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猛于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宋御
他也是今早得到的消息徐府有些不大太平,心里惦记着,直到晌午去了萧府才有确切消息传来。萧司空一怒之下打断了萧宝树的腿,他又陪着萧司空去徐府负荆请罪,徐府根本无人招待,生生将他们翁婿二人给晾到了那里。
萧宝信闻言半晌没缓过来。
她不待见徐六娘子,徐六娘子也未见得待见她。可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骤然离世,还是以这种自戕的方式,一时间她心内跟火烧了一般,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怎么就……”
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了回去。
经历了那样的事,徐六娘子嫁给心仪郎君的梦不止碎了,而且是以这么不名誉的方式。她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娘,凭什么外人会以为她能够挺过去
无论是玉衡帝还是萧司空,亦或徐尚书——徐六娘子的亲爹,这些人手握大权,所思所量都是在被动局面下寻求一个最有利的结果。
而徐六娘子能做的,只是被动接受这个结果。
但她显然接受不了,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阿萧,”谢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切有我。”
萧宝信:“我要回家看看。”
“好。”
谢显没将萧司空让她明日回府的话说出来,可她如何不知
她没办法说的更多,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
两人分别叫进来木槿和明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萧宝信换上了男装,与谢显从正门坐上牛车绕到后巷,又换另一辆不起眼的折角小牛车,直奔青溪巷。
他二人到时萧府已经乱成一团,萧宝树被萧司空打断了一条腿,虽然后来找来正骨医生,可是他却忽然浑身发热说起了胡话,把谢夫人疼的直哭,和萧司空撕扯着吵了个天翻地覆。
萧宝信径自找到了萧宝树住的院子,此时正是中场休息之后,谢夫人剑拔弩张数落着萧司空正欢。
“——再怎样也是自家孩子,你手下没个轻重,万一打死了打瘸了——我和你没完,我也吊死!”
“住口,这话是胡说的吗!”萧司空大怒。
“阿爹!”萧宝信疾步走上前,谢夫人明显快萧司空一步,往她这里就奔过来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委屈地找人告状。
“宝信,宝树都快让你阿爹打死了,腿折了,人也烧起来,刚才还直说胡话,可吓死阿娘了。这要出了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我也不活了……”谢夫人哭的眼睛也肿了,头发也乱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萧宝信抱住谢夫人,谢夫人满心惶恐,心心念念就是‘宝树千万别死!’
‘宝树千万别有事!’
“你阿爹心太狠了,那可是他亲儿子啊——”
“死的那也是人家亲闺女!”萧司空脸色阴沉。
“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给抬过门来,皇上也下御旨赐婚了。”谢夫人哭道:“我宝树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不是说了他也是遭人算计的,他不是成心作恶,他也是受害者啊。”
“人家闺女死了!谁才是受害者!”
第236章 恶意
这是萧宝信第一次直面这么强烈的情感,她整个人仿佛被这种恐惧紧紧包裹住,侵入。
好像她就是萧宝树,她感受着他的一切感受。
她怕的要命。
她不知道怎么自己就变成了杀人凶手。
是因为她的草率,轻信,所以误入了别人的算计。
她有一瞬间抱怨一同被人算计的徐六娘子,好好的一个小娘不老实地跟她阿娘一块儿呆着做什么一个人跑去后山,就因为这次变故,他心心念念可以每天混吃等死的驸马都尉都没了。
就只那一瞬间……
可这一瞬间在得知徐六娘子上吊自杀之后,变成了汹涌的自责和恐惧,几乎淹没了她。
“宝信!闺女!”谢夫人泪眼朦胧就看见萧宝信的脸忽然间变得煞白,额际直往外冒冷汗。吓的她一抹眼泪,狠劲的直推她,可能也是太紧张,用力过猛,一下将她的手从萧宝树手上推开。
萧宝信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
又有些后怕,又是心疼萧宝树。
他这高烧昏迷固然是伤到了腿引起,只怕他的这种恐惧也是造成了这样后果的重要原因。
“……你还好吗,脸色这么难看”谢夫人直摸她的头,从头摸到脸,生怕她再出什么问题。“谢显不是出去请太医了吗谢家根子深人脉广,肯定能给请来……咱们宝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
说是劝萧宝信还不如说是在劝她自己。
萧宝信点点头,将屋里的下人都撵了出去。然后半跪到萧宝树榻边,在他耳畔柔声道:“宝树,你别害怕,有阿姐在,阿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事儿你很多不懂的地方,其实无非就是储君之争,咱家与宣城公主联姻,徐家又与新安王结亲,太子党不想新安王成事,所以才冲萧徐两家动手。”
“你和徐六娘子都是无辜的,都是被人所害。”
“你并不是杀人凶手——背后使计害你们的人才是。”
“宝树,你醒过来……咱们一起去徐家,给徐六娘子上柱香……她也是可怜人,和你一样,你们都是好孩子。是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萧宝信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只是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最后谢夫人的哭声已经完全将她的声音给盖住了。
“我的儿,阿娘不能没有你。”
说着,又抱住萧宝信,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把屋外蹲在门边的萧司空也给的眼圈通红。
是他下手狠了,都怪他。
他千方百计想要搬倒太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保住萧家,保住儿孙结果,若是萧宝树被自己亲手杀死,那他还挣扎着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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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显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带回来的却是魏家的老太爷,现年已然七十多岁的魏老先生。
瘦瘦小小的一个老头,精神矍铄,长髯至胸,颇有股子仙风道骨的劲儿。
萧司空一见之下连忙上前相迎,魏老先生曾经救治过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过早已辞官多年,闲赋在家颐养天年,养花弄草。
平日里闭门谢客,却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却不想谢显竟然将他老先生给请了来,心下立时便定了不少。
魏家世代行医,好几百年的家学渊源。在前朝就在朝中供职,大梁一朝魏家也是人才济济,更兼济世救人之心,竟出了两个游方医四处给百姓治病,另外还有两人在太医署,一家三代御医,地位超然。
谢家与魏老先生的渊源是从魏老先生给谢显的曾祖父治病开始,然后给他祖父看病,再给谢侍中看病,再到老了给谢显……
以至于魏老先生有了谢家恐惧症,人情往来行,看病还是换人吧。
看一个死一个,如果不是救治过来的人更多
第237章 瞬息万变
萧司空悬着的心放下了,也赶他们回府。
“听你阿娘的话,家里有我们呢。烧退了就没事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人挑嘴。”
萧宝信摸摸萧宝树的头,果然烧退了,心里也没那么多胡话。
毕竟自己现在是谢家妇,成亲第二天就往娘家跑让外人瞧见就够没规则的了,再留宿娘家是置谢家于何地
便与谢显一道回了谢府,走之前嘱咐谢夫人:“如果有什么反复,一定第一时间去知会我一声。”
“不会有反复的,你心且放肚子里吧。”谢夫人往外送,谢显拦着,她也便不再坚持,回屋里看儿子去了。
谢显转身向萧司空拜别:“明日我与阿萧过来。”
见他面露迟疑,萧司空叹道:“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多亏贤婿来回奔走。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但说无妨。”
“请岳丈恕小婿多言,”谢显压低声音:“岳丈不如向宫里递张请罪折子。”
萧司空愣了一下,旋即点头称是。
“是该请罪。我即刻去写,今日是忙昏了头。”
谢显虽然见萧司空并未了解他的真实意思,但既然听从他的建议了,他也就没把话挑那么明。萧司空耿直,是真心觉得自家犯了错处,那就没必要讲明说透,倒辱了萧司空一腔赤诚。
其实,这里面萧家有多少错处不是重点,皇帝不会因此而真的追究。
重要的是表明萧家的态度,给玉衡帝一个台阶,也给徐家脸面。
只是本来便被动的局面,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徐六娘子烈性至斯,萧徐与皇家的联盟凭添了变数。局势堪称瞬息万变。
萧宝信与谢显在回府半路,乌黑的天上就下起了暴雨,车外电闪雷鸣。
他二人握着彼此的手,谁也没有说话。
——主要是萧宝信没说。
谢显其实说与不说的,都不碍的,全在他心里呢。
这一路筹谋算计,徐家萧家包括皇帝大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该如何应对,包括他劝萧司空上折子请罪,萧宝信全都参与了全程。
谢显表面风平浪静,实在内心波谲云诡。
对付王家的一百八十二种方法,在他心里转了个个儿,要不是到家了,她还能听得更仔细。
其实,政治就是这么污糟。
谢显也并不如看上去的光风霁月,心底里的算计多着呢。可这就是人生,他们处在漩涡之中,若非在这场储君之争中胜出,很可能连根毛都剩不下。
“小心脚下。”下车谢显回身伸手扶萧宝信。
明月将车直接停在了门前,没再转去后巷,天色已晚,该知道的也早知道了,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回来的这样晚,只怕是遮掩不过去的。再者谢显身体弱,又再换车淋雨就没必要了。
谢显和萧宝信都淋了半身的雨水,才进家门便有小厮上前:
“新安王殿下在容安堂等侯多时,现在祭酒在招待。”
新安王倒是吩咐不必惊扰家里长辈,但下人却
不敢自做主张,便去回禀了谢母,谢母这才又派人去三房将谢三爷给请了出来。
好么,偷偷摸摸出府最后却闹了个阖府皆知。
“来了多久”谢显问。
“半个时辰。”
谢显摆手,没多做耽误,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厅堂。
刘贵妃死后,新安王整个人都沉了下来,清俊沉静,与谢祭酒你来我往挥洒自如。
“家里突发急务,令六大王苦等,是在下失礼。”谢显进来先行告罪。
第238章 适当其时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更何况是新安王未来的王妃出了这等事,死了人了,消息就跟长了腿一般传遍了建康城。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玉衡帝安排这两门亲事的用意
可徐六娘子这时候自杀死了……
足以影响之后的朝局变化。
没有人比新安王更明白这一点,也更焦虑。
这是继毒杀她阿娘之后,太子党第二次出手,直接剑指他,手段卑劣至极。
“……徐六娘子上吊自杀,常侍可知晓了”新安王见到谢显,忍不住焦躁。皇帝下的赐婚圣旨还在草诏阶段,只待过上两日这事儿凉凉再择日下旨。
谁知今日这事儿就传出来,无疑是本就劣势再雪上加霜。
谢显点点头。“六大王稍安勿躁。”
他缓缓坐下:“我才从萧府回来,萧司空知道后……将萧宝树的腿给打折了——”
“啊!”新安王大惊失色,“这何至于”
“萧司空也是气急攻心,当时就找了骨医。我与萧司空跑了一趟徐家,不过没见到人。是后来萧宝树忽然高烧不退,情况很是危急,我又跑了趟魏家将魏老御医给请了过去,才将萧宝树的病情给稳住了……”
“王家简直——太卑鄙了。”新安王一拳砸到桌案上,恨自己力量太弱,只能被动挨揍。
谢显敛目:“储位之争,关乎家族兴衰,本就是你死我亡。”
新安王咬紧牙关,他不比太子东宫属官众多,心腹谋臣哪个不是奔着从龙之功使出浑身的力气
现在父皇倒是一门心思将他扶上位,却也不可能无视朝廷规则给他身边设立属官。他凭的也不过就是父皇的宠爱,其余什么都没有,就只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说是单打独斗,其实说穿了就是他在被动挨揍。
“请常侍救我!”新安王忽然双膝跪地,扑通一声跪在谢显跟前,抱拳拱手,直呼救命。
谢显根本就没想到新安王给他来这么一下子,连忙自桌案后起身扶起新安王:“六大王何需如此太折煞某了。”
新安王苦笑,“父皇一向倚重常侍,视常侍如心腹子侄。父皇便曾与小王说过,常侍经天纬地之材,以后……父皇百年,常侍便是父皇留给小王的股肱……”
“只是太子来势汹汹,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先杀我阿娘,再来连徐六娘子与萧小郎也不放过,他们分明已经丧心病狂。连父皇之命他们也敢违抗,小王又怎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朝中世族大多选择了太子,寒门庶族则明哲保身,唯有父皇属意的徐尚书与萧司空支持小王,可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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