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姜都能感觉到胆汁倒流到嘴里的味道,又酸又涩的,这会儿也喊不出来了,只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季澈能尽快停下来。
第二百一十章 目瞪口呆
“呕呕”
夏姜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揪着胸口,只能勉强站住。
这种感觉比晕车还要槽糕不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还是不住翻涌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
“呕呕”
季澈以袖掩鼻立在稍远的地方,等了片刻,看她已经停下了,才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
他从怀中掏了条手帕出来递给夏姜,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夏姜没理他,径直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嘴。
季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似得,脸上那副嫌弃的模样比刚刚更甚。
“你一个姑娘家,这么不雅的动作”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一记白眼。
不过季澈是谁,一记白眼对他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还是不要做得好!”
“这是哪?”
“送我回去!”
夏姜十分希望拿出一些气势来,无奈这会儿腹内空空,语气根本强硬不起来。
季澈没理会夏姜,反而是拽起她另一只袖子,拉着她朝前走。
“你听见我的话了没有,我要回家。”
“唉,季澈,你放手。”
“季澈!”
“闭嘴!”
季澈被搅得烦了,干脆点了夏姜的哑穴,这会儿终于安静了。
他一双大手孔武有力,死死拽着夏姜朝前走,夏姜只能跟在他后面跌跌撞撞地朝前赶路。
两旁半人多高的灌木常常勾连住衣服,脚下不时有冒出来的石块,夏姜意识到这会儿他们正往山上走呢,就是不知道季澈带她来这儿是要干什么。
二人一个朝前使劲拽,一个不怎么配合,不过因为实力太过悬殊,夏姜最后还是跟着他上了山顶。
本以为只是个小山尖,没想到上面竟然是一小片平地,大约有十几平米,靠里的一侧还有一间小木屋。
夏姜朝前走了几步,站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抬眸向远处望去。
一座座大山高耸入云,看不见山顶,仿佛是故意隐在云中的居士一般。
山体黄绿相间,即使已近隆冬,仍然让人感受到一股勃勃的生机。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些凉意,将她青色的裙裾吹起,飘带迎风而舞,凌乱地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不知怎么的,这股凉风竟然将心里的怨念渐渐吹散了,许久以来的阴郁情绪也一扫而空。
夏姜觉得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没有开口,径直在原地坐了下来。
季澈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轻轻上前几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悄悄坐下了。
二人就这样一起闭起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股微凉的轻风带来的无声的抚慰。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季澈才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向夏姜,“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这会儿该饿了吧,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夏姜点了点头。
季澈率先站了起来,把手伸向夏姜。
夏姜愣怔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把手放到了季澈的手上。
季澈一使劲,夏姜从地上被拉了起来。
“跟我来。”
“吱呀”一声,木门从外面推开了。
屋子里面竟然出乎意料的洁净。
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木板拼成的小床,一个树墩做得小桌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没有打磨的锯开的树干做成的小凳子和一口铁锅。
季澈轻车熟路地从墙角的地方拎了一个布袋出来,等他解开后,夏姜才看到,布袋里装得是小米。
季澈往锅里倒了些水,又从布袋里舀了一小瓢小米出来倒了进去。
夏姜主动抱了些柴过来,又用火折子把柴引着了。
“感觉怎么样,好受点儿没?”
季澈并没有抬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手上仍然不停地忙碌着。
夏姜点了点头没吭声。
“挺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憋成病患!”
他嗔了一句,拿一根粗壮的树枝翻了翻柴和,“学学疾风,不开心就冲着月亮喊叫,喊几嗓子心情就好了。”
夏姜苦笑了一下,她要是疾风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疾风多好啊,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然后往那一躺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跟王钰是熟识,他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合伙开过酒楼。”
“酒楼?”
季澈凝眉思索了一瞬,片刻之后,眼中似乎被突然注入了一抹神采似得,开口问道“明月楼?”
“嗯。”
“你就是明月楼的那个女师父?”
“我有这么出名吗?竟然能传到你这个南濯皇子的耳朵里。”
季澈笑了一下,她是挺出名的,南濯的商人为了生意把她的厨艺吹嘘的只有天上有,人间不曾见。
他手下的几个铺子,还因着她的名号和明月楼大赚了一笔,因为从他们那进购了许多新颖的调味料。
没想到世界如此小,竟然能这样遇见。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若是再早一些知道,若是再早一些,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离开的。
“王钰不会造反的,绝对不会造反的!”
夏姜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他说。
临泽城的一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王钰救姐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临阳王一日没有上折子请求废除世子,王钰就还是临阳王府的世子。
所以,不管他会不会造反,处死他就能振奋军心,给跟着临阳王造反的那些人一些打击。
谁能想到,四国中出了名的小霸王最后竟然落得个横尸街头的下场。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悲哀,命运从来不会跟他们商量,他们的命也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王钰是如此,公子申是如此,季离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其实有时候,能当一个平凡人,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啊。
“这个给你。”
“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夏姜依言打开,里面装得是一张窄窄的长条状的信纸。
她匆匆将信里的内容浏览了一遍,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季澈从她手中将纸条薅出来丢在火里。
夏姜下意识地要去捞,一下子被他打开了。
原来那是一封细作发来的禀报的信。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他站起来了
那封字条上提到了一些关于秦子悦的信息。
从字条的记录来看,兄长他们已经进入秋水境内了,还在颖县留下过踪迹。
不过他们一行人身手诡谲行踪不定,已经消失多日查不到任何踪迹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夏姜而言,无疑于初春的第一场雨,来得太及时了。
只要给他们调整休养的机会,慕容芷那帮乌合之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不过是占了先机步步为营,才让秦子悦陷入如此被动的地步的。
更何况,黑蝴蝶也在秋水,就凭这一点,她就能断定秦子悦没事。
这也算了了她一桩大心事,接下来就等龙且康复了,另外去大启的事她也要积极筹备起来了。
“多谢了。”
夏姜抬起头转向季澈,真诚地跟他道了声谢。
季澈看她眉目之间的恹恹之色消散了不少,一颗心也跟着轻松起来,心底还隐隐洋溢着一股喜悦。
“粥好了,垫垫吧,我今天算是班门弄斧了一场。”
“哪里,能喝到南濯皇子亲手熬得粥,荣幸之至!”
夏姜不客气地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喝了一气。
“你既跟王钰如此熟悉,自然也认识我皇弟季离了?”
“嗯。”
夏姜点了点头,没多开口,摸不准季澈这突如其来的发问究竟意欲何为。
“他还好么?”
“他身子不大好,常常卧病在床,不能费心劳力的。”
“他从小身子就不好,父皇常常让他呆在书房,不许他出去。那个时候,他整日里羡慕我们能自由地骑马狩猎。”
似乎是想起了幼时的光景,季澈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浅笑,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整日里在季离面前耀武扬威的,以为他是不受宠的孩子。
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在父皇的心里,他们这些人终究是比不上季离的。
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缘何会如此厚此薄彼,只因为他是父皇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么?
那母妃又算什么,一块稳固皇位的垫脚石么!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夏姜站起来,拍掉了裙裾上挂着的草叶。
季澈敛起那副难看的神色,恢复了惯常的漠然,跟着夏姜走了出去。
“这地方挺好的,你怎么发现的?”
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交谈起来。
“偶然发现的,小时候被师父逼得紧了,就逃出来呆一会儿。”
“老伯人那么好!”
“那是你没见过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厉害得很!”
还真是看不出来,夏姜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反正从她认识老伯以后,就没见他发过脾气,整日里乐乐呵呵的。
几日的光景一闪而逝,这一日,夏姜仍向往常一样,来给龙且送饭,顺便顶替谷雨伺候一会儿。
她人刚绕过墙角,就见谷雨一阵风似得跑了出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也没停下,就跟没看见她异样。
“谷雨,谷雨”
夏姜叫了几声,谷雨还是没搭理她,径直往外院跑了。
夏姜一边纳闷一边继续往里走。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是敞开着的。
这个谷雨,平日里一直兢兢业业的,今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这么不正常,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端着托盘迈步进去,一眼就瞧见了正扶着桌子站在地上的龙且。
“哐当”一声,托盘掉在地上。
他是站着的,他是站着的,他是站着的!
他能站起来了,他能站起来了!
老伯之前说过,龙且要站起来大概还需要一个来月的时间,真没想到,时间才过了一半,他就已经站起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
没等龙且开口,她已经等不及接话了:“刚刚康复不能站太长时间,我扶你躺下吧。”
龙且点了点头,手搭在夏姜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地朝床边走去。
谷雨已经带着老伯进来了,看到龙且已经能站起来了,老伯脸上也是一片喜色。
他将食指和中指放到龙且的手腕上待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将龙且的裤脚卷起,屈起手指,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叩击了几下。
“怎么样?感觉明显么?”
“微微有些痛感。”
“嗯,已经不错了。”
老伯重新将龙且的裤脚放下,安慰他道,“欲速则不达,且再将养些日子。我给你再调换下药,这些日子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别太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