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于是每次敲开一户人家还债时,徐自安都会被拉到院中好一顿闲聊,闲聊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些慰藉和勉励,最后在一阵推拉后才能将银子硬塞在对方手里
就这般在各种笑声和勉励声中,少年终于在并不算大的小镇中绕来绕去的走到了最后一家
最后一家是怜姨,也就是沈离总是偷看的哪位年轻寡妇
“你怎么来了不需要收拾东西吗”穿着寻常布衫,但依旧掩盖不了秀丽面容的妇人将豆渣用力捞出大筐,有些艰难的搬着大筐向一旁走去
“早收拾完了,主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徐自安一边回答道,一边赶忙上前帮着妇人将大筐搬到一旁,继续道
“前几日沈离不是在这借了些钱吗,明天就得走了,想着走之前把大家的帐给换上”
“你留着吧,怜姨这也没太多值得花钱的地方,日后你去了京都,哪里花销大”妇人抹了下头上的汗珠,那只簪花的发簪随之而动,就像就在妇人青丝上的一只漂亮蝴蝶
徐自安打量了眼妇人头上那只发簪,将银两的悄悄放在妇人摊位上的一处夹角,那个夹角就在制好豆腐下,很容易看见
犹豫了下,徐自安轻声说道
“怜姨,能把你头上那只发簪送给我吗”
妇人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看了要徐自安干净的眼睛,轻轻解开发簪,问道“怎么突然想着要怜姨的发簪了”
徐自安为某人接过发簪
“沈离这次要同我一起走”
“哦,是吗”妇人话语微顿,神情虽如以往般温和,但隐在袖中的手却不安的微微握紧,轻声道
“那挺好的,把他带走,小镇也就少了个祸害”
说完,妇人转身继续在摊位前忙碌起来,秀丽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徐自安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一时不知所措,犹豫了下,将发簪收好,转身离开
他很希望沈离能有个好的归属,可看起来一向不羁的沈离确实只适合继续放荡
只是在徐自安离开后许久之后,豆坊之中才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
沈离在破落的小院中也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并不是因为那些在他看来很白痴的例如归属感情之类的无聊东西,而是因为徐自安走后,这破落小院一下子十分安静,安静的让他感觉有些寂寞
他很讨厌寂寞
可不知为何,寂寞经常与他作伴
望了眼泊城方向,他突然想起了那朵开在溪畔的小白花
…………
出了小镇,过了浅溪,便能看见一处造型独特的凉亭
徐自安常在这座凉亭下读书,不过此时他自然不会来读书的,因为有位高大少年在哪里等着他
凉亭造型独特另类,既没有回廊,又没有翘檐,整个亭子显得孤单萧瑟,一根异常粗壮的立柱孤零零立于亭子正中央的位置,将整座亭子的顶部全部支撑起来,其实亭顶也并没有多重,无非就是些茅草覆盖而已
就像一把很大的伞
凉亭当然可以纳凉,虽然凉亭顶上的庐草被风吹的很凌乱,依稀可以透过庐草稀薄处看见天上的太阳,但不知为何,坐于这座凉亭中,总能感受到一股惬意的清凉
或许是这座造型独特的凉亭只能遮住阳光,挡不住自山间深处吹来的清风的缘故,所以清风伴随花香能轻易的穿过
透亭而过的山风将高大少年身上的衣衫吹的微微鼓起,手里的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事物在风中来回摇晃
“一起走”
不知等了多久李尔看着徐自安的到来笑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徐自安的肩膀,徐自安任由对方楼住自己的肩膀,为配合对方还轻轻踮脚,一只手同样反楼对方宽厚的肩膀
俩个少年就这样相互搂着肩膀,一同向着山中的某处大步走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很偏僻,也很荒凉,和小黑子的性格很像
荒凉的地方少不了萧瑟,风萧瑟,景萧瑟,连太阳洒下来的光线都有点萧瑟,杂草倒是茂盛,但许多已经枯黄,远远看去就像秋后的田野
在一处枯的特别厉害的小土丘上,几根最为粗壮的枯草在风中摇曳的低头哈腰,就像青楼门外打扮的花枝招展那些老鸨
“咱们给小黑子找的这地方,是不是太……清静了些”
徐自安看着那几根在小土坡上孤零零的粗壮枯草,很小心的斟酌着词语
“确实……有点凄凉”李尔驻步打量了四周凋敝的景色,点头承认“当初来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荒凉,这才几日,这草能荒成这样”
徐自安接过李尔手中的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事物,走到小土丘旁,哪里有块同样孤伶伶的木牌插在其中,上面用涂写着“小黑子之墓”几个大字
“唉,人都死了,哪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小黑子生前就喜欢往人少的地方,这倒也顺了他的心意不是”李尔没那么讲究,大大咧咧的说道
“也是……”徐自安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层层的油纸,里面有一只烧鸡,烧鸡早已经凉透,油脂已经凝固,沾在烧鸡上像的片片浮霞
徐自安蹙眉看着那些凝固的浮霞,大声说道“都凉成这样了,小黑子怎么吃”
李尔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自怀中取出三个小酒碗,一边摆在小黑子坟前,一边看着徐自安认真的说道?“这烧鸡可不是给小黑子吃的,是咱俩吃的,小黑子……早已经不能吃他最喜欢吃的鸡腿了”
这是个很悲伤的事,徐自安看着那三个粗劣的小酒碗,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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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杀人终归得偿命
夕阳褪去,夜色渐浓,山间的枯枝腐叶因为露水更加难行,但好在徐自安常行山路,早已适应了山道的崎岖和泥泞
那条官道其实更好走一些,但山道胜在无人,无人行走,自然更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同样也无人知道,在某位边将死前,有位少年曾携刀夜行
林间的腐叶越来越薄,空气中人烟的味道也越来越清晰,泊城,也就越来越近了
毕竟是茫茫畏山中唯一被认可的城池,即便此时夜以入深,灯火也依旧通明
那格外明亮而且热闹的灯光应该便是泊城最大的酒楼,灯火稍微昏暗但更为集中的地方应该便是一些坊市,至于那几盏隐隐约约,但却位于泊城正中心的地方,应该便是官府衙门大堂,而在官府衙门后的那座灯火异常辉煌处处透着骄奢气的地方,不用想肯定就是朱小雨的府邸
那处军营外,灯火沉默肃然就如同营中将士一般充满沉重肃杀的气息
徐自安隔着这些明暗各异的各处灯火,遥遥看了城西北角的一处极微弱的亮光许久,然后安静的换上一套黑色夜行衣,布条包裹的狭刀斜插在最适合抽出的位置,摸了摸腰间,哪里有一本挤绑的非常牢靠的旧书
旧书旁,便是一把透着深幽暗哑光泽的弩,弩旁的有支箭筒,箭筒里有黑色的铁箭
箭头被磨的异常锋利,透着幽幽绿光,那是毒液的光泽
他的箭术其实不错,只不过相对于弩箭,他更喜欢手中的刀,所以这些年中他虽擅弩但很少用,更很少向世人展示过他的箭术
今夜,是个很好的机会
从沈离伴着葱花说完他如果想对抗通玄境的修者,只能将对方一直逼的没有时间调动体内真元产生共鸣之后,他便有了这个念头
这次刺杀,最困难的地方便是城墙到对方身边的这段距离,即便他跑的再快,但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里足够对方做许多事,既然无法越过,那他就只能用弩箭逼之,逼的对方不能眨那几次眼
这里面需要很多技巧,不仅需要徐自安极为精准的箭术支撑,更需要一把足以另通玄境的修者都不敢小窥的强大弩箭来作为牵制
这把连最凶猛的棕熊都能轻易贯穿而透的弩箭,无疑就非常合适
按着前日的观察与计算,徐自安寻到那处标有印记的老树,抬头看了眼城墙上的烽楼里面依旧黑暗,忍不住腹诽了下朱小雨带领那帮官兵确实不怎么尽职,不过这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方便
无衙役值守,就像富家大院中没了看家的护卫,事后更不会被人看到自己的出现,这让徐自安非常满意
月黑风高夜,是非常适合杀人的杀人夜,但月朗星疏的天也同样不会逊色太多,因为月光和星辉能将需要辨识的方位和对方身影照的非常清楚,更容易瞄准,这让少年很是感到欣慰,心想连明月都来助阵,你凭什么不死
想到这里,徐自安深吸一口气,双腿蓄力猛然跃起
泊城的城墙不算太高,但寻常人若想跨过,无勾锁链条依旧十分困难,但徐自安仅凭双腿的力量便轻易跃过,不得不说,在这副看似单薄的身体内,徐自安被长期的打猎生涯锤炼出了怎样强大的爆发力
沿城墙上前行,无意惊动了一只在城墙上打盹的野猫,野猫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黑衣少年,待发现少年背后的长条形包裹和腰间的弩箭之后,心想肯定又是要去干些杀人的无聊事,本来想起身凑些热闹,看能否捡些断肢残肉来充当明日的早饭,可看那少年箭头上无意露出的幽幽泽光,想着一定是毒液,只好起身换了个较为安全清净的地方,继续闭眼打起盹来
如果野猫知道眼前的这位少年要去刺杀哪位边将大人的话,一定会强忍着困意和畏惧起来凑这个热闹
这种事可不是小事,若真能亲眼目睹全部过程,日后在街头与其他野狗野猫相见时也足够炫耀一番
哪位边将它见过,而且还经常见,每个月这位边城大人都会抽空在它下方的那处雅静宅院中住上几天,小院中有位貌美妇人,经常会丢些剩饭给自己吃,不过不知为何,昨日哪位貌美妇人突然离开了这里,至今未见她的身影
野猫知道妇人离开,但徐自安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知道,前面夜色里不仅仅只有清风明月,还有陷阱泥潭
小院中一片寂静,房间中不时有火光摇曳自门缝中透出来,清风扫过树叶发出阵阵飒飒声
徐自安伏在城墙上的阴暗处,静静的看着灯火摇曳下那个映在窗纸上的剪影
从身影良久未动的动作来看,坐在窗畔那人似乎在读书,更像在沉思
一边默念着边将的名字,徐自安一边缓缓将弩弓抽出,单指扣箭入弦用力拉起,耐心的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射箭时机
…………
哪位边将叫张毅然
他已经在此坐了很长时间,如果徐自安能在他刚一入坐时便守在城墙上观察,就会发现那本摆在桌上的书一直未曾翻过页
看了好久的书,而且还未曾翻过页,只要不是如同徐自安那般能在书里看到满天星辰,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与徐自安的耐心等待一样,他同样也在等待着什么
前些时日中,因为一些原因,他得知了哪位名叫徐自安的少年曾经去了一趟东临街,并在这条街上喝了一碗十分多余的酸辣粉之后,他便心生怀疑,调查后他才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位名叫徐自安的少年,似乎与他前几日在某条无人街巷中亲手杀死的一位肤色黝黑少年相识,并且关系还颇为密切
这让他感觉非常有趣,同时也让他感觉省了许多力气
山南道馆的李道人试图用黝黑少年让威胁他一些事情,可他又何曾不想利用对方做另外一些事
根据下属的汇报,哪位名叫徐自安的少年曾去徐福记订制了一件中年制式的棉袍,他便很轻易得判断出棉衫的主人便是自己一直寻找的目标
这件事确实非常巧合,也非常意外,却让他很高兴,认为这是上天在帮组自己,他需要一个契机引出徐自安身后的沈离,而徐自安又因为小黑子的原因肯定会来向他复仇
当时他杀那小黑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在所有通过乡试的人中,只有小黑子是孤身一人,而且性格孤僻一直独来独往,相比杀其他的入京
第十五章,庭院芭蕉映着刀
当第一只利箭破空而出时,徐自安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脚尖踏过的是一块被风雨摧残过的老砖
当第二只利箭脱弦时,他的身体已经跃至半空,用力的踩过一株长在城墙缝隙中的新草再次加速,身体竟不比箭矢的速度逊色
当第三箭被拉满后,他已经来到了庭院门外,甚至连庭院中种着几株芭蕉都看得一清二楚
同样,他也第一次看清了这位杀死小黑子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严峻冰冷的脸庞,眉目间有戾气,似乎有许多沙场冤魂在其中不甘,鬓角处有一些白丝,因为被利箭擦过所以有几丝断发在空中飞舞
他在断发飞舞中并扣四箭同时射出
他在箭去后持刀而行
刀光映着徐自安的脸,略有稚气的脸上如往常般平静,没有慌张
在他看来,这场刺杀进行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他的计划之中,以弓弩逼之,借利箭之威欺身而行,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足够他能进行最擅长的近身厮杀
但不知为何,在刀离布鞘的那一瞬间,他总感觉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靠近,甚至,对方一直在等待着自己靠近,这感觉让他心头顿升不妙,如惊鸿般自高处横辟而下的身体微微向右侧偏移了几分,哪里有一盏油灯在空中火光摇曳
当的一声
那盏油灯竟骤然离桌飞起,盏灯里燃油倾洒而出,滴落在书桌上,无数飞洒油滴中,有一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直穿透书中那个圆洞
在穿过圆洞后,油滴并未沿着正常抛物线向下坠去,而是突然静止在了空中,就像时间被暂停了一般
大慨只是一次眨眼,油滴骤然发出翁的一声清明,直直向徐自安额头刺去
刺,并不是落,这滴清油此时就像一只在空气中疾驰而飞的小剑,因为速度太快,导致本来应该呈水珠状的油滴此时在最前端竟突起尖利,就像一根针
徐自安看着那滴向自己迎面刺来的油针,发现自己的向来准确的感觉虽然再一次救了自己,但却也带来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对方竟然早有准备
因为这油针明显是对方御气凝结的
虽不知对方为何知道自己的到来,但他坚信,直到此时对方肯定没有时间调整体内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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