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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都是聪明人,后面的话不用说太多。

    而这番坦诚布公的话落,张彩的脸色也变幻了许多,震惊、怨愤、欣喜、嫉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最终他丢开了平日的伪装,开口请求道:“大人,可否让这些人先出去”

    刘火儿等人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可何瑾却想了想,断然开口道:“你还没这个资格。在我看来,这些人比你值得我用心得多。”

    张彩就明白了,因为刚才的不老实,何瑾已懒得同自己加深了解。更可怕的是,说完这话后,何瑾又要往外走。

    “放心吧,宣府互市司员外郎一职,你还是可以如愿的。只不过,我会用自己的名义来举荐,这样的后果,想必你是可以预想到的。”

    张彩闻言悚然一惊,真正意识到何瑾手段有多阴毒:满朝大臣都以为自己,跟何瑾不死不休。可转眼间,何瑾就给了自己一个肥缺自己用心在朝堂和士林打造的好名声,瞬间就会毁于一旦!

    “还有就是,宣府那个地方毕竟乃边关重镇。开放通商贸易的初期,免不了也会有些摩擦冲突的。”

    “摩擦冲突”张彩的脸瞬间就白了:这是弄臭了自己的名声不算,还要取了自己的小命儿啊!

    那些塞外部落不说唯何瑾马首是瞻,至少帮忙弄死一个员外郎,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而且眼下通商互市的大局已定,一个员外郎的死,也在朝廷的接受范围之内,不会引起多大的动荡

    如此先高高捧起,再狠狠甩下的手段,可比自己那可笑的‘捧杀’厉害多了。让张彩来评价的话,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这一下,张彩身子都颤抖起来。才知道刚才的一顿毒打,原来好过这种寒入骨髓的恐慌和战栗百倍。

    这一刻,才是两人真正图穷匕见。

    只不过,人家何瑾手里拿着的是刀子,张彩手里却连张图都没有,更不会是那位幸运反杀的始皇帝

    于是他嘴角抽动,面若考妣地问道:“大人,我们还能再回到刚开始吗”

    何瑾一下就变得面色很为难,纠结着回头,看向被自己踹得只剩的半扇门,道:“要是回到刚开始的话,那半扇门也要被我踹坏了”

    本来都已放弃希望的张彩,一听这话登时喜出望外:“踹,随便踹!只要大人开心,天天来踹都可以!”




第五五五章 那种人就是欠收拾
    看着自己家的那半扇门,真一脚被何瑾从外面踹飞,说实话张彩有些傻眼了:这人脑子有坑吧!

    遇到这样的一个家伙,真的是太好了!

    废话,刚才一番深入交流,张彩切实明白了何瑾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儿。人家别管是想弄死自己,还是带自己吃香喝辣的,全在一念之间。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脑子有坑的小毛病,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哪还管他三七二十一啊,赶紧抓住才是正经事!

    于是不待何瑾开口,他认真整理了一番情绪,随即便上前道:“何大人果然眼光毒辣,下官其实自步入仕途”

    谁知刚说到这里,何瑾却一下不乐意了,道:“我们不是回到刚开始了吗,你一见面就知道我是谁”

    “我!”张彩差点没一口气噎死:尼玛,这少年果然脑子有坑,还是个细节控!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在人家张彩也懂得随机应变,立马就转口道:“何大人,你终于来了看来下官弄出那一番拙劣的计谋,成功吸引了你的注意。”

    一听这个,何瑾登时就笑了:哟,脑子很活嘛,反应很快。

    这样一说,既暗示了自己为何会知晓身份,又不知不觉拉升了剧情的逼格。果然不愧正德朝隐藏在刘瑾幕后的大奸臣,有两把刷子的。

    “不知你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所图为何”

    何瑾也就负手一立,配合着表演。可惜那副高冷望天的模样,相较人家张彩融入感情的演技,就显得有些做作生硬了。

    张彩哪还管得了这个

    只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一脸认真道:“实不相瞒,下官正准备去大人府上负荆请罪,却不想大人已寻了过来,令下官恐慌感动不已。”

    “哦”何瑾就一张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投效大人。”到了这时候,张彩便再无隐瞒,开始掏心掏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下官自步入仕途,便想着用一腔所学,上报君王,下抚黎庶。”

    “故起初上奏也曾高谈阔论,针砭时弊,一颗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可想不到,那些奏疏皆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从这里开始,张彩的神色就哀沉了下来,继续道:“之后,下官才知那些高谈阔论的清流,表面上佩服下官的文学,实则暗嫌下官多管闲事,早就拦下了那些奏疏。”

    “于是下官痛定思痛,就想着先将手中之事做好,有朝一日权柄在握,一展抱负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张彩面色又怆然了几分:“可下官又兢兢业业干了六年,发现除蹉跎了岁月,还是一无所获。”

    “朝堂的官位就那么几个,每三年的进士却源源不断,有门路、有背景的青云直上,什么都没有的只能苦熬着。眼见那些尸位素餐的上官,百般打压刁难着自己,就是怕有朝一日你夺了他的位子”

    真情流露的张彩,此时渐渐感到自己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大说特说着他的心理转变路程。

    可何瑾却有些不耐烦了,摆手概括道:“然后压抑了九年的你,心里就渐渐变态了,对不对”

    “然后你开始怨恨这个世界不公平,决意动用你的小聪明,想通过我这块垫脚石,往上面蹦跶了对不对”

    说着,又瞅了他一眼那寒酸的屋子,道:“甚至你还想着,有朝一日权柄在握,一定要换套大房子,养几房貌美的小妾,过人上人的生活。最好呢,还要将当初看不起自己的家伙,全都踩在脚底,对不对”

    张彩瞬间再度被噎住了,可想想又不得不承认,何瑾的用词虽然草率了些,却将自己心中的野望,说的再精确不过。

    一时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他恍然觉得,何瑾似乎已这样活了一世。

    “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贪欲和野心找到借口,而你这种所谓的心理历程,更是再平常不过。”

    何瑾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说完后,神色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大家都那么忙,没功夫在意你是怎么想的,只会在意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就是你到底办成了没有。”何瑾随即就笑了,一针见血。

    然后,张彩也笑了起来。

    两人不由互视一眼,分明察觉彼此露出一抹坏人惜坏人的目光,很知己。一时间,阳光洒耀庭院,似乎还有点温馨。

    随从们却一下全都愣了:这尼玛什么狗血剧情啊!先是社会伦理,继而又加入了爱情元素

    可不料,最后何瑾又加入了惊悚悬疑元素。

    只见他脸色忽然又一变,欺身上前,恶狠狠地问道:“那么,现在你再想想,打算以后什么时候暗算我,暗算几回才会罢休”

    张彩这次神色就凝肃了许多,慎重回道:“一次待下官真到了权柄在握、野心膨胀时,恐怕会想着挑战何员外郎一次的。”

    “好。”谁知何瑾竟然就点头同意了,还与张彩对击了一掌,算是来了次君子协定。

    紧接着,他就走出了大门儿,留下一句话道:“那就乖乖等着吧,宣府互市司员外郎一职,我会让杨尚书帮忙提名举荐的。”

    张彩也不动神色,望着何瑾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看不到半点人影后,才不由激动地对拍了一掌,兴奋之色难以自持。

    反倒是半路上的刘火儿,忍不住向何瑾问道:“老大,你真打算留他一次机会”

    “留他一次什么机会,扳倒我的机会”何瑾却连脚步都没停,笑道:“开什么玩笑,这种事儿向来只能做不能说的。”

    “之所以废话一大堆,就是看他最后会不会吐露出心声。不打破这种人的心理防线,很难操纵的。”

    说到这里,何瑾才微微停了一下步伐,道:“至于说挑战我一事嘿嘿,一旦发现他有这方面的苗头儿,我就知道该立马削他了!这种人呐,说白了就是欠收拾!”

    刘火儿顿时就傻眼了:你们这些奸贼佞臣,套路可真的是深跟你们耍心眼儿,迟早会被你们卖了还帮着数钱。

    “得了吧,说的好像你现在没卖给我一样。”何瑾就继续走,但脑子里已开始想别的事儿了:“不过通过这件事儿,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在眼下的大环境中,我们这个集团除了些上战场操刀的老杀才,和只会吃喝玩女人的废物外,还真的少一些精英式人物。”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开始自顾自地嘀咕:“唯一的出路,就是打破科举只考八股的桎梏,培养挑选一些专业化的人才,活跃丰富朝堂上的声音和思想。”

    “不过八股取士可是朱元璋弄出来的祖制,整个明朝也用了将近百年,士子们一个个都快要成范进了。这种惯性已催生了一大堆的利益共同体,贸然破除是根本不现实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堡垒内部攻破。先培养一些内奸,循序渐进地让那些有识之士们,自发提倡全面又专业的公务员考核制度,这样陛下就容易借坡下驴”

    然后何瑾就扳起了指头,一一数道:“至于说内奸嘛,大侄子明显算一个,而且他的心学,无疑是打破时代禁锢的一把利刃,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帮着催化一下”

    “张彩也能算一个,不过这家伙目前还没调教好,不能上来就委以重任还有那个被自己抓住把柄的黎民表,对了,刘大夏的儿子刘祖修,也能算半个。”

    “嗯嗯,便宜师父姚璟,在乡下历练也快该满级了。该想办法弄来京城,手牵手一起组队了。”

    手上存货就这么多,要想有规模,就得开源捞大鱼。

    想到这里,何瑾猛然就加快了步伐,回家里找到沈秀儿直勾勾地问道:“秀儿,我们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吧”

    “不错,不知相公想要”

    “没啥,帮我关注几个人,张璁、夏言,嗯,还有最重要一个家伙,叫严嵩”



第五五六章 成熟的哈士奇
    搞定张彩后,没过几天就是何瑾大喜的日子,顺利迎娶了朱秀英和那日暮。

    不过那几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场噩梦。不是大明娶公主的礼仪流程繁琐要死,就是蒙古的习俗他根本不懂。

    好不容易娶回家了,以为事情会好转些。

    可小日子过着过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患上了抑郁症。并且,还伴有一些焦躁、易怒的症状。

    就比如此时,看着崔氏、沈秀儿、柳清霜外带一个小月儿,四人支着桌子兴致勃勃打着马吊,听着那哗啦啦的响声,何瑾就觉得脑袋有些要炸。

    “秀儿,固原、延绥、宣府三镇的贸易,你都安排妥当了”轻轻揉着太阳穴,何瑾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都料理妥当了,还有镖局的业务,也在同步进行着。”沈秀儿头也没抬,道:“三饼!相公,奴家好不容易有些空闲,你就别来烦人家了。”

    塞外那些亲明的部落,前些时日已入京递交国书了。大明跟蒙古的边关贸易,也终于开始尝试着展开。

    作为完成这等大项目工程的功臣,再加上弘治皇帝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愧疚。便大笔一挥,让出了三镇由何家来主持运营。

    延绥那里自然还是王守仁坐镇,宣府那边毫无疑问是张彩。剩下固原一地,何瑾加快了些步伐,将自己的便宜师父姚璟塞了过去。

    “清霜,京城官场上的动向对,那些国子监党,现在都怎么样了”碰了个软钉子的何瑾,又换了一个目标。

    “回相公,那些人都被锦衣卫一一秘密核查了。劣迹斑斑还沽名钓誉的,被抓到了厂卫受审,其他那些食古不化的,也收到了都察院的告诫。”

    柳清霜说着,摸了个四条直接打出去,继续道:“不过明面上,他们虽不再讲学聚社了,但暗地里还是以相公为假想敌,抨击朝政。”

    “碰!”老娘却美滋滋地收下了那张四条,双眼放光的样儿,明显已听牌了。

    见自己一句话就让柳清霜分心,何瑾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耐不住开始指点小月儿,道:“留下这个,打八万”

    “真是娘的好儿子,胡了!”谁料小月儿刚打出八万,老娘就推了牌,乐呵呵地道:“来来来,月儿快交钱。”

    人家小月儿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里,就全是委屈和可怜:“老爷,你不是患上了什么抑郁症,纯粹就是闲的。出去找点事儿做吧,别来祸害月儿了。”

    这话一入耳,何瑾豁然间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没错呀,在家闲着都快一周了,这能不抑郁吗

    男人这种生物,就跟哈士奇是有些类似,总有颗躁动不安的心。可家里家外都没自己的事儿,铁定心理会出问题嘛。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心魔其实也不在于此。而是回京城都快两个月了,朝廷那里关于自己的安排任命,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他抬腿就往外面走。

    走到庭院的时候,正好又看到朱秀英正跟那日暮。俩人一人拿枪、一人手持弯刀,打得不亦乐乎。

    看她们上下翻飞,你来我往的闹腾劲儿,再看堂中四人哗啦啦推牌的样儿,何瑾忽然就真大彻大悟了,嘴角一扯道:“呵呵,整天呆在女人堆里,不抑郁才怪。”

    身为一只成熟的哈士奇,就该自己去找乐子

    走到门房的时候,又唤上金元带了随从护卫,一众人就向着吏部走去。不过这次护卫当中,就没有赖三儿、刘火儿、陈明达和王英的身影了。

    张彩一事后,何瑾就意识到自己根基太浅这个软肋。所以手下这些能干的家伙,便命其在锦衣卫、东厂、京营里好生历练着。

    反正一有机会,他就会想办法提拔,争取将自己浅薄的根基尽快巩固一些。包括端木若愚和丁逸柳那两位,也一个扔在了延绥,一个送到了宣府。

    到了吏部自然不用通禀,一路就走到了马文升所在的签押房。

    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值班的小吏就挤着一脸的假笑道:“何员外郎,马尚书此时不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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