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美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月公子
正在犯迷糊间,身旁不远处忽炸起了骚动,我回过神朝望去,却忽然撞上一双杀猪刀般亮的狠眼,那胖女人眼中的凶光,那愤恨,似要将我人当场千刀万剐般凌厉。
脚还来不及后退躲闪,那胖女人就向我破口大骂上“瞧你这狐媚风丨骚丨样,老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良家女子;想男人也别想得这般出格,跑到大街上来招摇,卖弄风情,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狐媚子滚远点,别一个劲儿地对别人的男人使媚,不然老娘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好端端,我招谁惹谁了无明业火刚见苗头,忽然一个激灵窜进脑海,将我争辩之心完全消止住了。
女人!
妒忌!
周暮雪!!
脑子中的推敲,一个灵光胜过一个灵光,我赫然地把王岩的死与周暮雪联系在了一起。
她来吴怀的目的,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是来替我收拾烂摊子,为的是防止天欲宫的行迹在官家面前暴露。秉公善后不假,然看得出周暮雪对我的态度,是百般刁难,百般不顺眼;若是她借善后之机,给我摆道下绊子,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暮雪既然为瑾瑜公子身边亲信,也负责善后事宜,很显然,我上心王岩生死的事她知道,也不足为奇;鉴于此,周暮雪若要和我对着干,让我心中不痛快,那王岩就是个极好的下手对象。
我想,昨晚金六在月湖凉亭中看见和王岩搭话的女子,就是周暮雪本人了。她定是知晓瑾瑜公子为我筹划如何哄骗王岩的事,对我生了嫉恨心,遂偷偷找上王岩透漏了青璃的死讯,这才造成了如今王岩殉情而亡的悲剧。
想到此,一个怒火再次熊熊燃烧在心中,顾不上大街上现在为何因我而起乱,我即刻调转头,便朝来时路杀了回去。
可没走多远,一个浮思显现,将我人猛定在了大街边。
我此时有何立场去质问周暮雪
带眼力价的都知道,周暮雪素来倾慕瑾瑜公子,其爱之深,已到听之任之,惟命是从的地步;如今她因妒忌我和瑾瑜公子走得近而算计于我,我此时跑去找他理论,成了什么争风吃醋!较个高低长短!
没有,把心细细地摸索了个透,我并没有发现自己对瑾瑜公子存在什么不纯的动机后,我反而觉得自己的一时之怒,显得格外可笑。
要知道,周暮雪眼下乃瑾瑜公子明言委派的善后者,王岩作为其中的一个受害者,虽无足轻重,然作为天欲宫善后的范畴之列,周暮雪自然有处置他的权利。
矛盾的地方,不过是我受青璃之托,求个心安理得间,用谎言之说令王岩继续活下去;而周暮雪则是还了王岩一个明白,让他起了轻生的念头。
生与死,两种不同人为指引,然我却似乎忘了,其选择权利是在王岩本人手中。
想到这儿,我的心一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争,不过是留于表面口舌间的不服,然于立场,我恍悟到自己根本没立场去指责周暮雪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无力扭转结局,那不如让那些痴迷的人继续痴迷下去,而我该走什么路,就应该头也不回地走上去,一直向前去寻找我想要的执着。
路过的风景,不过是出于欣赏,然却不是我想要的终点或者是归宿。
午后,景逸院。
陪着多欢在瑾瑜公子书斋外的苑子里数蚂蚁,我俩正玩得开心间,忽然一道人影遮蔽过来,挡住了我头顶灿烂温和的阳光。
我抬手压着视线朝对人望去,对上周暮雪那冷寒的目光,身体像沾了腊月的凉水般,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记。
定住神魂,我尴尬地朝她笑了笑,提醒上“师父他不在书斋,你若急着找他,不妨去落英阁看看。”
说着,我埋下头,继续和多欢一道逗戏起地上的蚂蚁。
“你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知道她哪根筋不对,但我也不想惹事,立马把手中的桂花糕捏碎了撒在地上,笑眯眯地将多欢搂抱住。
“多欢,这里人进人出的不方便,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正准备开溜去别处,不想周暮雪前了一步,硬生生截住了我们去路。
我笑容一淡,也有了些脾气“暮雪大人你这什么意思我好像没什么地方碍着您。”
“是没碍着我什么,反过来,我还想关心关心君惜姑娘您。”
“关心”
脱口而出间,倒抽口凉气的我,感觉空气的醋酸味快把自己的牙给酸掉了。
她微微侧头打量了我番,问到“听说今日君惜姑娘去了趟天香楼,不知道其间,可遇上什么有趣的事,又或是听到什么传言”
她这阴阳怪气,蓦地,我人觉得特别捏。
暗地里捣鼓了见不得光的事,我想息事宁人,可偏偏她却不依不饶,还跑来问我什么感受,这不是明摆着找骂吗
火气扬了扬,不过是让我面色微微红润了些,而话间却是心平气和的很。
“你是想问我当下对王岩投湖殉情的一事的感受吗好,我实话告诉您,意外的很,然我再有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拆穿了你的谎言,让你白折腾一场,你应该很生气才对啊。我来此,就是看你如何为王岩讨个说法;你现在应该很生气,很恼我吧,何必压抑自己的真实心情呢气憋久了,伤身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
面对她拉着脸找骂的态度,我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牵起多欢就绕开了周暮雪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默守本心
然我的不予理会仿佛成了种挑衅,激得周暮雪当场变脸,一把紧扣住我手腕间的气脉。
无端眩晕感袭来,我人不过一个回头的功夫,就架不住对人的重手蹲了下去。
“周暮雪,你,你快放手!”
“终于生气了倒是尽情的骂呀,宣泄啊,我还等着你的长篇大论!”
难受的紧间,我为求自保,终于如他如愿火了一通“想吵架,我奉陪,但前提是我得是个活人!赶紧撒手!!”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行为,周暮雪当即撤回扣在我命脉上的手,半天没个声响。
而我蹲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这才把那股难受劲儿给压制住。
昂头望着阴晴不定的周暮雪,我双手撑着膝盖骨,再次把折弯的腰板给挺了起来“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谁愿意自找气受的,你不觉得自己当下很无理取闹”
“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很在意王岩的事情,却非要装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到底是真善心,还是假伪善”
“尽力而为,懂不懂!”
我长吁了口闷气,还以周暮雪想要的答案。
“对,我是在意王岩的生死,但我终究不是青璃,更不是王岩的父母,只是个略有同情心的旁观者,尽己所能地劝止王岩不要干傻事;我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地守着王岩,并负责他的后半生。”
“俗话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插手了此事,为何又半途而废。哼,在我看来,你还是如从前般道貌岸然,借别人的疾苦标榜自己的清高不是吗”
我道“从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没了记忆,光凭你一面之词,显得太过片面和短浅。还有一点你似乎搞错了,王岩的事情我并非半途而废,若真是这样,那我也不必求着瑾瑜公子帮忙,费劲心力地为王岩编造出青璃弃他远嫁的谎言。”
话落于重点,就着当下真情实感,我继续说到“我能为王岩做的,就是遵从青璃生前嘱托,编造一个生离的谎言让他活下去,这是善心,不是义务;而王岩现下殉情赴死,是因为真假之间,青璃的死对王岩本人更有说服力。好人在你向王岩和盘托出事实那一刻,我便在他心中失去了这样好感的标签,成为了一个促使他们俩情难相守的帮凶。”
“说得真好听。你此刻如此清醒,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在背后捣鬼,从而起了戒心”
“你想借此事达成什么目的,说实话我没心思探究,也不想过问。戒心问这世上之人,谁对谁没有防备我只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下唯一能给你的准话,就是别时时将我设想为假想敌;若是两个陌生人少交集,那就无所谓防与不防。”
感悟着当下尴尬弥漫的气氛,我能万分一万的确定,自己甚不在意她这个人,甚至生气都是多余的;既然不在意,那为什么我要生气,要和她争个高低长短呢
陌生人就该有陌生人的相处之道,执意纠缠不清,无疑是庸人自扰。
悟透了这个道理,我下面的话就更见宽敞“该说的,该问的,咱们已经悉数沟通过了,不知当下我是否能离开了,暮雪大人”
“从今往后你最好安分点,不让我会让你知道招惹我的下场。”
“心不静则眼不明,安分是相对的,不如静下心来反思反思自己的不足。告辞。”
不咸不淡地丢下句,我便领着多欢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斋。
刚穿过一座廊桥,甩开了前时的麻烦,我一口长吁还未吐出小半,背后忽然被冷不丁地拍上一记。
“姐姐可真厉害!”
被惊吓住间,我像个跳蛙似的向后一跳,便注意上背后同我搭话之人。
“夏蝉姑娘”
把人立即对上号间,我稍稍转了转紧绷的脑筋,又惊声反问上“都瞧见了”
“当然,不然我怎么夸奖姐姐您厉害呢”
说着,笑脸盈盈的夏蝉一把将我挽住,口吻热络地很“真是一物降一物,我发现周暮雪那丫头只要遇上您,就会变得理智全无,方寸大乱。刚在公子书斋外,见周暮雪那丫头扣着你的命脉,气急败坏地问‘你怎么生气,你应该很生气才对’,形势从她的上风被您逆袭到下风,真太让人解气,太拍手称快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就应该再装个晕什么的,惊动了公子人我看周暮雪怎么收场。哈哈哈哈哈”
“呃。”
极尴尬应了声,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的我,赶紧补问上“夏蝉姑娘怎么也这般清闲,跑吴怀来了”
“什么事都让周暮雪那丫头抢尽风头,那我们这些人不成了吃干饭的闲杂”
说着,夏蝉俏皮地朝我一眨眼,又喜滋滋地同我攀谈上“况且姐姐您在,定有好戏看;若我不来,岂能瞧见今日的一出精彩姐姐放心,我站姐姐您这边的,那臭丫头再敢对你动手动脚的,婵儿替你出头收拾她。”
“行了,行了,夏蝉姑娘的好意我真心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图个耳根清净,并不想惹是生非。”
她这看戏不怕事大的态度,讲真的,我心里发毛着。
“嗳,姐姐这态度就不对了,你处处忍让着,也不见得那臭丫头会领你的情。该出手时就出手,周暮雪那丫头放在你身边,全然就是个配角的边料,毫无存在感可言。”
言间,夏蝉抚了抚多欢的发顶,拉战友似的地询问上“欢欢,周暮雪老是缠着您的公子哥哥,给咱们脸色看,是不是很讨厌”
“夏蝉姑娘,打住。”
总觉得这话题深究得太过,我立马把多欢护到了一边,提醒到“多欢心性单纯,且年纪还小,这样的事还是少让她占立场为妙;若瑾瑜公子知道了,铁定又得不高兴。”
“她年纪可不小啰。我像欢欢这个岁数,早就在刀口上混饭吃了。”
见我不喜这种拉帮结派的说话方式,夏蝉转而见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她殷切地说到“姐姐如今手里可捏着大优势,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好让小人有可乘之机。”
第四百四十三章 独善其身
愣色转为尬色,许久后不能消停心中后,我转而选择最拙劣的掩饰方式。
“夏蝉姑娘的话我不懂耶。”
“听不懂我的话没关系,这是面子问题,我不会像某些人般无趣,非要拆穿什么才高兴;我希望的是,姐姐心里雪亮,就好比刚才打压周暮雪那丫头般,清楚明了着自己的优势何在。”
“或许只是我一时歪打正着呢夏蝉姑娘既然看得如此通透,也了解周暮雪这个人,不妨为我解析解析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蝉道“人都藏有秘密,旁人怎么能一一窥探尽不过姐姐想知道周暮雪为何用王岩的事来激你,我倒是能给你解惑一二。”
不得不说,夏蝉抛出的这个话题,很是对我的胃口。
“烦请指教。”
“很简单,她想让你变得俗不可耐。”
我眉峰一挑,虽未问什么,但面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传递了我心中的疑惑。
夏蝉明媚一笑,同我说到“在男人眼里,知己的标准,不仅仅是样貌才学,更重的是内涵心性的修炼,简而言之,这修炼的深浅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女子是否拥有一颗聪明的头脑。男人嘛,总是喜欢他的红粉知己该可爱时可爱,该放纵时放纵,该聪明时聪明,该糊涂时糊涂;越优秀的男人,对知己的要求就苛刻,但凡有一点不匹配的心性,都可能落了俗气。”
“你的意思是说,周暮雪想借王岩的死,让我变成一个无理取闹,不知好歹的俗气人”
“难道不是吗”
夏蝉两手一摊,反问得我极逗趣。
见我不语不言,她靠了过来,再次把我人给挽住“姐姐不要觉得这小事不起眼,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反感,往往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积累而成的;那臭丫头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懂得如何运用质变引起量变,一旦你在王岩的事过了头,非要同周暮雪闹个天翻地覆,即便你得了一时上风,可长远来讲,你已经在公子烙下了个无脑的俗气印象。而事实上,所谓的争执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因为王岩已经死了。”
“原来,我还真是歪打正着。”
听过夏蝉的点拨,此时心中拨云见日的我,莫名有了不小感触。
“其实起初得知王岩的死讯与周暮雪有关时,我是想同好好计较个清楚;但一想到她是因为嫉妒故才为难于我,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介入不该介入的事端中或许是心生了这样的中立念头,故才使得我半途退了出来,不想再与周暮雪计较什么。”
“这可不是个巧合。姐姐若能时时洞悉到那臭丫头的妒忌心,那您,便能永立于不败之地。”
蓦地听懂了什么,不觉笑得有些岔气“夏蝉姑娘,你不会是在怂恿我跟周暮雪争瑾瑜公子吧抱歉,摸着良心讲,这事儿我一点兴趣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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