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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早先听闻何瑾跑到塞外的消息,因为奏疏上语焉不详,他们再怎么猜测,也就想到何瑾或许是要去打探一番敌情。

    然后何家那次千余辆的货物,一下又让他们暴跳如雷:这臭小子恐怕就是想钱想疯了,仗着固原立下的战功,竟然要搞边境走私牟取暴利!

    对于屡禁不止边关的走私,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同时更明白两族之间贸易,其实对双方都有极大的好处。

    然而,敌我关系的对峙和两族血海深仇,无疑是亘在贸易之前的一条巨大鸿沟——谁敢弃大局不顾,将爪子伸到这走私牟利上,纯粹就是在找死!

    也由此,他们统一的决议,就是狠狠打压雪藏何瑾一番,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事情只要有利,就可以毫无顾忌去做的。

    可想不到蓦然回首,便发现何瑾已不声不响,将那条沟给填平了






第四七一章 反正事儿办成了
    


    弘治皇帝足足将两封国书看了两遍,几乎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后,才恋恋不舍地交给三位内阁大学士浏览。¥♀八¥♀八¥♀读¥♀书,2≠3o◆

    毫无疑问,降书和请愿国书都是真的。

    上面非但用了蒙汉两种文字书写,还有火筛的亲笔签字,以及盖着代表蒙郭勒津部落的金印。

    “何,润德你是如何办到的?”

    弘治皇帝嗓子有些干哑,喝了一口温茶滋润后,嗓音还是有些发颤:“莫非就靠那千余辆货物,便做成了这等大事?”

    话刚落下,他自己就苦笑了起来:事情怎么可能那般简单?倘若千余辆货物,就能收买蒙郭勒津部落,两方怎能足足争斗了几十年?

    就算此番火筛在固原大败,实力大损。

    可也正因如此,火筛日后恢复了元气,更会对大明疯狂报复才是,怎么一扭脸就归降了大明?

    同时想到了这一层的刘健,忍不住狐疑地看着何瑾,道:“小子,你该不会是被火筛骗了,他这一次不过在诈降吧?”

    这话落下,何瑾顿时幽怨地瞥了刘健一眼,道:“刘公,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好不好?诈降这种事儿,就算他骗过了我,可这两封国书却是真的吧?”

    “要是他敢诈降,我们扭头儿就把这两封国书公诸于众,让鞑靼小王子和草原各部落都知道,他火筛原来已归顺了大明你说他要不是真心的,能干这等自掘坟墓的蠢事儿?”

    然后,他还不忘拍马屁,道:“更何况,两方缔结盟约之事极为重大。陛下及诸位英明睿智、老成谋国,自会慎之又慎处置。根本不可能说他一归降,咱就门户大开,让他们为所欲为的”

    听到这里,刘健不由尴尬地讪笑了起来:没错,这小子屁股后粘根儿尾巴,就是一只猴儿。能骗过他的人,估计现在还没生出来呢。

    可这等事儿,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暖阁里的所有人,怎么都想不通这小子,如何做出了这等反转乾坤之事。⊙√八⊙√八⊙√读⊙√书,2●3o≥

    一时间那疑惑炽烈的眼神,就如大功率的探照灯,晃得何瑾眼睛都有些生疼。

    “陛下,诸位其实这件事儿严格来说,并不是微臣办成的。”

    何瑾就有些期期艾艾,然后又流利开口道:“真正的原因,是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内阁大学士运筹帷幄,决策睿智,以及厂卫鼎力相助,办事干练。”

    “嗯有了这样的主使和同谋,微臣才能福灵心至、后顾无忧,才能大胆地放开了拳脚”

    话刚到这里,弘治皇帝脸色就黑了。

    再看着何瑾那熟悉的谄媚神色,他气得牙根儿都痒痒:“别说这些没用的,朕和内阁及厂卫到底干了什么,还用不着你废话!”

    随后,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郁闷开口道:“行了,你的罪过朕答应既往不咎了。且这等大功百年未见,也会重重恩赏的!”

    “微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了这个,何瑾登时欢天喜地,说话也不再慢吞吞了,直言道:“呃那个火筛归降的原因嘛,微臣猜测是蒙郭勒津部落,其实早已有这方面的意思。”

    “嗯?”这样的回答,自然大出所有人意料。

    何瑾却不慌不忙,继续言道:“陛下及诸位也都知道,草原上的生存极为险恶。虽然有丰美的草场和供蒙古人放牧,可除了牛羊之外,他们那里几乎什么都缺。”

    “不说糖醋茶盐,就连一口寻常不过的铁锅,几家帐篷的牧民都要轮着用,而且一旦破了都无法修补”

    这番话入耳,众人脸上不由都升出了然的神色。

    自从朱元璋和朱棣爷俩把蒙古踩在脚下后,中原王朝很快对于草原,又恢复了茫然和无知。

    在他们的认知中,蒙古草原就是荒漠蛮夷的代名词。

    何瑾的这番话,又恰恰很符合他们的认知,这就使得接下来的解释,一切听起来都很合情合理。

    “陛下和诸位想一下便可知道,每次他们入侵大明,都说是为了重现大元的荣光,一洗当年的耻辱。可事实上,他们又做了什么?”

    “抢钱,抢粮,抢货物,甚至连农户家里的一根针都不放过,简直比一群乞丐还没节操这无非就是草原上物资匮乏,他们只能通过抢掠,才能勉强维持部落生存的样子。”

    听到这里,弘治皇帝已微微点头,接口道:“你的意思是,火筛早已厌倦了这种方式。所以此番大举侵扰宁夏失败后,才痛定思痛做出了归顺大明的决议?”

    “根本的原因,应该就是这样吧?”

    何瑾就一副‘我也拿不准’的神色,道:“或许还有草原各部落争斗残酷,火筛同鞑靼小王子之间也有龃龉,以及火筛年老无子、进取心不足等其他原因?”

    “反正微臣知道的是,火筛最早想的是孤注一掷,攻陷固原掳掠大明太子,继而要挟大明准许他们入关中一地游牧结果后面的事儿,诸位也都知道了。”

    “再然后,也可能是他幡然悔悟,或许就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火龙沟的时候,是他主动联络上了我”

    暖阁里这些人各个都是人精儿,说假话肯定是行不通的,唯有用真话才行。

    但何瑾还有自己的目的,便用了七分真、三分假来避重就轻,让事情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孤注一掷失败后,随即又决议归大明,可不像是进取心不足的样子。反倒在老臣看来,火筛此举甚有魄力”刘健捋着胡子,蹙眉深思道。

    ‘嗯他都想着归顺大明后,就自裁向部落谢罪了。命都不想要了,魄力自然是大大滴。’

    何瑾在一旁忍不住心中偷笑,这种‘别人都不清楚,就自己全明白’的感觉,很是让他暗爽不已。

    “也或许是他跟鞑靼小王子之间嫌隙很是不小,已然到了要决裂的地步,才想着背靠我大明与之相抗衡。”还是李东阳这只老狐狸,看事儿最为精准。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何瑾一眼。

    何瑾就一脸纯洁无辜的模样,还摊了摊手,意思就是那种:咱也不清楚,咱也不敢多问啊反正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办成了,你们才是大明朝的大佬,你们看着办呗。

    李东阳当时就被气着了,忍不住冷笑要继续追问。

    可不料这个时候,弘治皇帝又开口了,道:“润德言之有理。不管火筛究竟意欲何为,他归顺大明的心思,总归是假不了的。”

    “若这等盛举真的达成,非但是我抵御异族的转折性胜利,更乃大明威德播于塞外,奠定两方和平、共存互荣的初始!”

    兴奋过后,弘治皇帝又看向傻笑不已的何瑾,心头不由升起一股腻歪:如此调转乾坤的大事儿,真就是这么个货给办成的?

    这小子莫非才是天命之子,走哪儿都有狗屎运?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他就不想看到何瑾那张脸了,摆手道:“嗯,此事攸关社稷安危,容不得半点疏忽。朕先与内阁商讨一番,有需要自然还会找你的。”

    “微臣告退”反正忽悠的目标已达成,何瑾自然也懒得在这里多呆。

    可就在他走出殿门,准备光明正大回到家中的时候,弘治皇帝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斜头向牟斌示意。

    牟斌当即会意,拿出那块蒙头的黑布,追上去就套在了何瑾的脑袋上:“何主事,这些时日就先委屈你了。要记得,你至今身在塞外、生死不知”

    何瑾当时就傻眼了,双手乱摸着喊叫道:“陛,陛下不能这样啊臣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咋还要跟耗子一样不能见人呢?”

    “哎,哎谁在拖我?我为大明立过功,我为社稷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啊!”11





第四七二章 三从四德
    


    何府,崔氏的房间中。∈八∈八∈读∈书,≦o≧

    何瑾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拖举着一把笤帚,眼含热泪地说道:“娘,孩儿不孝,外出三月有余,未曾往家里写过什么书信。”

    “就算中间送了一封家书,也只嘱咐秀儿调拨物资,未曾向娘亲报过平安。一想起这个,孩儿便惭愧至极,恳请娘亲责罚!”

    说完,何瑾就一脸郑重地,将笤帚又高举了两分。

    崔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就伸出丝毫不亚少女滑嫩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瑾儿,外出三月脑子坏掉了?”

    “娘!孩儿真的知道错了。”

    谁知何瑾还一下急了,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孩儿枉为圣人子弟,连这等教诲都未记在心上,简直不当人子。”

    一下子,崔氏就更加疑惑了,甚至还有些惶恐,道:“娘,娘其实也知道,你在边关吃苦受累,听说还守城杀敌、险象环生。”

    “如此忠勇护边,实乃我大明难得的好臣子。娘有你这样的好儿子,理应骄傲才是,又怎么会打你呢?”

    “娘,你还是揍我一顿吧!”何瑾却不依不饶,又将笤帚往前递了两分。

    “不不不,娘这次真不打了”

    崔氏赶紧推开他的手,这下是真有些害怕了:儿子三个月没见面,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谁受得了?

    可谁料何瑾这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又问道:“真不打了?”

    “嗯,不打了”

    “哈哈哈果然没有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就连三十多岁的女人也不例外!娘啊,你很是让孩儿失望呐。”

    说完何瑾邪魅一笑,起身就拿着笤帚就往外走。

    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冰寒的杀气,崔氏的声音也仿佛草原上冷冽的风,如刀刺骨:“瑾儿,娘不想打你的原因,不是因为甜言蜜语,是因为你那把笤帚不趁手啊!兔崽子,三个月没回来,回来你就飘了啊!”

    院外正在收拾着庭院的小月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摇了摇可爱的脑袋,嘀咕了一句:“当娘的,一定要温柔慈爱啊”

    一旁的那日暮没有听清,不由问道:“什么?”

    月儿就向着崔氏的房间努了努嘴,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当娘的,一定要温柔慈爱啊!”

    然后,就在一片惨嚎声之下,小月儿继续淡定地收拾着,唯独嘴边的话又变成了:“老爷,你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两炷香时间后

    一脸懵傻的那日暮,就看到崔氏从屋里走出,浑身都带着一股轻松畅快的味道:“月儿,今儿天气不错,陪我逛街去。【∞八【∞八【∞读【∞书,︾o@”

    说着,她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日暮,道:“知道郡主跟那兔崽子还有事儿要说,今日就不厚颜邀请了。改日再带郡主好好领略一番,这京城的人文风情。”

    “多谢太夫人。”那日暮当即回礼,又一次感觉这府里的人,各个都不简单。

    然后,她就走进了房间。

    看到可怜兮兮的何瑾后,不由疑惑问道:“既然你娘揍你如此下手无情,为何上次入宫前还要我动手?”

    何瑾就艰难爬向椅子,龇牙咧嘴地痛苦说道:“这不明摆着呢吗?上次若让我娘动了手,我可能就入不了宫,而是该直接往坟地里埋了”

    听了这等冷笑话,那日暮非但一点都没笑,反而摇头不解道:“你们母子真是很奇怪。别人家中女子都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你这里却一点都不一样。”

    “三从四德吗?”

    何瑾这会儿爬上了椅子,喘了一口气后才道:“这个话题啊真想跟上次跟你爹聊天一样,说你们学艺不精,忽悠你们一番也就罢了。可惜,这次实在是汉人自己不争气,把这话给糟蹋了。”

    “嗯?难道对于这条金科律例,你也有自己的看法不成?”

    “不是我自己的看法,是这句话本来就被曲解了。”何瑾面露苦笑,解释道:“郡主你想想,当年先秦书写的时候,可是用刀刻在竹简木板上的。”

    “那么费劲的事儿,再加上那会儿还处于造字时期,自然要求字越少越好,所以通假字、一字多义也就应运而生。”

    说着,他又转回正题,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当中的‘从’字,可不是顺从、听从的意思,而是辅佐、辅助的意思。”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说女孩子在未出嫁之前要听从家长的教诲,不要胡乱地反驳长辈的训导,因为长辈们的社会见识丰富,有根本性的指导意义。”

    “出嫁之后呢,要礼从夫君,与丈夫一同持家执业、孝敬长辈、教育幼小,夫妻二人要同心同德,齐心合力。”

    “如果夫君不幸先己而去,女人就要坚持好自己的本分职责,想办法扶养小孩长大成人,并尊重自己子女的生活理念。”

    言罢,何瑾就一摊手,郁闷地道:“你说如此伟光正的言论,有一点错吗?活在社会当中,男子有相应权利和义务,女人当然也有一套行事准则。然后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劝女人自守律己,难道这些都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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