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梅苑雪
今日吴明聪教授的是棋艺课。
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是吴明聪用树漆画的棋盘。微微倾斜的棋盘上,摆满了灰的褐的“棋子儿”。
“棋子儿”是秦相做的,十分粗糙。
就像是大石头上落满了鸟屎。
如果有钱了,便可以换一幅好棋……秦相心想。
“你就知道催!”吴明聪斥责女儿道:“没见阿相才走得累咆咆地回来吗饿了自己去做!”
吴明聪对树漆过敏,一张原本清俊的脸庞肿成了猪脸,两只机警的眼睛被肿成了一条线。
“义父,要不我们换个棋盘吧……”秦相道。
吴明聪揉了揉自己肿胖的脸,摆手道:“不必不必!这张棋盘可是大自然的馈赠,不可辜负!不可!不可!”
“脸都肿成这样子啦,还馈赠!”汪若芸过来,白了吴明聪一眼,眼里话中尽是心疼。
“过几日便好啦!不碍事!不碍事!”
“什么过几日便好啦,都过了十余日了,还不见好!明日我便下山去买一副新的棋回来!”汪若芸话语里有些赌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吴明聪。
毕竟他才是家长,掌握着财务大权。
“义父,便依若芸的,买一副新的吧!银子……”
“买棋的事,改日再议。你快去与秦相一起生火做饭吧,大家都饿了。”
晚饭时分,汪若芸又提起买棋的事,吴明聪几乎是带着恼怒拒绝了。
晚饭后,汪若芸撅着嘴又烧了一锅热水,替吴明聪敷了脸,才放吴明聪父女回那边木屋。
晚上,秦相在床上辗转,如何也不能入睡。
心里揣着秘密的滋味不好受啊……
干脆告诉义父吧义父满腹学识,必然有绝好的处理办法……
至少,可以先买一副棋。
要不,先和汪若芸说说……
 
第14章 惊现
坐在桌边的裴桐心道:“瑞公子,别与他争执,有什么将就着些吧。”
张德瑞见裴桐心发话,只好道:“那便拣干净的送上来。”
回到裴桐心身边,张德瑞小声道:“裴小姐本是大家闺秀,生来锦衣玉食,却让你一路跟我奔波,还来吃这些东西,真是让你受苦了!”
“皇子都没说苦,民女怎敢言苦”裴桐心小声笑道。随即,又正色道:“此次跟瑞皇子来,是我心甘情愿的。当初,瑞皇子在桐心病危之际,鼎力相助,如今,瑞皇子遭难,我怎能坐视不管”
“恨只恨,螳螂在前,黄雀在后,被张德弘夺了位!如今,怕是牵连了裴家。也不知府上如何了……”
裴桐心道:“裴家几代誓死为大齐效忠,天下人都看见的。想必新皇帝定不会弃民心于不顾,残害我裴氏一族。裴家定能挺过这一场动荡。”
说话间,点心端上来了。二人忙止住了小声谈话,吃起点心来。
……
隔壁的裁缝铺子里,章娘子正低头缝一件衣裳。缝得久了,她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峦,发起呆来。一会儿,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
木屋里,吴明聪伸头看了看屋外,女儿吴曼曼正在洗父亲的衣衫。
他踮起脚尖,进入里屋,摘掉墙上挂的一件衣裳,拔掉木钉,用手指一磕,一小块木块被敲松,他小心翼翼地取开木块,墙上赫然出现一个洞。
他趴在木屋的墙上,伸手进去,从里面取出一小块银子,掂了掂,自语道:“怕是不够。”
又伸手往外掏,掏出一块更大的银子。“这一块又大了些。得剪一剪。”
想起女儿房里有一把剪刀,便将银子放回洞里,却取剪刀。
取了剪刀回来,他吓了一跳。
“哈,你是不是亲爹有银子也不给我买新衣裳!”女儿吴曼曼站在墙洞边上。
还是被发现了!
“说好了,这些银钱,是有大用处的,怎可拿来糟蹋了!”
“世上有这样吝啬的亲爹么给女儿买衣裳穿,是亲爹义不容辞的责任!怎么说是糟蹋银钱”
“好闺女,说好了造剑的不是”吴明聪讨好地笑道。“造剑可不要买生铁就这点儿银子,爹还愁不够买好铁呢……”
“哎,没想到啊没想到,昔日养尊处优位高权重的太乐府令吴大人,也有今日……”
吴明聪道:“爹这样,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娘报仇”
“我娘她那是罪在应得。她若不觊觎皇位,如何会到这种地步!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吴明聪怒道:“那可是你娘!如何可以这样说她!她如此处心积虑,还不是全都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么……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
也罢,不去纠结这些恩怨。
吴曼曼道:“爹爹,其实,我觉得我们在这里过日子,也未尝不可!清苦虽是清苦些,可日子安稳……”
“没出息!”吴明聪跺脚道。“你娘如何就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我怎么啦”
“没有一丁点儿进取心!”
“觊觎荣华富贵便是有进取心么爹没看见,那些荣华富贵都是浮云有几人不是为了它们,落得凄惨下场,家破人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那为何爹爹在公主府里时,却那般清心养性只爱丝竹”
“爹爹我那是韬光养晦!如今,你们也是在这里韬光养晦!”
吴曼曼见说不服爹爹吴明聪,只小声道:“但愿永远如此韬光养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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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藏宝图
看他衣饰佩戴,一身布衣,并不像是做太子的。再说,做太子,还不得随从成伍如何却是孤身一人
罢罢罢,许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吧
章氏娘子正猜疑间,只见张德瑞又从门前过去。
她忙追出来,仔细辨认。一时竟然泪迸:这不就是日思夜想的丈夫张德瑞吗他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势,真是一丝毫都没有变化。身材还是那样挺拔,走路还是那样如一阵风。
她泪迷双眼,张嘴便欲喊,却见丈夫匆匆奔向前面立着的一美貌女子。
原来他身边有人了……
那不是裴家小姐裴桐心吗他二人如何却在一起
章氏娘子紧闭了口。
只见张德瑞走近裴桐心,接过她手中的包袱,二人说笑着离去。那情状,看起来分外亲切。
章氏娘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昔日远在天边徒思量,如今近在眼前不能聚。
……
却说瑞心二人来到一户挂着马尾的农家,开门的是个面目慈善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后,院落干净整洁,篱笆团团围住的小院子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塘里正开满了荷花,送来缕缕清香。
张德瑞冲裴桐心眨眨眼,意思是:这家可好
裴桐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张德瑞知是裴桐心心悦了,便对老太太拱手施礼道:“请问老人家高姓”
“我夫家姓陈,大家都叫我陈婆。”
“陈婆婆,我兄妹二人来此投宿,你家可有多余干净的房屋”
陈婆指了指房顶上的马尾,道:“有有有!没房屋我还敢挂马尾吗你兄妹二人是住一间呢,还是住两间”
“当然是分开住了。”张德瑞答道:“我们一人住一间。”
从京城一路逃出来,二人改名换姓住客栈,一直都是各住一间。张德瑞的这些做派,都是裴桐心心仪的。
既是受过读书礼仪的教诲,便该彼此尊重些。即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不能行苟且之事,失了礼数。这才是世家和皇家应有的气度。
随后,陈婆引二人来到西厢的空房。房里也如院子一般,收拾得干净整洁。厢房外面,还有一处小亭子,亭子里有桌凳,桌子上摆着干净的茶具。
“陈婆好生能干,院子虽不大,却收拾得十分精巧干净。”裴桐心赞道。
那陈婆叹口气道:“我夫家死得早,也没给我留下一女半子,就留下了这几间房屋。我也便靠这几间房屋养活。不收拾干净些,客人来住得不好,那便不好了。”
她见裴桐心虽衣着朴素,却模样标致,举止有度,颇有大家女子规范,又肯与她说话,话也便多起来。
“年轻时候还好,有这几间房屋,也还过得衣食无忧。如今,老了,腿脚不那么听使了,眼睛也不中用了,时常不是这里害毛病,便是那里害毛病。只等着毛病聚齐了,便打发我去见阎王吧。”
“陈婆婆你身子骨还好着呢!哪有那么快便去见阎王”裴桐心关切道。
“多亏村里的章氏娘子他们对我多有照拂,我才苟活到今日。如今也是半截身子没在土里啦!”
陈婆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是一脸豁达,让裴桐心看着分外喜欢。她见多了争财夺利的俗人嘴脸,不想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还有如此看淡生死性情豁达之人。
傍晚时分,吃过陈婆做的晚饭,裴桐心正要回房,张德瑞道:“厢房那边有一处乘凉之地,我们不妨去那里饮茶消暑”
陈婆听见,忙又烧水沏茶,送到亭子里来。
二人坐定,陈婆为二人掌上灯,便知趣地离去,
第16章 私奔
后来,他无意中在那伙强人住过的房间里,得到了这幅地图……
“瑞皇子真想好了吗起兵可是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天下必将涂炭生灵。”
“那些个草民算什么!”张德瑞笑道:“皇权相争,哪朝哪代不是如此我若不争,便是死路一条!谁让我身体里淌着皇家的鲜血呢!命中注定啊!”
裴桐心默默饮着杯中的茶,心下一阵阵发凉发紧。
她看着眼前的瑞皇子,暗暗思量:张德瑞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重情重义的张德瑞了。他能弃天下生灵而不顾,又安能舍不下一份感情
当初,正是他对亡妻顾霏的一腔深情,才让她心生同情与敬意。后来他又在自己病重之时奔走相助,她才下定决心选了他。
对于自己的选择,家里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也并不赞许。张德瑞虽为皇子,可若嫁给他,终究是继室。她堂堂一个世家小姐,好好的清白女儿,美貌才情俱出众鲜有,做人家的继室填房,终是多多少少受些委屈的……
可那时,她并不后悔。她之所以一直芳心不许任何人,是一直在寻找重情重义之人。直到走近张德瑞,她以为她找到了……
没想到,在他心中眼里,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大兴宫变时,他带着儿子仓皇来到她在护城山的养病居所,告诉他宫变之事,并告诉她准备逃往青州。
她只当是他曾经在青州避过难,无非又来避难而已,不想他却是心怀“大志”!
难怪他带她逃离京城时,要将麟儿托付给裴家……
拖儿带女,如何打天下!
夜风徐徐,撩起裴桐心的秀发,乱如麻。
“天凉了。”她叹道。
“是的,便要入秋了!我定然要在入冬以前寻到这些珍宝,不然,大雪封山了,便不好作为了!”
张德瑞还在谋划他的大事。
篱笆外的人,悄然将利剑插回剑鞘。
……
……
清晨,纵横山深处的小木屋门前。
秦相蹲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前。
他手里抓着一把泥土,揪一小团,扔在石头上,嘴里喊一声:“说出来!”啪地一声黑泥巴在石头上绽开成一朵花。
又揪一小团,扔在石头上,嘴里又喊一声:“不说出来!”石头上又多了一朵黑花。
“秦相,你在发什么呆!”吴曼曼走过来。
“曼曼啊,起这么早。”秦相即刻起身,恭敬地站着回答道。虽然吴曼曼已然不是他的公主上司了,可单独见了她,还是有些其名地紧张。
“你在干嘛呢”吴曼曼看了看石头上的一摊摊稀狗屎一般的黑泥。“你不做早饭,又在这里玩老虎屎等会儿爹过来要吃早饭,你没做好,看他怎么收拾你!”
“什么玩老虎屎!人家在给你们做棋子!”
吴曼曼瞪大眼睛,叉了腰喊道:“什么这是你给我们重新做的棋子”
“是胚子,还没烧制……”秦相小声道。
“这玩意儿你还敢烧制别费了家里的好炭!”
秦相一把糊了石头上的“棋子”,嘴里没好气道:“是是是,你们是大小姐,是公主命!我是奴才命,每日只有给你干活儿的份儿!”
“你生什么气嘛!等时日久了,自然对你论功行赏!”
秦相撇了撇嘴,白了吴曼曼一眼,道:“才不稀罕你们的赏赐!”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山洞里那些光芒四射的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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