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风兮破地
阎忠大声道:“奉天子以讨不臣,谁敢不从”
刚说完,他自己就觉得不妥,将声音降了下来,道:“即便有人不服,下圣旨多封一些官职出去就是了,难道还怕没有想当官不怕死的人吗君侯,事急矣,请速下决心!”
陈诚还是摇头,但是明显是有些意动了。
阎忠慧眼如炬,顿时便瞧了出来。他脑中急速地回想陈诚的资料,心道:陈文正明明是以武勇军功而闻名的,击破张纯的那一仗,可谓是胆大包天,怎地现在却如此谨慎倒是跟皇甫嵩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在广宗大战结束后,阎忠游说皇甫嵩造反,说: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合六齐,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将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
他鼓动唇舌,使出了浑身解数,奈何碰上了皇甫嵩这个绝对的异类,对他的恐吓诱惑一点都不动心,最后只能连夜跑了。不跑不行,既然皇甫嵩不肯造反,那阎忠就会害怕被抓起来砍了。
阎忠仔细地回想了陈诚的事迹,然后道:“即便大事不成,难道事情还会变得更差吗现在天下到处都在打仗,难道君侯还怕没有用武的地方”
他对陈诚的称呼一变再变,从执金吾到将军,再到君侯,显然是急切地希望陈诚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豁出一切去赌一把。
陈诚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一次他终于被阎忠的说辞打动。就算他把局势搅得天翻地覆,难道还会比历史上的更加糟糕不过,他的决定可是和阎忠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而且,阎忠也不能放走了,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先生所言极是,那请暂居军中长史一职,明日随我一同入宫。”
陈诚定睛看住阎忠,要是对方不同意,那就只好改软禁为硬禁了。
阎忠察言观色的本领几乎已经点满,怎么会看不出陈诚的想法再说,他也没打算置身事外。想要泼天的富贵,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不干冒奇险,怎能立下不世之功
他欣然领命,长揖到底,道:“敬受命!”
军营中,士兵们在检查装备,打包行李,忙了一个多时辰,营地中的喧闹声才平息下去。随即便是晚餐时间,士兵们知道了明日要入宫宿卫天子,都很是兴奋,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交谈。
但是军官们则是表情不一,中低级军官们大多是兴奋和紧张,他们对北军的历史大多都有了解,知道明日入宫意味着什么。虽然危险很大,但是干什么不危险呢汉人重义轻生的观念深深地影响了他们,只要给出一个理由,绝大多数人都可以慷慨赴死。
高级军官们则是恐惧和兴奋交织。都尉和司马已经算是高级将领了,但是和朝堂上的官员们比起来,又还差的很远。如果不立下泼天的功劳,又怎么能封侯拜将
封侯,那可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就算到了一千年之后,依然会让人感叹。
然而,他们无法不感到恐惧。历代参与政变的北军将领是有一飞冲天的,但是被诛灭满门的也有不少。一边是飞黄腾达,一边是满门抄斩,由不得他们不恐惧,由不得他们不兴奋,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用餐完毕,军官们呼喝着将士兵们赶进了营房里面。夜色降临,将士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陷入沉睡之中。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军营中便开始造饭,用餐完毕后,四更刚过。越骑营的骑兵浩浩荡荡地开出大营,向着南边进发。营地是在北邙山脚下,山上有着众多的帝王将相的陵墓,连带着这里营造的离宫,居室等很是不少,军营边上多有豪门贵族的采邑。
听到外面路上马蹄声震动地面,村落中狗吠声此起彼落,不少人探出头来,见到是大军过境,不由得都是心生疑虑。借着晨光熹微,见到人马雄壮,骑士们都穿着铁甲,携带着弓箭,分明便是大名鼎鼎的“越骑营”。
刚开始,目睹了这一幕的人,还在想着越骑营是不是外出训练或是去射猎,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洛阳城,看到的人都是越来越惊恐。北军入城意味着什么,不是只有阎忠才知道的。
大家都不是傻瓜啊!
很快的,消息飞速地传播开去。要不是越骑营行军迅速,只怕消息还会比他们更快到达城里。当大军开拔到谷门之外,太阳刚刚升起,城上守军看到这么多的骑兵过来后,脸都绿了。
守将在看到远处的骑兵后,立刻命令部下驱散了城门处的行人百姓,然后将大门关上。
陈诚全身披挂,手提长枪,打马越众而出,朝城上喝道:“我奉天子之命入宫宿卫,为何阻我去路”
守将不敢怠慢,高声道:“将军自称奉名而来,可有天子诏书”
陈诚收起长枪,取出诏书举起来,道:“天子诏在此!”
守将对边上的副手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对陈诚道:“等我下来一观!”
说罢,他打开城门钻了出来,走到了护城河外面。他出来的时候,城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随即又很快关上了,显然是怕外面的这只军队趁机抢城。
但是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天子诏书是真的,陈诚也就不需要节外生枝。
守将将诏书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将诏书还给了陈诚,接着转身冲城上喊道:“开门!”
这人显然是不怕死的,不然也不会孤身出城,但是在看到天子诏令后,态度立刻就变了。
见了这一幕,陈诚心道:人心厌汉只怕未必!
第五十九章 微妙
要说天下百姓中恨不得皇帝早死的,肯定有不少。文武百官中,恨不得皇帝早死的,肯定有很多。但是对西园军和南北二军中的很多人来说,天子就如同时神明一般,是需要无条件的服从的,至少在目前还是这样。
靠着天子诏令打开了城门,越骑营快速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在数十万百姓和各级官员的注视下进入了皇宫,然后讯速地在德阳殿前的广场上列阵。
刘宏在张让和一个身体强壮的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检阅军队。
越骑营将士单膝下跪,山呼万岁。陈诚上前,走上台阶,从刘宏手中接过天子剑,转过身来,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马,看着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神,心道:“士气可用。”
越骑营进入南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在短暂的失声后,所有的野心家和有心人都开始了行动。
大将军府中再次人头涌动,大堂上,达官贵人们议论纷纷。但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立刻动手,不能让大将军窦武的事情再次上演。何进雄踞首座,袁隗坐在他边上,进言道:“我家有私兵五千,已经调至洛阳近郊,一天之内就能赶到城外!只要大将军首倡义旗,正人君子们都会跟进,扫荡奸邪定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大将军,请即刻发兵!”
“请下定决心!”
何进被吵得心烦,转过头去,看到济阳侯何苗坐在边上一言不发,便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何苗身处在这样群情汹汹的地方,真心不想说话,但是何进既然已经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以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没有天子旨意,出兵很容易就被被认为是要造反啊!”
因为何苗以往的言行,士人们都将他归入到亲宦官的行列。现在他这样说话,不但没有给狂热的情绪降温,反而是像在火上浇油一般,几个脾气暴躁的立刻就大骂了起来。
“奸吝小人!”
“无耻之徒!”
“我先杀了你!”
一阵混乱后,何进的家丁将何苗从拳脚中拯救了出来。看着何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何进愤怒地吼道:“都给我出去!”
士人们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何进挥挥手,让家丁们也出去,然后亲自拿起一块丝绸,擦了擦何苗嘴角的鲜血,无奈地道:“难为你了。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妄为,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
何苗被碰到了痛处,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苦笑道:“要是我不出头,兄长还不被他们放在火上烤”
何进忿忿地道:“他们已经把我放在火上烤了!袁隗他们就知道让我动手,却一点都不考虑动手了的后果!”
“他们当然不怕了,兄长你难道没听到光袁家就调了五千部曲在洛阳城外,就算出事了,倒霉的也只有我们何家。难道朝廷还有能力去汝南搜捕袁氏一族吗天子病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等到新帝登基,还不是要大赦天下”
何苗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兄长,你也是时候要下决断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那些人会忍不住自行动手啊!”
“嘿,他们要是敢动手那就好了,”何进将丝绸扔在地上,道:“天子尚在,谁敢乱动我就灭了谁。”
他对何苗道:“不用担心,皇后是我亲妹妹,等到天子驾崩了,我们就能以皇后的名义扫除宦官。”
何苗道:“但愿如此。”
何进又道:“但是在众人面前,我还是要训斥你的,为了我们何家,就只有委屈你了。”
何苗再次苦笑,道:“我晓得的。”
他迟疑了一下,道;“要是可以,最好还是放张让他们一马,把他们赶回封地就可以了。”
何进道:“这都是小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掌握宫中的消息,等天子一死,我们就要立刻带兵逼宫!你入宫去跟皇后分说厉害,若是没有我们在外面给她撑腰,她在宫里面也是无法立足的!让她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们!”
“我自然是会跟皇后说的,”何苗道:“但是天子调了越骑营入宫,只怕消息不是那么好传出来的。”
“越骑营守卫的是南宫,北宫还是赵忠和张让的人把守,你不是和他们关系不错吗现在是用得上的时候了。”
何苗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道:“我现在就进宫去。”
越骑营进入南宫后,很快就接手了几处宫门的守卫工作。分给他们把守的宫门位于靠近洛水的一端,每一处宫门都派了几十名士兵去看守。陈诚亲自去每一处宫门,检查士兵的装备和状态,等确定部署妥当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南宫处于西园军和越骑营的双重拱卫之中,带兵的将领分别是蹇硕和陈诚。除非他们两人达成一致,否则的话,谁都无法隔绝中外。也不知道天子是有意这样安排,还是无意中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就在陈诚巡视皇城的时候,何苗的车架也驶入了北宫。他是当今皇后的哥哥,在通报了之后,很快就被放了进去。赵忠和何苗的关系一直不错,听说他来了,亲自到门口迎接。
“济阳侯,”赵忠笑眯眯地道:“您要过来怎么不先通报一声老奴也好叫人把门口打扫打扫,好迎接您的大驾。”
他看到了何苗头上的伤口,却是不大方便询问,就假装没看到了。
何苗笑着道:“大长秋太客气了,我只是听说皇后最近不太高兴,所以进来陪她说说话了,怎么敢打扰您呢。”
“哎哟,济阳侯您这就折煞老奴了,”赵忠笑的更加灿烂了,“您这边请,老奴给您带路。”
赵忠引着何苗到了长秋宫,唤人奉上了酒食,然后笑眯眯地对何苗与和皇后道:“两位说些体己的话,老奴就不打扰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唤一声,小崽子们都在下面侍候着呢。”
何苗笑着道:“有劳大长秋了。”
何皇后一直冷着脸,等赵忠带人推下去之后,这才淡淡地道:“济阳侯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何苗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皇后在宫中不太高兴,所以过来看看。”
何皇后脸上有所动容,她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娘家人靠得住,阿兄有心了。天子久不来长秋宫,这里冷清的很。”
何苗道:“皇后要是觉得冷清,可以叫舞阳君入宫多住几日。”
舞阳君就是何皇后的母亲,没事的时候经常入宫来和皇后拉家常。
何皇后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道:“济阳侯还是说说有什么事情吧。”
何苗:“确实没有什么事情。”
“济阳侯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何皇后道:“今天执金吾带兵入城了,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来长秋宫。但我本来以为来的会是大将军,却没想到是你。”
何苗道:“大将军本来想亲自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事走不开。”
何皇后冷笑,道:“是怕了吧。”
何苗叹息道:“如何能不怕大将军窦武的事情就算太远了,阳球的事离现在可不远,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还要连累家族。”
他诚恳地对何皇后道:“大将军和皇后本是一体,如果没有皇后支持,大将军何以领导外朝同理,若是没有大将军在外呼应,皇后又何以在宫中立足我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是无论如何都抹消不了的,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皇后帮助大将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您不单是在帮大将军,也是在帮您自己啊。”
何皇后道:“这个道理本宫如何不知道但是天子现在只喜欢那个董侯,对我们木质不闻不问,我就算有心,又能帮到大将军什么呢”
何苗连忙道:“不需要皇后做什么,只要透露出一些消息就可以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后可知道天子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何皇后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皇后最近一次见天子是在什么时候”
“六天前。”
“那次天子气色如何做了些什么用膳的情况怎么样”
“那次见天子的时候,他的面色苍白,但是看上去兴致挺高。”何皇后回忆道:“我那次去的时候,他还在写字。”
“对了,”何皇后想起来一件事,道:“就是那天,陛下下令把你调到了西园军,让执金吾兼任了越骑校尉的。”
“写字那身体应该还好,但是这不对啊。”何苗皱起了眉头,问道:“皇后可还记得陛下写的是什么”
何皇后微微蹙眉,思索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道:“好像写的是武皇帝的《秋风辞》,对,没错,陛下写的就是《秋风辞》,我进去的时候,还听他念了一句:欢乐极兮哀情多。”
何苗神色凝重,道:“那这就对得上了。”
“对得上什么”何皇后紧张地望着何苗,道:“是不是天子要出什么事了”
何苗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决定还是和盘托出,他将声音压到最低,靠近过去,在何皇后的耳边道:“皇后,你要做好准备,天子估计就在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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