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此情成追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米糜
刑风见姜问曦虽似入定之态,但面色苍白,指尖微颤,想必此时真气定是不稳。便也几个飞身跳入湖中凉亭,在姜问曦身后盘膝而坐,运正气于掌心,抵在姜问曦后背,借力同他一并对抗阵法的阴气。
岸上几人见姜问曦两人平稳了真气,周围景色也恢复如常,便放下心来。
济云仙姑走上前看看魅仙,微微摇了摇头:“魅仙,你那忠心耿耿的血鬼今日怎得不在?是怕死不敢进来吗?”
魅仙被锁魂丝捆着,艰难的做起了身,依旧媚态十足,满面春色:“我们鬼族自是不像你们仙门一般道貌岸然,明明心里怕得很,嘴上还要义正言辞的说些大话。血鬼就是怕死没有进来,又如何?你们若有幸破了我的阵法,他便在外面恭候你们。”
“他在外面恭候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怕他在外面恭候不到你,却是作何感想?”姜仙凝上前一步,也同魅仙一般,满脸无所谓,随意的反问着魅仙。
“你们这是想要杀我?”魅仙故作惊讶之态,“适才刑风好像问我可还有他法破阵?有啊,杀了我,然后破我的大梵音阵,破了就能出去。”
“大梵音阵?”济云仙姑有些疑惑,“你是鬼族,因何能布大梵音阵?”
“你说你是有多向往仙佛的生活?起个名字叫魅仙,布个阵叫大梵音,此前好像还有个阵叫花非花?你若真心向道或一心礼佛,便好好求求洪息大师,度化度化你,入几次轮回,洗清罪孽,未必不能成仙成佛。总好过你在这东施效颦吧。”
“我若做个鬼将,与神佛又有何异?你如今是仙门,又比我好在哪里?我并不想成仙成佛,也并未无故害人,并不需谁来度化。如今三界之争不过成王败寇而已,因何你仙门统领三界便是正统?到底孰为正孰为邪?因何你就是正,我就是邪?姜仙凝,你倒是说与我听一听。你若说服我,我便告诉你如何破阵,可好?”
“世间以阴邪之气修炼之物,毕被阴邪侵袭,定会遁入魔道,成妖成魔,难控心性。你此时许是能本着所谓本心不做杀戮,不过是因着你不够强大而已。若有天你真成了鬼将,体内的阴邪之气若逼你杀戮,你可还能控制?仙门与你不同的便是,以正阳之气修身只会舍了一身私欲,得道成仙,而不会被体内之气所操控。”
“姜仙凝,你可别忘了,你如今也能以阴气修炼,那你最终也是要成妖成魔了?”
“我体内阴气许是已转了真气,并寻不得,若有日果真结了魔丹,我情愿剜了魔丹,不要那修为。”
魅仙娇俏的笑了几声,轻叹口气:“唉。你不过是为着你师尊,愚而已,再说下去也无趣。”
“你不是告诉我如何破阵?”
“你又没说服我。”
“你倒是够无耻,你拖延时间是为何?等谁救你吗?”刑岳在旁接过话头。
魅仙低下头,沉默不语。
“大梵音阵到底是何阵法?”
魅仙对刑岳紧紧闭了闭嘴唇,依旧沉默不语。
“你说不说?”刑岳突然拔剑抵住魅仙。
魅仙瞥着一双桃花眼瞟着刑岳,轻声威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也好见识见识我这高阶法阵的厉害!你以为我这阵法只是反噬而已?我可是拼了性命布成此阵,处处禅机呢。”说完,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沉默了下去。
刑岳站了一时,终究还是不能下手,又问不出什么,便有些负气的轻哼一声,收回了剑。济云仙姑在旁也是微微摇头,抬杠问讯这样的事,济云仙姑更加不擅长,也只能冷眼旁观而已。
姜仙凝上前,蹲在魅仙面前,想了一时,便转头问济云仙姑:“济云师叔,凝儿有些纠结,魅仙值不值得我给她用些奇怪的丹药和符篆?”
“仙凝有何奇怪丹药?若是有趣,便用她试试也无妨。”
姜仙凝自怀中摸出几个小瓶,几沓符篆,在地上一一摊开。
“就只有这些,本想留着给骁骥,魖魓这样的大魔用,如今就浪费一些在魅仙身上吧。”
姜仙凝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张符篆,倏的贴在魅仙脚底。瞬时,魅仙娇喘几声,便开始连连尖叫。魅仙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向把脚上符篆抖掉,无奈身上还缚着锁魂丝,偏生脚不能动,只得生生的忍着。
边叫魅仙边对姜仙凝喊道:“你,你给我用的什么?”
“我想了几个名字,直观些嘛就叫百虫噬,含蓄些呢就叫——风月引吧!”
刑岳暗自偷笑,这符篆竟然没有名字,还要用时才起。
“风什么月引?两个名字差异如此大,你胡乱编造的吗?你,你到底用的什么阴邪符篆,快点拿走……”魅仙尖锐的声音回荡在一片仙境之中,甚是刺耳。
“什么胡乱编造,你不喜欢风月引,那便叫百虫噬吧。难道还不够直白?你难道不觉得如同千百条蠕虫在细细啃噬你的脚?一点点蚕食,自脚底而起,慢慢爬上小腿,爬上大腿,爬上胸口,直到吃完你的脑子,你都会细细体会。不必担心,这符篆不要命,你若不过瘾到时我们再来一次。”
“姜仙凝……啊!啊!——姜仙凝!”
姜仙凝见魅仙虽是尖叫连连,却并不求饶,便又拽出一张符篆,用了真气,贴在魅仙另一只脚底。
“这是百针符吧,细细的扎上你一回。”姜仙凝说完收了地上瓶瓶罐罐,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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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无色无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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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激荡着耳膜,一时又如鬼哭狼嚎般的嘶吼,缚着锁魂丝的躯体不断扭动翻滚,如同一只濒死的青虫。
刑岳皱眉看着魅仙,对姜仙凝啧一啧嘴:“这叫喊也太惨了一些。你炼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符篆,连个名字都没樱”
姜仙凝笑着摇摇头:“名字而已,随心而动便好。”
魅仙叫喊的声音渐渐了起来,逐渐只剩低低的呻吟,双手五指直直伸展,口中只剩了出气,想是百虫噬已经啃咬至胸口。
姜仙凝见魅仙已经不再折腾,便上前踢了一脚:“魅仙,你可是愿了?”
魅仙依旧紧闭双眼,一语不发,身体偶尔抽搐一下,口水却不由自主的自嘴角丝丝滴落。
姜仙凝上前揭下魅仙双脚的符篆,使个火诀焚了,又轻轻蹲在魅仙面前,幽幽道:“魅仙,你你从未滥杀无辜,只集地自然阴气而修炼,那你因何定要与仙门为敌?要助他人造此杀戮?此一战即便魔界赢了,又与你何干?今日见你有些骨气,我倒是生出些许怜惜之情来。”
魅仙微微颤抖着身体,依旧闭着双眼,丝毫不打算开口。
姜仙凝似是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道:“听闻,你与血鬼倒也算是伉俪情深,无论你要做何事,血鬼必要首当其冲,抵死相助。只是,因何你却不珍惜此一番情意?偏要趟进这三界权利的抢夺之中呢?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定然随他左右,不稀罕这虚无缥缈的权利,也不想要什么称王称霸。只与他二人相伴,携手涯,如此便是极好的。在你心中,难道权倾下更加重要吗?”
魅仙闻听姜仙凝此言,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慵懒散绾的发髻早已一团混乱,此时魅仙满面哀伤之色,眼中竟溢满了泪水,魅仙蠕动着撑起身体,缓缓舒了口气道:“姜仙凝,你放开我吧,此一番折腾我阴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跑不动了。”
姜仙凝犹豫了一瞬,才微有所动,刑岳便一把拉住姜仙凝手腕:“不可信她,她若再跑起来,姜真人却是不能再捉她一次。”
姜仙凝依旧蹲在魅仙面前,犹豫不决。
“无所谓,”魅仙虚弱的笑笑,轻咳了两声,“我本也知晓你们不会信我。无碍,就这样也罢。我恐是也撑不住几时了。”
“撑不住几时?”姜仙凝满面疑惑,“适才你不是跑的比我师尊还快吗?且这阵法吸附的真气,不是都能化作能为你所用的阴气吗?不过就是被我贴了两张不要命的符篆,你就忽然撑不住了?”
“休要信她鬼话。”刑岳依旧心谨慎,不肯相信魅仙所言。
魅仙本无血色的脸颊愈见苍白,缓缓抬头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有气无力的道:“姜仙凝,日后,你的下场恐不如我。无论你做多少好事,如何做,你也是个邪物。仙门中人,用你时方可视若无睹,一旦用不到你,便弃之如敝履。如今三界混乱你方可逍遥自在,待得三界平稳之时,恐怕就是你劫难来临之日。”
“魅仙,你闭嘴,你自己如今落得如此惨状,却要拉上姜仙凝?你怎与她相比,她被世人称作‘法得道’,受众神眷顾,因何便能落得同你一般下场?你不过是地阴邪之气聚集的一只鬼而已。”刑岳见魅仙出言蛊惑,便立刻出声反驳。
“好,得好。我不过是只阴气凝聚而成的鬼,你尽可如此轻贱于我。若是他日姜仙凝成妖成魔,你可是也会如此她?”
“自是不会。”
“哼,便是你不会,但整个仙门会如何?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缥缈登仙阁发生了什么?便是姜真人,又能护你几次?姜仙凝?”魅仙讲此话时,眼中仿佛无限悲伤,不知是否触痛了心中些许情绪。
“魅仙,你到底要感慨些什么?”刑岳斜睨着魅仙,实是想不通,在如此时节,魅仙因何而感慨,难道只是为了令姜仙凝动情?
魅仙低垂眼眸,散乱的发丝胡乱在鬓边虬结成绺。没有了戾气,此时的魅仙到更加多了一些娇美之色。姜仙凝心中暗暗寻思着,魅仙此言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只为迷人眼目,找个机会逃跑。
魅仙沉吟了片刻,朱唇轻启幽幽的道了声:“我被他骗了。”
“谁?”姜仙凝深感魅仙忽然反常,急忙追问,无论真假,先听个明白再。
魅仙并未继续适才的话题,万分悲切的笑笑,继续道:“适才你在我身上贴符,并非我多有志气,而是我觉出血鬼的鬼气溃散了。从前,每日里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总嫌他过于纠缠,脸上每每都无甚好颜色。况且血鬼愚钝,粗鄙,除了知道偷鸡吃,其他好似找不到些许优点。但是今日,就在刚才,我觉出血鬼的阴气溃散之时,那些往日的纠缠,烦闷,嫌弃,竟变成了不舍和痛楚。本以为能够不灭不死,有的是时间可挥霍,但失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在你失去之后才能体会曾经的时光有多绝美……”魅仙仿若失了神智,无休止的唠叨着,几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魅仙,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问你这大梵音阵是何物,你唠叨了这许久都是些什么?你不是血鬼在阵外等着埋伏我们,因何又死了?难道仙门中人找到簇了?”
魅仙抬眼看一看刑岳,轻哼一声,便继续唠叨她与血鬼这一世姻缘是如何错付。刑岳在旁瞥着嘴,虽是得了些谈资,但怎奈这悲凉情爱故事的主角是两只鬼,且此时时间紧迫,姜真人与刑风并不知到底能撑得多久,更是无心听她啰嗦,但魅仙偏就是不着急,任你如何询问谩骂,也只是独自追忆着往昔情爱。刑岳在原地轻轻踱着双脚,强压下满心急迫,待魅仙讲完便赶紧问回正题。
姜仙凝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一遍,无非就是来回唠叨自己是如何错过了一份真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空追忆之类。听来听去只有几句有用,便是他二人来此一战,布这个阵法俱是受人指使,为人所骗。他二人将周身阴气注入此阵法之中,一内一外护着这阵,并以林中阴气为依托,便是姜问曦这样的地仙,想要破阵也并非易事。
那背后之人骗他二人,他二人有整林的阴气做靠山,定会如鱼得水,得了入阵之饶阳气滋补阴元。虽是一样不能用情,但因着与阵法相通,反噬并不会很重,谁知适才魅仙叫的凄惨,血鬼在外不知所以,心中过于悲忿,急切,便瞬间被这阵法反噬的阴元溃散。
魅仙依旧痴痴呆呆唠叨着,姜仙凝站起身,走到济云仙姑和刑岳面前:“凝儿听魅仙唠叨,听出了一些端倪。第一,此次大战有人背后操控。第二,此人并不在乎魅仙二人死活,明此人不是鬼族。第三便是确不可动情。”
济云仙姑微微颔首,赞同姜仙凝的法。三人略微合计一时,姜仙凝又回转身蹲在魅仙面前,此时魅仙唠叨声了下去,面色愈发苍白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远方,双目无光,一动不动,仿佛坐在姜仙凝面前的是一个纸糊的人。
“魅仙,既是你心里有怨,便同我讲一讲,若是出去,我还能替你报仇不是?”
魅仙空洞的双眼,无一丝活力,呆呆的将目光放在姜仙凝脸上:“我来告诉你这阵法奥义,我若死了,阵中大梵音阵便会启动。梵音,佛书中梵音有五种清净之音,皆是渡化浊息,清净神思而用。但这阵中梵音皆为我体内戾气所化。我虽修为不高,但此前在黑雾中我拘了不少鬼气,也尽数放入阵郑若要破此梵音,必得功力深厚之人以真气护体,且压过梵音之气。
如今姜真人尚在对抗无相阵,避无可避,你们也无人有如此真力对付梵音。你们出不去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本无意三界之争,无奈屡屡受制于人,如今死了,倒也解脱了。”
语毕,忽的一声怪叫,竟挣脱了锁魂丝。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魅仙抬起一掌,拍在自己眉心,阴气倒逆,击散了一身鬼气,震断满身鬼骨。
姜仙凝忽的扑上前去,只见丝丝缕缕的细雾自魅仙耳鼻中钻出,姜仙凝一把拎起魅仙,剧烈的摇晃着,心中百感似是再难压住:“魅仙,你别死,你你从未害人,你启动大梵音阵就不算害人吗?快起来,告诉我背后主使是谁?快些起来!”
姜仙凝拼尽力摇晃着魅仙,但此时魅仙仿佛一个淋过雨的稻草人,瘫软,松散,任人摆布毫无怨言。姜仙凝摇不醒魅仙,耳边却忽的听见一阵细语呢喃之声。
姜仙凝扔下魅仙,起身与刑岳二人相对而立:“你们可是听见什么声音了?”
刑岳点头。不过是一个瞬间,呢喃之声忽的扩大了,声声震荡着头脑深处,似是再多听几句便会神识崩溃,陷入癫狂。
姜仙凝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深深穿入脑膜。姜仙凝又封了听觉,但那佛音却好似化形一般,裹挟着阵阵黑气奔自己面门打来。虽是听不见梵音,但具形的佛音不断闯入脑中,无处可避,头便依旧如撕如裂,疼痛难忍。
梵音无孔不入的直接钻入大脑,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脑中攀爬,啃咬。终于,姜仙凝再也难以支撑,抱着头痛苦的倒在地上,稍一用情,胸口便又如被重拳击中一般疼痛起来。
刑岳也好不得哪里去,虽是极力忍着,但也面色铁青,身不住的颤抖着。
济云仙姑见二人支撑不住,便抬手掐诀做了一个保护罩,世界忽的清净下来,姜仙凝却依旧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只是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也就只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济云仙姑的保护罩便被梵音震碎,轰然崩塌了。但也只是这一时的功夫,济云仙姑便自袖中摸出一只短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了起来,笛音清脆悦耳,宛若清凉溪水自灵处流入,流遍身经脉,细细清洗着满身的污秽。彼时要破碎的头脑也顿时清明起来。
姜仙凝站起身,见刑岳也没了痛苦之色。便一把拉住刑岳的手,急声道:“你可是能想到什么对应之策?济云师叔以真气奏笛抵御魔音虽能解一时之急,但这短笛并非御魔之物恐怕撑不得几时。还是速速想个能接替的法子。早知道带‘观澜’一起来就好了。”
边想着,姜仙凝边又摇了摇头:“带了也无用,师尊也不在。以我的功力能用何物抵御这梵音?若是洪息大师在,洪息大师在,对啦,刑岳,你可会楞严经?”
刑岳眼中有些迷茫,但随即便微笑点头:“自是会的。”
“你我一同以真气诵经。想来能渡化这阵中浊气,只是不知你我二人修为可是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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