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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花酒啊”白航将那个啊字拉的极长,拐着调神神秘秘道。

    “花酒不是酒,比酒还好喝。”

    苏武兴趣明显被白航提的更高,想着一路来韩三苏不止一次提到过的那些美丽世界的美妙生活,心猿意马踹踹道。

    “确定不是酒”

    “有酒,不过主要不在酒。”

    苏武问题突然站起,满脸的怒其不争道。

    “都说你脑子好用,怎么感觉比我还痴呢,你就给我说是不是酒。”

    白航愣了片刻才明白了对方为何突然情绪这么激动,哈哈大笑一声后,一只手隔空指着苏武,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啧啧道。

    “不算不算,花酒是花,怎么能算酒”

    花酒到底算不算酒这种事需要看喝花酒的人儿怎么理解,有人为花,有人为酒,为的趣味不同,理解的方向自然不同。

    白航认为花酒多少算酒,因为有花有酒才叫风流,但现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得说花酒不算酒,因为若算了酒,他还怎么说动苏武跟自己一块出去

    韩三苏不让苏武喝酒,花酒就只能不算酒。

    既然不算酒,那咱们就飘起来吧。

    负责在小院中看守的苏武与被看守在小院里的白航一同大模大样的走出了作为看守场所的小院,很蹊跷也很正常的遭遇到一点禁制阵法和他人阻拦,但那些阵法威力弱的连只苍蝇都困不住,而那些看守的人根本就是丝毫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种如同儿戏般的囚禁方式很三苏,以至于俩个人走出来许多后突然意识到。

    韩三苏是不是本来就没打算关着他们俩。

    不过想想那位从来都没拘过礼法更没理会过俗世的家伙,俩人很快就释然,是啊,他们想出去,我有什么方法呢

    想想韩三苏一边提着桃木木剑一边漫不经心的向寒门院长客知舟如此解释,白航忍不住想拍腿喊一声大妙。

    久违的灯火通明让白航一颗被关了许久的心忍不住开始浪荡起来,苏武那身貂皮在盛夏时节看起来有些碍眼不过还能说的过去,京都最不缺的是人,各种奇奇怪怪的人。

    顺道拐了趟湛泊书局,将啃着冰井西瓜在自家后院里纳凉的吴起江唤起,听闻要去云裳楼,已经步入中年油腻的吴起江立刻将自己打扮的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浑然忘了前不久云裳楼里险些昏死的事情,棋评测过后,徐自安这个名字贯响在都城每一条大街小巷,画像还贴在湛泊书局不远的红墙上,吴起江常行花丛,一双被花团锦簇练就的眼瞳比常被酒色熏陶的脑子好使,很轻易看出画像上那个少年就是自己认识的徐自安。

    能识的这样一位京都名人是件快事,吴起江性情洒脱风趣,处事极为老练,徐自安轰动整座京都,白航来历肯定不会寻常,与这样的少年打交道越在意这个反而越难相处,于是老吴根本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大家都是花间客,高兴时欢快一场,不能太放在心上。

    伴随吴起江一路善谈且风趣的闲话,云裳楼的灯火很快就通明在了几人眼前。

    踏庭堂,过雨廊,还是原来的路径,还是原来的雅楼,白公子的脸永远是京都风月场所里最简单直明的通行牌,没任何阻拦,三人再次坐到了二层楼的那个栏畔席案上。

    与上次相同,还是俩位花间老客带着一位初见新世界的懵青少年。

    与上次不同,因为这次不需要担心会有闲客扰局。

    南雀不在,廖平不在,当然南雀在的话白航也不担心,苏武看似憨傻一身蛮力柏庐无人能敌,连北方那位小杀神都能战上一场人,面对南雀绝对不会和徐自安一样只能说一句你不是个东西。

    苏武会直接把对方打的连东西都成不了。

    用眼神示意吴起江有些荤话能讲有些风流事不要做后,随意要了些鲜果糕点,白航又特意点了几壶后劲大的林湘露,苏武不胜酒力,这酒恰好最能醉人,吴起江见惯江湖,瞬间明白白航的意思,一边不动声色的与苏武聊着云裳楼的趣事,一边不住把对方杯里续满。

    趣话荤而不淫,与风月有关却又丝毫不带绮旎,吴起江果然老练,将之间的门槛划分的身为巧妙,作为韩三苏的小舅子,柏庐庐主之子,白航还真不敢将那个新世界的大门彻底为其大开,万一惹的师娘不快,他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愉快。

    我就偷偷给你把大门开条缝,剩下的策马扬鞭就全靠你自己,白航笑眯眯的看着苏武,一边轻捋着那件大裘,一边偷偷把手上的糕点碎屑擦了干净

    苏武没发现这事,发现了白航就得逃跑,他现在已经被吴起江灌的有些迷醉,楼下的笙歌曼舞绝对能勾起每一位男人的遐想,同样能让任何一个男人醉了心肠。

    好在白航没敢让那多情娇丽来陪,不然真怕苏武酒后忍不住就驰骋在快乐的草原上。

    棋评测之后,云裳楼京都第一楼的名头彻底印在每个大离王朝的心中,水涨船高,堂间佳丽,都有了几分傲气,大堂内根本就不会出现那些出格的场面,吴起江清楚白航特意将自己喊来不是单纯的探花寻乐,这样一位老手在旁,苏武若不以修为刻意压制,很难不醉。

    几曲丝竹完后,伴随着一声“老吴,你也是个好人之后。”苏武咣当一声伏在席案间睡着。

    将苏武抬至某较为清静的雅阁内,白航感激的看了眼吴起江,叮嘱对方先照付一二,自己出去一趟就会回来,吴起江笑着回了声无事,白航便匆忙走出云裳楼中。

    被关多日,他有许多事情担忧,徐自安能砍廖平一刀很值得人痛快,但一定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听到对方消息,白航心里难免焦急,碍于苏武在旁他不敢轻易找徐自安,毕竟现在徐自安这个名字对于柏庐来说就是个耻辱,如果让他发现他曾经找过对方,剩下的武试白航可能还会独自度过。

    关于柏庐,白航的确已经有些心寒,问题是韩三苏在那里,他不能让师傅为难。

    韩三苏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他的师傅,可待他却很好。

    有恩,得报恩,有仇,也得报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个机会,想着如此,白航越来越为徐自安砍出那一刀而畅快自豪,一手提着随手从云裳楼中带出的酒,一边大声痛笑起来,惹的数位同样踏着夜色归来的醉客一阵目光,待看清白航狂狷迷醉的模样后心领神会的同样笑起。

    白航听着不断想起的豪情笑声,心想京都城果然是座风流城,比柏庐有趣的太多。

    月光在脚下穿梭,白航穿过数条街巷,他本意想去清夜司打听下徐自安的下落,棋评测已经揭晓了徐自安与清夜司的关系,去清夜司打听无疑是最直接的方法,想了想,白航又将这个念头作罢,自己这张脸实在太过耀眼,即便是进入黑夜中也能引起很多人注意,若今夜自己真去了清夜司,相信最多明日,不止寒门,甚至还会有其他人来找自己麻烦。

    客知舟漂泊半生,怎么就载到了廖平这里,自己浪荡不羁,怎么就恰好落在了这条船上。

    举目无相亲说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白航持酒在街头苦笑,突然想起了君翁客栈。




第一百七十一章,星光撒向少年.
    想起君翁客栈就会想起那位小掌柜,白航不是徐自安,他清楚很多关于君翁客栈的事,比如说它真正的生意,比如说做生意的柳掌柜。

    君翁,君翁,请君入瓮,都入了翁,君还能算君和王八有什么区别。

    一间客栈起不来这种无论不类的名字,同理,起这种名字的人都是一群不伦不类的人,他们既不过多的招惹黑暗,又不全身心的奔向光明,就像一群墙头草,那里风声紧了些便向那里倒。

    这种生意听起来有些下三流,事实上也确实下三流,只不过出了个一流的掌柜,所以才逐渐被认可,被畏惧。

    柳掌柜一流,生意做的更是一流。

    当初白航在君翁客栈醉酒,刻意挑衅清夜司,就是为了引出柳掌柜,因为某些关系,他没法用其他方式找到对方,只能将自己当成诱饵,然而没想到本该钓到的大鱼没来,先钓来了他人生中第一位好友。

    命运的轨迹无迹可寻,一位初入京都意在安稳的少年,一位困在京都意在天涯的浪子,君翁客栈里的相遇不是谁在刻意安排,却比刻意安排更加精彩。

    清夜司一夜牢狱,云裳楼一场纷争,客栈同窗下的一晚葱花面,俩位少年很自然的成为好友,可托终生的好友。

    白航遇到麻烦,徐自安四处打听白航的下落,如今徐自安失踪,白航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他知道整座京城都在寻找徐自安的下落,君翁客栈里一定有许多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去那里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可不去那里,自己还能上那寻找

    被柏庐发现逃脱囚禁总比被世人看见自己去清夜司强,白航有种预感,徐自安一定会去君翁客栈。

    通过苏武叙述,关于棋评测之争里一直没有旧书出现的痕迹,白航隐隐猜测徐自安没有将旧书带在身上,不带到身上,那就是藏在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

    除了君翁客栈,还能有那里隐秘又安心

    白航锴去唇边残酒,抬眉看着被不知谁家屋檐遮去的半轮月光,浅浅的抬起脚尖,高高跃起,如只狸猫般落在那只探出月光的屋檐上。

    巷尾处扮成过客与街贩的官府压抑好应付,自己动作轻一些不会被官衙发现,青石板上不时穿过的路人与醉客也不是什么问题,声响小一些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隐在阴影中那些气息明显不同修者与清夜司的人怎么办白航略一思量,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翻了那少年这么多次窗,白航比谁都知道从那条路径翻窗最快,从那条路径翻窗最安全,从那条

    白航突然停止蹩脚的押韵,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

    咦,前面房顶上那个同样鬼鬼祟祟动作僵硬还裹着纱布的家伙是谁

    “做贼呢,最重要的是心虚,心虚了,才会紧张,谨慎,尽量保证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你这样的就有点外行,那有裹着纱布就来做贼的暴露了怎么办”

    君翁客栈的房间内,因为不敢开门更不敢开窗所以显得漆黑一片,俩道悉悉索索的身影伴着稀稀疏疏的月光正在忙碌的翻找着什么,听着后面那个命犯桃花的浪荡家伙喋喋不休的絮叨,徐自安狠狠扯下纱布,恼怒道。

    “我这不是在做贼,我来自己房间里拿自己的东西,干嘛要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白航撇了徐自安一眼,嬉皮笑脸的准备从衣袍深处取出酒壶美美啜上一口,想起万一酒香飘出被人闻见只好作罢,偷偷溜道徐自安身后,白航蒙的拍了下少年肩膀,嘘声道。

    “小点声,喊这么大力干嘛,一点做贼的基本素质也没。”

    正在黑暗中摸索着木板缝隙的徐自安被白航突然一拍骇了心神,一时忘了自己查到第几块,房屋昏暗无法视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确定位置,被白航骤然一惊,前面查的全部尽废,想着还要重新再繁琐的查一边,徐自安忍不住心头懊意,愤慨道。

    “你被关的这几日过的得有多清冷,怎么嘴愈来愈碎了。”

    屋顶相见,少不了一顿打趣闲聊,俩位少年一边为对方还安全的消息庆幸喜悦,一边又为各自的遭遇而担忧倾诉,徐自安知道了白航失踪这几日是被关在了一听就很严密的清冷寒门,白航也知道了徐自安无消息这几日是在某处听起来很不错的漂亮花院,有了常翻窗也善翻窗的白公子带路,困扰了徐自安近半个时刻的难题迎刃而解,除了惊动了勾勒在窗棂中的砂墨还有清幽映在砂墨间的月光,俩位少年没惊动任何一位过客醉客与暗客。

    见徐自安神情严肃不似在玩笑,白航很识趣的真闭上了嘴,百无聊赖的看着徐自安继续在黑暗中与木板较力。

    京都果然不亏为世间第一雄城,聚集了天下各行的巅峰强者,便是一个铺板匠人都能把木板铺成浑然天成的感觉,木板与木板间的缝隙微乎到几乎触摸不到的程度,让正在与缝隙较真的徐自安好生为难。

    “你在干嘛”

    片刻后,白航努力忍住笑轻声问道。

    “找东西。”

    徐自安忍着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吸气怅然道。

    “我知道你在找东西,也知道你因为看不见只能这样像白痴一样趴在地上找。”

    白航继续看着徐自安趴在地上摸索的狼狈模样,犹豫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吭哧一声捂嘴大笑起来。

    “你现在都通玄了,小白痴,有些事是可以不用眼睛的。”

    识念不是只能用来掷骰子玩飞行棋,也不是只能用来解山探路破壁垒,还能助修者感受到身周感受不到的事物,比如说木板缝隙。

    天下有什么事物能比识念更细腻铺板匠人手艺精妙还能比天地灵物更奇妙空有一轮皓月当空还需要狼狈趴在地上靠指间触感寻找,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忘了。”徐自安尴尬挠了挠头,没好意思回头看白航。

    窗畔的月光再次被打扰,窗格的砂墨再次被惊动,小心翼翼将房屋内的一切恢复如旧,俩位少年沿着来时路线翻窗离开。

    旧书被取出,徐自安心头顾虑彻底打消,整个身体放松不少,白航知晓旧书神秘吃过旧书的亏,不愿靠近旧书太多,以至于俩人已然来到了某河畔还保持着一定距离。

    “它没这么可怕。”

    徐自安隔过夜柳垂髫看了眼就是不肯靠近的白航,宽慰道。

    白航明显不信这话,连眉梢都懒得抬直接道。“不可怕我差点困在那片黑夜里没出来。”

    想着余镇边将死前惊恐的目光和白航那夜惨白的脸色,徐自安放弃劝说对方,几步走到白航身旁,一把搭住对方肩膀说道。

    “你看,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你搭我肩膀干嘛”白航撇了要徐自安的手,用力蹙着风流眉梢嫌弃道。

    “咱俩关系好。”徐自安嘿嘿一笑,高兴道。

    酒被打开,香飘河畔,月光洒的轻柔,夏风被河水打湿被月光染凉,吹到身上很是舒爽。

    天是干净没有夜云遮蔽星辰的天,月是皎洁不被俗物垢染朗清的月,少年是没有被红尘池缸墨染掉本心的少年,酒是醇香能让人忘却烦恼的醉梦。

    白航很庆幸自己从云裳楼中带了一壶酒出来,徐自安很庆幸忘了从客栈里带俩只酒盅。

    没有酒盅,一壶酒就只能轮流喝,白航饮的深,徐自安啜的浅,酒深酒浅皆有情谊,恰好河面被月光洒进了许多涟漪。

    “瞬息通玄,徐自安,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从某座孤城里出来的怪物。”

    白航接过酒壶,摇了摇发现所剩不多,于是小口抿了一下,看着徐自安感慨说道。

    “孤城”

    徐自安酒量很小,不过数口已有醉意,摇着头憨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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