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两天之后,邬琪的案子还没有完全拍板,可贡院的大门却打开了。
会试张榜,满京城的人全都涌去观看。
崔稚被挤得人仰马翻,不过她这次长记性了,挤不过去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得到名次,会有人唱榜的!
她问一旁拉着她胳膊的魏铭,“魏大人,你觉得你能考第几名”
魏铭一向说不好,“毕竟是会试,哪有十拿九稳的”
之前所有考试,他几乎都这么说,从前崔稚还有点相信来着,但是现在,她已经不相信了。
她不理会他又来这一套,问他,“你说,能得会元吗”
话音一落,就有人喊着要唱榜,“第一名,会元!”
当场不少人都静了下来,崔稚竖着耳朵听榜,那唱榜的人一顿,喊了出来,“张世斌!”
张世斌谁呀会元居然不是魏大人!崔稚愕然。魏大人的考神光环呢!
“张世斌,张阁老的长孙。”魏铭解释了这么一句,崔稚就“啊”了一声,“这个张世斌还真是会元啊!他除了童试是小三元,乡试,也没什么出奇啊!”
崔稚很失望,为什么所向披靡的魏大人不是第一名会元呢
接着有人唱了第二名,“第二名,孟月秋!”
“呀!孟小六的三伯父!”这也是一位被热议的人物,早早就中了举,又有诗书名声在外,却是第一次参加会试。
“第三名,”那唱名的又喊了一声,崔稚心念一动,竖着耳朵听来,“魏铭!”
第三名,竟然是第三名!
崔稚拉住了魏铭,见他还是刚才那副模样,好像名次和他没什么关系,崔稚唯一能从他的呼吸中探知他好像略略松了口气,“魏大人,你还真担心自己不中呢”
魏铭跟她点了点头,“眼下这般很好。”
他说好,那便好吧,之前总拿第一,风头太足,反而累的要命。崔稚说,“魏大人你开心就好,其实第三有名声又被驾到最顶上,挺好的。”
谁想魏铭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事,还不一定呢。”
他说完,拉着她回去了。崔稚跟在他身后目瞪口呆,还不一定难道还跟邀酒大会的名次似得,一夜间陡然起变这可是会试!
魏大人在人群里给她辟出一条挤出去的路,崔稚听见他低声道,“前两名,都是张阁老的人。”
话音一落,崔稚明白了过来。一个是张阁老的长孙,另一个是孟月程的堂弟,这朝堂虽然你争我抢,可讲究一个制衡,这样一来,还能制衡吗
果然张榜没两日,有一件事突然被爆了出来,说这次的主考廖一冠的老母亲前些年病重,幸得一位妙手神医救治,才得以保全,这位神医正是张阁老送去的。这次张阁老长孙张世斌被点了会元,是廖一冠报答张阁老呢!
突然有了这层含义在里面,张世斌这个会元就有些水分了,接着又陆续传出来有副主考当时不推荐张世斌的文章,说过于圆滑,过于讨巧,立意不坚。
这些都没什么,可又过了一天,被关进大理寺的邬琪,突然在堂审之时质问大理寺卿孟月程为什么过河拆桥,他竟然称邬家曾给孟月程送过大笔钱财,一边说出了各类人证,另一边暗指这笔钱过了孟月程的手,流向十分古怪,因为当时正值张阁老修建张氏祠堂,张氏大姓,修建祠堂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更要紧的事,孟月程就是在此事之后,由张阁老举荐上位大理寺卿。
有传孟月程当堂朝邬琪砸了惊堂木,邬琪竟然被他一击击中了额头,当堂晕死过去。
此事并那两间关于会试榜单的传闻,一下纠缠在了一起,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483章 会元
京城,孟府。
孟月秋高中会试第二,孟府却没有半分喜气。孟中亭和孟中亲双双落榜,这本没什么,但是孟月程在复官大理寺卿之后不到半年,再一次被停职了。
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朝着孟月程冷笑三声,最后一声笑过,看了张阁老一眼,说了一句,“你可真是辛苦了。”
皇上一走,张阁老差点仰过去,孟月程上前扶他,被他一手挥开,“孟大人可莫要连累老夫!”
孟月程就这么被撵回了家,回了孟家,差点掀了屋顶。
孟家在京城有一栋当年二老太爷在京做官时留下的四进宅子,孟月程来了以后,又另辟了一路住了过去,孟月秋带着两个侄儿进京赶考,便住在原来的那一路里。
两边相互通着,孟月程这边出了事,孟中亭这里不会不知道。孟月秋吩咐他们不要插手长辈在朝中之事,他们战战兢兢以为又是像上一次一样停职,不知哪天就官复原位了,但是没想到当天下午,今上下了一道口谕,要彻查邬琪所言之事。
这口谕一下,孟月程突然成了被查的对象。
孟中亭站在院门前听着孟月程那便吵上了天,楚芸芬过来给他披了一件衣裳,“六爷,起风了,回去吧。”
孟中亭站在门前未动,“大伯父这般我等做子侄的,若能尽一番力也好!可惜连会试都未通过。”
他年纪轻,没通过也在情理之中,楚芸芬知道他心里其实很在意,同魏铭一路考过来,如今一起进了会试,魏铭名列前茅成了贡士,孟中亭却名落孙山。又逢孟月程再次出事,孟中亭心里当然难受。
楚芸芬给他拢了拢衣裳,“六爷,来的时候,娘交代我,让我嘱咐六爷一定要三思后行,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做,六爷做事要自己静下心来想好。”
她这么说,孟中亭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楚芸芬同他道,“大伯父的事情,若是真的,六爷以为如何”
“若是真的”孟中亭犹豫了一下,“我们真能袖手旁观”
楚芸芬摇了摇头,“若是我说,袖手旁观自然不行,可却不能助纣为虐。”
话音一落,突然有人说了声好,小两口都朝着声音处看去,看见孟三老爷,孟月秋大步走上前来。
楚芸芬吓了一跳,立时就要请罪,可孟月秋却摆了手,“小六媳妇,说得没错。”
楚芸芬有点不知所措,孟中亭更是诧异,他问孟月秋,“三伯父,侄儿不明。若是大伯父真就此孟家岂不是要受到连累”
这是他一直不能想明白的地方,家族到底应该摆在什么位置上
孟月秋突然轻笑了一声,“小六,在哪心里,你大伯父就是孟氏一族吗”
这一问,把孟中亭问愣了。在他懂事之后,孟月程一直都是孟家官位最高的掌舵人,虽然也有二老太爷曾经更得皇上看重,可早就不在朝为官,其他诸位伯父,都不如孟月程风光。
大伯父孟月程处处以孟家掌舵人自居,万事以孟家家族为首,孟中亭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代表的,就是整个孟氏一族,他若是垮了,孟氏一族不就垮了吗
而孟月秋这么一问,孟中亭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孟月秋却没有等他解答,转而说起了刚才同孟月程的对话,“方才,你大伯父让我传信给老太爷,请老太爷出面,在今上面前求情,保他周全,被我拒绝了。”
孟中亭惊讶,二老太爷最得今上看重,若是他老人家能出面保全大伯父,大伯父就算被罚,也不至于太重。
他这样的态度,孟月秋并不意外,他不急不躁地同孟中亭道,“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大伯父被停职,今上让他回家做什么吗”
“伺候二老太爷。”孟中亭回道。
孟月秋问他,“你可从这听出了今上的意思这是给你大伯父的旨意,也是给老太爷的旨意。”
他这么一点,孟中亭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今上的意思,是让二老太爷管束大伯父吗
现在如果二老太爷真的想大伯父请求的那样,去今上面前保他,岂不是违背了皇上的意图反而把二老太爷架到了和大伯父一样的地方,这样一来,孟家两根顶梁柱,可就全垮了!
孟中亭想到这里,冷汗流了下来,孟月秋见他如此,晓得他明白了,笑着点了头,转身离开了。
“六爷。”楚芸芬在旁小声叫孟中亭,孟中亭转过身来,朝她点点头,“芸芬,你说的对,我是该自己想明白。”
孟月程的事一发,张阁老几乎被他拖下了水,高中会元的张阁老长孙张世斌,饱受众人质疑,连带着第二名孟月秋也被质疑是廖一冠在给张阁老一派示好,反倒是第三名的魏铭,虽然和孟家同为山东青州人,但是他又是岑普的门生,看起来像中立的新人。
魏铭之前小三元加解元的名头全都被扒了出来,众人对他的评价惊人的一直,“一个从小三元一路考来的人,中会元才最没有悬念!魏从微才应该是本次的会元!”
岑普喜笑颜开,拉着魏铭的手拍个不停,“没想到你学问、运道都这般好!这下行了!你最近可要小心,莫要出了差错,我想过不了多久,会元可能就落你身上了!”
岑普说了这句话没两天,在朝中官员的一直要求下,重审此次会试的卷子,为会试中榜的人重新排名。落榜的人还是落榜,可中榜的人却要重新排位,显然,朝堂上下对于成分复杂的会试榜单肯不认可。
这一回,凡是张阁老一派的人家中子弟,名次全都向后退了一节,而乘胜追击的秦阁老等人,悄咪咪地把自家子弟的名次提了上来。
不管魏铭是中立,还是秦阁老一派,他的卷子被拿去在百官中传阅,太子看到的时候,据说击掌而叹,“这般学问,这般年纪,这般人才!”
三个“这般”直接把会元敲定了。
再次张榜,魏铭的名字高居第一位——魏铭,会元!
第484章 东宫
魏铭高中会元那日,没能回家,他当时在书肆同叶兰萧一道,听说重新张榜了,自己的名字高高写在了第一位,也不由得有点惊讶。
这乱来乱去,竟然他得了好处,只不过这好处捏不捏得住,又另当别论了。叶兰萧拉了魏铭去酒楼庆祝一番,只是岑普的人突然寻到了他,“会元,我们老爷寻您有急事,务必跟小的去一
《欢喜农家科举记》第484章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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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老鸨
关于太子,他们知道的太少,两人说了一会话,说到了孟月程身上,“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架空,软禁在了府里,孟中亭那边,还不晓得怎么被他折腾呢!”
崔稚只觉得孟家真是一团乱麻,她要是有孟月程这种不靠谱的大伯父,估计分家的心早就生出来了。魏铭抬眼看了他一眼,“孟小六和你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也算是个好事吧”
崔稚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她说魏大人,“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她主动岔开话题,“你说邬陶氏,真能把孟月程斗下来吗现在这个情况,邬琪就算没有证据证明他作弊,邬家也难说能全身而退吧”
这话引得魏铭轻笑了一声,“全身而退你当孟月程是吃素的吗”
京城,孟府。
孟月程看着自己费了好大力气送出去的信,被张阁老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浑身冷到发抖。
“楚氏!人在哪!人在哪!”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下面的人怕的要命,又不得不上前来回话,“夫人去六奶奶那儿了!”
“把她给我叫回来!”
下人惊恐地往孟中亭那跑去,孟中亭一直在书房练字,听见这急忙的奔跑声,要问一句,都没来得及,就听见丫鬟在呼喊楚氏,“夫人,大老爷寻您,快快回去吧!”
楚氏被吓得打了个嗝,楚芸芬连忙斟了热茶给她,“姑母,喝口热茶再去吧。”
楚氏说喝不了了,“他现在寻我,是非要楚家给他一个说法了,我早晚得过这一关。”
楚芸芬晓得昨日自家父亲就来了信给姑母,拖到今日,已经是尽可能在拖了。
她送了楚氏出门,孟中亭过来问她是怎么回事,“是大伯父向楚家求救之事吗”
孟月秋果断拒绝了孟月程让二老太爷给他求情的事情,孟月程只能找上了自己的岳家,楚家。这是他早就给自己铺好的路子,不然去年也不那么急慌地设计孟中亭娶楚芸芬了。
然而事情完全不如他所想,楚芸芬叹了口气,挽了孟中亭的手臂,“我爹和祖父,只怕是不会替大伯父说话了。”
和孟月秋的态度一样。
孟中亭心里说不出怎么想的,目光想院墙隔断的孟月程院子方向看去,一声怒吼在那院中而起,落在榆树上的麻雀被惊到,扑棱着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孟月程连三声怒吼,一把推开了楚氏上前搀扶的手,“我要你有何用!还不如休了你算了!”
楚氏被他这话说得眼泪呼呼流了下来,“老爷,我何尝不想你安安稳稳,可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我父兄不肯,我有什么办!老爷,你我几十年夫妻恩情,你怎么能说要休了我!”
楚氏贴身的老嬷嬷急急上来扶着摇摇欲坠的楚氏,劝孟月程,“大老爷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大夫人为您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您怎么能”
此时,谁说什么,孟月程都听不见去,他大喊“滚”,“都给我滚!”
自家人、岳家人和张阁老的人,没有一个帮他,那成,那他也不用顾及了,什么都不用顾及了!
京城,邬自安府上,邬陶氏一早听说孟家昨晚多次爆发了孟月程的怒吼,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他拉了邬自安,“老爷,孟月程倒了,咱们琪儿没有实证,是不是就放出来了”
邬自安这些日子有些眩晕,一时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当时走投无路的时候,张盼波居然伸出了援手,介绍了岑普过来。
邬自安知道岑普这个人,知道他是秦阁老的门生,和孟月程不对付,他自己和岑普是同年中进士,可从来没说过一次话,毕竟碍着孟月程。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岑普出了手,让他们咬死孟月程,只要把孟月程攀扯下来,就没有别人想牺牲邬琪成就自己的清白,这样同在大理寺的岑普,就可以运作,把邬琪放出来,最多最多,邬自安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多待几年,才能晋升。
邬自安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他们一家想要求救的人,其实竟然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邬自安难以适应这种转变,也不敢去衙门当差,自邬琪出事便请假在家中,他吃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饭,说可能吧,“可能就能放他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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