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长歌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李轻尘接连四脚,一脚蹬在对方下丹田处,再一脚踩在对方中丹田上,又是一脚踹在对手脖颈下方三寸之地,然后整个身子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道飞上半空,最后一脚横踢,点在对手太阳穴上,这是他曾在武道会上,用来对付那身怀护体金光的杨丑的招式。
“当!”
一声闷响,那昆仑奴在遭此重击之后,已控制不住自己那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朝着旁边一歪,便跌跌撞撞地倒下了,那少说得有上千斤重的肉身倒地,直砸得整个屋子都在微微摇晃。
李轻尘见状,嘴角微翘,不屑一笑。
“大而不精,华而不实,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功夫,就算将肉身练得再大又有何用,这种体魄实在是太脆弱了!”
眼前这比狗熊看着都要壮的昆仑奴修炼一门秘法,走的是外功横练的路数,毕竟他们天生体魄强横,若论来说,远超大洛百姓,发挥自己的专长,倒也没错,寻常一位五品大成的武夫若是到了他面前,被他一扑之下,也立马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但要跟李轻尘对敌,他的弱点便太过明显了。
体魄虽然强韧,力量也很足,却不够灵活,而且因为上半身太过粗壮,导致下盘也不够稳当,总之,此人身上处处皆是破绽,李轻尘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这倒地的昆仑奴在听到李轻尘毫不留情的讥讽之后,猛地发出了一声宛如野兽咆哮般的怒吼,浑厚的声音层层回荡,犹如魔音灌耳,只不过下一刻,他的怒吼声便戛然而止。
大地重重一震!
李轻尘直起身,收回了沾满对手鲜血与脑浆的拳头,随意地甩了甩,刚才这一拳,他未使任何巧劲,也没有选择以真气灌入对方脑中杀死对方,而是直接以蛮力打烂了对方整颗头颅,这种完全听从本心的下意识选择,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念头通达的舒畅感。
“只怪你太吵了。”
李轻尘伸出手,轻轻一扯,随手甩掉了身上罩着的灰色风衣,从下往上,稍稍挺身,浑身筋骨爆鸣,他已经察觉到了四周潜藏着的,那一道道危险的,饱含杀意的目光,心知对方埋伏于此的人手,远不止如此。
他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后,环视四周,一对眼瞳渐渐变得漆黑,一种暴虐毁灭之意,渐渐充斥心头。
他已经等不及了。
“来吧,杀我者生,脱逃者死!”
一脚踏地,脚下坚硬的黑曜石地面瞬间崩裂,而原地已不见了他的身影,下一息,一道道人临死前不甘与惊惧兼备的惨叫声开始回荡在地底,转眼见,便是血肉横飞!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杀人的兵器,拳掌腿脚,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就好似虎入羊群,触之即死!
澎湃至极的杀意萦绕在他心头,他根本没有如往日那般还会选择留手,反而就跟当初刚入长安的无心一样,看似没有招式,实则每一次出手,皆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毫无花哨。
一脚侧踢,直接将一人整个踩入了身后墙壁,爆裂的力道,将他胸口整个给打得坍塌了进去,还未等旁边之人反应过来,一个利落的翻身,又是一脚狠狠砸下,犹如一柄钢刀下劈,带起的罡风便直接将一人当头劈为两半。
滴滴滚烫的鲜血随之溅落在自己脸上,李轻尘舔了舔嘴角,反而变得愈加兴奋了起来,心中那股暴虐的杀意,开始愈加高涨,根本无法遏制,而体内真气运转周天的速度也开始变得愈来愈快,甚至比正常修行更加迅速。
世间任何一部绝学之所以能够存在,可以为后世武人们指出一条登山路,在于它们皆有其根本宗旨所在,或亲水,或属火,或宁静淡泊,或爱恋红尘,或中正平和,或锐意进取,这些皆是当初创造那一部部绝学之人的真实心境,后世人若想得其全部传承,就必须去用心体悟。
近之,则顺风顺水,一日千里,远之,则处处关隘,难有寸进,难怪有很多人都说,这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差的武人,之所以最后泯然众人,默默无闻,其实只是缺了一本适合他们的绝学罢了。
再无丝毫留手,反而更近本心,没有任何阻碍,念头通达之后,体内真气再无需刻意御使,便会自然而动,这就是近道。
道有仁道,亦有杀道!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三十息过后,李轻尘重重踏地,环顾四周,竟只余一个活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崔兆的算计
眼前的年轻人单看模样,其实并不比自己年长太多,是最典型的幽州人长相,窄脸,高鼻梁,单眼皮,薄嘴唇,李轻尘甚至不禁在想,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曾见过此人,兴许是某次街上的擦肩而过之类的,毕竟他曾在范阳城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就算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幽州镇武司里,可足迹也早已遍布了整座范阳城。
年轻人瑟缩在角落处,四周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几乎全都是一击致命,而如若有侥幸承受了对方一击而不死的,下场反而更加凄惨,身处在这真实的尸山血海中,哪怕是他这样为古先生办事的人,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这断臂少年,简直就是一尊杀神,冷血无情之处,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轻尘上前一步,导致原本眼神中便满是恐惧的他就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开始慌不择路地左右乱窜,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想要从对方面前逃开,却冷不丁被李轻尘从背后扯着衣服给一把提了起来,随即他的四肢便开始在空中无意识地摆动,那模样,好似一只滑稽的乌龟。
李轻尘冷冰冰地道“姓古的在哪儿,带我去。”
被他单臂提在手中,就好似一只待宰羔羊般的年轻人禁不住开始哭嚎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轻尘将他转了个方向,提溜到自己跟前,可后者却连眼睛都已经吓得闭上,谁又能想到,平日里就属此人对待那些被强行抓来这里为奴的可怜人最为严酷呢,有道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只怕是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你一条贱命呢”
那人依旧是用双手抱着脑袋,不住地哀嚎求饶。
“我真不知道啊,爷爷,祖宗,大侠,求求您了,放我一命吧,求您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死亡这种事,如果没有真切地,近距离地感受过那种永恒的虚无所带来的可怖,谁都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它,可在亲眼看到一个个同伴在对方手上就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地被杀死,他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
李轻尘轻轻点头,答应道“好说,记住下辈子别再碰见我就行。”
他一扬手,许是感应到了头顶传来的,浓郁的死亡气息,那人赶紧大吼道“等等!等等!等等!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主人住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小姐的屋子!我知道大小姐在哪儿!等等,别杀我,我全告诉你!”
李轻尘正要开口让此人为自己带路,冷不丁从头顶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下一秒,一道如白练般的刀光在破开了不知多少层屋子后,朝着他当头劈下!
这却不是刚才围攻自己的那些废物水货,而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底子极扎实的四品武人,其真气在凝聚成刀罡之后,浑若实质不说,甚至长达三丈,刀罡落下,眼前的砖石就好似嫩豆腐一样被一划而开,甚至不能阻挡其分毫。
李轻尘想也不想,便直接甩掉了手上的俘虏,转而闪身回避,而那抹来势汹汹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后,却在斩落地面的瞬间转移了方向,竟朝着他继续追来,途中不偏不倚地穿过了那刚刚逃过一劫,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的倒霉蛋,后者整个身子不是被一切两半,而是瞬间被刀气碎为数千块,切口平整,大小完全一致的尸块转瞬间散落一地,极其血腥。
李轻尘也终于是看清了来人,却是位罕见的女子武人,眼角处鱼尾纹丛生,看样子年纪应当不小了,身着棕色布衫,若非那一对凶厉之处更胜男子的眼神,她看起来和街头那些无所事事的妇人毫无区别。
眼见刀光临身,李轻尘竟然不闪不避,反而选择直接探手抓出,五指并拢,试图要以空手接白刃!
那妇人见状,旋即发出了一声冷笑,既是笑对方的不自量力,同时也有一丝被对手所轻视的恼怒,可这两种情绪皆在下一秒转为了惊骇之色。
“铿锵!”
一道金铁交击声响起,李轻尘竟真的一把扣住了朝自己斩来长刀的刀身,那蕴含有“一刀两断”意味的凶狠刀罡与其手掌心包裹的真气互相磨损,火星四溅,竟不得再前进分毫,看似双方是平分秋色,但别忘了,那女子刀客本就是蓄意已久的一击,而且其手中所持的刀也是一柄宝刀,对手却只是空手,肉身凡胎,他凭什么做到这一步
李轻尘淡淡地道“刀不错,人也不错,姓古的不配有你这样的人当护卫,你是真武殿的人吧”
妇人闻听此言,并不否认,反倒是冷笑着回应道“哼,星君大人早知你迟早会回来,故而早已在此布置好了人手,这次你是插翅也难逃!”
李轻尘眉毛一挑,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道“愿意专门为了杀我而提前布置人手的,也就是崔兆了吧,没想到啊,短短几个月不见,他倒是平步青云,看来你们真武殿也不怎么样,是没人了么,就连这种杂碎也配做什么星君”
妇人闻言,脸色愠怒,忍不住大喝道“放肆!你这不识好歹的小子,竟然如此侮辱我真武殿,还不快快给我死来!”
说罢,手上猛地加力,原本被李轻尘单手止住的刀罡再度暴涨,身为四品武人,她已可将体内真气显化,转瞬间便又有六道刀罡从另外的方向齐齐朝着李轻尘斩来,看那妇人神色狰狞的样子,竟是已经用上了全力。
却未曾想,李轻尘不但没去看那些已经临身的迅猛刀罡,反而有心情调侃道“我记得崔先生当年喜欢戴高冠,谈礼法,为人最是生冷不近,与司里谁的关系都不大好,就连那些最喜欢说些荤话逗乐的婶婶们都不爱开他的玩笑,没想到离了幽州司,他反倒开始受女人的欢迎了。”
正在妇人心中怒意翻涌,想要赶紧一刀将眼前这口无遮拦的小子给劈成两半的时候,李轻尘突然间脸色一冷,双瞳之中放射出森森寒意。
“就是不知道你死了,他会不会心疼。”
“轰!”
话音刚落,漆黑如墨,粘稠如浆,邪意森然,蕴含有焚世之威的黑色火焰以李轻尘为圆心,于周围三尺之地瞬间绽放!
那一道道刀罡完全是由杀意与真气糅合产生,本属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东西,可被那黑色的魔火一扑,却好似实物一般开始融化,刀气散溢,就好似游鱼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眨眼间便被烧成了碎屑残渣,而妇人手中所握长刀更是由李轻尘手心所握的地方开始迅速熔化,宛如当初它被锻造时的模样,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
妇人亦是感受到身周的护体真气在那黑色魔火的侵蚀下,正在剧烈消耗,再加之手中宝刀都被对方给硬生生熔去了大半,不得已之下,她赶紧抽身急退,未曾想,李轻尘却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神冷寂,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涅之力,可助他迅速恢复一切伤势,就连体内的经脉断裂,心窍破碎,亦不过就是眨眼间便可修复的小事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被其他武人认为最为鸡肋的绝学《天殇拳》,他却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完全无需在乎其反噬,甚至用它打得狂傲如杨辰亦要低头,而他破釜沉舟,为了复仇,甘愿抹去这一切所换来的焚世之力,自然也不仅仅只是熔化一些凡物这么简单。
涅与焚世,本为双生之力,如果说涅真炎毫无进攻性,只是纯粹的生命之火,那么焚世魔炎便是最极致的毁灭,是真真正正的灭世之火!
焚世魔炎最可怕之处,便在于只要谁沾染上了它,那么不将对方彻底焚尽,便绝不会熄灭,对方的一切,包括身上的衣物,自己的肉身,体内的真气,乃至于泥丸宫中的魂魄,一切的一切的,都可成为燃料,都会助长火势,越是挣扎,大火便会烧得越旺,如此,才配得上这焚世之名!
除非是在被焚世魔炎附着之后,立即将整个部位都直接舍弃掉,不然最后都难逃一死,就连杨辰当初逃过一劫,那也是费了大力气,并且还是因为他身在长安,可得龙气与国运之力相助的原因,同为修炼火属绝学的朱雉,在这焚世魔炎的威力下,转眼间便被烧为灰烬,而那时的李轻尘,还不能完美地控制其力量,也尚未如现在这样,真正踏足四品的境界。
而对方显然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当她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切掉自己持刀的右手时,她就已经难逃一死了,她越是努力地催动体内的真气,想要将这诡异又霸道的黑色火焰扑灭,它却反而烧得更旺,转眼间,如淤泥一般粘稠的黑炎,便已经覆盖其全身。
那种极致的痛苦,是同时从其肉身与神魂之中传出的,饶是心志之坚韧,就连男性武人都自叹弗如的妇人,也禁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品又如何(上)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上空的大日已不再显得那么刺眼而明亮,而是呈现出一种如鸡蛋黄般温暖的模样,在这可遥望远方地平线的极北之地,残阳余晖,更显壮阔,只不过就在下一刻,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了那道冲天而起的黑色焰火,以及因此而闹出的一连串剧烈声响。
将底层埋伏自己的杀手们给屠戮了个干干净净之后,李轻尘沿着先前那持刀妇人斩出来的“路”,直直向上,最后撞碎了头顶的墙壁冲出,他并不在乎这中途会波及到多少人,反正在这人间炼狱里待着的,不是逼良为娼的恶人,便是巴不得早日解脱的可怜人,这两者,他都不在乎。
完全由焚世魔炎所演化而成,表面漆黑如墨,羽毛根根分明的黑色羽翼轻轻一扇,他便打算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范阳城,可冷不丁却有一人踏空而行,横身拦在了他前方。
周围无一丝明显的真气波动,证明对方并非取巧,而是真真正正以神意御大块无形之术悬停于半空,这也正是上三品武人们才能掌握的一种力量。
拦在前方这人,皮肤黝黑,身子矮小,作最普通的农家汉打扮,头戴一定下田干活时遮阳用的草帽,身穿淡棕色的粗布麻衣,下身着一条裤管挽到膝盖处的短裤,由一条黑色的腰带缠在腰间,脚踩一双沾满泥土的草鞋,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好似刚从满是淤泥的田地里干完活上来,只怕谁也看不出此人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上三品武夫。
他起抬头,露出一张看着得有五十来岁的脸,咧嘴一笑,便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来,满脸的皱纹都堆叠在了一起,给人的感觉显得既憨厚又朴实。
“俺叫杨苏,这次是星君指明要俺来,俺不得不来,并不是刻意针对你,而且你放心,剩下的也就俺一个人了,其他人都不会再插手此事,杀了俺,你就能走。”
闻听此言,便是李轻尘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光是因为对方乃是一位妥妥的上三品境界的高手,而且看崔兆这意思,是认为凭此人是绝对足够解决掉自己的,有了这个前提在,那便说明眼前这老农打扮的汉子绝对不简单。
老人杨苏伸手抱拳,侃侃而谈道“俺知道自己天资不行,这辈子也就止步于三品了,所以此后十年间,便一直在努力锤炼自身体魄,是想着哪天面对那神相一击也可单凭肉身抵御,算了,说多了让你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年轻人笑话,要不咱们就快些开始吧”
话音刚落,李轻尘几乎是立马便感应到有一股霸道强横,极具侵略之感的神意牢牢地锁定住了自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置身于深深泥潭之中,哪怕只是呼吸都感觉不太顺畅。
跑的话,大概率是跑不掉的,这便是上三品武夫们的厉害之处,一旦只要锁定了敌人,便是一时跑掉了,之后对方面对的,也将是宛如跗骨之蛆的千里追杀,除非能够一口气完全跑出他们神意锁定的范围,不过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与其抱有这种幻想,倒不如背水一战,舍身一搏来得更为稳妥。
李轻尘低下头,望着底下这座虽然在外声名狼藉,但到底还是将自己养大的城池,心情复杂,哪怕亲人们都已经离去,可他与这里,终究还是有着那么一丝羁绊存在,并不能完全做到无视,故而他当即邀请对方道“去城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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