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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拥红堆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灵小儿

    院外传来嘻嘻索索的笑声,花抚耳朵最灵,一准儿猜到是于归的声音,她突然回过味来:“公主,您快些准备出门吧,接你的人来了。”

    于归今日这身行头很是受看,一袭天水碧长裙,清爽雅致,眉插春山之黛,樱珠轻点绛唇。忽而意识到,于归已然也成了大姑娘。她换了这身衣服,看来是要叛变了,不和我一同换男装出去了。??我听见她在唤我,但我充耳不闻,只拿起一块罗帕玩得开心,手帕转得圆圆的,一个使劲儿,便飞了出去。方巧落到刚进门来的于归脚下,她弯下腰去捡起手




讽刺
    于归噗嗤一笑,摆手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去那里汇合罢了。等女眷们碰过头,会了面,便可以邀约上闺中密友,任由自己安排行程了。若是一天都想待在观海楼里,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拍手叫好,顿时喜不自胜:“太好了,我还以为真的要一天待在那里,这未免也太煎熬了些。”

    于归探头看向帘外,神情恍惚,我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眼处,车水马龙,朱轮画毂。

    今日是簪花节的最后一天,城中最为热闹,街道两旁都是兜售各种有关簪花节习俗的物品,诸商家各出新意,将桃花运用在种种器物上,以此来吸引游人购买。有绘着花神娘娘的面具,点缀着些许桃花的发簪,也有绣有桃花图案的香囊,里面的香料也以桃花为主。长街两侧挂着画有桃花的五色琉璃灯,街上游玩的妙龄少女们,无一不是手执一束分叉桃花,耳畔还别着几朵作头饰,而男子手里,便是各种各样的面具。

    雕鞍玉勒,行人纷纷,面上皆是朝气蓬勃。得了花枝的少年,春风得意的笑着,其中良缘定是促就。

    越过这人声鼎沸的东市,过了相思桥,往观海楼方向看去,此刻那里也是人流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

    于归恹恹放下帘子,斜靠在车壁上。我兴奋的看着街上盛况,忽听阵阵铜锣声,是编棘为垣在变戏法的艺人,周围是走走停停看戏的观众。王族宗室的车马占据了大半条街,如此热闹的场面实在难得一见。我不住惊叹,扭过脑袋叫上于归一起看,她噘着嘴,不屑一顾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南瞻国强民富,国都日日都热闹非凡。今日又恰逢南瞻大节,人多些也正常,而且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猛地转过身子,惊诧道:“这还不是最热闹的那什么时候才最热闹。”

    于归气定神闲,骄傲回复:“晚上,到了晚上拜花神娘娘的时候,是整个簪花节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到时候,好玩有趣的事儿更多。”

    我开始无边幻想,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宝马香车里不断下来些妙龄女子,大都是贵族里的千金,身后或多或少跟着几个家仆,数十辆马车队伍来的人,人们摩肩接踵,竟将观海楼前的大街堵得无法转身。

    大街上,我死命拽着于归。我其实有点路痴,若是没了旁人陪伴出门,我定会迷路寻不到方向。关键的关键,我有点怕生。

    于归笑我是窝里横,我懒得置辩,她怡然自得的拉着我往楼上走去。

    方才上了二楼,只见袅袅婷婷一行婢女端着青桃往内走去,彼时楼上已是济济一堂,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

    于归拉着我进雅间时,安康正与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围坐在一方小木几前说笑不断。

    正中案前坐的是陶絮儿,橘色锦衣坠地,端坐在小香案前面,此刻正悠闲的摆弄着自己钗环首饰,拿起一件又一件对着镜子比戴,眉头蹙了又蹙,始终没能挑到称心满意的。

    于归轻笑,说她好像花魁,是来选美的。说着说着,便大笑起来。

    这边于归闹出动静,屋子里的几个女孩才注意到屋里来了人,立刻收敛笑声,恭敬起身向我问候,齐声道:“公主妆安!”。

    我不端架子,含笑回复:“不必客气,大家随意就好。”

    宴臣俏皮可爱,笑得很是甜美:“缺缺于归,你们来了啊。”

    不知她原本是在和几个姑娘说什么,板着个脸,情绪低落。见着我和于归,倏而眉欢眼笑的起来,她冲我摇手之际便走了过来,我受宠若惊地迎了上去,因为手上戴着铃铛,随着我轻快跳跃的步子叮当作响。没缘故,心情也开始愉悦几分。

    “我们在吃青桃,你俩也来尝尝看。”宴臣拉着于归欣然入座,我却被陶絮儿挽住,她看着我目中有微光闪动,恬静神情里透着几分不张扬的得意,声音尤其娇弱:“是我等眼拙,竟没注意到缺缺公主来了,也没个人通传一声,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公主莫要多意才是。”

    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呵呵。你又不是主人,说什么招待不周莫名其妙!

    她说着便上前来拉着我的手,也不再痴心于起先挑首饰的差事,开始给我念叨她今日发生的鸡毛蒜皮,描述南瞻节日的隆重。一会儿说什么她阿娘亲手给她做的青桃多好吃,要给我尝尝,一会儿又说陶贵妃赏了她多少珠钗,也要送我几对,她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喷我一脸,我嘴都插不上一句。我极力忍着不耐烦,脸上仍旧挂着礼貌的笑。

    谁料她话锋一转,提到早晨见着长极去接温耳的事,还猜测他们是要单独出去游玩。我笑容渐渐消失,毫无客气的抽开被她挽住的胳膊,嬉笑道:“待我看看大家都带了什么好东西,也弄几个来瞧瞧,陶姐姐说累了,还是息息吧,让舌头小憩片刻。”

    我环顾四周,左右两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允康和盛云姜,允康身边站着盏露,手里拿着帷



祈愿
    陶家确实说不上有多显赫,一切荣光皆依靠着陶贵妃而来,陶絮儿的父亲平庸无才,官场多年,不过还是个五品的通政司参议,不算什么大官。她能这样跋扈,不过是狐假虎威,借着陶贵妃的身份自持尊贵罢了。

    尝听闻陶絮儿的父亲宠妾灭妻,弄得她母亲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在陶絮儿小时候,她母亲便常变着法虐待她和她弟弟陶若以此出气。她还有个同父异母庶出的哥哥,十分得她父亲欢心,从小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溺爱得很。相比之下,她和陶若在陶家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庶出。

    她如此这般嚣张跋扈,其实不单单是针对允康,所有庶出皆为她所痛恨。虽极力隐瞒,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呢,只不过看在陶贵妃的面上,懒得与她计较罢了。

    于归再次勾唇哂笑,完全不顾在场的人是不是有宴臣,鄙夷轻蔑道:“若不是仗着有贵妃撑腰,就凭你的出身和地位,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这些正经出身的勋爵贵女玩在一起。允康是庶出不假,可就算是庶出,也得看是什么庶出。她祖父不用我多说,大家也知道,是当年驰骋北域疆场,扫除突厥的神武大将军,更是南瞻十六卫之首;而她祖母则是楚国公主,皇室正脉。较起真来,允康可没比你矮一头,你又有何底气说这些大话。”

    陶絮儿脸色突变,阵青阵白,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允康怒不可遏道:“她怎么能同我比,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的姑母是陶贵妃,我母亲出身名门,而她呢,贱婢所出的贱种。”

    话音落,气势汹汹的就要掌掴允康,宴臣厉声阻止:“絮姐姐,你还没闹够”

    陶絮儿闻言顿了顿,手上动作一僵。我看着允康,此刻她的脸有种异样的刚毅,浑身透着一股冷,盯着陶絮儿目不转睛的看,似要将她看穿一样,完全不像平日里温顺的允小五。

    陶絮儿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恼羞成怒,狠狠瞪回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的不对吗平日里看着你一副装腔作势,自以为多清高的样子我就恶心。一个低贱的庶出,处处要同我们比,事事不甘落后,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善待于你。”

    宴臣频频皱眉,盛云姜看着气氛不对,赶紧扯了扯陶絮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事,陶絮儿毫无忌惮,越发轻蔑地凝着允康。

    允康依旧面无表情的地瞧着她,忽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丝毫没有惧色,反倒低声笑起来:“是我处处与人相比,还是陶姐姐要比你看不上比你出身低的,可比你身份地位高的,又何尝看得起你你针对我,不过是因为你自己活的不痛快,在我身上找平衡罢了。你以为每次在人前奚落我,就能让别人高看你一眼哼,异想天开,你不过是在哗众取宠。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你犹如跳梁小丑一般。”

    一语毕,满堂鸦雀无声。我和于归拍手称快,哈哈大笑,始终沉默的安康听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允康。允康镇定自若的看着气节败坏的陶絮儿,眼底浮起一丝嘲弄。

    笑罢后,我开始心疼允康,她的逆鳞是她的母亲,谁都说不得,可如今却被人这样诋毁,她怎能不恨。

    陶絮儿也被她说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充满杀气,怒不可言的剜着允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宴臣偏头看向允康,柔声道了句:“你莫要与絮姐姐一般见识,她今日身体不太舒服。”

    允康嘴角上扬,冷冷笑笑,并未说话。

    于归撇嘴:“今日身体不舒服她哪日舒服过,我看是脑子和嘴不舒服吧。”

    陶絮儿怒极反笑,拿起桌上的茶水就要泼允康,亏得我眼明手快,抬手重重的向着她的手臂一拍,抖落她手中茶碗,茶水全部洒在她胸前,位置醒目又尴尬。

    “你!!”

    陶絮儿愤愤看着我,却又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盛云姜素来与她交好,见状立刻拿着帕子为她擦拭,反被她一把推开,恨声道:“少在这里装好人。”盛云姜一愣,悔恨自己不该多此一举,对陶絮儿很是失望,再不管她。

    宴臣脸色不太好,若有似无的冲陶絮儿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允康时,面色稍比从前要温和些,不再那么冷傲。

    于归掩嘴偷笑,凑到我身边看似要说悄悄话,却故意说得很大声:“你看她胸前湿成哪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坐月子呢。”

    我还未反应过来,只愣愣点点头。

    霎时间室内哄笑一片,几个脸皮薄的已经羞得面红耳赤。陶絮儿更是又羞又恼,可动手的是我,她不能还回来,说话的是于归,她又惹不起。左右权衡,最终咬了咬牙,带上婢女回家换衣服去了,至于后面的拜花神祭祀她也无暇顾及。

    观海楼的后院,是一片桃林,每一棵都枝干粗壮,花叶繁盛。这花神娘娘,是南瞻神话传说里的人物,由一株桃花修炼成仙。她容貌绝丽,温柔善良,掌管着女子的姻缘,决定一个女子的长相与品行,是南瞻最受尊崇的神明之一。

     



偶遇
    观海楼里叠翠盈盈,樱粉沈沈,女孩儿们三三两两的相约去折桃花。

    于归挑挑拣拣,选来选去,逛遍整个花园才勉为其难的折下一枝。我并未费什么心思,只随意堪折。宴臣似要和安康较劲,互相攀比着自己手的桃花,一旦发现对方的比自己选的好,立马扔了重摘。纵使大家都如此热心于选花枝,允康依旧不以为然,大抵也不想费这个神,看中哪枝,踮着脚便折了下来。

    我低头凝着桃花,暗暗叹息,也不知今晚能不能送出去。

    于归吵着要去放河灯,拽着我们就往云胡河边去。宴臣和盛云姜独做一队,并未跟着我们。

    一路走来,安康已经收到一堆面具,尽数交给身后的侍女保管,手上的桃花枝依旧紧紧握着,始终没有给出去。允康不多不少也收到三个,但都礼貌的退还给了人家。而于归一路上奔奔跳跳,左看看右瞧瞧,一刻不安静,别人就是想要给她送面具也追赶不上她的步伐,到最后,她一个也没收到。

    于归看着安康手里的一堆面具,又偏过头看看允康那几个,最后视线落到我身上,欣慰一笑:“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没收到呢。”

    安康轻笑,赶忙道:“谁说的,那些给缺缺递面具的人,都被她挥起拳头给吓跑了。”

    我接话:“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为什么要接他们的面具。我得等到我真正的的意中人来。”

    于归嘴角抽动,叹道,原来如此。继而又打趣我:“你的意中人谁啊”

    我赶忙说没有,她哼道:“撒谎精!”

    我打着哈哈说总会遇到的,她又说我眼神飘忽不定,心中有鬼。

    安康的心直口快,一如既往,揶揄道:“还能有谁,肯定是孟节啊。”

    我虎躯一震,惊吓之余也不忘补上一记白眼,低沉着嗓子怒道:“谁喜欢他了,你别胡说好不好。”

    安康眼笑眉舒,粲齿轻启:“别不好意思,我们都知道的。从昨天晚上孟节给你送发簪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俩关系肯定不一般。”

    我心下大慌:“你们听我狡辩,哦不,听我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孟节……我和孟节只是朋友,哦不,我们连朋友都说不上,也不对,哎呀,反正就不是那样的。”

    天地良心,我和孟节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俩关系哪里不一般了!

    于归怔仲,倏而开朗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孟节很好啊。长得高大英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关键还有高湛的医术,如此也配得上你。嗯,挺好挺好。”

    我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看我急得跺脚,这几人反而越发多想,对着我笑得瘆人。我解释了好久没效果,遂不再多费口舌,憋着口气,一股脑的往前冲去。

    我听见她们在我身后偷笑,心下越发郁闷,走得也越来越快。

    当今晚的第一轮烟火在北城门燃起,灰暗的天空上升起了一个红红的“大火球”,“嘭”的一声,火球分散成了红色的小点,绚烂如星,引得人们都朝着北门涌去。一时间,这条街人多得不像样子。我就这样被动推着往前走,等我回头看时,才发现我和于归她们走散了。

    我是典型的路痴,在如海的人群中穿梭,便会茫然无措,只知道在原地转圈圈,不知该往那个方向去寻她们。我本想试着找原路返回,还未站稳,又被一窝蜂赶去看烟火的人推着往前走,等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才发现,面前这条街我更加不熟悉。

    “人呐,人都哪儿去了。”

    我护着手中的桃花枝,慌乱无主的在大街上游走。

    “于归~朵步,安康~允小五,于归啊……”人音嘈杂,我的喊声犹如蚊蝇,喊得倍感绝望。

    迷迷糊糊在街上转了半天,还是没能到熟人,走得累了,索性蹲在一个卖花郎的竹箩筐边休息。抬头望着天,天上烟花绚烂,回首刹那间,我好像在人群里瞥见了羌笛,等我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去时,她又不见踪影。

    兀地肩膀一重,我心里一紧,猛然回头看去。

    我站起身,惊喜道:“朵步你来找我了!”

    朵步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脸也有些煞白,看样子是走得太急,累着了。她叹了口气,嗔怪我道:“你怎么走这么快,害得我差点找不到你。不是反复交代叫你不要乱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自知理亏,只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嘴。

    朵步无奈摇头,也不再指谪我,等歇够了气便要拉着我去跟于归她们汇合。

    我任由朵步拽着,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转过一个街角时,恰好看见秦落雪和陶若出现在一个的卖折扇的摊位前。两人手中都握着一个面具,显然还没有送出去。我立住不走,再一晃眼看去,又看到旁边卖花胜的地方竟站着长极和温耳。

    这几人怎么都在啊!

    我暗道不好,踌躇不前,朵步拽不动我,回头讪讪问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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