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媲美大梁公子”颜佩韦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就他们,也配和大梁公子相媲美”
话音方落,颜佩韦就单脚点地,提气一纵,人已站上了马车之顶。
“你这马车可结实”他抬头望天。
“公子还是惜一下的好。”钱好多讪笑道。
“你若再不出手,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不知这话对谁,却已有人自来认领。
“少管闲事!”
吴两大吼一声,气势又变。
“出来!”跌落在地的长刀被他一脚踹起,直射身前六尺外一棵大树。“躲,你还能躲”铁叉探出,两把长刀再被挑起,相隔三尺的纷纷射向面前空旷处。长刀射出,他人又冲向了一旁的村上树一。
“这次还有谁救你”
吴两铁叉将至村上树一之身时,长立车顶的颜佩韦又是一声厉吼。
“你敢动”
长枪指出,爆裂之声传来时,一把长刀也自上直劈而下。
颜佩韦未接其刀,咧嘴笑时,人已拖枪而退。但见其人在半空,长枪却被单手举起,上下摆动间,那根根红缨似也已枪鸣之声为歌的舞动起来。长枪并未去刺空中那人,而是以枪尖为点的恰好撞上了长刀刀身。
正此时,惨叫也在场中响起。
再无人去相护村上树一了,那被吴两用三刀逼退的人影虽是再掷飞星,飞星未至,却被几根弩箭毫不客气地撞落在地。
再无人扰,刺穿最后两人的胸膛,吴两双叉也狠狠刺进了村上树一的大腿。
听着他的惨叫,看着他眼里最后一丝骄傲的倔强变成恐惧,吴两得意地笑着。
“还剩挺多,你就慢慢看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战
“这就是你嘴中可媲美我大梁公子东瀛奇人”
颜佩韦落地,抬眼去看那用白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其人身长不过五尺,长刀在手,一如孩童拿着根与自己身形不那么相称的木棍。再加其面目皆为白衣所覆,所以怎么看怎么别扭。
“公子乃这大明江湖中难得一见的豪杰,自能识此隐身术。但若现在就说此大话,未免落入了下成。”
村上树一被刺,井田四郎虽是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流露。看向那颜佩韦一枪逼退的白影,出言道:“公子方才所言,你也应该听到了。我们虽是国,但被人这般言语的时候毕竟不多。所以,不管为国还是为你,都希望你能全力以赴,莫要让公子失望才是。”
白色人影并未答言,不过站直了身体。双手握刀,那对仅露于外的眼睛里充满战意。
其势未显,但从那上举的长刀中,颜佩韦也察觉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转头去看一脸兴奋的吴两,笑道:“你委实是慢了些。”
“确是有些慢了。”吴两看向那被三刀射出的灰色身影,无奈道,“每人一个,比比谁更快,如何”
“你确定要让我来多管闲事”颜佩韦笑着,单凭现在来看,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曾是不死不休的对手
“略有些棘手。”吴两微眯着眼,当全身被裹在灰衣中的人影拔刀,他也旋动双叉,身形微侧。
颜佩韦勾起嘴角,明显笑得更开心了些。“还真像,一个饿肚子的人啊。都那般没有立场。”
“你还真说对了,只要能杀光他们,我吴两,纵做乞丐,又有何不可”
战斗开始,一白一灰两个身影似约好了般,竟是同时冲向颜佩韦和吴两。不仅如此,彼此相隔虽只两丈左右,但在行进途中,两人身影却是忽隐忽现。隐时不知其在,现后却又偏离了原有的行进路线。
银枪前举,虽是挡过一刀,但在反力作用下,那白影又倏忽消失眼前。
先前还能察觉到的杀气不见了,甚连行动时的风和劲力都被掩了起来。当那身影消失,真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一枪递出,颜佩韦并未行那追击之事,他只护在车前,四窍全开,认真感受周围的一切动静。
长枪递出速度极慢,初始时的他还会做出回枪之举,但在十合后,他递出的每枪却都刚好横在劈来的长刀之下。纵是杀气内敛劲力不泄,可终还有那么些东西隐无可隐。比如那淡到极致的气味和遮掩得极好的身体温度。
和颜佩韦不同,当灰影如白影般冲向自己,吴两所做的第一选择就是迎面而上。劲力外涌,双叉旋转时,阵阵罡风以他为中心的割裂四方。此等情况下,那灰影竟是一直没寻着现身劈刀的机会。
“你还要躲”
吴两放肆笑着,浑身劲力不减反增,双叉舞出一道道无形之刃,刃及六尺外的树身,树身之上立马就出现了道道割裂之痕。
在此无差别攻击之下,那灰影终也藏无可藏。但见一道白光亮起,吴两密织成的刃芒竟被一劈两半。
“想来也是你东瀛习气,不然有此本领,又何须躲躲藏藏”
灰影前扑,吴两也双叉上举。刀叉相碰,吴两只觉有股不弱自己的劲力自对方刀身扑向自己。
此种情形下,一般人的做法都是暂时撤叉以做避让。吴两却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撤叉,还再催劲力,与灰影之刀相持不下。
乍眼看时,仿若两尊静立不动的雕塑,两两相对,须眉又怒眼。
“轰!”
相持只半盏茶功夫不到,就传来空气的轰鸣之声。两人各退五步,再站而定时,吴两却是大笑出声。
“就你个东瀛国的家伙也妄想和我比拼内劲,简直痴人说梦。”
很明显,两人后撤步数虽是相同,吴两却要更胜一筹。待他话音落后,那灰影却又举刀冲了上来。
灰影之刀式极简,不过下劈上撩横斩直刺等寥寥几招。但也就凭这简单到一看即明的招式,灰影竟已和全力舞动双叉的吴两缠斗了二十余招。那看似处处皆漏洞的招式,在一通极其连贯的操作下,竟是变得圆满起来。所以吴两每次的铁叉递出,都会在未触及对方身体前被横挡而下。一时间,两人棋逢对手,相斗正酣。
另一边,颜佩韦也遭遇了和吴两差不多的情况。和吴两不同的是,白影不是双手握单刀,而是双手握双刀。除却右手长刀外,其左手还握有一把长约四尺的锐利短刀。有此短刀相助,白影自不会和灰影般单只竖劈横斩。他一直在觑着颜佩韦可能出现的失误,短刀去格银枪的瞬间,其长刀也起,欲欺身去斩颜佩韦。
每至此时,颜佩韦枪身都会一震,就那紧附在长枪之上的短刀或长刀震开半尺。
一时间,灰影不得近身,颜佩韦也无法拉开距离去发挥爆枪的真正的威力。
看着相持不下的四人,最开心者莫过于井田四郎。
只见他微咧着唇,长刀指时,那侥幸未遭吴两毒手的七八人也纷纷靠近马车。
钱好多笑着,吴建却是拔剑在手,一跃而跳下车来,与众人相对。
井田四郎看向吴建,道:“我很好奇,为何陪在大明第一用剑高手身边的你,不会用剑”
“会不会用,当在交手之后才知道。”
“你会死的。”
“每个人都会死。”
“凌御风也是你的好朋友”
“不!”吴建摇头。“他不认识我。”
“那你又是何必呢”
“我炎黄一脉所继承的一些东西,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仁义礼智信”
“有个义字相伴,便足够我今日所做一切。”
“那,”井田四郎无奈道,“就让我成全你那所谓炎黄之义吧。”
钱好多很是不解,何以他们都要忽略自己
“是我长得不够霸气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忽然就懊悔说不该听冰蕤那丫头的。刮胡子,刮什么胡子,刮了胡子还是算什么男人
探手于怀,众人围向吴建时,数颗骰子也被他祭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世间最大杀器
“铛!铛!铛!”
骰子并未冲人,而是撞上了那些砍向吴建的刀身。无一例外,当骰子撞上,那几把刀都若被重击般向后偏移,甚连井田四郎手中那把也不例外。
吴建虽如井田四郎所说般不会用剑,但当诸人刀劈而下,他也没有呆立无所作为。心里存着“纵是身死也要拉一个来垫背”此等两败俱伤的想法,长剑也毫不犹豫地刺出,直向某人之腹。
“噗!”
似受到了阻碍。想象中的长刀并未落下,反是自己的手中长剑刺进了来人腹部。
吴建先是一愣,虽知自己入了江湖,也知入了江湖就该有鲜血来染,但当其真正触及那温热的血,还是会忍不住一愣。
他也幻想过自己杀人的场景模样,那该是在个的村庄,村里有恶霸也有惹人怜惜的姑娘。当他行至此村,恰也是恶霸逼迫姑娘的时候。见此情景的他愤愤难平,终是拔出长剑,行那侠义之举。
此刻似也有姑娘,那拦车的东瀛倭寇,似也要比村中恶霸更可恶些。但在他的想象中,恶霸纵有恶仆从,所执也不过些锄柄木棍。真要直面那锐利长刀,吴建多少还是有些发怵。所以他愣住了,愣住之后,又有某物击刀身。
“你若再傻站着,我下次定不救你。”钱好多出声,数颗骰子再次飞向回转过来的长刀。骰子击刀身,长刀再退时,井田四郎也说出了他的疑问。
“你不杀人”
两次所发骰子本都可直击人身,奇怪的是钱好多并未做此选择。
“用骰子杀人”钱好多摇头。“我可不想玷污了它们。”答完井田四郎,钱好多又道,“你下盘够稳,力道也不错,别急,只要看清了那些下劈之刀,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又是数颗骰子掷出。“对了,纵无人教,你也应该劈刺过什么东西吧。说说,你以往劈的都是些什么”
井田四郎看他,忽也生起了和钱好多一样的想法。
“我就这么不堪”井田四郎自问,无人答。然后又举刀出声,向钱好多。
“阁下恐是忘了什么吧”
钱好多未对他言,只是看着吴建,不断掷出骰子的同时也不断出言指导。
“对,看清刀的下落点,避开的同时也要及时出剑。或劈或刺,全看你当时选择。但你记着,无论是劈是刺,都要像你练剑时一样,看准了,就不要再出偏差。还有,我刚是说你下盘稳没错,但这并不是让你傻站着任人劈砍。该避则避,就像山间的树枝反弹,斩不断,那就让开它再斩。”
钱好多的话语声中,吴建真就好似重回了那间落于山间的屋。屋前有捆扎树立的草人,林中也有他用藤蔓栓系着悬空的木棍。他又看到了站在草人跟前不断挥剑的自己,又看到了林中那被晃荡木棍弄得狼狈不堪的自己。也不知是听谁说的,只要有一把比别人更快更准的剑,纵只一招,也能在这浩浩江湖博个立足地。吴建会的不止一招,他会两招,一招名刺,一招名劈。他也不止是站着让人打的傻子,他会闪,一闪而后,又是那两招使出。虽是单调,却是频频建功。
钱好多再不掷骰相帮,看着那把越劈越快越刺越准的剑,心中感慨非常人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
“你觉他如何”转头去看举刀静立的井田四郎。
“假以时日,或是能出个可媲美大梁公子的人物。”吴建手中长剑越刺越稳,其人也如那剑般越来越稳。其招虽简,却也是长剑杀伤力最强且用得最多的两招。这两招在此时的吴建手中使来,竟也有了高手风范,不,似还比一般高手更专注厉害些。“江山辈有才人出,这大明江湖,又怎可灭尽”
“你欲灭我大明江湖”钱好多握骰于手,眯眼去看井田四郎。
“我还没自大到那个地步。”
“也对。”钱好多点头。“今日若非有三个躲躲藏藏的鼠辈,现在的你恐也已身首异处。”
“你知道”井田四郎不由凝神看了钱好多一眼。
“我这两招在那人眼中,不过雕虫技。雕虫技,你懂吗”
“我懂!”井田四郎开口。“但你口中那人,岂不也是躲躲藏藏的鼠辈”
“他未躲!”钱好多摇头。“不过你没发现他而已。”
“倒也算个奇人了。”
“我大明奇人,向来不少。”
“那阁下呢,可也算奇人”
钱好多沉吟片刻,道:“你觉得我也算奇人”
“此等情形下尚能不杀人的,不是奇人又是什么”
“是谁告诉你的我不杀人”钱好多促狭地看着井田四郎。
“阁下种种所为,都在告诉我。”
“不!”钱好多摇头。“我之所以不愿以骰杀人,不过是怕得罪了那骰上神灵。你应该知道的,对一个赌徒来说,什么都可以得罪,唯那骰神牌神不可得罪。”
“阁下是赌徒”
“这大明,恐没人能比我更好赌。”
“赌徒应该在赌场。”
“你又怎知这里不是赌场”
“在这,阁下能赌什么”
“你在赌什么,我就赌什么。”
“那阁下,会输吗”
“世间哪有只赢不输的事”
“场中现就只剩你我二人,不知阁下欲以何为赌”
不知什么时候的事,钱好多手里骰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六七枚铜板。“你看这如何”隔着方孔,钱好多看向井田四郎。
“阁下怕得罪了骰神牌神,怎就不怕得罪孔方之神难道那骰与牌的最终目的,不是这孔方”
“不!”钱好多再摇其头,毕竟是异域民,摇头多点,亦是常事。“若只为这孔方,当真就看了赌之一字。而且,自古万民欲,皆离不开这孔方。若说当世杀器,最大者既不是大梁公子手中长剑也不是勾魂墨衣的那两根黑刺,而是我手中这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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