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记斋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三白落花生
而刚被它拍到墙上的张奉贤看到妹妹奉玉要被那婴童吸血不止,又见妹妹已经没了知觉,也顾不上其他,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想要救奉玉。
那婴童似是很不耐烦自己被打断,抬起它的小胖手,向张奉贤打去。
张奉贤只是觉得一阵剧痛,便再无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苏醒,一睁开眼,满目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他猛地坐起。
“奉玉,奉玉。”
他大叫道,但没有回应。他挣扎着起来,便在黑暗中摸索,摸了半天,仍是只摸到蟒蛇的身体,他一直喃喃叫道,奉玉,奉玉,你不要死啊,不要死。
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火镰,又脱下身上衣衫,衣衫早已半湿,他使了好几次,都没有将火打着,泪珠就那么一点点落下,明明没有哭的。
他吸了吸鼻子,终于,暗淡的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举着,一点点照着,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就像是已经脱线的木偶,他举着火把,嘴里喃喃,泪不停顺着脸颊落下,终于他摸到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她的鼻息探去,他喜极而泣道“活着,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奉玉还活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婴孩竟然没有杀死将它诞下的奉玉。
奉贤就那么抱着奉玉,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要奉玉活下去。
事实上,奉玉的生命比她想象中顽强,奉玉昏迷了半天才醒来,她一开口便嚷喝,但是当奉贤将他仅存的囊袋中的水润到她的嘴边时,她却直摇头。
奉贤回头看了看地上那条庞大的蟒蛇的身躯,仍有许多鲜淋淋的血肉,奉贤一咬牙,便用囊袋接了一袋蛇血,果然,风险开始大口的吮吸。
就这样,奉玉活了下来。
两个人无暇顾及那婴孩在哪,只想快点离开那里,在离开之前,奉贤割掉了许多蛇肉用包袱裹了。
就这样奉贤带着奉玉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了家里,那些蛇肉,没过多长时间就吃完了,后来奉贤只得去市集上买猪肉,但是家里那点寥寥无几的积蓄那里能供得上奉玉。
好在,奉玉一天天好转下来,她不忍心看奉贤每日为了她的口粮奔波发愁,更何况,她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怎么能留在家里,说不定哪天饿极将奉贤吞下也有可能,毕竟人要比其他动物的肉好吃许多,更能平息她心里的沸腾不止的渴望。
她便趁着奉贤不在,偷偷溜走回到山上,至少在哪里,她可以去捕获那些动物来吃。
奉贤回来见她不在,知她又溜回山上,便再去寻,如此转折反复,他们都疲乏不堪,更令人担忧的是,奉玉越来越控制不知自己对血肉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忘记了奉玉生下的那个婴孩。
328 大雪·活着
故事讲到这里,郑铎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听到那笼子里女子遭受到这些,其内心的震荡也是久久不散,他在京城,甚至见过凌迟这样残酷的刑罚,但是这些比起面前这女子,他觉得都远远比不上。
那些人再痛苦也就那一瞬,可是这女子,饱受这些非人的痛苦,十几年,她的神志也早已不清。
张奉贤闭上眼,这样的讲述,无疑是将那些痛苦的伤疤,再一层层撕裂开来。
且说那日,张奉玉在痛苦的挣扎中将腹中的魔物生了下来,那是个女孩,没有哭,一睁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这个世界,然后吐出一个字,“吃。”
张奉贤抱着那婴孩,满脸惊诧,却又不知如何是好,那婴孩见了,嫌弃地看了张奉贤一眼,然后身子一滚,从张奉贤的怀中坠下。
张奉贤低头一瞧,头皮嗡地一声炸开!
因为那婴孩就那么爬到死去蟒蛇的旁边,她生母奉玉的身旁,张开口,一点点吮吸着那蟒蛇的血液,黑暗之中,甚至能听到婴孩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张奉玉比张奉贤抢先反应过来,气喘吁吁地撑起身子,虚弱道“杀了它,杀了它,它不是人。”
在奉玉剩下婴孩的一瞬间还抱着万一这孩子就是普通的孩子呢,或许能,但是此时,面前那婴孩嗜血的样子,无不表明,它是个魔物。
张奉贤咬着牙,哆嗦着,从地上摸起来一个光滑的木棍,但当他举起来,才发现那所谓的“木棍”是一根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他手一哆嗦,差点将那木棍扔了。
一旁的奉玉看了一眼正如痴如醉嗜血的婴孩,狠心道“哥哥,杀了他,替我杀了它。”
张奉贤狠了恨心,又握紧那骨头,一步步向那婴孩走去。
杀了它,妹妹就会解脱,这样想着,全身似是生了气力,他走向前,他面前的婴孩似是没有觉察他,仍是贪婪地吮吸着。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结束了
不!骨头还未落到婴孩身上,便被它随意打飞,连带着张奉贤也飞了出去,撞到了墙壁上。
张奉贤只觉头晕目眩,看来这婴童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张奉贤,而是根本不在意。
一旁的奉玉咬了咬牙,现在的她纵然因为生产很虚弱,可说到底,毕竟不是凡人,她缓缓地爬起,然后走到那婴童的面前,伸出手,向它的脖颈处掐去。
婴童见到生下它的母亲打算杀了它,皱了皱眉,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杀”
张奉玉愣了一下,但仍向它掐去,只是手刚刚触及,那婴童便猛地转入她的怀中,张开嘴,忽地向它的脖颈处啃去!
它明明应该没有牙齿,但张奉玉却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她这里哪里顾得上再去掐它的脖颈,只是拼命地将它从自己的怀中拽出。
但,明明只是那么小小一个身体,张奉玉却无法摆脱,只觉身体里的血液汩汩地流动,渐渐地她感觉头晕目眩,用来拉扯怀中婴孩的手臂也没了气力,慢慢地垂了下去。
紧接着,便听到“噗通”一声,张奉玉摔在地上,而她身上的婴孩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抱起这个温热的身子,低下头去。
而刚被它拍到墙上的张奉贤看到妹妹奉玉要被那婴童吸血不止,又见妹妹已经没了知觉,也顾不上其他,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想要救奉玉。
那婴童似是很不耐烦自己被打断,抬起它的小胖手,向张奉贤打去。
张奉贤只是觉得一阵剧痛,便再无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苏醒,一睁开眼,满目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他猛地坐起。
“奉玉,奉玉。”
他大叫道,但没有回应。他挣扎着起来,便在黑暗中摸索,摸了半天,仍是只摸到蟒蛇的身体,他一直喃喃叫道,奉玉,奉玉,你不要死啊,不要死。
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火镰,又脱下身上衣衫,衣衫早已半湿,他使了好几次,都没有将火打着,泪珠就那么一点点落下,明明没有哭的。
他吸了吸鼻子,终于,暗淡的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举着,一点点照着,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就像是已经脱线的木偶,他举着火把,嘴里喃喃,泪不停顺着脸颊落下,终于他摸到了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她的鼻息探去,他喜极而泣道“活着,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奉玉还活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婴孩竟然没有杀死将它诞下的奉玉。
奉贤就那么抱着奉玉,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要奉玉活下去。
事实上,奉玉的生命比她想象中顽强,奉玉昏迷了半天才醒来,她一开口便嚷喝,但是当奉贤将他仅存的囊袋中的水润到她的嘴边时,她却直摇头。
奉贤回头看了看地上那条庞大的蟒蛇的身躯,仍有许多鲜淋淋的血肉,奉贤一咬牙,便用囊袋接了一袋蛇血,果然,风险开始大口的吮吸。
就这样,奉玉活了下来。
两个人无暇顾及那婴孩在哪,只想快点离开那里,在离开之前,奉贤割掉了许多蛇肉用包袱裹了。
就这样奉贤带着奉玉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了家里,那些蛇肉,没过多长时间就吃完了,后来奉贤只得去市集上买猪肉,但是家里那点寥寥无几的积蓄那里能供得上奉玉。
好在,奉玉一天天好转下来,她不忍心看奉贤每日为了她的口粮奔波发愁,更何况,她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怎么能留在家里,说不定哪天饿极将奉贤吞下也有可能,毕竟人要比其他动物的肉好吃许多,更能平息她心里的沸腾不止的渴望。
她便趁着奉贤不在,偷偷溜走回到山上,至少在哪里,她可以去捕获那些动物来吃。
奉贤回来见她不在,知她又溜回山上,便再去寻,如此转折反复,他们都疲乏不堪,更令人担忧的是,奉玉越来越控制不知自己对血肉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忘记了奉玉生下的那个婴孩。
329 大雪·灰烬
那婴孩变成所谓的山魅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了,这几年,奉贤成了城里爱民如子的县官大老爷,他买了新的房子,房子位于离北山很近的地方,重要的是那地方住户很少,奉玉被大家发现的概率会很低。
奉玉起初被奉贤安置在屋里,因为怕她偷偷溜走,便用铁链锁了起来,奉贤每日去县衙之前,便将准备好的牲畜的肉和血放到屋子里。
可是还是有谣言在方城传扬开来,毕竟每日消耗大量血肉的奉贤想不惹人注目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奉玉虽然被锁了起来,可是每到痛苦的时候,她就会低声哀嚎。
方城的百姓都说这张大人恐怕在家里养了什么野兽,听声音好像是狐狸,又好像是狼。
但是这谣言没有穿多久,方城便被一阵阴影笼罩,谁也顾不得再去想王大人家养的到底是狐狸还是狼。
那时候正是盛秋时节,正是入山的好时节,虽然山里有野兽的传言一直都在,但是架不住那些胆大的人对山里那些好东西的觊觎。反正往年也去过,失踪的被野兽袭击的总是少数,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但,这一次,胆大的,全都失踪了。
刚开始人们还觉得不过是偶然件,可是渐渐地,入山寻人的发现了妖怪的踪迹,吃人的妖怪。
旁人不知,张奉贤岂会不知,他心中惊惧不已,他以为那婴孩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它竟然还在。张奉贤关上房门,对着奉玉紧张道“怎么办,怎么办,它还在,它还在,它还在。”
纵然是已经半疯的奉玉,此时也清楚地知道奉献口中的它指得是谁。
她当时只是木然地听着张奉贤说着这些,张奉贤以为妹妹早已完全疯了,并没有觉察她的异样,只是发愁接下来的事,那妖怪为什么现在出现,难道要将方城的人全都吃了么。
也就是那时,方城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那些家中稍微富裕的全都拖家带口离开了方城,至于剩下的,整日胆颤心惊。
奉玉的失踪,让张奉贤心事重重,再加上成立民众一个劲地催促寻人,他只得带人前往北山,每一次他想找到,又怕找到,他也不知先找到是奉玉还是那孩童。
前几次众人并没有寻到人,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许久,他还是忍不住,偷偷上了山。
他一连去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在那一夜,见到了奉玉,以及昔日的那个婴孩。它早已长大,若不是奉玉,他更不认不出那个骑着白虎身长八尺的裹着绿色藤枝的就是曾经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婴孩,或者说是百姓闻之色变的
最终的结局,自然是惨败,不仅仅是惨败,似乎是炫耀一般,那山魅就那么将奉玉压在脚下,扔给她一块块血肉,人的血肉。
奉玉贪婪地啃噬着,这几年,她一直压抑的对人血肉的渴望,就在这时全都爆发了。
山魅就这样看着奉玉吃完了那些血肉,然后抬起头邪魅一笑,一挥藤蔓,就将张奉贤带到了面前。
张奉贤不知道自己怎么同山魅达成交易的,又怎么假意让百姓发现山魅,并同意以血肉祭她的,这些,与当初告诉郑铎的有几分相同,又有几分不同,当然,现在讲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最终就如张奉贤所讲,每个月都要将活人送去给山魅,当然不是一人。
至于被张奉贤关到地下的奉玉,则是因为她对于人肉的渴望彻底战胜了神志,他虽然从山魅那儿换回来奉玉,却是一个人不认鬼不鬼的奉玉。
张奉贤说到这儿再也讲不下去,他说得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而对于祝钰和郑铎,其实也没必要再听下去,这件事症结就在奉玉和那山里的山魅。
郑铎听完之后连连叹气,若是他恐怕还没有张奉贤勇敢,或许早就丢下奉玉独自逃走了,可是那样的话,奉玉也可能活不下去,但是对她或许也是解脱。
但是,这时间哪有那么多可能,张奉贤做对做错,其实都不重要了。
张奉贤在讲的时候,奉玉只是偶尔抬头,有时茫然,有时却又有痛苦的表情,终于等张奉贤讲完了,她才看着自己最熟悉的那个男人,喃喃道“今生何苦,今生何苦……”
张奉贤看着早已被折磨不成样子的奉玉,望向祝钰,语气说说不出的疲乏和颓废,“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样活着的意义,有时候觉得活着便是希望,说不定哪日她会重新变回奉玉,有时候又觉得哪里有什么希望,不如早些死了,至少来生,不像今生这么苦。你若真是有哪本事,就杀了我们算了。”
郑铎在一旁欲言又止,张奉贤真得又可怜又可悲,但是说到底,他助纣为虐,害了那么多人,倒也是真。
祝钰这才抬起头,停下捻着云纹铜鼓的手,看向张奉贤,淡淡道“是该杀了。当初,你就不应该救她,救她,便是害她。如今,除了死,她别无选择。”
张奉贤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反驳祝钰的话,而是走到哪牢笼面前,伸进手,轻轻在奉玉的背上拍了拍,喃喃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奉玉。”
奉玉喉头动了动,抬起头,忽低低道“哥哥,你几时就有白头发了”
就好像那时,她跑到哥哥面前,皱眉道哥哥,你几时又长高了”
祝钰只是瞥了一眼,索性就席地而坐,双手置于鼓上,轻轻的击打着。
郑铎在京城倒是有幸见过祝钰使用过这法器,哪次都是惊艳而夺目,而那鼓声也如奔腾的万马,翻滚的海浪,只是这次,轻轻的鼓声,传入耳朵,却有一种寂寥而悲戚之味。
咚,咚,咚……
鼓声阵阵,空气中似是有无数莹莹的光,郑铎看见那些光从鼓上跃出,缓缓地飞向那牢笼,而随着那莹光飞入奉玉的身体中,她的神情陡然发生变化,只见她痛苦地趴在地上,全身团成一团,而随着莹光越来越多,她的身子也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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