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除了苏玲坚持要跟在崔稚身边伺候,其他人已经到了安丘县城的宅子里。
崔稚同魏铭商议明年开春动工改造魏家小院,眼下把从扬州带来的猪肉脯全都拿了出来,田氏和小乙都没吃过这东西,嚼得津津有味,直道香。
崔稚又取了不少分开装了,魏铭提了酒,两人亲自往郭婆婆、白婆婆等左邻右舍家中送去,众人见两人打扮一新,精神焕发地从扬州回来,都连连道好,自不必提。
这边苏玲不用田氏操持,就把饭做好了,还问了家人的胃口,听说小乙近来爱吃甜的,便给做了一碗红枣炖蛋。
田氏哪里用过仆从,当下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苏玲连番劝她回去坐着歇了,田氏只是不肯,见这崔稚回来,赶忙问她苏玲是怎么回事,崔稚把苏玲的情形说了,田氏不由叹气,“是个苦命人!”
她说着,又道,“照你这么说,虽是苏姑娘甘愿为奴为仆,但咱们果真让人做仆从?”
崔稚也在想这个事情,自己给苏玲的帮助真的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就让人家用一辈子为奴为仆来偿还,她怎么可能受的心安理得?
崔稚瞧着苏玲忙活的身形,准备同苏玲好生说说,苏玲可以给她帮忙,但是奴仆的身份真的不必了,苏玲和崔唐同吴二新不一样,那两人都是崔稚买来的,就算是合同制的员工了,苏玲完全不必如此。
崔稚暗暗想着,苏玲已经把饭做好了,一顿饭喷喷香,让归家的人心中暖了起来。
众人围上了桌子,苏玲却退了出去。
“苏玲姐姐!”崔稚叫住了她,“一起吃!”
“是呀,苏姑娘,一起吃饭。”田氏道,魏铭也朝她颔首。
“这我怎么能上桌呢?”苏玲笑着摆手,说这还要退下去。
崔稚却开了口,“苏玲姐姐,你若是这般,还是去安丘县城同崔唐他们一道吧!”
这话一出,苏玲脚步一顿,“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稚不想吓唬她,起身走上前去,携了她的胳膊,“我的意思是,我这儿和沈家穆家不一样,你也看到了,我原本就是小门小户,只是把生意做起来了而已!我不喜欢暴发户使奴唤婢这一套,你愿意来跟我,咱们是朋友,愿意给我帮忙,我真是感谢姐姐的!姐姐要是给我当奴婢,我反而不自在,不敢有什么事都找姐姐帮忙了!”
苏玲听着一愣一愣的,定睛瞧见崔稚说得一切都是那么恳切,她又看向田氏,田氏微微笑,魏铭朝她点头,小乙捧着她做的鸡蛋羹,边吃边呜呜着,田氏打了小乙一下说没规矩,小乙这才放下了碗,“苏姐姐做的鸡蛋羹好好吃!”
苏玲眼泪涌了上来,她的目光从新落到崔稚身上,她看向崔稚,再也不会从崔稚身上看到任何穆氏的影子了。
太太走了,是真的走了,她苏玲现在,有了新的生活。
“多谢姑娘!”苏玲哽咽,崔稚拉了她坐到桌前,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崔稚赞道,“姐姐手艺真不错,回头可以教教咱们扬州菜了!”
吃过饭,苏玲带着小乙给墨宝花宝喂食,田氏同崔稚和魏铭说起了魏大友一家人的事情。
“小莺做了那富户的妾,罗氏得了不少钱财,给金子银子都说了媳妇,还翻了房子,金子今年底成亲,银子明年开春的日子,罗氏还往咱们村来了一趟,想炫耀一番,郭婆婆早就知道她逼着小莺做妾的事,骂她卖女求荣,村里人都笑话,罗氏气得够呛,同村人骂了一番走了哎,可惜了小莺,说是跑了两次都没跑掉,被打了一顿,如今在那富户家中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关于小莺的事情,崔稚和魏铭都从段万全口中听到了不少,当下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小莺在这古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都不是她们能管得了的了!
然而崔稚还是看见魏铭脸色沉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田氏又说起了余公他老人家。
第347章 错认
余公他老人家一直同朱总旗一道,研究神火箭溜图纸的恢复,直到上个月,好像有了眉目,朱总旗欢天喜地去了,似乎传了好消息回来,在余公篱笆院外护卫的兵,个个喜气洋洋的。
余公却病了,护卫的兵去请了大夫,有一次缺了一味药,还到白婆婆家去寻,前几日,田氏带着小乙和花宝去看了他老人家一回,他老人家仍旧是不爱搭理人的态度,只是脸色不好,精神没有平日里矍铄,懒懒散散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小乙不小心绊倒,他老人家才突然起身,将小乙抱了起来,喊了一句“桃姐儿”。
待他认出来小乙并不是桃姐儿,人又有些恍惚,倒是问起崔稚和魏铭何时回来。
“既然得了他老人家惦记,你们还是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番,自朱总旗回安东卫所之后,他老人家也没个说话的人了。”
崔稚和魏铭听了,互相对了个眼神。
余公这般年纪,哪里经得一次生病,且随着年岁越来越大,越是经不起折腾了。
更要紧的是,他老人家郁郁寡欢,在今上的误导下,以为自己错信了兄弟,葬送了孩子们的性命,他怨汤公,更恨自己。这样的心绪笼罩着人,又如何能健康矍铄?
崔稚和魏铭不敢耽搁,立时往西山篱笆院而去。
篱笆院静悄悄的,只偶有两声狗叫,跟在两人身后的墨宝和花宝倒是着急回老家,不等篱笆院开门,就从缝隙里挤了进去。
崔稚原本要敲门,魏铭却见门是开着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试着敲了敲,出来一个陌生男子,军户打扮。
这人上前问询,双方说了话,才晓得这位黄军户乃是个军医,余公生病这些日,都是他照料,崔稚赶忙朝他道谢,那黄军医笑道,“小姑娘朝我道谢做什么?照顾余公他老人家,本就是我的职责!况且余公是我们安东卫所的大恩人,他如今健在,我能来照料他老人家生活,那是为家族增光的事!”
黄军医说起这些话,果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崔稚见了,莫名鼻头一酸。
魏铭拍拍她,两人进了门去,黄军医指向厢房,上前通报了一声,没有回应,崔稚和魏铭隔窗看见他老人家恍恍惚惚站在窗前,抬着头不知道看向那一片天。
果然同田氏说得一样!
崔稚登时觉得不好,急急走上前去,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公却突然看见了她,余公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崔稚也笑着小跑起来,谁想余公开了口,“桃姐儿!爹爹在这儿!”
崔稚一顿,桃姐儿不是余公的女儿吗?余公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人已经糊涂了
崔稚不敢深想,走上前去同他老人家行礼打招呼,“几月不见,您把我忘了?”
她这一开口,余公才一恍惚,回过了神来,魏铭也上前行李问安,余公看过魏铭,又把目光落到了崔稚身上。
“丫头回来了!两人都长高了!”
崔稚见他老人家还识得自己,大大松了口气,自说自话地搬了椅子坐了,黄军医上了茶,众人这才正经说起话来。
余公问了两人南下如何,崔稚说笑了一番江南的风貌,说得余公眼中有了淡淡的笑意,“不错,江南人杰地灵,又四季分明,你们若是明岁回来,倒是能赏一赏二十四桥的雪景,必然是极美的。”
余公似乎想到了当年,目光飘忽了一下。魏铭接过话来,“只同一位修竹书院的友人,趁着雨天去了,雨中瞧着,已经是极美了。”
“修竹书院?”余公隐居此时十多年,并不知道修竹书院早已声名鹊起。
“是叶云真叶侍郎一手建立的书院”魏铭把竹院同他老人家说了说。
余公听到叶侍郎,似有印象,“被内党耽搁了,可惜。”
“叶侍郎大骂内党,又在某时突然偃旗息鼓,小子觉得此事甚是奇怪,后来结识了叶家人,才辗转晓得,其实叶侍郎不仅是要大骂内党,还要将内党全部拉下水,只是因为叶侍郎之子犯了错,才不得已忍气吞声。”
“哦?”余公疑惑看了一眼,“叶侍郎被罢黜,内党也算手下留情了,叶家没必要如此非要大动干戈吧?”
魏铭点头,“诚如您所说,只是叶家和内党的仇不仅在于自家,还在于汤公。”
“汤公?!”这名称一出,余公周身气势一凝,整个人突然散发出冷肃不得靠近的气息。
崔稚心下哀伤,汤公必然是余公心中一根扎得最深的刺吧!
而魏铭将他知道的所有全都和盘托出,告诉了余公。
当他拿出那只玉佩,双手举到余公眼前的时候,他看到余公的手在颤抖,伸手想要触及玉佩,却又收了回去。
“怎么会是这样?”他喉头哽咽,目光看向那玉佩,一直喃喃自问这一句话。
崔稚瞧着不忍,魏铭却将玉佩重新包了起来,放在了案上。
余公神情恍惚,魏铭拍了拍崔稚的肩头,“让他老人家自己呆一会。”
崔稚明白,两人同余公行礼,同黄军医说了一声明日再来,这才离去。
下山的时候,墨宝和花宝在前开路,崔稚想起方才刚见到余公时的情形,“魏大人,你有没有注意,余公他老人家不止一次把我认成了他的桃姐儿?”
魏铭转头看向崔稚一眼,“注意到了。”
崔稚赶忙拉了他,“你说他老人家是糊涂了,还是说我同那桃姐儿长得有几分相像?不过姨母说他老人家也错把小乙认错一回”
魏铭却摇了摇头,“错认小乙应该是真的错认而已,你却不一样。”
“我不一样?”崔稚惊讶。
魏铭盯住了她的脸庞,目光好像要将崔稚脸上看出花儿来一样,看得崔稚直想躲开。
“你不觉得,你同余公有几分相像吗?”
此言一出,崔稚定在了原地,连眼睛都不眨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是他老人家的后人呀?不是说他老人家没有后人存世吗?”
魏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墨宝和花宝拉出来的两倍于狗身的影子,“这世上的事情,传来传去的,总是不准的。”
第348章 与余公的玄学关系
余公在这酒溪山上多时,从没有亲戚来探望,想从他老人家这里知道什么,恐怕有些难度,崔稚抱着怀疑的态度,同魏铭商量,“余公的两个儿子都不太像有子嗣的样子,若是有,只怕也是什么外室之流,咱们也没法论证不是?倒是说那位嫁到徐州的姑奶奶曾有一个男孩,后来又怀了孕,但人没多久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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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取回真经
关于佟孝贤,魏铭也没有想到。
前世他做官的时候,佟孝贤恰好被今上放出宫,放去替先帝守陵。
这个出宫的方式很有些意思,佟孝贤从先帝身边的小太监坐起,跟着那大太监李安平做干儿子,李安平栽培他,从提督太监到如今的掌印太监,在今上身边也是头等重用,最后却落得给先帝守陵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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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吸血
魏金成亲,魏铭做堂弟的,自然要去。
可两家因为罗氏闹得不可开交,除了罗氏回来炫耀自家起了新房子外,旁的联系一概没有,魏金成亲,田氏是真的不想去,不想让罗氏在她脸前阴阳怪气地说话罢了!
“我去送些物件做贺礼,婶娘不必去了。”
“也好吧。”
魏铭没几日就寻了一对箱笼给魏金送了过去,这一对箱笼做礼,不轻也不重,魏铭给魏大友行了个礼,贺了魏金两句,便罢了,俨然已经把魏大友一家做远亲走动。
魏大友有心说魏铭不该总记着从前不快的事,只是魏铭一脸冷清,他莫名地就没张开嘴。倒是魏银眼睛提溜转,不住打量魏铭送来的一对箱笼,拍着他的肩膀道,“木子好兄弟,明年开春我成亲,你别忘了来!”
魏铭只笑笑,却看这魏大友家新起的屋子,问道,“大伯家这院子敞亮崭新,不知何时盖的?”
魏大友道,“夏天的时候,你大伯娘不是去村里”
魏大友的话没说下去,罗氏是去炫耀了,但是被骂了回来,不过那时魏铭还没回家。
魏铭瞧见罗氏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却不出来,长长“哦”了一声,又问,“小莺姐过得如何?”
这突然一问,那父子三人一时还真回不上来,半晌,魏金才打马虎道,“挺好的,有吃有喝的!”
魏铭没说话,定定瞧着他,魏金还想打哈哈笑两句,一时没笑出来。
院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崭新又喜庆的院子此刻说不出的陈旧而凄凉。
罗氏突然冲了出来。
“我说木子,你到底想问什么?!看我们家过得好难受是不是?!我们家就是过得好了,你自己看清楚,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氏炸了毛一样,魏铭看着她,淡淡的笑,“我是想问,大伯娘,你拿小莺换了多少钱?”
罗氏立马疯了一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