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记斋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三白落花生
当然还有一事,也在小范围传得沸沸扬扬,昨日听说六记斋的掌柜墙了人的媳妇,结果两人打了起来,好像老板娘也在呢,三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连六记斋的大门也被撞破了。
因此,平日稍显冷清的六记斋,今日反倒格外热闹,大家瞧着焕然一新的大门,又看了看掌柜波澜不动的掌柜,还有冷艳的老板娘,似是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倒是秀儿一大早在门口捧着豆渣犹疑半天,陆瑾岚见了,忙唤她,她又在屋里环顾半天,才低声问道:“小憩不在”
“恩,他有事出去了。”陆瑾岚回道,又唤她到后院玩儿,秀儿摇摇头,只说让她把豆渣盆换了便回去了。
陆瑾岚只得依了,她拿着空盆跺着小步快步走开了,说起来自从那日之后,秀儿好像在六记斋待的时间少了,虽然每次还是会同阎憩玩上会儿,可是过不了多少时间便说要回去,要帮忙照看弟弟。
陆瑾岚虽然不敢问,但从她偶尔谈及弟弟的神情与往日全然不同,有时也会露出笑意。想来她会想通吧。
陆瑾岚望了一眼对面,冯辛应该就住在对面,也不见上门惹事,也不知那纸鹤要几时能寻得娇娆。
心里想着,便禁不住去找掌柜,并未寻得人影,倒是红莲凑到她身旁道:“去后面了,这悠悠众口,虽讲得都是没边没沿的事,听上几句倒也心烦。”
陆瑾岚点点头,又不能像昨日那样将人平白无故轰了出去,也不好封了众口,好在,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会被新的代替。
红莲又道:“你不是还要做豆渣饼,左右也无事,你也不用在这儿耗着。说起来,过两日便是中秋了,依照旧历,六记斋也要做上一些月团,也不知今年是不是还是如往年一样。”
中秋,中秋,举家团圆,陆瑾岚忽生出一丝悲凉,母亲早已化为一抔黄土,而父亲呢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是不是会想到他离家的妻子可否安好。
红莲见她神情恍惚,忙笑道:“其实这节不节的,我瞧着都一样,不过到时候赏一轮明月,喝些小酒,倒是惬意。原本六记斋倒没这旧历,不过这些年掌柜倒是年年唤大家聚了,今年你在,倒是热闹些。”
陆瑾岚收了神,回道:“也不知此处的月亮圆不圆,不过昨日瞧着好像已经大圆了。”
又随意聊了几句,陆瑾岚才回了后院。
灶上传来香气扑鼻的果仁味,姜九正在灶上的铁锅前用勺子轻轻炒着,一旁的严松正在用面、猪油、水、化好的糖浆和成面团。
陆瑾岚倒没记得以前家里做过月团,想来都是厨上从外面买的,酥油与面、糖制成的月团几乎都是拿来祭月,因为太过甜腻,并不怎么吃,此时见掌柜炒制果仁,倒是有些新奇。
陆瑾岚凑近看,见姜九那铁锅里似有核桃仁、瓜子仁、松仁等等,待果仁发出焦香的气味,姜九便将那果仁倒在案上,又抓了些葡萄干、芝麻,用刀轻轻切成碎粒,倒入盆中,又放入一些糖拌了备用。
另取了一盆,倒入面粉、牛乳、糖水和成团,放在一旁。
作罢这些才抬眼看陆瑾岚,淡淡道:“月团这种又甜又腻的东西,做起来又花功夫,不过这些
95 雁来·归去
院中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气息,陆瑾岚觉得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的月团的味道。
陆瑾岚活动着手腕,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灶火,一旁的姜九笑道:“这月团烤好之后,凉个半日,回了油,方才好吃。虽然是应景的东西,可是想着既然做了,总要能入了口,原先她……们最喜欢这用果仁做得月团,待会你尝一尝,看好吃不”
陆瑾岚点点头,并没有听出姜九话里的意思。
待月团刚出锅,倒是听见外面一阵吵嚷的声音,其中隐约似有阎憩的声音。
接着便见红莲从前厅过来,叫道:“姜九爷,阎罗王家的三弟兄要见你,除了阎憩,还有他们家的老大、老四。”
“知道了。”姜九淡淡道。
又吩咐严松看好灶火方出了去,陆瑾岚心里好奇,自然也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阎憩耷拉着脸,坐在桌上,一旁是正襟危坐的两个成年男子,又瘦又高,倒是与阎憩有几分相像,但是眉眼之间多了许多厉气,一看便让人敬而远之。
姜九瞧了一眼,淡淡道:“去新室吧,这不是谈话的地方。”
说罢,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冲红莲道:“沏壶茶送来。”
一旁的阎憩嘟囔道:“我不上去了,你们若谈好了,下来唤我好了,我才懒得将你们那些高大上的说辞再听上一遍。”
“十一,莫要胡闹。姜九爷,在下阎晟,这是阎昇,这些日子,内弟叨唠您照顾了,其实今日前来,倒是没有旁的事,就是同掌柜说一声,家父命我二人寻找内弟,如今既然找到了,便想知会声,内弟今日我二人便带了回去。”其中一个年龄看起来稍长一些,身披红色披风的男子拱手道。
“还有娇娆,修罗娇娆的事。”一旁手里一直握着粗杆毛笔的男子,紧跟着提醒道。
阎晟撇了一眼阎昇,身为四弟,他的样子着实有些丢脸。
姜九仍是淡淡,指了指楼上,“若是她的事,更应该上楼了。”
“看来,阎憩这小子说得话不假,既然如此,倒是叨扰了。”阎晟道。
阎憩死活不肯上楼,一溜烟儿便跑后院去了,阎晟摇摇头,冲姜九道:“走吧。”
陆瑾岚不好上楼,便去后院找阎憩问个究竟。
阎憩已抢了新出炉的月团,呼呼地吃着,一旁吃也一旁嚷:“幸好我没跟着上楼,要不然就错过这么好吃的月团,往年在地府,他们不知从哪里弄得月团,又硬又油,难吃死啦!”
麖呦淡淡瞧了一眼,也拿了一个月团,轻轻咬了一口,又默不作声拿了好几块,一个人坐在石桌上吃起来。
眼看两三个月团下肚,又要再拿,陆瑾岚看了看面露不悦的严松,忙道:“月团多吃容易积食,更何况,这月团要至少放上半日方才好吃。”
“可是,就是好吃嘛。”阎憩嘴里都是月团,含糊不清道。
“小憩,刚刚那两个是你的哥哥怎么要找你回去了”陆瑾岚见他应腔,忙问道。
“唔,”一听见问那两人,阎憩的小脸皱了皱道:“若不是那日找娇娆,也不会被他俩发现,现在可好,人没找到,却被他俩抓个正着,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
“娇娆应该不在这儿了。”娇娆道。
“难怪,难怪,你怎么知道,怎么,她真得来找掌柜了我的想法不错吧,是不是让她逃了”阎憩顾不上再吃月团,跳起来,一连串地问道。
陆瑾岚这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阎憩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道:“这娇娆倒是奇怪,若是不想惹你家掌柜,又何必诓骗那冯,冯辛的,若是想报复你家掌柜,怎么又一声不吭不见了人
96 雁来·中秋
姜九冷静地将那纸鹤托着手中,似是轻轻聆听,半晌才道:“张柏,去请冯辛吧。”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挂上半空,是灿灿的圆月。
六记斋今日却早早关了门。
中秋节,石桌上摆了月团、石榴、橘子、葡萄等新鲜的水果,是为了祭月。
另院内合了堂上的两个方桌,桌上是一些酿瓜、肉脯、醉蟹、片鸡等小食,另有新酿的桂花酒。
只是这气氛有些辜负了这朗风明月、这佳酿美食,当然原因不容置否,冯辛。
纸鹤,只回来了一只,因为另外一只循着踪迹寻到京城,然后刚刚飞入皇宫的宫墙,便化为一缕灰烬,紧随在后面的纸鹤得到了命令是若前面纸鹤发生意外,便返回报信。
娇娆写信的纸笺发生意外多半是寻到娇娆或者被她发现,无论哪种她都会觉察并销毁。
所以必须有两只纸鹤,这种只需小小灵力就能支使的灵物,日行千里,不被人发现,最适合寻人传信。
冯辛听到娇娆应该入了宫,仍是不信,道:“娇娘怎么会入了宫,这莫不是你诓人的把戏吧”
冯正气道:“我们为何要骗你,难不成你以为他会骗你我已禀告龙王,你若不听劝,他会亲自将你羁押回去。”
说罢,缓一缓又道:“四弟,不要怪三哥不通情理,若是你喜欢的是旁人,不管是人,还是妖,我都支持,可是这娇娆,是万万不行,更何况她又不是真得喜欢你。”
冯辛冷冷堵回去道:“不管我喜欢是人,还是妖,你都支持说得简单,更何况,你又从哪里知道娇娘不喜欢我。”
“我,”冯正冷不丁不知如何回答,愣了两秒,方道:“她若喜欢你,自然不会离你而去。”
“那是她怕被这仇家追杀。”冯辛回道。
“那她为何不当面讲清楚,而是要留这一张似是而非的纸条”冯正又问。
“她怕连累我。”冯辛又回。
“那她,她为何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冯正一声比一声高。
“我从来没问,她为何要讲。”冯辛毫不退让。
“你,你真是冥顽不灵!”冯正辩无可辩,只得猛地喝下面前的一盏酒,将酒盏重重摔倒桌上。
冯正记得,冯辛很小的时候并不在东海,后来才被父王带回,因而性子上到底有些古怪,但他年龄与自己相仿,到底比两个兄长亲近些。
只是平日冯辛认定的事,纵然是九头马也拉不回来,幼时,有次练功,师傅教授他们两人,冯正偷偷琢磨出一种方法似是更省力些,便悄悄告诉冯辛,冯辛却依旧按照师傅的法子练,直到后来师傅偶然发现冯正的法子确实比他的要好,可是冯辛仍是按照师傅的旧法子去练。
姜九任凭这两兄弟争论,淡淡地喝着酒。张柏和严松索性一人抱着一坛子酒躲到树下,麖呦装作无事,闲闲地抱着一盘西瓜子,咔呲咔呲。
红莲倒是听得认真,听得此处,显然也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忍不住说道:“反正人在哪我们也告诉你了,我们掌柜断是不想与这娇娆有什么牵扯,自然没有把人藏起来来,更没有把人杀了,更何况,以娇娆的本事想要杀她,可不是容易的事。你若不信,你自然可以自己去瞧,去查个清楚。”
“现在,该说的都说了,若不是看在你是这家伙弟弟的份上,我早就挥扫帚撵人了。我们也不想因你破坏了这饮酒赏月的兴致,我劝你最好快些告辞。”红莲毫不留情面地又道。
冯辛并不应答,只是冷冷盯着姜九,见他低低饮着酒,并不瞧他,半晌才冷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欺瞒我,若是你真对娇娘做了什么,我让你视如此凳!”
说罢,起身,抬起脚狠狠踢向座下凳,凳子凌空而起,霎时四分五裂复又碎成木屑落地。
便头也不回起身而走。
 
97 雁来·入京
冯正进京的理由相当正当,一则他的弟弟冯辛定会进京寻娇娆,二则韶菀入了京城,龙王得了讯息也一定会让他入京城,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免得冯辛到时候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
冯正道:“我这个弟弟,一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是拦不住他,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做傻事。”
至于唤红莲去的理由,也是正正经经:“到时候父王若是去了京城,必然要问起我的亲事,红莲姑娘在,一切也好周旋。”
红莲在一旁只是握着酒盏不吭声,显然是应了冯正的说辞。
姜九听罢,沉默半晌,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陆瑾岚在一旁呆愣半晌,喃喃问道:“红莲姐,那六记斋怎么办”
红莲听此,笑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又什么消息我都会传回来的。最多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六记斋平日里我出力最少,我去也正合适。”
陆瑾岚默然不语,没想到中秋之日,竟是分别之日。这般想来,好似世间并没有那不散的宴席。
第二日一早,冯正带了消息,昨日冯辛从六记斋离开,便连夜走了,想来便是赶往京城。
冯正另说,龙王已派人传回讯息,让他即刻赶往京城,而龙王自己过两日也会赶往京城。
望着冯正和红莲离开的身影,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少了红莲的六记斋,到底是少了许多热闹。
陆瑾岚又日日疲于练功,上午虽不用练功,可因祝钰上午唤她以石磨磨豆浆,下午教她术法,晚上本是让阎憩陪她练功,因阎憩离开后他便亲自与她对练,让她弃了了白绸,正式运起捆仙绳。
麖呦虽没有阎憩那边古灵精怪,但胜在灵动,陆瑾岚只得打起十分精力,才勉强能应上几招,因而倒也不敢松懈。
六记斋的生意倒是与平日无常,秀儿倒是来过几次,因没有得到阎憩来的消息,一脸失落,渐渐地也不怎么在六记斋门前晃悠了。
陆瑾岚想了想,阎憩信誓旦旦地说过了中秋还会再来,却也没来,只是他若真来了,怕也是要去京城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给秀儿希望呢。
陆瑾岚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心里却是希望地府那些人能捉到娇娆,这样掌柜就不会再受到娇娆的威胁了,在冥界,虽然最后她晕过去了,发生的那些事姜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可是她能感觉到,娇娆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娇娆,那个人,究竟想如何对掌柜呢
虽然姜九将他与自己的渊源讲了清楚,可是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不能明白姜九的想法。
有时候他待自己是好的,可这份好又带着克制,或者是淡淡的疏离。
陆瑾岚猜想他待自己好无非是因为自己体内的芸卿,这样的想法起了她便会没由地心烦,可有时她又觉得她若是旁人,看姜九和芸卿,或许打心里就会觉得这一份姻缘注定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又何必开始呢。
至于她自己,不不,她不会爱上姜九,更何况,姜九又不是真得爱她。
如此这般,定然无解,又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好在,日日练功,倒也辛苦,并不时常想起这些烦心事。
这一日,红莲以纸鹤送来了讯息。
一则是韶菀,他们已然找到韶
98 雁来·猜测
京城。
这几日,最令人瞩目的消息,便是仪柔王姬要与画仙武维宣结亲的消息了,初时听到仪柔王姬相中了画仙武维宣,武维宣入了狱,人人都道可怜这刚刚名满天下的画仙了,又为他的骨气所敬佩,可没想到,不过几日,却传出结亲的消息,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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