忧心忡忡讨论未来时局。
清光茫然追问:“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呢”
悬空寺掌门遥望远方,微笑回答嫡传弟子的疑惑:“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几十年,你且看他如何。”
“对待钟群生、贺路千、红娘娘、一品堂这样的枭雄,和他争,和他斗,从来都是下下之策。所以,他若自谓一心为民,我们就敬他、由他;他若想分田到户,我们就避他、让他,提前散了万贯家财;他若仇视侠客、佛道,我们就忍他、耐他,躲到山窝草棚里。”
“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然后,耐心等,时间将会证明谁对谁错。”
“违背人心的歪理邪说,永远不能持久。瞧瞧钟群生,他当年多强势啊,威压四海,鬼神皆避。可是,钟群生能蛮横多久呢,能嚣张多少久呢钟群生前脚病死,先辈们乃至他的子孙,后脚就彻底驱散了他带来的无边黑暗。”
“钟群生的嫡长子未功伪帝和正妻高太后,被士治皇帝(钟群生第六子钟老六)幽禁而死;钟群生与高太后的另外两名嫡子,也被士治皇帝以叛乱罪名赐予毒药。钟群生辛辛苦苦打来的天下,最终归了据说不是钟群生亲生儿子的士治皇帝。”
“环顾四海,士治皇帝血脉坐了两百余年江山,隆庆皇帝遇难之后,绍治皇帝又在应京登基;玄岳派、岳山派、跋陀寺、上清教等,也都传承至今。而钟群生的魔子魔孙呢那群喊着响亮口号的魔教余孽,只能如臭老鼠般躲在荒山野岭里苟延残喘。”
“钟群生口口声声说‘天大地大不如苍生大’,说他背后有亿万百姓支持,践踏世家如同踩死臭虫……”
“呵呵,他钟群生懂的狗屁民心。”
“我们的道路,才是民心所向。”
“一品堂、红娘娘、贺路千等小丑,不过是一群跟着钟群生亦步亦趋的余孽罢了。雄才大略如钟群生,尚且人死灯灭,落得被亿万百姓唾骂两百四十年,贺路千、红娘娘、一品堂等小丑,又怎能例外放心吧,他们口号喊得越响,最后摔的越惨。”
“耐心等待吧。”
“现在,我们不和他们斗。”
“等钟群生死后,等贺路千、红娘娘、一品堂等余孽全都老死、病死之后,才是我们的反击时刻。”
“除非他们长生不死,否则,这天下终将是我们的。”
清光不理解悬空寺掌门的教诲,耳朵里只听懂了忍耐两字。清光郁闷地紧紧皱起眉头,苦脸询问师父:“师父,我们就这样一直忍着吗”
悬空寺掌门郑重点头:“对,一直忍着。”
“贺路千、红娘娘、一品堂的精英,都很年轻,他们或许还有六七十年好活
第143 引蛇出洞
第14 引蛇出洞
面对李丰瑾郑重其事的警告,贺路千呵呵一笑了之。
贺路千不是不相信李丰瑾的危言耸听。
恰恰相反,贺路千清醒明白,李丰瑾的警告不仅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已经发生,正在发生。济州境内那些乖乖羊模样的门阀世家,那些举着贺路千旗帜发誓永远效忠贺路千的世家子弟或渴盼铸就新世家的寒门子弟、贫门子弟,随时都有可能撕下伪装。
这种伪装潜伏的投机者,更是几乎无解的毒药,毒瘤。
这些人已经与旧时代决裂了,已经知错就改了,已经比空狱门弟子表现得更加坚定了。他们连父母、亲朋、妻女都敢决裂,熬过贺路千设置的考验,表现得比最忠诚的空狱门核心弟子还要忠诚。这种情况下,如果贺路千不愿意接纳他们,世人将会激烈质疑贺路千能否公正、公平。
连空狱门核心弟子,恐怕都会怀疑贺路千是否叶公好龙。
人家都觉悟到了与父母亲朋决裂,人家都忠诚到了抛妻弃子为你效力,你却还在怀疑人家的初心我们这些觉悟不到的普通人,岂非更无法取信你
而若简单粗暴进行血脉限制、师徒限制,禁止空狱门和傀儡共和内阁招录门阀世家的子孙,效果也微乎其微。
首先,血脉限制一刀切,容易让世人寒心,觉得贺路千是血统论者;其次,只要他们有想法,师徒秘密传承、旁支秘密传承等,都可以突破血脉限制;最末,门阀世家看似以血脉为联系,它却是一种文化、一种价值观。
那些佃农、自耕农出身的精英,那些寒门、中产出身的精英,他们虽然没有门阀世家血统,却有可能比门阀世家的子弟更加崇拜门阀世家。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精英,爬到社会中层时,就会捡起门阀世家传承崇拜,与自己的贫寒出身割裂;若是有幸爬到社会高层,他们则将朝思暮想渴盼建立以他为首的门阀世家。
实体门阀世家的数量有限,因为蛋糕就这么大,养不了太多门阀世家。
精神门阀世家的数量,却是实体门阀世家的一万倍、十万倍,田间挥洒汗水的佃农,骂地主剥削同时,也会忍不住畅想翻身做老爷、欺压其他佃农的美梦。
莫说实体门阀世家擅长狡兔三窟,便是你斗赢了实体门阀世家也无用,因为还有一群精神门阀世家红着眼睛追逐空出来的位置。贺路千熟读历史典册,或许实践手段不如钟群生和魔教教主,却比他们更加明白门阀世家的难缠。
生产力发展到地球二十一世纪,门阀世家仍旧阴魂不散呢。
贺路千觉得,钟群生和魔教教主都有些急功近利了。生产关系虽然可以促进生产力发展,但两者的关系终究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不到位,再完美的生产关系,也将是无根之萍、无源之水。
那么,空狱门未来如何对抗民愿世界的门阀江湖呢
贺路千有自己的想法。
钟群生和魔教教主的烦恼,贺路千从来没有烦恼过。
钟群生和魔教教主对门阀世家的恐惧,贺路千也从来没有恐惧过。
不需要烦恼,也不需要恐惧。
为什么呢
数年前与侯泽奇讨论“君子远庖厨”,贺路千曾不以为然自嘲,说他不可能永远圣明、永远证明。时至今日,贺路千依然这样定位自己,始终认为他对真理的认知低于万分之一乃至亿分之一。
我不是真理。
我也会犯错,甚至因为隔行如隔山,想当然犯下某行业内部非常小白的错误。
既然我没有掌握绝对真理,既然我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确、永远正确,何必奢望建立一个完美无缺并能长存于世的体制呢我自己都不完美,怎么可能建立起完美无缺的涳国和空狱门呢
所以,贺路千更倾向立足现在,回顾过去之我不断总结,专注现在之我不断完善,偶尔畅想未来之我有何发展。贺路千不会像钟群生和魔教教主那样追求毕其功于一役,也不会整日焦虑地担心,我死后如何如何,我离去之后如何如何。
轮回者在轮回世界的历练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武林门派也好,佛寺道观也好,官宦世家也好,只要他们愿意妥协到贺路千离去,只要他们愿意潜伏到贺路千离去,贺路千就满足了。
因为我只是真理追寻者。
所以,我不怕犯错,也不怕失败。
如果一时的成功不是成功,那么一时的失败也将不是失败。世界总是螺旋上升的,未来总是有希望的,只要坚持不懈向前走,真理必然越来越近。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当救世主。如果民愿世界需要救世主才能推动,证明它的内驱力还不够强大,社会矛盾还不够爆发新的革命。在轮回殿锁死科技树情况下,蛮力推动它的发展,谁知道不是拔苗助长呢。
所以,怕甚么野心家潜伏啊。
贺路千对门阀世家的潜伏式妥协早就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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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 渡劫
第144 渡劫
引蛇出洞行动筹备期间,宫千钧突然派人通知贺路千,说萨姆会已经利用燕州、延州、原州三州之地成功凝结出长生愿石,并对长生愿石的特性有了基本了解。
宫千钧无私分享萨姆会的部分情报资料:“长生愿石凝结于君主的双手,非君主不得从容控制。旁人倘若尝试捧起长生愿石,将会感觉到它异常沉重,因为那是象征一国百姓的民愿。”
“我等轮回者若想激活长生愿石,第一条办法是像你那样躲在幕后,或者像王建龙、吕群星那样,实权控制一国内政;第二条办法则是傀儡一国,借势走到前台。我们一品堂始终游离在安车骨朝廷之外,又不愿浪费时间彻底傀儡安车骨,暂时只能走第二条路完成轮回殿主线任务。”
宫千钧又简单告知萨姆会的大概计划:“七月十二日,我将会亲自背负长生愿石的民愿诅咒,试着提前完成轮回殿主线任务。”
宫千钧测试长生愿石的特性完毕,肯定猜到贺路千不必履职内阁首辅,就已能激活长生愿石;而宫千钧尝试持有长生愿石一小时后,轮回殿也将会自动通知所有幸存轮回者。宫千钧将会看似慷慨无私,其实这些情报资料的价值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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