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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于归盯着允康怀里的惹祸精,气不顺道:“你平日里就是太宠大白了,才会让它伤人。”

    允康愣愣,没有辩解。

    我好笑的戳了戳于归的头:“这是只猫,又不是人。你让它不挠人它就不挠人了,那它不成精了。”

    允康低首沉默许久,轻声叹息,嗫嚅道:“只求宴臣公主能不再追究下去,如若不然,整个太常卿府都得因我恒生枝节。”

    我与于归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尽量说些好话宽慰。于归动怒不已,低骂白夫子,说她蛮不讲理,枉为人师。

    “其实这不能怪白夫子,她打允康也是无奈之举,宴臣身份高贵,非允康所能得罪。如今宴臣脸受了伤,恐怕陶贵妃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担心,允康会不会因此受更重的惩罚。”

    于归会意,遂转口骂向宴臣。“刻薄刁钻,任性野蛮……以势欺人!!”

    我肃然点头:“骂得好。”

    于归倏地垮下肩,哭丧着脸说:“骂人真累。渴了,缺缺去倒杯水……”

    我有气无力的看着她,舔舔嘴皮道:“你怎么不自己倒”

    她瘫坐在地上,捶着腿,撇撇嘴笑道:“腿麻了,不想动。”

    我叹了口气,起身端来两碗水,一碗给她,一碗递去给允康。

    大约一个时辰跪完,允康就开始有些跪不住。她这几日都是病着的,身体虚弱得紧,眼下罚跪又挨打,面色十分憔悴。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地上,我用手背去替她拭汗,越擦汗越多。

    今天的太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毒辣似的,就是我这般体力好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于归和允康就更是困难了。一个不留神,允康便倒了下去。

    “允小五!”

    …………

    因为今日之事,允康病得更重,接连两日不曾来尚书苑,安康也不见人影。我和于归去太常卿府看望她时,她将自己锁在房间谁都不见。盏露哭着跪求我们去开导允康,我和于归无计可施,甚是担心。




五十三章 不知羞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还把月亮当做流星来拜。”

    我闻声回头,迎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在夜里也那般明亮。我原本还欢喜,忽又阴沉下来,神情变得漠然。遂收回视线,重新对着月亮许愿:“我现在的心愿是不想看到这个人,麻烦让他消失。”

    “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我听得他笑声里的玩闹,以及他落坐的响动。

    他挨着我落座,我不回头,只定定看着月亮。尽量不去看他,但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他:“你怎么来了”长极一袭墨色锦衣,隐没在夜色中,以至于我之前竟为察觉到他的行踪。

    “夜里睡不着,起来走走,无意看到这边屋顶上人影绰约。心想莫不是仙女下凡,便急忙赶来瞧瞧。”

    “颇有眼光,不错,就是仙女我本人。”我再藏不住开心,嬉笑着回头看他。

    他勾唇一笑,悠然补充下半句:“谁知不是仙女,原是隔壁家的臭丫头。”

    我眼角抽搐,真想一脚踹他下去。

    瞥眼看到他手上拎着个青花瓷酒瓶,我这馋虫立刻上来。夜里凉,若是喝口酒暖暖也是好的。我原本是不打算原谅他的,但又实在想喝这就,碍于不能明抢,我便顾不得气恼,堆笑道:“我知你是在赞我美丽,就别不好意思了。手上提着什么,给我也尝尝呗。”

    他笑了笑,随手扔给了我。我兴致勃勃地拔开酒塞,一阵浓郁酒香伴着青梅香扑鼻而来,十分甘芳。

    我大大的呷一口,甚是香甜。

    “你哪来的青梅酒”

    “偷的!”

    他随口回我,云淡风轻。

    我咕嘟一声咽下去,呆滞一瞬。

    结结巴巴问他:“哪儿……偷的”

    我突然想起来,去年安平说她在门前的海棠树下藏了一瓶青梅酒,是打算作为今年永河王生辰的贺礼。我馋了好久她都没舍得挖出来,非得熬到冬月才开封。莫非眼下这瓶酒,就是那瓶青梅酿

    我顿感心慌,若是让安平知道她宝贝了这么久的青梅酿下被偷了,还下了我的肚子……啧啧,难以想象她抓狂的场景。

    “你这酒,哪儿刨出来的”

    “哦,一棵海棠树下挖出来的。”

    我悲切的偏头瞧着这个罪魁祸首,他仍不知羞,腆着老脸问我:“怎样,很好喝吧。我之前喝了一半,剩下的可全给了你,够意思吧。”

    “你知道,你偷的酒是谁的吗”

    他伸了个懒腰,以手为枕躺在瓦片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淡淡然:“自是清楚。这酒是母亲藏的,我亲眼瞧见,不然怎么知道树下埋着酒呢。”

    真是胆大包天,啧啧,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我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夸耀:“你真有本事,连安平娘娘藏的东西都能找到,委实有智慧。”

    他睇着我,骄傲自满:“这算什么本事,一瓶酒而已。小爷我的本事大了去了,这个,不值一提。”

    我砸吧砸吧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嗯,若偷东西能算本事的话,你实在不错。”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还我。”他作势要来拿过去,我赶忙挡住,紧紧抱着酒瓶不撒手。

    “给都给了,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我又灌了一大口下去,酒入腹中,暖身暖胃。

    “不喝白不喝,反正到时候安平娘娘问起,我立刻把你供出来。”

    他毫无忌惮,直起身来凛了我一眼,勾唇谩笑:“切,白眼狼。”

    我冲他笑笑,他也冲我笑笑。他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比一轮圆月好看,比一树海棠好看。

    此刻我心中畅快,忍不住想要表达出来。我望着月亮,举起酒囊,想引吭那么一嗓子,刚张着嘴,朗诵了一句:“啊!举杯邀……”

    “叫魂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赶明儿,我把你炖了煮汤喝,看你还乱叫乱吠!!”

    这中气十足,震耳欲聋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花抚。

    只听得楼下传来嗷呜一声,我才知,我刚才那声“啊”起得太高亢,引起了月食的狼嚎。

    我张口结舌,再吐不出字。

    短暂的静谧,随即便被长极的狂笑打破,他乐不可支的指着我,好整以暇道:“你的同伴在呼唤你呢。你不赶紧回复一下”

    我尴尬的抽抽鼻子,不知如何掩饰我的窘迫。

    长极收敛夸张大笑,我沉下脸来举目四望。

    他忽而开口问我:“你是不是很想家。”

    我腹诽,废话,当然想!可语气还是尽量温柔:“嗯,挺想的。只叹我回不去,我若是能回家,不知多么开心。”

    北邱万里远,长城隔断山,我以为站得高便能看得远,所以我总爱往高楼上爬,但我依然看不到家,无论站得多高都看不到。南瞻没有高到能观尽九州的城楼,九州没有高到能看往北邱的瞭望台。

    除非我能到天上去,站在云层上,说不定真能看到。

    我抬头望着天空,呆呆问了一句:“长极,你说天到底有多高”

    他学着我的样子,也抬头看着天空,良久落寞回神,黯然道:“很高很高,高到没法测量。”

    我咂嘴,忍不住嘲笑:“废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啪”的一下,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弹在我脑门上,我吃痛,倒抽了口凉气:“我哪里说错了,你本来说的就是废话嘛。”

    他状若不悦:“那你倒是说说看,天有多高。”

    “长极有多高,天就有多高。”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他一瞬怔仲,再不说话。

    我讪讪关了话匣子,恁地灌了一口青梅酿,长长吐了一口气。

    两两无言,唯有一轮清月。

    我此时窘迫得紧,暗想自己又说错了话惹得他不高兴,他却倏而心情大好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臂,站起来居高临下,朗声对我道:“我记得上次在藏书阁,你也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我智慧无双,德貌具备,所以在你眼中,我便如天一般神圣。”

    我攒了一口老血在喉,咬牙切齿道:“我才没有这样认为!”

     



五十四章 愁煞人
    长极表情甚为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我默了默,也惆怅不已,一如从前听完铭华和缘木故事后的难受。闷闷的灌了一口酒,心生凉意,惜叹世间为何总有诸多不顺。

    我托着腮,感慨万千:“不知有生之年里,我能不能看到红色的雪啊。”

    长极失笑道:“世上之人谁无遗憾。靠一场雪便能弥补一场遗憾的事,不过说来骗骗小孩子罢了。你都多大了,竟还信这个。”

    我臭着脸吭声:“人总是该有盼头的,如果连盼头都没了,那人生岂不无趣。就算没有遗憾要补,我也想看看红色的雪是个什么样子,想来定是极美的。”

    他漠然置之,倏又坐直身子,从他那万能的袖子里拿出一个陶埙,开始呜呜咽咽的吹奏起来。不知他吹的是哪首曲子,我从未听过。埙声温婉,柔柔绵绵,像在对恋人倾诉满腔思念,花好圆月之下,倒是十分应景。

    我忍着心酸,讪讪一笑道:“你在想谁”

    他瞥一眼我,眉心蹙成川。

    我听说,半月前百里颛曾向南帝请旨,要立温耳为太子妃。不过出师未捷,他未能达到目的。南帝早有意和邕王府联姻,册封于归为太子正妃,自然不会应允。

    太子思酎再三,只好退而求其次,表示愿意立于归为太子妃,但要封温耳为良娣。南帝尚未首肯,不过应是无差,迟早会答应的。

    长极眼下,怕是在为此事而烦心。

    我情郁于胸,钝疼钝疼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定然是在思念温耳。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既然想人家,就去看她呗。与其在这里失魂落魄,还不如学学你的小皇叔,看人家多勇敢,果断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终于停下,冷冷道:“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几时能改改!”

    我大大的生气,怒火攻心,喷道:“我哪有胡言乱语。明明就是你心里有鬼,倾慕别人又不敢说,不敢争,只会故作深情的吹吹什破陶埙。”

    他不急不躁,徐徐开口:“你要我去争什么”

    “自然是争温耳啊。你的十三娘,蘅娘,哎呀,总之就是你的心上人啊。”

    陶埙曲调急转,忽又哀婉起来,冷月凋花。

    我抗议拍瓦:“难听死了,请换一首欢快点的曲子。”

    我贯来只喜欢听明朗曲子,最烦这种悲凉调调。

    他无视我的请求,犹自吹奏。

    “我晓得了,你是怕争不过,丢面子吧。”

    我也不知自己这是魔怔了还是怎么地,越不想说的话越是要一吐为快,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还要时刻提醒。长极这回是真被我戳到痛处了,阴沉着脸看向我。我恹恹的咧咧嘴,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我只是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只叹言不由衷,词不达意,未能阐明。

    他眸子晦暗,欲言又止,终是罢了,收起陶埙转身走开。

    我木然望着他的背影,鼻尖泛酸,眼眶肿胀。刚低下头,他又突然折返回来。我猛地抬头,心里惊喜,以为他要对我说些什么,还暗暗期许了一把。

    “笨死你算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夺过我怀里的酒瓶,又狠狠瞪我一眼,然后扬长而去。留下我于风中凌乱。

    原来,他意在此。

    夜渐深,我回到房中,成大字状躺在月食身边。我摇着月食的狼爪子,哭丧着脸跟它说话:“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心里想说的不说,不想说的,我一口气全说出来,而且还表达得一塌糊涂,牛头不对马嘴。唉,他现在都不想搭理我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月食吐着舌头,一副呆瓜样。

    我叹了口气,放下它的爪子改捏耳朵,怯怯问它:“月食你说,我美不美啊我和温耳比起来,谁更好看”

    月食收回舌头,还是一副呆瓜样。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的美,你这个白眼狼是欣赏不来的。”

    月食终于不再沉默,抬起狼爪子便是一掌,狠狠砸在我脸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而且它的爪子还臭臭的,一股子怪味道。

    我捂住鼻子,低吼道:“说,几天没洗你的狼爪了,臭死了!!”

    它轻声呜咽,仿佛不好意思一样,忽而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我的脸。我躲闪不及,生生被糊了一脸口水。

    我胡乱擦了擦,瞪着它欲哭无泪。

    夜里我躺在床上,反复想着之前长极说的那句话,什么叫笨死我得了。他是真的觉得我笨,还是想要暗示我什么呢

    我挝耳挠腮,实在想不通。

    唉,看来我这脑子是越发不灵光了,如此简短的一句话,也觉得晦涩难懂,理解不了。

    看戏本子时,我总骂里头的主人翁太矫情,忸怩作态。因为他们总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情说三分,从不会干脆的挑明彼此心意,以至于最后错过了对方,又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可造成悲剧的原因,还不都是他们自己作的。遇到难题就躲避,拖沓犹豫,非要给自己的感情之路凭添曲折,自寻烦恼。

    可现在,我不再认为他们忸怩了,反而有些理解他们。因为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懂得戏本中人物的不得已。很多话,不是你想说就能说的,很多事,也不是想做便能做的。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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