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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我要去考试。”

    “我还以为您是要退房呢。”

    徐自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如同搬家的行头,沉默片刻窘迫道。

    “我觉得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

    君翁客栈每日都会为客人们早点,可做早粥的大厨不会起这么早,俩位少年一边啃着不知那家摊位前的大白包子,一边穿过命有各种好听名称的官道深巷小胡同,达到天南大殿时,黎明竟还没消。

    站在某处亭台前,徐自安揉了揉一晚没睡好的眼睛,看着前方一列列密密麻麻的马车和数不尽到底有多少数目的人头,还有散落在各处青石道间的零食与蔬瓜果皮,回头与同样诧异的何安下相顾一笑,心中暗暗感慨道。

    “起这么早竟然还是晚了,果然任何时代任何场合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永远都是热情最大的人。”

    或者说不是热情,而是好奇。

    国师大人某日垂钓之余心血来潮,以棋评测为题给天下试子开了一个不着调的玩笑,他敢开世人的玩笑,世人却不敢跟他也开玩笑,不过倒是满足了京都城内那些民众八卦的,数日来,围绕在街头巷尾小茶楼里的闲人们硬是靠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一个棋评测推敲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或疯狂或奇妙或大胆或严肃或同样不着调………

    今日,就是验证世人想象力是否能猜对的重要日子,同样,也是国师大人告诉世人,你们的想象力永远跟不上本国师翅膀的精彩时分。

    当然,肯定会有些人猜对一些。

    比如说何安下。

    徐自安很想趁这个时刻赶紧再请教一下何安下关于四劫残局里生死劫与连环劫的关系,可想了想即便自己知道这些棋盘上的学问,没有识念真元作为行棋支撑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只好放弃,如果何安下推算的正确,这届棋评测里关于识念的浑厚以及细腻将是最重要的一环,自己根本不知道识念到底是个什么稀奇事物,问的再多似乎也无任何意义。

    难道真如余唯所说那般,弃权

    徐自安抬头看着远方越来越温度的一轮盛阳,有些失落的想到。

    那天余唯穿雨巷而来同他相谈的事情不多,徐自安都记得很清楚,除了对小黄伞的喜欢和对徐自安无需担心后顾之忧的交代,还有一句就是劝说他直接弃权…………

    这或许是因为余唯很清楚徐自安身体状况的一种冷静分析,但换个思路想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下的选择,余唯一定知道棋评测更多内幕,她给的介意肯定最为理性,冒着先帝条规与被朝廷贵人们猜疑的危险也要插手跃溪试,清夜司绝对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在这种情况下余唯还劝徐自安弃权,只能代表即便是清夜司………也不怎么看好少年在棋评测上的表现。

    也可能是清夜司早已经安排好另外一种让徐自安进入南溪书院的方法,所以并不担心他在棋评测上究竟会不会有成绩。

    只是,这难免会成为一个笑话,毕竟第一次亮相就直接被弃权,难保不会被世人嘲笑。

    好不容易捱到了京都城,一出场先成为满城笑话,这种感觉很不美丽。

    如何将笑话变为神话,这是个很值得深究的命题。

    徐自安觉得沈离是个神话,同神话一起同檐这么多年的自己,便是成不了什么神话,也不至于沦落到笑话的份上,那样,沈离会觉得很丢人。

    他也会觉得很尴尬。

    积存了一夜水露的青石板很快被各种步履鞋靴踩出泥泞,徐自安与何安下从人群中艰难挤出一条血路,在一张长桌前向负责棋评测秩序的礼部官员递交了赴试文贴,清夜司那个深似血迹的印章让负责审核的官员好一阵蹙眉,直到后面排队试子纷纷不满才厌恶着摆手让他进入。

    徐自安注意到自己进入后,那位官员唤来一位同僚代顶职岗,自己则匆匆忙忙向天南殿深处走入,脸上神情严肃隐晦,似乎有许多警惕疑惑隐在其中。

    他知道对方如此慌张警惕是因为自己文贴上的印章,试前大宴时,负责值守的将士看见他那张文贴也是同样表情,不过当时大宴主要注意力放在宁青鱼身上,那位军将又恰巧是徐泽大统领的下属,大青山中,许庶大统领严禁任何中路军将士与清夜司刻意刁难,那位军将事后也只是将此事报给了军部,并没有外泄。

    所以直到此时,朝中的人也只知晓清夜司有逾规之举,却不清楚到底将手段放在了那里,又放在了那位少年身上。

    徐自安没去想这些风雨欲来的事情,也没有思考应该做些什么未雨绸缪的准备,这些会牵扯朝政内纲的事不是他如今能解决,余唯已经告诉他清夜司会被他足够的庇护,他就相信对方,只要做好眼下的事就行。

    眼下事是什么事儿

    棋评测………

    很让人头疼的眼下事啊。

    黎明前的黑夜已经散去,朝阳挣脱朝霞升起,光芒万丈,徐自安站在巍峨华丽的大殿前,看着眼前映着晨曦辉光的明亮玉阶,玉阶旁柱台精美无比,心神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接下来,他要踏上这道长如登天的玉阶,走进棋评测大殿,然后………一头闯进前方未知的风雨中,寻找出沈离当年留下的真相!

    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注定举步为艰,注定与风雨同路,他可以选择退出,如沈离这些年所做的事一样寻觅到一处安静村落里安稳度过,然世上总有些事要寻,比如真相,也也总有事要做,比如是非。

    他相信沈离。

    这就足够。




第一百一十九章,希望总在人间.
    那夜试前大宴,因好奇新鲜忐忑紧张等各种原因没有发现天南殿的玉阶竟这么长,玉阶光滑润透被晨光一照竟明亮如镜,徐自安以伞尖为杖,缓缓行走,走出了余镇山道的感觉。

    不过那年春畏山道畔开满了粉粉嫩嫩的漫山野花,今朝晨天南殿前多是如百花开放的芸芸试子。

    自己也历经了许多生死离别坎坷变迁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试子中的一员。

    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虽然不久后棋评测的成绩可能会让他很不高兴。

    徐自安仰首望着那道愈来愈近的殿门,万缕晨辉将高耸殿门映照的熠熠生辉,仿佛里面就是传说中的美好世界仙境人间,被那些未知风雨扰乱的心缓缓开始放晴,阴霾也渐渐散去。

    棋评测过不去能怎样反正还有武试考核,被人发现自己与沈离的关系能怎样还有清夜司的满院愧叶帮其遮掩荫凉,无法完成跃溪试前叩府成功的豪情壮志能怎么样反正只要能进入南溪书院就行,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少年如今已经走到了棋评测大殿前,只要前路还在,那怕再漫漫遥遥艰难无期,坚持走下去。

    希望总是在人间。

    何安下注意到徐自安的心境变化,以为他是因为刚才那位官员厌恶的态度而心生芥蒂,于是微微放缓脚步,温和说道。

    “清夜司经常处理王朝的阴暗事务,一向神秘而且总是与罪恶栽赃等血腥事相关,所以不管在民间还是在朝廷口碑都比较差,那位礼部官员的态度虽有些不妥,想开一些,也就无妨了”

    徐自安听出何安下话语里的善意,笑了笑谢过对方,继续向大殿迈去,走了数阶突然想起对方身为都城客栈小掌柜,应该不会不知道朝廷从来不允许清夜司插手跃溪试暗文规定,自己身为清夜司选入棋评测的试子,对方竟然一定也不感觉吃惊,而且话语里对那座小院似乎并无厌感,联想到对方同样颇为神秘的来历,徐自安想了想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这身份马上就会暴露,也应该知道清夜司入局背后一定有很许多秘密,不出意外的话,棋评测完后很多大人物的目光就会放在我身上,如果你现在不对我避讳一些,那些目光很有可能也会顺带着洒向你。”

    何安下踏过最后一阶玉梯,掀起儒衫长襟,轻轻踏过大殿前槛,回头看了眼徐自安,眼神清澈,轻轻说道。

    “清夜司只是一群被阳光抛弃的人,没什么值得避讳的,我长的虽不如白公子漂亮,也不是见不得人,他们想看……那就看咯。”

    ………………

    我一直在这里,没想着要躲过谁的目光,他们看不到我,不是我在隐藏,而是他们眼光短浅。

    这话里有很多深意,可不到答案揭晓的那天,再如何猜测也是些瞎猜臆想,徐自安本身就有很多秘密,知晓秘密这个东西是世间最不能好奇的事物,尤其是在朋友之间,轻则惹猜忌重则拉仇恨,白航虽劝他离对方远些,不过直到现在,对方一直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恶意,徐自安也不愿破坏这份感情,于是没有再说什么,随对方一同走进天南大殿。

    大殿依旧空旷宏大,与试前大宴相比少了席案长几等多余摆设,晨风穿过殿门缠绕柱粱,将大殿萦绕的更加清廖幽冷,好在这种幽冷很快被陆续进入殿内的试子讨论交谈声充溢,不多时,便有了青春的味道。

    何安下示意徐自安注意脚下青玉石砖,告诉他棋评测的玄妙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那夜客栈烛火下,徐自安曾指着黑白试袍问过若以天下试子为棋子,下棋者何人,棋盘在何处等问题,何安下当时告诉他没有对弈者,只有一张以四劫残局为原型的棋盘。

    徐自安更疑惑,不过当时夜太深,他不好继续打扰对方,只能将疑惑先放在心底,此时被何安下提醒,少年突然想起,低头望向脚下玉砖,很快就发现一些玄妙。

    石砖铺制精细,缝隙间根本容不下任何纤尘,看上去十分正常,可如果从大殿上空看,会发现整个殿砖就如同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大玉石,当晨辉照在上面,砖石会映射出道道光泽,那些光泽明暗不一,不过同样笔直无比,就像一条条棋线。

    如果徐自安此时已然识真,可以散识念于身外,又或者站在大殿高阁,就会发现无论是砖石,还是映射期间的光线,都是按着某个棋局所绘制的,这个棋局很出名,由它延伸出的各种阐解棋书已经霸占少年烛灯木案多日,把旧书与溪下论都挤到了冷清角落。

    这个局就是四劫残局。

    阮郎归留在世间的最后一道棋局,棋道史上最巅峰的一道残局,也是如今徐自安要面临最艰难的一道试局。

    好在少年现在至少知道什么是四劫残局,知道应该怎么行四劫残局,这很重要。

    徐自安回头看了看何安下,真挚道了声谢。

    自前几日何安下说过棋评测会与四劫残局有联系后,徐自安这几日废寝忘食好一阵恶补,添了又添的灯油没少抱怨少年这种临阵磨枪的匆忙是不是晚了点,冷了又冷的窗畔夜色没少叹息这种试前苦修的仓促是不是没啥意义,至于那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夜茶与夜粥直接用沉默表示不屑………

    临阵磨枪固然打不了胜仗,试前苦修进不了首榜前三甲,棋之一道深奥如阔海,匆忙恶补仓促苦研虽不会让徐自安成为经纬纵横的高手,但会让他离成功近很多。

    当然,剩下的路还是依然无比遥远甚至渺茫。

    因为他还是没有识念。

    至于棋评测为何需要识念,何安下给他解释过,可这种玄妙但但用说很难表达清楚,徐自安也一知半解,不过用不了多久答案自然会知晓。

    时间流逝会提现在任何地方,刻盘上旋转的轨迹,宫外铜柱随刻盘转动而随时更变的阴影,过了没多久,旷阔雄伟的天南殿中数千余试子已经全部到齐,在等待棋评测铜钟敲起的前夕,千余位试子纷纷换上朱砂斋特供的试袍,黑白径明的试袍像经书上的墨字与留白,更像散落在棋盘上黑白不一的颗颗棋子。

    徐自安的试袍是黑色,醇正而神秘的黑,试袍衣诀随绕梁晨风不时浮荡,将少年本不算特别出众的面容衬得颇有俊逸飒爽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给他带来什么鹤立鸡群的优越独特感,因为他身旁站着一群同样身着黑色试袍的少年,朝廷为提现出棋评测的庄重美观,规定所有试子都必须穿统一制式儿的试袍,系着统一制式儿的发髻,配有统一制式儿的装饰,身处在这样一群黑压压的乌云里,除了白公子那样天生气质风流的家伙,也没人能做到卓尔不群一枝独秀。

    以天南殿中央红毯为界限,黑白双色试子各分俩边,一边黑如墨池看不见任何空白,一边白如宣纸寻不到任何墨点,何安下的试袍也是黑色,不过此时并没有和徐自安站到一起,方才排列时他的位置稍微靠前,离红桃更近,徐自安惦着脚尖抬着眉梢看着身旁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芸芸试子,突然感觉这个画面像极了一群等待喂食的大鹅。

    只不过有的大鹅………披了件黑色外衣。

    就在这时,来自千山宗,来自柏庐,来自天机阁,来自一些豪门世家的子弟踩着晨曦最后的辉光来到大殿。

    这些少年都是各大实力选出的俊彦,是世人关注的焦点,是灯光下的星儿戏台上的角儿,只是朝廷总是这样安排是不是就有点过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主角总是最后出场徐自安吧唧了几下嘴,突然很想试试也最后出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宁青鱼很自然的走在人群前方,后面数位千山宗弟子跟随,他身穿一件白色试袍,行走间衣诀无风自动,神色自若平常,淡如水色淡如涟漪,仿佛真如天边云絮般了然无求,但如果能从对方眉中深深望去,会发现他这只是一种自信到了极点的从容随意。

    廖平带领的柏庐弟子同样也行走在最前方,此时与宁青鱼正并肩而行,脚步看似踏的很平稳,却总给人一种刻意之感,事实上,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肩膀一直领先宁青鱼数分,仿佛这数分距离就能压制对方的骄傲,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不难看出奕奕神色,似乎很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

    张经年抬头看了眼前方俩群看似同肩其实同争各派试子,随意笑了几声继续缓缓行走,步伐的很平常,和晚宴后散步没什么区别,一边行走一边不忘与身旁杨颖与玉川小声低语,浓眉不时挑起,似在交代待会棋评测要注意的事项,玉川神色有些紧张,目光游离在场间各处,杨颖则笑嘻嘻的打量着地上砖石,满脸好奇,似乎已经知道了棋评测的考核方式。

    还是………没有白航。



第一百二十章,棋评测里入局人.
    朱小雨说白航有些小麻烦,但目前看起来,这些小麻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微不足道。

    白航来京城是为了参加跃溪试,甚至说就是柏庐为棋评测特意的安排,毕竟白公子对识念的操控力冠绝柏庐,这一点在棋评测上会占很多优势。

    试前大宴不出场就罢了,那只是一场宴会,无关最后的排名,棋评测如果再不出场,那白航即便参加了最后的武试,除了真的拿到武试第一名,否则绝没有任何进入前七的可能。

    那可是武试第一名………

    徐自安看了眼人群最前方那个不需刻意展示姿态就能让天下所有少年修者难以逾越的身影,觉得白航实力固然不输廖平,可能比廖平还要强上一些,但如果要战胜那片浩云,可能性真的很小,比他现在遇到的那个所谓的小麻烦还小。

    宁青鱼何人国师大人都要设局探清云絮的天之骄子,不,应该说是天之神子,梅园九十三梅叶道法,生而知之的天命所归之人,甚至极有可能从那座后庙出来,这样堪称怪物的家伙,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如烈阳般不可战胜的存在。

    白公子当然也如煦阳般耀眼,但烈阳与煦阳,怎么看都是俩种概念。

    ……………

    按照各自试袍的颜色分别站在俩侧,宁青鱼一身白衣,翩翩立于人群最前端仿若登云而去,张经年温声与周侧相熟试子打着照顾,小声闲聊着什么趣事,廖平则满脸冷傲随几位柏庐弟子立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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