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可戚景通却是那种实打实的直男,面对何瑾的这番话,他竟然还沉下了脸,道“贤弟,一日结拜,终生就是袍泽兄弟。就算贤弟反悔,为兄也会尽兄长的责任,教导你堂堂正正做人”
虽然还接触没几日,但何瑾知道戚景通这样的人,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说要教导何瑾,就一定会耳提面命,当成一份使命的那种。
然后,他眼眶中不由红了,还蓄起了泪水“二哥你真不是我二哥,我感觉这是找了个爹啊”
“不错,长兄为父贤弟幼年丧父,大哥那里,我虽无未谋面,却觉得是淳淳君子之人,管教不好贤弟,也只能由为兄来当这个恶人了”
这下何瑾彻底欲哭无泪,然后眼珠子转了转,一屁股就坐了起来,摊手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法子的”
“什么”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戚景通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但何瑾却已平整好了情绪,道“别装了,你们来看我,手里都没拎东西,显然是奉了潘大人的命,来探探我到底有没有应敌的法子。现在我就实话实说,当然有法子对付那帮子倭寇”
这下戚景通就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还说要教何瑾堂堂正正做人,结果上来自己就被戳穿了当间谍的事儿。
好在李承祐和张仑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相反,李承祐还有些幽怨地,掏了一张银票递给张仑后,才开口问道“叔父,你到底有啥法子不说,还让我输了十两银钱”
何瑾当然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活该认识我这么久,如此赌约还会输一帮子无根之木的倭寇,来个围魏救赵就行了,还会没法子”
“围魏救赵”张仑还是听不懂。
何瑾就拿了药碗摆在桌子上,道“这是淮安府。”然后又拿了三个茶杯,分别放在茶碗的上左右方位,道“这分别是射阳、建湖、高邮三处卫所。”
“现在倭寇已找到了三处卫所,开始了试探性攻击。之前已说过了,假如我们去救援的话,淮安就会空虚,他们完全可以突袭一波,抢完了就跑。”
接着,他就指着三个茶杯说道“可假如我们不救援的话,倭寇也不敢越过这三处卫所,强攻淮安的。否则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此乃兵家大忌。”
“如此一来,只要三处卫所能坚守得住,倭寇必然只能狗急跳墙强攻。可就在他们军心焦躁之时,我们可突然派一支精兵,由当地熟悉道路的百姓为向导,骤然杀向倭寇停泊战船的湾口”
随着何瑾的手,在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迹,三人的眼神当时就发光了。
张仑更是忍不住激动起来,道“然后,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战船这可就不是围魏救赵了,更成了瓮中捉鳖,让倭寇有来无回”
然后何瑾眼见地笑容就凝固了,一巴掌拍在张仑的后脑勺儿,道“败家玩意儿,那可是百艘上好的战船一把火烧了,你怎么不把自己烧了”
“是啊,那么多的战船,依叔父视财如命的本性,当然要坑到自己手上了”李承祐这下就笑了起来。可看着何瑾那阴沉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太真实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围魏救赵的法子,当真是绝了
然而,始终未开口的戚景通,却忽然蹙眉摇头道“贤弟想法倒是天马行空,可惜这计策,不过异想天开、纸上谈兵。”
第五九九章 年纪轻轻不学好
听了戚景通的一番话,李承祐和张仑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凉水,冷静了下来“二叔,小叔的法子哪里不行了”
戚景通就再度摇了摇头,叹气道“哪里都不行”
可二人早已习惯了何瑾无所不能,闻听这样否决的意见,登时有些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呢”
“怎么就能行”
这时候,何瑾就一脸的无语“你们在练口条吗什么行不行的,我办事儿的原则,你俩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听这个,两人就又恢复了信心,异口同声道“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噢耶”
说着,两人还很现代化地对击了一掌,好像一切都已搞定。
但戚景通看两人的目光,就开始关爱智障儿童了,甚至随后看何瑾的目光也郁闷瞧瞧,多好的孩子,你把人家都教成傻子了
世间之事,要是真的这样想想就行,那怎么可能呀
由此,戚景通就叹了一口气,道“二位侄儿,非是叔父打击你们,实在此事没那么简单。首先,倭寇此番能想出这般调虎离山之计,可见当中并非全是有勇无谋之辈,至少他们的头领是很有城府心计的。”
“这样的倭寇,你们觉得他们会想不到老巢湾口是最后的退路,会不留下一部分精锐,确保他们的后路”
一听这个,李承祐和张仑两人脸色就又僵了是呀,二叔言之有理,小叔太过异想天开了
谁知何瑾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按照常理推断,他们刚开始的确会这样,可咱不是要固守三地卫所嘛。”
“倭寇试探进攻拿不下,又没调出淮安的兵力,你说他们除了一次次调老巢的兵来强攻三地,或主攻一处卫所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嗯”李承祐和张仑闻言,脸色再度变了齐齐看向戚景通是呀,二叔你不行啊倭寇千里迢迢而来,又遭遇小叔坚清壁野、缺吃少穿的。而且咱们还没中计,他们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强攻三地卫所嘛。
当然,他们最正确的选择是壮士断腕,扔下几百具尸体铩羽而归。
可这不可能是倭寇的作风,毕竟这些家伙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名气,靠着哇哇乱叫就能攻城略地。
要是这次败北了,以后谁还会将他们当回事儿
况且那些脑子一根筋的家伙,早就被挑衅到暴跳如雷的地步。随着试探进攻变成正式交锋,交锋又变成你死我活拼杀这打仗急眼了,可不是谁都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用小叔父的话说,这叫沉没成本
越是一根筋的家伙,越会沉入这个陷阱中,不断加注直至输得一败涂地,跟红眼的赌徒一样一样儿的。
戚景通闻言,神色不由也猛然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何瑾他原以为何瑾年少轻狂、思虑不周,可没想到人家非但早就想到了这点,还推理出了相应的结果。
整个逻辑是滴水不漏,让自己竟无懈可击。
这一下,他不由认真了起来,道“可即便如此,这个计策当中,还有极其重大的一个缺陷。”
“如贤弟所言,我们当中是有内奸的。倘若我等突袭倭寇的老巢湾口,倭寇必然会得到消息,此番突袭岂非就成了泡影”
这时候,李承祐和张仑又齐齐地将头转向了何瑾,眼神儿又是一黯是呀,小叔你还是太年轻,你瞧人家二叔思虑多周全
你自己都说了,咱这里有汉奸,一出动就会泄露风声,那还突袭个屁啊
这时候何瑾就不满意了,一一掰回两人的脑袋,道“你俩啥时候才能独立思考,大人说啥你们就信啥我这么浓眉大眼、英俊潇洒的人,能想不到这一点”
两人这就无语了小叔,浓眉大眼和英俊潇洒,跟智商没啥关系吧
可何瑾不管,这时候已望向了戚景通,牢骚道“大哥啊,咱这里有汉奸一事,是我先提出来的,你觉得我会跳进自己挖好的坑”
这一下,戚景通也愣了是呀,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何瑾可不像是那样的人儿。
“那,那你打算如何办”
“既然有汉奸,咱把他们抓住不就行了”何瑾还是那副气死人的理直气壮,同时略带风骚地摆手,好似浑不在意地说道“更何况这段时间,要先打得倭寇急红了眼,调老巢湾口的兵士。”
“同时,咱淮安的兵士,也要熟悉狼筅和操练鸳鸯阵。趁这个空闲,顺便将汉奸清理一下,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岂非两全其美”
这下,非但李承祐和张仑,就连戚景通也郁闷了同样是人,怎么智商差距就这么大呢你看人家这谋略,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简直比王允的连环计还连环,好似山路那个十八弯、九连环
自己还以为人家太年轻,谁知人家看自己估计跟谢耳朵看潘妮一样,好像人类在看山里的野生猴子吧
只是
“贤弟,那些内奸隐藏在众多百姓当中。如今又兵荒马乱的,搜捕起来不啻于大海捞针,如何才能一击即中,有的放矢”
“当然是”何瑾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嘿嘿一笑,露出了那标志性的阴险脸,道“我们主动帮他们一把喽。”
当下他就招招手,让三人附耳过来,叽里咕噜地将计划讲了一遍。
三人先是蹙着眉听完,随即不由怪异地对视一眼,道“这计策,有些太卑鄙无耻了些吧”
随后,张仑还忍不住补充道“叔父,你做人就不能阳光一点、开朗一些老是如此阴暗卑鄙,不觉得空虚寂寞冷吗”
“所以,我才娶了四个老婆嘛。女人多了,就全是烦心事儿,还空虚寂寞冷,呵纯粹是闲的。”何瑾却嗤之以鼻。
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神神秘秘地道“再说,这计策可不是我想到的,而是你们二人的兄长”
“我们的兄长”李承祐和张仑对视一眼,脑中不由想到了王守仁那副呆呆的表情,登时齐齐摇头道“小叔,你扣屎盆子也不能乱扣,如兄长那般淳厚的君子,哪能办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何瑾气得就想解释,可一想这计策是王守仁几年后,在江西剿匪才用到的,当下就理屈词穷了“哼,你们爱信不信”
谈话到此,按说三人得到他们想要的了,也该曲终人散了。
但临走的时候,戚景通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又百般无聊起来的何瑾,愣愣不语。
“二叔,你又怎么了”看出不对的两人,又同声问道。
“我只是在想,假如贤弟只是偶有才智,性子跳脱。那惹怒了巡抚大人也在情理之中,可经历了适才一事,你们不觉得”
“不觉得呀,小叔一向这么个德行。”张仑心大,啥事儿都不放在心上。
但李承祐却有不同的看法,跟何瑾一样托起下巴,道“嗯此事好像没那么简单。二叔说的不错,此事从头至尾就透露着古怪。明明能好好说就解决的事,小叔非要挨上一顿军棍”
“难道说”张仑也反应过来了,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安“小叔其实就是个受虐狂”
话音未落,两只鞋就飞了过来,何瑾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们两个,如今太过分了啊说我坏话就算了,躲着我点啊,竟然还当着我的面指指点点,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叔父放在眼里啊”
谁知张仑中毒太深,一时听到熟悉的话,登时还嘴道“叔父,我们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是因为我们一直将你放在了心里啊。”
一听这话,气急败坏的何瑾不知为何就脸红了妈的,我教的这句情话,突然猝不及防袭来,竟还让老夫的少女心砰砰乱跳呢。
然后,戚景通就脸色变白了完了完了,贤弟果然有那啥之好。跟我结拜,恐怕就是看中了我精壮的身子
受虐狂外加那啥之好,还贪财好色、卑鄙无耻、狠辣阴毒贤弟,你年纪轻轻,咋就一点不学好啊
第六百章 好想打死这个小贱人......
“贤弟,你是知道为兄回去,就会跟巡抚大人复命的吧”
纠结了半天的戚景通,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多么沉重。想着还是要从小事儿一件件办起,就先问了何瑾此事。
面对这个问题,何瑾真心懒得回答“大哥,我一眼就看出,你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难道,我还会不清楚你们回去要干什么”
“那明明你自己就可以跟巡抚大人商议好,为何非要再托我们代劳”
“因为我最终要跟朝堂后那位大佬儿一决雌雄,在此期间不想树大招风啊。”
何瑾这会儿反倒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有问必答“并且,这样功劳还能分给你们三人,难道不好吗”
戚景通想了想,还真觉得话挺有道理。
可转念又一想,还是觉得那种明明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但就是觉得不对劲的怪异“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何瑾似乎也没料到,戚景通第六感如此之强。
然后眼珠转了转,才认真地说道“因为要对付朝廷里那位大佬儿,巡抚大人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已调查过了,陛下和内阁大学士不是傻子,此番派来的咱这位潘大人允文允武、政绩斐然,是那种难得的治世能臣。并且最重要的是,他跟我和张尚书没一点关系,属于那种绝对的中立派。”
听到这里,戚景通就感觉思维有些跟不上了“这,这有如何”
“这就是说,巡抚大人的所见所闻,对我与张谊的最终一战至关重要你以为这段时日,张谊没有托关系、找人情在巡抚大人耳边挑弄是非”
“我,为兄还真的不知道”
遇到何瑾之前,戚景通只是个百总。整个大明盐业与晋商,还有倭寇及朝堂理念纷争这等事,距离他实在太遥远。
他只是模糊知道何瑾好像跟张谊不对付,但具体原因和过程,就不是他这个级别,所能了解到的了。
甚至,包括李承祐和张仑,也只是一知半解。
见三人一头雾水的模样,何瑾只能叹了口气,道“简单来说,就是我要将巡抚大人,拉入我们的阵营。这样说,你们总该懂了吧”
这样一说,他们倒是懂了。
可正是因为懂了,反而更疑惑了“叔父,你想将巡抚大人拉入到咱们的阵营,那按照常理不应更好好哄着骗着”
“怎么你上来不是撂挑子、就是故意惹怒人家的,这分明就是把巡抚大人,往对方的怀里推嘛。”
何瑾闻言不由就笑了,摆摆手道“你们呀,就是太年轻,一点都不懂人的心理。”说着,他就卖弄了起来,道“你们知道,啥叫首映现象吗”
戚景通登时更加大眼瞪小眼儿,何瑾就满意极了。
可在他准备解释的时候,张仑却开口了“知道啊不就是说两个人见面的第一眼,基本上就给对方下了评价和定义。以后这人除非有重大的反差,否则很难改变他在别人心中的第一印象吗”
然后,何瑾就震惊了。
但随后仔细一想哦,自己以前好像是跟张仑说过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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