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对小王爷的心意。公主其实很在意他对温耳的感情,可却闷着不说。你其实心里难过得不行,可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最恨别人揣测我心思,尤其是揣测完还怕我不知道,非得告诉我她在揣测我。
我冷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她再不拿捏造作,直抒胸臆:“公主本就是来南瞻和亲的,却迟迟没有定下和亲人选,公主就一点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听闻陛下本来有意你与小王爷婚配的,可他……毅然决然回绝了。他是为了……”
她欲说还休,我心平气和的补充:“是为了温耳。”
她点头,继而又道:“我听父亲说,前几日在朝堂之上,陛下旧事重提。永河王都已点头答应,却又被小王爷推掉了。他在无极殿前跪了一夜,只为了让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为此动怒,竟当众打了他二十板子。”
他宁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愿点头
我苦笑摇头,仍旧不信:“这事既然有关于我,为何我不知道,你却先我一步知道了。你定在骗我。”
“我说的是真的。”
她靠前一步,认真道:“陛下怕此事外传,坏了皇家威仪,更怕传去北邱后伤了两国和气,让议和之策落空,这才下令严守秘密,不准当日在场的人透露半点风声,公主因而不知。”
我毫不客气,冷冷哼道:“我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偏偏你就知道了”
她吞吞吐吐,嗫嚅道:“云姜的父亲,当时也在现场。”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呵,你们家的大嘴巴功夫,感情是遗传的啊。人家南帝都下令不准说出去了,你老子守不住秘密立刻告诉你,你又来告诉我,你们家的保密工作,做的可不怎样啊。
我努力遏制内心波澜,平静回道:“这事本不该由你来告诉我,你说这些,意欲何为。”
她错愕一瞬,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
“盛姑娘,你我的交集本来就不多,平日里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我原本还以为是你不喜多言,今日倒是神奇,你居然会同我说这么多话,可你绕来绕去,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来意。你想表达什么,你只管说,不要再拐弯抹角。”
她勾唇轻笑,不似之前为难,深吸了口气,泰然处之:“我的祖父,是陛下潜邸时候的伴读,如今又是太子颛的太傅,祖母是溥顺长公主。我的母亲,是陛下的亲外甥女,父亲,是梁楚大将军。盛家世代都与皇家联姻。”
她这一通自报家门听得我不甚心烦,这关我什么事。是来炫耀她出身如何高贵不成怕你比,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我的祖父是皇帝,祖母是皇后,父亲是皇帝,母亲虽不是皇后也是堂堂四妃之首,难道我的出身不如你笑话!
我耸耸肩,微笑以对:“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家世显赫”
“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不管有没有温耳,陛下都有意将我纳与小王爷。”
“够了够了够了!!”我低吼着不让她再开口。
她不为所动,依旧赘述不停:“若南北两国和亲,是由你同长极,那么,我可能不是他的正妃首选,可我依旧会成为他的侧妃。若是长极执意要立蘅娘,不愿同公主联姻,那么便是我同蘅娘争这正妃之位。”
这算什么,是向我来示威吗
我听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我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她波澜不兴的眸子里,明明没什么深意,我却解读出不下百种意味。
我急于逃离,她却逮住我的手。
“只要公主向陛下说同你和亲之人不愿是长极,那长极就不用为难了。”
我惊诧回头凝着她,她眼眶泛红:“公主,长极心里没你,你大可将对他的心思给别人。我看得出来,孟节就很喜欢你。”
我怒极反笑,冷冷道:“我若说不,你待怎样我退出,就是你和温耳的争夺,我不退出,便是你和我的争夺。横竖你都要争,和谁争不是争,何必要与我说这些。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是你胸有成竹,觉得你和温耳去争,就有十成十的把握夺得正妃之位,而我是来和亲的,你争与不争,我都会是正妃,你知道争不过,所以就让我自动退出。”
她踯躅不言,我吸了口气,不禁好笑又道:“我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是你来和我说这些话。你对长极的心思,隐藏得可可真深啊。”
她怔仲,彳亍而语:“我
允康
允康坐在园里的秋千架上,静静看着中庭花架上的蔷薇花,不愠不喜。时而晃荡秋千,时而聊有兴致地去数花的数量,一个人,其实也能玩得开心。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回首看去,不知少年何处来,风尘仆仆。
她一瞬欣喜,蹴罢秋千,迎上前去问他:“你怎会来了,没有进宫去吗”
“去过了,又回来了。”
“这么早就回来,为什么”
少年喘匀了气,呓语一句:“我本就不稀罕去,以为你会去我才去的。可去了之后才发现你没去,我便提前回来了。”
脸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此刻绯红一片,鼻尖沁出密密细细的汗珠,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
允康怔怔,羞怯的低头绕着手指。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年清秀脸庞浮上几许失落,惆怅不已。顷刻,又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递到她眼前轻声试问:“允小五,这个瓷猫娃娃,是我亲手描绘了图纸,挖了上好的黏土,还特意找了最好的工匠烧制出的,你看,你可喜欢……”
“给我的”
允康缓缓从盒子中取出瓷猫娃娃,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掌中瓷猫呈睡态,温润如玉,白泽透析,模样是仿着自己那只猫捏的,肥肥胖胖,懒懒散散的。虽捏的粗糙些,却也不乏可爱,憨态尽显。她看了又看,嘴角始终上扬,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秦落雪急于表功,得意洋洋道:“是不是很好看,可是我亲手捏的。”
允康眉眼带笑,举起手中的猫娃娃放在脸颊边做比较,笑声清脆悦耳:“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这猫好看”
秦落雪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摸耳朵,怪不好意思的嗫嚅出声:“允小五……好看。”
声音不大,听清足矣。
可她难得活泼一次,竟垫脚去捏住他的鼻子,故意为难:“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秦落雪呆住,受宠若惊看着她。往日里矜持沉闷的允康,还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事,实在难以置信。凝神瞧着她此刻明媚笑容,仿佛是在看夜空的烟花,滞了一瞬,随即咧嘴傻笑,贴心的将头低了低,任她捏住自己鼻子。
允康再次询问:“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落雪心里又暖又甜,朗声道:“允小五最好看,允小五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允康笑得越发灿烂,眼睛里藏着星子一般,那么亮那么纯净。
……
天色渐渐暗下来,南风稍起,卷帘人走后,室内静谧如雾。
盏露懒洋洋的趴在小榻上打盹,时不时翻个身示意一下自己还没睡着。允康静静坐在窗口边,把玩着新得来的白瓷猫。这物件小小的一只,恰好能放满手心。
允康抿着嘴,目光温柔,眼前浮现出一张笑脸,心头一暖,眉心也舒缓开来。
盏露醒来发现她还坐在窗口边,拿着这瓷猫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心里一疼,不由得邹眉轻叹。自从大白死后,五小姐便像失了魂似的,整日里提不起精神,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她面上虽挂着笑,待人还如从前那般温和,不过是在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罢了。
夜凉如水,风过境,不知宫里的赏花宴办得可还热闹。府里的人都入宫去了,唯独落了自己主子。盏露对此愤愤不平,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拿了件氅衣给她披上。
屋外脚步声响起,允康眉眼一动,将物件赶忙藏在衣袖里,抬头往门外看去,正对上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安康,盏露惊惶失措地上前迎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安康杏眼圆睁,进门就不由分说的抱怨一通,允康也不询问,只如往常静坐着等她平复心情。安康吃了一盏茶,杯子摔得震天响,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在生气。
“你这个死丫头,我都气成这样了,你都不搭理我一下的吗”
允康施施然起身,转去床榻处放了手中东西,又悠悠踱了回来,温声道:“二姐姐,我方才看你气得厉害,怕多问惹你不悦,索性就等你气消了再和你说话。眼下,你气可消了”
安康白齿紧咬,小脸因为生气,此刻涨红一片,眼底还有些水雾,显然是哭过了,看来今日惹她生气的人,定然是将她气得不行。
允康耐心问道:“二姐姐,又是在和谁置气,若是为了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康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还不是秦落雪那个混账。”
“小公爷”允康闻言,稍稍动容。
“这混账东西,每每和我作对,总是变着法要拆我的台。今日赏花宴上,我本来安排的好好的,让我的侍女在屏风后抚琴,我坐在前首案前装装样子就成,想着大家都忙着寒暄,无人在意我是否真的在抚琴,我便能顺利的蒙混过去。他可倒好,中途把屏
不可为
允康眼角猛地一动,狠狠的撑了个懒腰,佯装困倦。轻轻将手搭在手背上,摩挲一遍又一遍,似在平息内心躁动。
太常卿府和秦国公府是连襟关系,安康的母亲大肖氏,是秦落雪继母小肖氏的嫡亲姐姐,秦落雪和安康便是名义上的表姐弟。
小肖氏在秦落雪生母病逝后嫁入秦国公府做填房,秦落雪自幼养在她膝下,虽无血缘,但母子关系甚为深厚,小肖氏多年无所出,秦国公又不纳妾,家中六个女儿均已出阁,唯有秦落雪一个儿子,真真是集全家之力宠爱。欧阳家子嗣不算繁茂,嫡庶加起来却也有五个,三子二女。嫡长子欧阳湛外放做官,不留建康,嫡次子欧阳澈早夭,剩下一个就是庶出的第三子欧阳源,今年刚满九岁,因被记在大肖氏名下,也算嫡子,现在尚书苑求学。安康是大肖氏唯一女儿,也是家中唯一嫡女,不同于允康的出身地位,身为嫡女的她从小到大被百般呵护。且她福运极好,不仅有了高贵出身,还生了一张顶漂亮的皮囊,小小年纪就被京中的贵门们盯着,就等着她长大后,能在一众青年才俊里挑出最好的相配。
允康明白,其实欧阳家有意与秦国公府亲上加亲,就算不曾对外放出消息,但见两家频繁来往,便可看出一二眉目。
允康哂笑,良久才回一句:“小公爷其实挺好的,与二姐姐倒也……。”
“你胡说什么!”安康蹭的起身,小脸涨红,羞怯看了看四周,确认屋内无人方才嗔道:“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能看出来这个,什么般不般配的。真不害臊!”
允康踯躅不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好笑道:“我还没说完,二姐姐怎么就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了”
安康越发羞赧,跺了跺脚,圆睁着眼恨声道:“我不同你讲了,你总把我的话岔开。”说完急急离去,像是做了贼一般逃窜。
允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收回视线,刚还透亮的眸子忽而暗沉。起身拿回那个瓷猫娃娃,望着发呆,盏露几次轻唤也没抬头。
“小姐您怎么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唯有闪动烛花知道。
“盏露,劳烦你把我那个梨花木的小匣子取来。”
“是。”盏露不做迟疑,快速取了匣子回来,允康接过,似下定很大决心才将其打开。
盏露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仍忍不住好奇,斜眼去看匣子里被允康视做宝贝的物件。南瓜大小的匣子本装不了多少东西,可里面仍有些空荡,只搁着一包用草纸裹住的不明物体,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盏露有些失望的收正眸子,直言感慨道:“我还以为我家小姐终于开窍,懂得打点财物,积累嫁妆了,想看您藏的满满一匣子好宝贝,谁知脖子都伸长了,也没看见什么好东西。”
允康涩然,不发一语。
盏露恨铁不成钢道:“小姐,不是我说您。您性子如此冷淡,与世无争的,实在不行啊。就算您不看当前也要为长远考虑。等过几年,你及了?,到了该说亲年龄,到时候可有的是地方用银子,就算到了夫家那也是该有钱财傍身才能吃得通。”
允康知她好意,也不回腔。凝眸看着桌上匣子,动作轻缓的从里取出那半包东西。
盏露走近去看,原是半包不知年月如今已发了霉的糖莲子。
盏露蹙眉:“都发霉了”
糖纸已经泛黄发黑,霉化的莲子混着稀释化浆的糖衣,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允康摸索着糖纸,喃喃自语:“好多年不吃这糖莲子了,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味道。”
盏露听她说起,以为她是嘴馋,连忙关怀道:“小姐若是想吃,明儿早上我就去街上买来。”
允康淡淡一笑道:“买不来了,再也买不来了。”
话落,便将东西放回匣子,又捧着那白瓷玉猫看的出神,忖度再三,终究将它一并放到匣子里,然后平静的关上,盏露都还来不及阻止。
盏露自知劝不回她,心下焦急,好不容易自己的小姐能够开窍,看到小公爷了示好,一转眼又消散得干净,皱眉低问:“小姐这是做什么,小公爷特意送的生辰贺礼,这还没捂热呢怎么就给锁起来了您早先收到不是挺开心的吗,还把玩半日,和二小姐说了会话的功夫就变了心意,小姐,你到底怎么想的。”
允康看向盏露,神色柔和,字字咬得清晰:“有些念头,迟早断了好。”
……
……
转眼又要过一年,南瞻的冬天不冷,依旧没有下雪。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甚是匆匆。
南瞻三月初十的簪花节,一般在三月初七就开始准备。这是女儿家一年到头最为忙碌的时候,堪比年关。
簪花节这一天,快要出阁,或者即将及?的女儿,一律梳洗打扮,对镜贴花黄,点绛唇,描娥眉。得到特许,纷纷盛装前往云胡河边折桃花,去桃花树下拜花神,祈求个人姻缘。
这一日,未婚男子手中都有一个花面具,有了心上人的少女会折一束分叉的桃花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男子得了花便会明白对方心意,若是有意,便将手中面具送给女子,若是无意,也不会把花直接退还,而会一直将花握在手里,寻求合适的时机将花扔
簪花节
好一番交代后,南帝甚是愉悦的打发了我和于归。一趟宫行,我俩又赚得了一堆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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