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放心，小子晓得了。”
“嗯，这便好，比我想的要快上不少呢。姜丫头，这下终于放心了吧？”
老伯笑眯眯地转向夏姜，夏姜使劲点了点头。
李青阳这样不吝财力地救助龙且，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了。
有个皇子徒弟，老伯自然是不缺钱的。
唯二的爱好就是医术和美食了。
夏姜暗暗琢磨着，这些天可以抽时间好好调教调教老伯身边的药童司南。
最好能把自己的本事悉数传授给他，让他以后可以更好地伺候老伯，这也算是一种报答了吧。
“姜丫头，今日如此高兴，又正逢月圆之夜，不如备上一桌酒席，咱们老小也一起乐呵乐呵。”
“行啊，这主意好，老伯且等着，我这就去预备。”
“姜丫头，你没开玩笑吧，这这怎么吃啊！”
就算是自诩见多识广的李青阳，看到这满满一桌子一碟一碟的生蔬菜，也不禁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这明明都是生的啊，再怎么着也不会是他老眼昏花看差了。
还有，这桌子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中间给掏了一个大窟窿。
夏姜没着急回答，仍然按着自己的步调把调料一碟一碟的摆好。
老伯这里的调料比较齐全，她提前磨了芝麻酱，又捣好了韭菜花，还做了些辣椒油。
摆好了调料后，夏姜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铜盆放到了桌子中间，卡在那个窟窿眼里。
你还别说，也不知夏姜是怎么弄的，那个铜盆放了水进去，竟然还能死死卡在里头，一点松动掉落的迹象都没有。
就是琢磨不透，夏姜这到底是要干啥啊？
总不能让他们吃生菜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破土而出
“咕嘟咕嘟”
铜盆里的水沸腾了起来，奶白色的浓汤不断翻滚着，时常冒出些泡泡。
铜盆上方，热气汇聚成一束直直地冲上房顶，撞到房梁后又像被撞碎了一般，渐渐四散开来。
李青阳、季澈、龙且和谷雨脸上的表情差不多，都是微微皱着眉头，皆是拿着筷子没有动。
夏姜见状，赶紧拿过他们的碗来，将提前调好的蘸料一一舀入碗中。
做好了这些，她才端起肉片下进滚水里。
在这样的时候能有火锅吃，还真有赖于老伯的财大气粗。
不止有上好的羊肉，还有冰室，这才能切成这样薄的肉片，让这顿火锅大餐可以成行。
“咕嘟咕嘟”
没多大会儿，鲜红色的羊肉片已经渐渐褪去了颜色，这时候吃是再好不过的。
“快吃吧，再过会儿就老了。”
夏姜率先夹起一筷子放进自个儿的碗里，蘸了蘸酱料送进了嘴里。
李青阳见状，立刻学着夹了一筷子，没想到，竟然没有多大的膻味，而且味道十分鲜美。
“你吃一点儿，羊肉是温补的，对身子好。”
夏姜给龙且夹了一筷子，龙且虽不爱吃肉，不过看到自家妹子这么关心自己，十分欣然地接受。
只有季澈，依然紧皱着眉头，拿着筷子的手迟迟没动。
他是一直闻不惯羊膻味的，还有这样的烹饪方法真是前所未见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徒儿，来，尝尝，很好吃的！”
李青阳见他迟迟没动，就知道这小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从小就这样，从来不愿意主动尝试新的东西。
新兵器也好，新招式也好，就连小小的一块点心或者果子也是一样，只要是新的，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接受。
有时候，连他这个做师父的都觉得，这个徒弟似乎太固执了一些。
所以常常会想办法逼他一把。
季澈依然皱着眉头，不过到底没有拂李青阳的一片好意，试着将肉片放进了嘴里。
这味道，还行。
有一点儿味道，不过可以忍受。
肉片捞得差不多了，夏姜又下进去一把青菜。
青菜熟得快，有了第一回的经验，这回儿不必夏姜招呼，大家已经举起筷子开始夹菜了。
“这样好，热热乎乎的，吃着舒坦，姜丫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没事瞎琢磨的，老伯，要喝点儿酒吗。”
“当然。”
夏姜赶紧倒了杯酒递过去，“谷雨，季澈，你们要么？”
二人点了点头，夏姜又分别给他们倒了一杯。
“你别只顾着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一些。”
龙且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劝道。
夏姜点了点头，依言坐回位子上，又端起盘子往锅里下了些肉片。
氤氲的热气不断向上冒出来，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时候，外头虽已是更寒露重，屋子里却仍然暖意融融的，几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李青阳微微颔首，这一顿饭吃得真是太合心意了，这丫头当真有几分本事。
季澈面上仍是一片默然，心里却早已涌动起一股暖流，隐隐地似乎还有什么别样的感情正破土而出。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而且，他好像并不反感，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呢。
那日之后就没再见过季澈了，听老伯说他碰上了点儿急事，连夜走了。
季澈的离开对于夏姜倒是没有任何的波动，她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回大启上了。
“公子，到地方了。”
“行，谢过小哥了。”
夏姜撩起帘子跳下马车，又从袖袋里掏了几个碎钱递过去。
眼前是一个十分狭窄十分破败的小杂货铺子。
说是铺子都抬举它了，木门中间裂了一个大长口子，房檐上的瓦片支离破碎随时都会脱落一样。
屋子两边面对面放着两排货架，货架上堆着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货物，不过大多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十分陈旧的模样。
只有中间余出一条十几厘米宽的小道，容人进出。
谷雨不会骗她吧，这地方真的是西陵买卖消息的传风楼？
跟第一楼差得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夏姜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确定没看错牌匾才迈步走了进去。
“咳咳这是多久没人来过了！”
鼻子里吸进不少飞尘，夏姜只能掩住口鼻继续小心翼翼地朝里走。
“小姑娘此话差矣啊，别看我这店小，十里八乡缺了啥，第一个肯定是来找咱。咱这里的货一点不比城里的差，价钱还能便宜上不少呢！”
夏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侧脸对着她，蹲在地上修一个破成两瓣的和面盆。
他手上一直忙活个不停，夏姜也没出声打扰，就立在一旁等着他。
他摆弄了一会儿，似乎是遇到了啥难题，眉头皱了起来。
“唉，还是不行。”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起身走到架子上拿了个陶罐过来，从里面挖出一点儿琥珀色的液体涂在裂缝的地方。
只可惜也没有成功，那个和面盆依然黏合不到一起。
“算了，”
他将面盆小心翼翼地移动货架底下，才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丫头，你找我干嘛？”
夏姜心惊，原来他早就看穿了。
在明白人的面前你就不能装糊涂，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
“我想找千面郎君。”
“找他？干嘛？”
“我想请他帮我做一张面具。”
“他可不好找啊。”
“大叔，钱不是问题。”
“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大叔，这是订金，事情办成以后我再付剩下的。”
他倒没客气，径直接过那些钱，数也不数直接塞进了怀里。
“你先回去吧，两日后再来。”
“行，那就拜托您了。”
夏姜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路过货架时又瞥见了那个和面盆，他似乎对它十分在意的样子。
夏姜停住了脚步，面向那个汉子道：“大叔，你想修补它们的话，可以尝试着用铜钉把它们锔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因缘际会
“大叔，这些东西我也只是偶然得知，并没有亲眼见过。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至于去哪找金刚石，怎么做锔钉我是真的不清楚。”
夏姜一脸为难地看着对面那个满怀期待的人，余光又往架子底下的瓷瓶那儿扫了两眼。这东西看起来十分平常，跟以前老妈用的那种和面盆没啥差别，大概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不然他缘何会如此重视呢。
她也是偶然看过一个关于锔瓷技艺的纪录片，里面演绎过那些老匠人是如何打磨金刚石，把它们制成金刚钻，又是如何修补瓷器的。
她只能提供个思路出来，至于技术上的东西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的。
那人听她如此说，当即露出一脸失落的神情。
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了，向夏姜抱了一拳，恭敬地请教道
“抱歉姑娘，是我心切了。敢问姑娘是在哪里听说这位擅长修补瓷器的高人的？可知那高人如今身在何方么？”
“他已经不在了。”
都已经过了十年了，那些落寞的老匠人大概早不在世上了。
“唉，”
他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大叔，什么东西都是从无到有的”
“呵呵，是啊，瞧我，都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你这个小丫头通透。”
“大叔，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您容我放肆一回。”
他点了点头，
夏姜继续问道“我看这瓷器不过是个普通的和面盆罢了，大可以再买个比这新的好的。缘何你要大费周章再把它拼补起来呢？”
“这是我亡妻惯用的东西，”
说道此处的时候，他的眉宇多了一丝落寞，“她在的时候，常常亲手为我做饭。”
“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你能告知我锔瓷的事情，我就十分感谢你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那件事，还得麻烦大叔你替我留心一下。”
他没有立时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姜等了一会儿，见他仍然沉默着，便像他行了一礼，打算起身告辞。
“你等等。”
夏姜将要迈出门槛时，突然听他喊了一声。
她不解地回过头去，
“你跟我来。”
大叔说完，即刻便转身朝内室走去，夏姜只能赶紧跟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须臾之后，大叔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个雕花的锦盒。
“这个送给你，就当作报酬吧。”
“这是？”
夏姜一面说，一面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纤薄的皮质面具。
她惊喜地看向眼前这位穿着和打扮都很朴实的人，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