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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白衣误丹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宁皇叔

    心怀天下,只为苍生而活的他,心尖的位置,不知不觉中多放上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异常在乎的女人。




一百二十一章 当年的旧事
    可现在的宁裴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不住对方,他已不再是东唐的宁王,那个冷血而大悲大慈于天下的人。

    这样的改变让他思维模式,行事作风都受了影响,说不得优柔,可的确有许多事,他做不了那般决绝了。

    自己与魏文宇啊不,是李,两人之间的仇已经说不清了。

    本以为在当年随着李的死就将一切都化为了烟云,人随灯灭,有些事,也便如此。

    可到底是宁裴山想的太少了些。

    有些事,不是一个人死了就能了事的。

    哪怕千年,只要他还记得,有些事便不算完!

    那天的事也是在夜里发生的,若不是遇到李的转世,宁裴山是不愿再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冬日的湖边结了冰,飞雪纷扬,宁裴山打着伞站在湖畔的小桥旁,看着山野间的孩童无忧无虑打着雪仗。

    湖畔便的竹林里,时不时有一捧落雪落下,激起欢声笑语。

    宁裴山随着他们的嬉戏,一抹笑容也挂上眉梢,哪怕冬日里的严寒,也不似冰冷的人,有了一些美景的暖意。

    “王爷!”

    一声急促的呼唤突兀插了进来,一时扰了宁裴山的性子,他不由的将头转过去,却见细雨正骑着一骑白马,飞快的朝自己奔来!

    何时见过这般心急火燎的细雨,与他平日里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宁裴山心中一阵不安浮了上来。

    到了宁裴山不远处,细雨一拉缰绳还未等白马站定,他便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三两步到了自己跟前,细雨直接跪了下来,额上的汗珠如雨直下。

    “爷!出事了!公主没了!”

    带着哭腔,细雨嗓音喑哑着,连声音都近乎颤抖发出的!

    宁裴山缓缓拿下手中的纸伞,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

    他甚至想要厉声否定对方的话,可宁裴山知道细雨的消息从来是不会错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东邺的脸,满是她大婚当日十里红妆,自己亲自送她出嫁的场景!

    “你说什么”

    可他不相信,不愿相信!

    “王爷!东邺公主死了!被皇上赐死了!”

    将话再道了一遍,细雨眼眶不由犯了红,眼泪不自觉的直接滚了出来!

    “你胡说!”

    一口气血直涌上来,宁裴山觉得自己脑门在这寒风中的冬日里凉的厉害,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一般,全身的血液都被一瞬间抽干了似的!

    “王爷,属下说的都是实话!东邺公主,就在方才撞柱而死。”

    眼前不住的发黑,宁裴山手中的纸伞直接滑落在地,一滴从他的眼角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细雨一把起身扶住宁裴山,将事情从头到尾到了一遍。

    公主嫁与李至今已有九年,顶着嫡出公主的名头,顺理成章也贵为了东唐的皇后。

    细雨一直同公主都是有联系的。

    宁裴山所用之物一切从简,并不拘泥这些,可公主依旧会经常会托他给宁王爷送些东西。

    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些熟络起来,公主会跟他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些年,公主是快乐的,可渐渐的,脸上染上了愁云,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细雨疼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变着法子带些小玩意儿去讨公主欢心。

    可就在半月前,公主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了。

    细雨觉得奇怪,找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婢,逼问之下,才知公主竟然被李幽禁在自己宫中!

    趁着月夜,细雨潜入了宫中,公主看着他笑了。说自己只是与皇帝斗气罢了。可谎言太过拙劣,细雨怎会不知。

    看着对方难过的样子,他跪在地上朝着公主说道。

    “您要过的不开心,属下现在就带您离开!宁王爷定会护着你!”

    东邺的眼中闪了闪,似乎升腾起了一丝期望的悸动,可片刻后又垂下了眸子。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谁也护不了我”

    闻言,细雨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公主!细雨会护着您一世长安!”

    细雨知道对方是公主,不,该说是她是东唐到底皇后,他知道自己不该动这个心思,他只愿护着她,一世安好便足以。

    他唤她的封号从来都只是公主,愿她永远是公主时候的天真,皇后这个词是有太多的责任与担子,一点点吞噬掉了对方所有的笑容!

    “这话不要再说了!就当本宫从未听过!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出去!”

    就这样,细雨被赶出了坤誉殿。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日细雨走后,东邺公主哭了整整一夜。

    待他今日再收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是皇帝赐了毒酒赐死皇后的消息!

    待他赶去想要救援之时,便已经是皇后不堪受辱,撞死在坤誉殿内的朱红石柱上!

    含泪着将消息递到了王爷跟前,细雨万分悔恨,如果当初自己能强硬一些,直接将人带走,今日,公主就不会死!

    公主自戕而亡是罪责,哪怕是贵为皇后,整个宫内只有皇后所在的坤誉殿内摆了一副棺木挂上了些许白绸,左右不过几名宫人烧着纸钱,凄凉异常。

    宁裴山与细雨出现在宫内之时,天已入了夜,冬日里的风寒冷的吓人。

    两人先在坤誉殿内为公主上了炷香。公主近身的侍婢全部都被李灭口殉了葬。

    哪怕七年不在宫中,只要是宁王想要知道所有的隐情,依旧有人递到他的跟前。

    泰安殿上灯火通明,李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铠甲并未卸下完全,头盔放在一旁,依旧专心的批阅着手中的奏章。

    当宁裴山出现的时候,李整个人惊在了当场。

    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还活着!

    不但这么快知道了宫中的事,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对方手中的剑,李脑海中一瞬间又回到了七年前,天合殿上发生的噩梦!

    “李,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本王何事”

    宁裴山的话语并未有什么起伏,可落在李耳里却如惊雷炸裂!

    他知道今次是怎么也躲不过的,不由的放下笔,爬过桌案上的佩剑,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宁王爷一来就与朕絮叨这些往事的”



一百二十二章 死仇
    看着对方这态度,宁裴山不由怒火中烧。

    “看来你确是忘了!”

    宁裴山一步步走到殿前,紧紧盯着王座上的人,眼中的火光似乎能将对方焚烧了一般。

    而李右手扶着双龙东煌剑,踏着明黄的龙衔明珠靴,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亦如当年从龙榻上走下的宁王一般。

    “朕一言九鼎,答应的事自是做到了!”

    这话李说的极为轻巧,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处,可落在宁裴山的耳中,却是无耻至极!

    “你要她死!这就是你‘做到’!”

    当年李答应自己“不负江山亦不负东邺”,现在一口薄棺装着她冰冷的尸体,此刻还大言不惭的跟自己说做到

    能要点脸么!

    李一步步走到宁裴山的跟前,这几年立于高位,执掌生杀,整个人的气势都被练就了出来。

    望着宁王,李没有一点悔悟,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厌烦的情绪。

    “朕当年说过,朕定善待公主不辜负她。朕自问无愧于她。”

    自己是皇帝,皇权在手,自己要掌握的是天下人的命脉。他用不着所有人能够理解他,甚至不需要跟旁人解释自己的行事方式!

    自己有太多需要肩负的责任,对于东邺他自问仁至义尽!

    “整个东唐后宫唯有她一人,凡是东邺想要的,朕都尽全力满足她!可朕除了是他的夫君,朕还是一国的皇帝,身为后妃,为何还妄想干涉朝政!”

    身为自己的皇后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种痛心何人能懂!

    李越说越激动,甚至脸颊赤红,眼角也充上了血丝。

    “朕不过将她幽禁起来,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做了什么”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联络外人,想要兵变夺了朕的皇位!她想要杀了朕,她要我死啊!”

    李的愤怒渐渐取代了内心的害怕,他是真不甘心,自己为了天下心力交瘁,而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背叛于他!

    “朕如此待她,她却如此对朕!谋杀亲夫、弑君篡国是何罪!王爷该比我更加清楚!”

    “念在旧情,朕赐她全尸。鸩酒、白绫,她一样不选,却在朕面前撞柱自戕,藐视朕的威严!朕倒想问问王爷,那您要我如何!”

    李提到弑君篡国之罪,宁裴山眼角里的光微闪。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提到这句。

    当年太子就是如此,弑父篡位,而自己也因为为全刘译一世名声而替太子背负罪责,不惜自刎“以死谢罪”。

    今日“弑君”这两个字又到了他的跟前,仿佛是东唐皇朝的诅咒,如附骨之疽一般!

    可当日是太子刘黍的错,而今次却是李的错处!

    “李,你太过放肆了!你已经入了魔障么你明知事实并非如此!”

    宁裴山已经不想再谈这事,对方已经疯魔的活在了自己的思维里。一味的专断行事,旁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李似乎也不想再跟宁裴山争论此事,眸子微垂,嘴角挂上了一抹嗜血一般的笑容。

    “朕自有打算,轮不到你宁王多言!说这么多又如何宁裴山,你今儿这是来找朕算账的么!”

    将手中的佩剑抽出,李摸了摸身上的铠甲,又抬手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剑柄,他的嘴角挂过一抹残忍的笑容。

    李知道,宁裴山的确不会死,可砍下他的头颅,他依旧会流出温热的血液,依旧会身首异处没有呼吸!

    武力从来都是最好的镇压。

    “冥顽不灵!”

    宁裴山还说了什么,可李听不入耳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做着赴死一搏!

    宁裴山眼睑微垂,手中的长剑出鞘,寒芒立现,见血封喉!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李那张还带着疯狂一般扭曲的表情的脸便已凝滞,头颅从金花刻绘的铠甲下滚落在地上,没了生气。

    看着对方缓缓滑落在地上的身体,宁裴山心中五味杂糅。

    他并未因为杀了对方这位昏君而欣喜多少,没了皇帝的东唐将何去何从,他不知道。

    此时的他心中唯一愧对的便是,东邺。

    出殡的事,是宁裴山帮着安排的。朝臣虽心中有太多的疑虑,可主事的人是东唐的宁王,便有无人异议了。

    李的谥号为毅德武善先皇帝,而东邺为孝宁敏皇后,两人同葬于太虚东陵。

    宁裴山册立了李与东邺唯一的儿子李淳翟为新帝。

    李淳翟不过六岁,却被东邺教育的很为懂事,并未学了他父皇的狡诈奸猾。

    朝廷重臣在七年的时间里换了不少,宁王用了些时间做了清洗后,为李淳翟换了一批可用之人。

    稚子年幼,想要统御整个东唐实则都是妄想。宁裴山却为他设立了内阁,以七人表决制,共理朝政之事。

    就在大家以为宁王将重新辅助幼帝,再次成就出东唐盛世之时,宁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可经过了毅德皇帝的事后,朝臣们都知道在暗处里,有一位宁王时刻盯着自己,也不敢太过倦怠,渐渐东唐又恢复了正轨。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宁王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在被赵匡胤吞噬的那时,他也没有再插手其中。

    任由自己一手建立的朝代,被时代的更替吞没于长河之中。

    这便是宁裴山与李的仇。

    魏文宇欠了晨妙一条命,欠了天下一命,而自己欠了魏文宇一命,也欠了晨妙一命。

    到底是谁欠了谁的死仇,或许不该这么算,可已经说不清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像宁裴山认为的那样,有些死仇人随灯灭,就该被埋在时间的长河里,任由一切被冲刷掉,不再记起。

    可死人“复活”了,孟婆汤不起作用了。

    这仇便说不清,甚至还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动荡。

    这是宁裴山预料不到,也不知怎么收尾的事。

    陆渊陪着他上了楼,本以为会得到他一些旁的吩咐。而宁裴山只是在自己的房门前驻足了片刻。

    对面那户房屋的大门口,被警方拉上了警戒线,像是在提醒自己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并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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