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第三十八章 恶僧剑首
余者上围,那根缭缭香烟却燃断了最后一丝光亮。
“咯咯咯咯!”厚重的关门声响起。
屋内众人正惊惶不安,黎东郡却悠闲提步。
结束了,这地虽会染血,总好过于那无穷无尽的刻意争吵。
“杀啊!”
再受不了那在沉闷环境中尤显刺耳的关门声,众人前冲,手中所执之刀枪剑戟齐往吴两身上压去。
“咯咯咯咯!”
关门声依旧,沉重而迟缓。
看着袭来众物,吴两眼中血色更甚。
双叉掷出,其人也一扭脖子的紧跟而上。
动作如魅,人似妖。
有人止步倒飞,身上铁叉不见;
有人张嘴无声,心脏处多了个窟窿。
“你不该见死不救,那人对你有恩啊。”
状若疯魔。吴两忘了近胸的前刺之剑,一心只想将铁叉插进来人腹中。
“你怎能行禽兽事,她才多大”
曾经,他也满腔热血。身穿侠衣行侠事,长刀举起,便有恶之不义者头颅坠地。
可现在呢,军伍一行,他竟也成了自己刀下的恶之不义者。
人生而善,渐变而恶者,实为环境所驱。
他本该死的,可他活了,而且活了很久,所以就有人长声而喊。
“他疯了!”
执剑者松手倒地,那柄后撤不及的长剑也带起了吴两胸前的一抹血花。
“走,分散走。”
他们不再执着,传声之人也不再沉默。
“长香燃尽,你们往哪走”
往哪走……往哪走……
双手捂耳,双膝跪地。除黎东郡外,屋内众人竟都觉得自己身在钟内,钟外是猛击钟槌。
吴两紧捂双耳,脑袋不住转动着想将这刺耳钟声隔阻在外。忽然,再忍不住的他仰天长啸。
“唔……啊……”
声若狼嚎,更似夜半之鬼哭阵阵。
“咦”
语带惊讶,那长啸之声也戛然而止。
黎东郡第一次停步,转头再看吴两时,眼中亦如那轻咦之声般带些惊异。可门在闭,那条早定之路,也还在走。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再不停留。
“真以为你能单凭‘狮吼功’的装神弄鬼”
双叉前举,吴两也如方才之李樽般冲向楼梯。
“砰!”
长身及地,一个身穿锦绣长袍的光头老者也现身楼梯口。
他年约六十,一条至额至颌的刀疤横穿脸颊。再配上眼中摄人的狠厉,有数人竟在看他第一眼后就跌坐在地,如遇山间恶虎,心脏狂跳的同时呼吸加剧。
“除装神弄鬼的‘狮吼功’外,我这‘伏虎罗汉拳’,可还对你意”
老者眼光一转,那些本想逃窜之人顿做无翅之鸟。那是种如酒经久沉淀的狠辣,和酒不同的是,其味不散而醉。
“噗!”
强撑起身,吴两眼中血色在那一击之下不减反增。此刻再看,直如有人在他眼中装了两颗血球。
方才,他人刚上二楼,便有股刚猛之风直扑而来。匆忙举叉相抗,在一重物撞击铁叉的同时,一只拳头也在悄无声息间贴近了他的胸口。然后,他只觉被什么撞了一下,整个人就双眼一黑地摔下楼去。
此时再看锦衣老者,其眼中除浓浓杀意外就再无一物。可他未动,双叉倒垂。
“即入魔障,便该早得自在!
第三十九章 烟雨楼里诛风会
四十年前,少林及武当均发生了一件不为外人知晓的大事。
因不满繁杂之院规,年仅二十一岁的少林罗汉堂首座弟子世聪和尚叛出少林,他连闯四堂三院,破十八罗汉阵后得出嵩山山门。
因其为少林年轻一辈之执牛耳者,将来的罗汉堂首座。为避免少林声誉受损,当时的方丈慧明大师便下了封口令,并派出戒律院、达摩院及罗汉堂的数十名优秀弟子以扶众生之名义下山缉捕。谁知缉捕未成,反使少林寺元气大伤,年轻一辈中之佼佼者几被屠没殆尽。自那以后,少林便少了一个世聪的和尚,世间却多了一个名为金世的愤世嫉俗者。
他看不惯所有事,便想杀尽所有人,可脑中仅存的那点理智又不让他杀所有人。所以他恨,恨这世界,恨这世界里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世物。所以他眼中常带狠厉,望人如此,望物亦如此。
直至二十年前,与楚江烟的师傅云大家一战落败后,江湖才不见了他的身影。而其为什么会甘守烟雨楼,估计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金世逃脱少林时,像往常一样执剑下山的武当剑首李喟然也再没回过武当山。当其师兄云微子发现他时,他已化名黎东郡在这名叫烟雨楼的客栈里当了五年掌柜。
“小吗”黎东郡疑道,“这天下烟雨楼的数量,即使不足一千也有八百。而且你也知道,这八百间烟雨楼里,都藏了些什么。”
仇谨抬头,似要看穿地板的重上八楼。“天下三分之一的秘密!”他憧憬,后又感慨道,“真想一把火给烧了啊。”
“你尽可试试。”金世道,也不去看一直狠瞪着他的仇屠。
仇谨低头想了想,方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今天尚不是打架的时候。”
仇屠转脸看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未来烟雨楼前他就说过,他要和那拳风无敌的家伙好好对一场。谁知仇谨不仅没同意,还拿出双刺威胁说要他先和自己对一场。所以仇屠很不开心,很不开心时的他就想说话,于是,他终控制不住地开了口。
“听说你是少林寺的拳道天才,能打伏虎罗汉拳”
他斜着身子的向前一步,直视金世。
“怎么,你不怕他挨巴掌”
金世未看他。其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仇谨。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仇屠恼羞成怒,正欲不管不顾,最怕的那种温柔声又适时响起。
“我说过了,现在不是时候,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跺脚转身,如在冬天的冷风里淋了一盆带冰的凉水。明知那是为他好,仇屠还是心有不甘。他想亲自求证,不是什么都要别人说。但他习惯了,四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那人的一言一行。所以他跺脚转身,再不去看挑衅的金世,哪怕心有不甘。
“既不是来打架的,那你可是想住店”习惯使然,黎东郡又返回柜边地拿来纸笔。“六楼有间雅字房,七楼有间映字房,你想住哪间”
“别急别急!”仇谨摆手道,“你这个样子,我真是看多少遍都不会习惯。”
他还记得此人四十年前的模样,身形俊逸,衣衫半敞,再加柄流光长剑,便是他见过最潇洒的模样。
“你不也一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一个嗜血而杀的黑衣老头。“我们都有自己想做必做的事,那就该是那应成的模样。”
“那好吧。”仇谨似接受了他的说法。“今天本是来找人的,现在看来,估计真得住店了。”
“七楼映房还是六楼雅房”黎东郡并未多问,住店,便该走住店的流程。
“七楼映房,离你们家的大小姐近些。”
“大小姐若在,你确实可以离她近些。”黎东郡招手,一个在后院门口东瞧西看的堂倌儿就跑了过来。“请这位爷上楼,小心伺候。”
“爷,请上楼。”小堂倌儿伸手一引,臂间白巾便甩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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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以血为证
“诸位英雄,”海荒抬手,左手便搭在了那自被凌御风斩断就捆缚在胸前的再没伸直过的右手之上。“五十年前,沈天南为一不知名的羊皮卷夜杀我百余江湖豪侠。半月前,其徒凌御风又为一不知真假的宝藏毒杀我儿及十四位江湖之年轻俊逸。不仅如此,他还仗着从沈天南处学来的剑术,断我和振威镖局王老镖头之手脚。诸位英雄,”海荒再一躬身,愤慨道,“四天前之柏子尖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一见利忘义为祸江湖的杀人凶手,不仅不知避让,还联手莫玄衣地共屠我除恶义士五十余。今日之柏子尖上,尚有雨水冲不尽之鲜血。诸位,此等江湖大逆,岂能容于我辈”
“海庄主,”鱼二爷一拍手中长刀。“我不管他凌御风到底会不会危害江湖,我只想问他一句,那杀我父兄的沈老贼,到底身在何处。”
五十年前之岳麓山事中,时任太湖渔帮帮主的鱼龙中剑身死,而那插进他胸口的剑,来自他的大儿子鱼童。
父兄皆死,时仅十六的鱼二爷被迫接手渔帮。可他一个武不出众的小孩,又如何镇得住帮里那些老人
势不得已,他便投身一直野心勃勃的渔帮二当家胡胜。曲意逢迎地过了几年,他才夜屠十数个帮内老人的重掌大位。
所以他恨,若非沈天南,他定不用去过那种想起就忍不住要浑身颤抖的日子。
“我也一样。”
身为金陵长衫巾首领,申重也一直幻想着手刃仇人的那天。正式接管长衫巾三十五年的时间里,他每年都会花耗巨资去打探沈天南下落。
“沈天南乃五十年前之江湖巨祸,其毒未清,现在又出了个得他亲传的凌御风。”周采薇愤而起身。“我不知大家作何想法,但我青城剑派,今日起便是凌御风死敌。”
周飞宇遇害的消息方至成都,她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未出四川,便被雨水所阻。若非周采薇坚持,他们现在很可能都还在赶往杭州的途中。
二十年前,青城剑派出了个齐名南宫桀仇谨的云大家。但就这被她们尊称为老祖的剑术大家,却将其生平所学传给了一个口含金钥匙出生的野丫头。
云大家收楚江烟为徒的消息传至青城山时,她这青城剑派的天才人物何其愤懑。
这十年来,她每天勤学不缀,每日除了练剑就再无消遣。
周飞宇小她三岁,却已多次出入江湖。此番若不是最爱的弟弟身死,她也不会在剑术未及大成之前匆忙出山。
和许多年轻人不同,她从不把凌御风当成是一座横亘胸前的巨峰。在她眼里,唯一值得攀登超越的,一直都只有那出了青城山便再不愿回去的云大家。
可她已经出来了,她最疼的弟弟也死了,所以她不会什么都不做地离开。
做,便该以血为证。
听完众人义愤填膺的发言,海荒朗声道,“有青城周女侠、渔帮帮主鱼二爷、长衫申大当家及各位英雄好汉的鼎力相助,纵他凌御风有三头六臂,此番也定难脱此罗网。”
海荒话音方落,申重就转向一直守在柜台边的黎东郡,道,“敢问大掌柜,许二掌柜就一直没回来”
人群四寂,他们都知许雍一直在外寻找楚江烟。
“申大当家又何必明知故问”黎东郡像被客人招呼般面带微笑。“这烟雨楼前,飘动的红巾可一直不少。”红衫巾众,皆颈系红巾。
“听大掌柜的意思,是想就这么蒙混过去”海荒接言道,“再怎么说,楚江烟也是你烟雨楼的大小姐。现如今,她在众目睽睽下救走了为祸江湖的魔头,烟雨楼就不打算给天下群雄一个交代”
“那你问问他吧,”黎
第四十一章 烟雨楼里讲故事
“四十年后,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实属不易。”
仇谨走下楼梯,在他身后,是仇屠杨沫和已恢复常态的吴两。
剑已举起,可当碰到那对冷若冰霜的瞳孔,周采薇却是脚下一滞。
十七年的练剑生涯虽让她有了高于常人的自信,但在自信同时,她也清楚一柄剑的剑刃到底有多冷。
所以她退却了,因为那对长在笑面上的眼睛,比她见过的所有剑都要冷得多。
“仇老!”
“仇前辈!”
众人起身,皆鞠躬行礼。
仇谨不顾,径向前来。
“你杀的人,终是太多了点。”黎东郡摇头道,头未抬。
“我不杀人,就变得和你一样了。”脚下站定,他也不去看那身在柜后的老头。
“和我一样又有什么不好”
“最不好的一点便是没人再怕你。”
“活在一个人人皆惧的世界,有意思吗”
“有啊,”仇谨环顾四周,面上笑容更盛。“其本身就是最有意思的事。”
“可我想不明白,被人怕惯了的你,若到了无人再怕的时候,你会怎么过”黎东郡终于抬起了头。
仇谨答非所问。“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人最快的怕你吗”
黎东郡摇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从没有人怕过我,所以我不知道。”
“其实很简单,”仇谨笑道,“让他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这就够了。”
噤若寒蝉。大厅里只剩两个听起来有些低沉苍老的声音。
“这很难。”黎东郡道,“天下终有两种人不会怕你,一者不知被你杀死,一者不怕被你杀死。”
“其实我很想试试,”白牙显露,自带一分杀意。“让那些你认为不怕被我杀死的家伙都聚在一块。”
“聚在一块”
“嗯!”仇谨点头,断然道,“聚在一块,然后统统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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