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贪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更有意思的是,四人小裤衩儿都还是红色的。可惜,干了这等亏心事儿,只靠红裤衩来辟邪,显然是不够的。
“你们四个奸商,收买衙门官吏,倒买倒卖官粮渔利,置一州百姓生死于不顾,简直罪大恶极!”
姚璟坐上正案,根本不待四人开口,便冷蔑言道:“既然都已准备好了,那也别浪费了......来呀,先给本官打上二十大板!”
一听姚璟这话,又见吴为、张文华、孔方雄等人,跪在地上面若考妣的模样,四大粮商哪还不知东窗事发了
而且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堂外的粮包,更知已人赃并获,根本无从抵赖,当即开口求饶哭喊道:“大老爷莫要用刑,我们不敢隐瞒,都如实招,都招供啊!......”
“用不着!”
姚璟却一拍惊堂木,犹如猫戏老鼠般戏谑道:“本官今晚就是想听听,板子打在你们四只硕鼠身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声响!......来呀,给本官狠狠地打!”
老宋和老吴刚才已解恨了,可其他皂隶却
第一四六章 就打这样的朝廷命官!
“大老爷饶命,大老爷不要再打了啊!......”
不管堂下三人和何瑾如何交流心理戏,四大粮商这里却是踩在了生死边缘,痛哭流涕地求饶道:“大老爷,我们认罪,我们愿认罪伏法啊!”
“哦......”姚璟闻言,一副意兴阑珊不满的样子,转头向何瑾问道:“润德,这样的罪,按律当如何处置”
“凡监临主守、盗仓库钱粮等物,不分首从,并赃论罪。”何瑾阴阴地望向那四大粮商,开口道:“这些人盗取的粮食数额巨大,早已到了砍几百次脑袋,都不够的地步。”
“且他们盗取的还是官粮,还当抄没家产以充公补偿。家产不足者,并罚男子为奴、妻女入教司坊,何时还清方可摆脱贱籍。”
“啊!......”四大粮商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呆若木鸡。
知道他们犯的罪不轻,却没想到竟这般严重。虽然刚才还乞求着一死了之,可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尤其现在还不是死了就能解脱,反而要牵连家小受累、名节受辱,几辈子都不见得能抬起头来。
“大老爷,大老爷开恩啊!......”
反应过来,这些人全都磕头如捣蒜。巨大的恐惧下,什么疼痛、寒冷全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能从万丈深渊中爬出来。
可姚璟此时却面如寒铁,冷喝道:“干下如此天理不容、丧心病狂之事,还想着活命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要《大明律》还有何用!”
这一下,四粮商顿时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冻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瑾却站了起来,开口道:“师父,这四人的确罪大恶极,死罪难免。然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助不日便要赶来的灾民。”
“杀了他们固然解恨,但粮仓里的粮食却毫无着落......”说着,何瑾便向那四人打眼色,继续道:“不若,便让他们先补清了缺粮,再处置如何”
四人见状,真真儿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这个时候,他们哪还管得了许多,当即顺着何瑾的口风儿说道:“大老爷,大老爷,我们愿补清这些年盗取的粮食。就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一定会偿还清的!”
“不行!”姚璟却一拍惊堂木,冷笑着言道:“抄没了他们的家产,本官自能补清粮仓,何必多此一举!”
嗯,是的,这会儿惊堂木,又回到了姚璟手中。当然不是他捡的,而是他最有眼力见的亲亲弟子,给捡回来的。
“大老爷,大老爷不是这样的啊......”毕竟是精明的商人,其中一个在死亡的威胁下,瞬间爆发了潜力,解释道:“如今已过了年,磁州各地粮店都开始惜售。大老爷就算抄没了我们家产,也买不来足够的粮食啊......”
“不错,不错大老爷.......”另一个粮商也反应过来了,接着言道:“我们也不是单倒买倒卖官粮,正经的粮食生意当然也做,自然有人脉和渠道,能迅速从江浙一地购来便宜的稻米。”
“是啊,是啊大老爷......”第三位粮商,也开口了:“稻米比粮食便宜不说,更可直接熬粥就能救济灾民。而我等磁州贮存的麦子,却还要先雇大量的人磨成面......”
最后剩下那个粮商,看前面三个都将理由讲完了,只能伸着双手一趴地上,狠狠磕头哭求道:“大老爷,就给我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我们一定不会让大老爷失望的!”
“这......”姚璟看起来有些动摇,但还是没下决心。
而何瑾这会儿便拿着四张供状过来,分别放在四人面前后,才对姚璟言道:“师父,弟子已写好了供词,先让他们签字画押。就算随后他们办不成,照样能砍了他们的脑袋,抄了他们的家!”
四人一听这话,眼神儿不由齐刷刷地望向了何瑾,心里都在暗骂:狗小子,你好狠毒的手段!
可跟之前那三位一样,他们只敢在心里暗骂,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何司刑真是仁义为先,算无遗策!......大老爷,何司刑说得对,先让我们试试,不行再砍我们的脑袋、抄我们的家不迟......”
尼玛,我们怎么这么贱啊,连砍头抄家的事儿,也求着上赶着
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甚至,四人还都不待姚璟开口,便主动签了字、画了押,生怕姚璟反悔一样。
只不过,当最后一位粮商签好字后,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顿时疑惑道:“不对啊,何司刑,这上面的日期不对啊......”
另外三人闻言,不由也赶紧看了上面的供词。发现何瑾写他们贿赂收买衙门官吏,倒买倒卖官粮的事儿,是到姚璟上任前为止的。
也就是说,他们的罪早就认了定了。只不过这件破事儿,跟姚璟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这,这摆明是姚璟也不想搅合进来,便弄了一个半真半假的供词。既捏着他们的脖子,又给他们留了一丝生路......
“怎么,日期错了”何瑾闻言,便冷冷地来了一句,道:“那就拿过来,让我改过来如何”
四大粮商闻言,登时齐齐一捂手里的供状,异口同声说道:“没错,哪里错了是,是我们看错了!......
第一四七章 咯嘣脆,鸡肉味儿......
五日后,磁州常平仓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不过,他们都没法儿靠近常平仓。因为仓库的大门口儿,站满了河南督粮道、分巡道、分守道的兵丁。
这些兵丁穿着统一的朱红色鸳鸯战袄,头戴斗笠,手持长矛、弓弩还有火铳。一股子彪悍凌厉的气势,瞬间迎面扑来,比可州里的机兵、弓兵还有民壮一类的州县武警们,气派威武多了。
城里生活的老百姓们,不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等三道同至的场面。
加上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也不能在家老打孩子解闷儿。当然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一心一意地等着看热闹。
更让人惊奇的是,姚知州竟然不比老百姓知道的早。当他带着一干属下,匆忙赶到常平仓的时候,三位身穿绯袍的高官,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姚璟赶紧大礼参拜道:“下官有失远迎,请三位道台赎罪......”
三人为首的督粮道笑道:“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贵府州,倒是我们唐突了。”
姚璟一听这个,不由面色一凛:连彰德府都没通知......果然朝廷这次盘查突袭,就是要打一个出其不意。
“各地震灾,我等奉三总宪之命,至各州县巡察赈灾准备情况。磁州已不是第一站,而是......”分巡道的笑里,似乎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摆手道:“算了,反正还望姚知州多多配合。”
姚璟忙道:“哪里哪里,赈灾攸关百姓生死,卑职一定全力配合。”
“哼,唱得好听可没用,还是要看到底做了什么!”
分守道这里就直接唱黑脸了,尤其环顾了一眼姚璟身后,更是冷言不悦地问道:“怎么不见负责钱粮的同知前来”
姚璟面色立时一僵,支支吾吾地回道:“宋,宋同知这几日抱恙在身......”
抱个什么恙啊!
那一夜,何瑾一巴掌上去后,又带着一堆皂隶衙役围了过去,将宋端方扎扎实实地给揍了个头破血流、鬼哭狼嚎。
一众胥吏那般殴打朝廷命官,犯上作乱、目无法纪,气得姚璟当时就急了,拍着惊堂木怒喝道:“都悠着点儿,留着让本官也来两脚!......”
这几天,宋端方估计还躺床上下不来呢,哪能赶来这里
“哼!大事临头便抱恙在身,分明就是颟顸无能,难当大任!本官回去后,必定报他一个‘临事驰慢’的过!”
分守道协助一省布政使,掌理该地区钱谷,督课农桑,也有考核官吏的职责。这么一个评语上报过去,宋端方的仕途,基本上就算到头儿了。
“既然同知不能署理钱粮,那敢问如今磁州的钱粮事务,由何人负责”分巡道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询问道。
“暂由卑职的钱粮师爷代理。”姚璟说着,便闪身让出了陈铭。
而陈铭则将一摞的账簿捧出,道:“三位大人,本州粮仓的账目,在下已带过来了,静候大人盘对。”
“嗯......”三位道台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丝:敢主动把账册捧出来,说明磁州粮仓的账目最起码没差。
但分守道还是不松懈,又板起脸道:“账目不代表实物。大灾之时,粮食比黄金还重要,当然要看到实实在在的粮食才算数儿!闲话少叙,还不速速打开库门”
吴为便赶紧打开了锁头,四名役夫一起用力将沉重的仓门推开。便见里头一摞摞粮袋码放的整整齐齐、巍然如山,到处都纤尘不染,井井有条。
吴为躬身让到一边,几位大人面无表情地进去,跟在身后的督粮道属吏则捧着账册,一边唱着存粮数,一边清点着仓存米袋,让三位道台过目。
清点很快完成,但三位道台的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对视一眼后,其中的分巡道,便对着手下兵丁吩咐道:“从各库分别搬出二十袋出来,打开来查验!”
这个时候,姚璟不由望了一眼身后的何瑾,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随后,众兵丁便将粮袋打开,粮食倾泻而下。
三位道台都做好了捂鼻后退的准备,可想不到,粮袋里都是颗粒饱满的粮食,不掺任何杂质,亦没有陈腐之粮。
督粮道是行家,随机捏了几个麦堆尝了尝,忍不住略带惊讶地言道:“最差的,是贮存了三年的陈粮,但食用是没任何问题的。更好的,还有去年的新粮,尝起来更是咯嘣脆......”
何瑾一听这话,顿时就感觉有些不好了:咯嘣脆......督粮道大人,你是荒野求生的贝爷吗,有没有尝出鸡肉味儿
“姚知州,这粮仓里的存粮里,怎么还有稻米”
分巡道看着黄澄澄麦堆旁,两处显眼
第一四八章 城内外的敌人
三位道台大人对磁州常平仓十分满意,临走之前,纷纷表示要给姚璟一个‘干才’的上上评价。
毕竟古代社会,除兵荒马乱之外,水旱震灾造成的荒年,对百姓生活影响最大。很容易造成社会动荡,流民盗贼四起,伤了国家的元气。故而荒政水平如何,是检验地方官能力的重要标尺。
而姚璟在荒政水平这篇文章上,显然写了个漂亮的开头儿。尤其对比其他州县糜烂的状况,更显得鹤立鸡群,蒂花之秀......呃,不对,是一枝独秀。
只不过,对于三位道台大人的称赞,姚璟却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灾民们的到来,才是真正考验他......呃,是他亲亲弟子的时刻!
三位道台离去的后一天,一些灾民便已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磁州。
忧心如焚的姚璟,在衙门里根本坐不住,吩咐姚福套好了马车:他要亲自出城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刚一出城,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一眼望不到头儿的人群,在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或三五成群,或零零落落,无精打采地瘫在地上。
每个人都破破烂烂,满脸污垢,甚至衣不遮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幼小的孩子拼命往母亲的怀里挤,想要吮吸一口甘甜的汁水,可是母亲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没有一丝的液体,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
虽然城外已有些善心的富户开设了粥棚,但根本无济于事。
姚璟看到,粥棚那里尽是些强壮的男子。为了一碗粥,他们推开女人,踢倒老人,对比自己弱小的灾民挥拳相向。有些粥棚因为维护不了秩序,干脆就任由灾民们胡乱抢夺......
若是之前看到这一幕,姚璟必然会火冒三丈。
可经历了何瑾的调教后,他对此已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因为他知道,不吃上一碗粥,人真是会被饿死的!在生死面前,什么礼义廉耻、恭良俭让屁用都没有!
更不要说,这些灾民们已背井离乡,被官兵监视着驱赶到这里就不管了。满心的愤懑无处发泄,对以后的日子充满着恐惧和怨气......
事实上,等磁州衙门摆开粥厂后,情况也只会如此。
因为历来粥厂赈济的作用,就是让青壮们吃饱,只要他们不闹事,一切就都好。至于老弱妇孺,就仿佛动物群体中的消耗品,在旱季要被淘汰掉一样。
穿过了人群,差不多只有一百步之外,就是乱葬岗子。单是这一天,便已经出现了十几具尸体,草草用芦席卷着,都懒得埋进土里。
更远处还有一群野狗,不时向这边望着,猩红的眼睛盯着人群,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美餐。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它们就能享受美味的肉食!
生和死就隔了短短的一百步,强烈的对比,让姚璟越发憋闷。
更不要说,身为一州父母官,衔天子之命牧守一方,他天然有责任,让这些投奔来的灾民活下去!
在回衙门的路上,天空浓云密布,姚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大老爷,变天了,可能要下雪了。”
下雪,对那些城外的灾民来说,不亚于末日的降临。急速的温度下降,会带走大量的老弱病人。接着雪水融化,他们又不得不泡在泥水里面,别管多强壮的汉子,都会生病,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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