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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孤家寡人
    山下秘密而来的贵客已经沿着一条略微僻静的路上了山,且在僧人的引领下来到一处极为安静的禅房中。

    “陛下,小僧已经让师弟去请师父前来,还需您稍等片刻。”

    双手合十的僧人面上带着几分恭敬,却并不诚惶诚恐。

    “无碍,你且退下吧!”

    轩帝颇有些宽和地摆摆手。

    僧人见状便微微俯身颔首,随后便退出禅房。

    这一回前来石溪寺,轩帝身边并没有高博相陪,而是只有一十六名羽林卫护送。

    僧人退出禅房后体贴地关了门,整间禅房里便只有轩帝一人,而他所带来的十六名羽林卫只能在禅房前看到四名,其余十二人竟是不知藏身何处。

    昨日他才想起这位已经多年未曾相见的皇长兄,且在心中也想到什么时候前来探望一番,鬼使神差的他不想再多等,便选在了今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漫长,轩帝也不例外。

    那些早已经被淡忘甚至被遗忘的过去,有如排山倒海的浪潮般蜂拥而至,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

    那时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二皇子,而大皇兄却是受朝臣拥戴父皇瞩目的大皇子,似是大皇兄被立为太子继承皇位,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从来没有人对他加以期待,他只是一个被掩映在皇长兄光辉下不起眼的小人物。

    似是他生来便已经成为了陪衬。

    可到最后,继承了这江山大统的却是他这个默默无闻的二皇子,而那些曾不看好的人也统统死去,就连他的那些个兄弟也都命丧九泉。

    唯独留下了大王兄在这世上,成为除却母妃以外的至亲之人。

    然而至亲的手足,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毕竟他们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眼中带着些许的唏嘘,轩帝略显讥讽地一笑。

    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当年大皇兄府上发生的事情,虽不是他亲手所为,却是他一手促成,从而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坐上太子之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独独留下大王兄,不仅仅是因为他眷念大皇兄曾教导他对他照顾有加,而是他想要大皇兄看看,这辉煌盛世是在他的手中才有。

    更深的则是,他不想真真正正的成为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这个词太过寒冷孤寂,他不想成为坐上这个位子却成为了寡人,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手足,他也要留下一个。

    父皇曾说自己的性格太过阴鸷,并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可事实呢再没有人比自己合适,他就是要向父皇抗命,向命运宣战!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命运,似乎总是偏爱他这一种不择手段的人。

    眼中情绪翻滚的轩帝面上已经带了几分阴鸷,却偏偏嘴角上扬,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

    后山上,正领着小沙弥一步一步下山的无尘禅师,此时心中是稍稍有些庆幸的。

    幸好阿若不知道前来的贵客是他,否则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善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谁都不怨。

    若是一定要怨的话,他只会怨自己养虎为患,这才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

    而更是他无能,没能护好妻儿,这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个位子,从来都不是他所期盼的。

    他所盼,也不过是一家和乐,天下太平。

    不过如今看,这期盼终究只能是奢望了!

    无尘禅师放眼望向远处的天空,先前还碧空如洗的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蓄上层层叠叠似是柳絮般的云朵。

    眼看着便似是要变天了,而金陵的这片天,却无时无刻不再变化着。

    终有一日将翻天覆地。

    脚下被打磨得光滑的石阶上满是斑驳的痕迹,缝隙间生着顽强的小草,头上便是那片亘古不变的蓝天。

    似是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会慢慢消融在漫长的岁月中,唯有这天地与山河会长存不朽。

    无尘禅师望着蜿蜒而下的石阶,轻叹了一声。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泰然处之则矣。

    城外十里处的驿站旁一行车马缓缓地沿着官道向东行驶,近处可见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步履却依旧矫健的大娘正挑着担子进了山间小路。

    丛生的灌木和杂草渐渐把她稍有些矮小的身影掩映在满眼的苍翠中,那满头的花白却像是开在苍翠间的一朵花。

    车厢里的几人吃了个心满意足,就连雪虎都连喝了两盆鲜嫩的豆花,这会儿正满足地趴在车厢里舔着爪子。

    虹玉和碧玺吃的有些打嗝儿,正坐在车里红着脸揉肚子。

    叶婉茹和段恒毅却都有些心生感慨,几年不见,槐大娘似是又苍老了许多,而槐大娘唯一的儿子也早已经战死在南地。

    但他们在槐大娘身上看到的,却不仅仅是岁月侵蚀不可抵抗的变老,而是一种坚忍不拔的脾性。

    似是从他们记得槐大娘起,这个妇人脸上便一直带着笑意。好像无论命运多么残酷,都一直不能磨去她脸上的笑,反而让她的目光变得越发温和坚毅。

    槐大娘,属实是值得人敬佩的。

    骑在马背上的叶婉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彻底淹没在树丛间的身影。

    命运向来不公,但大多数人却等着别人来救,却忘了自救。

    也唯有自救才能打破这不公。

    “婉儿可是心有所感”

    段恒毅轻瞥了一眼叶婉茹,眼中的目光似往日那般温柔且坚定。

    “难道看到槐大娘你心里就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叶婉茹笑着不答反问,随后便轻磕马腹,率先策马离去。

    “哼,公子可真是自讨没趣!”呼延雪莹见缝插针地讥讽一声,随后也跟着一同策马离开,离开时眼中带了几分挑衅。

    她可还记得在祈青节上时万人狩猎,这个顾公子的骑射功夫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偏偏今日他要在额格其面前耍威风,她该找机会给他些难看才行。

    段恒毅并未理会呼延雪莹的挑衅,反而眼中染笑看向最前方的拿到身影,并未急着追上前,反而略微收拢缰绳让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轻拍装着雪虎的那辆马车,段恒毅见雪虎探出头时,抬手一直路边茂密的林间。

    忽地一道白影从车中掠出,惊得几匹马一阵嘶鸣,等再看时,车中还哪有雪虎的身影,倒是听得林间响起一阵阵树叶的飒飒声响。

    段恒毅打马沿着路边开始狂奔起来,林间的雪虎也在其中奔跑穿梭,隔着树木,一人一虎倒是开始比赛。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可还安稳
    禅房外渐渐响起脚步声,从声音中能听出来人步伐沉稳有力且不疾不徐,似是每一步都曾丈量过,迈出去的步子都相差无几,那落脚声似是都带着某种韵律。

    也就是这样轻微的脚步落地声响,落在轩帝的耳朵里,竟像是古寺里的晨钟一般敲击在心。

    在听到这脚步声时,已经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的轩帝莫名地有些懊恼,好像不管过了多少年,即使他已经成为尊贵的帝王,还是走不出大皇兄的阴影。

    而大皇兄带给他的影响,也远比他以为的要更加深远。

    这种认知让轩帝猛地心头有些恼怒起来,方才才在他眼前上演过的一幕又卷土重来。

    大皇兄身为嫡皇长子,生来便受万众瞩目且身份尊贵,那个太子之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而他又样样出色,虽有些心性淡然无意那储君之位,却从来都把父皇交代的差事办得极为妥帖,也就是这样,他坐上太子之位毫无阻挡。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慢慢地,那些教导都变成了叱责和不顺眼。

    轩帝眯起了眼,脸上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冷肃。

    也许在样样出色的大皇兄眼中,从来就没把他们这些庶出兄弟放在眼里的,所以才会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教导他们。

    哈哈,谁知最后竟是引狼入室!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要怪就怪父皇太过偏心了吧!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嫡出之人就能成为储君而他们却只能望而却步!

    重新坐下的轩帝眼中带着些快意,望向那扇木门时炙烈的目光中竟也有了几分期待。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投在门上,轩帝轻吁了口气,不禁有些正襟危坐。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打开,一道逆着光的身影便进入门里,随后便是木门被缓缓关上的声响。

    轩帝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来人,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难辨,一时间也说不清到底是快意多些还是愧疚多些,抑或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畏惧多一些。

    无尘禅师进门便见到了那道跪坐在蒲团上,有些正襟危坐的身影,平和的眼底闪过一丝讥笑,脸上的神色却依旧那般平静如常。

    淡淡地看了一眼轩帝,无尘禅师单手施礼,“陛下。”

    “大皇兄这么多年似是没有多少的变化,瞧着倒是比朕还要年轻些。”

    这会儿的轩帝竟忘了来时的初衷和方才心中涌出的那股恨意,竟只顾盯着无尘禅师的脸去看。

    而让他心中嫉妒的是,明明比他年长七岁的大王兄这会而看着竟像是比他还要年轻十岁,这荒山野岭,清贫简陋的禅房……

    无尘禅师没有料到他们相见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眼中稍稍有些意外闪过,随后淡淡道:“无他,心平气和又受佛祖庇佑。”

    听得这话,轩帝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不等轩帝说话,无尘禅师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贫僧是为出家人,陛下的这一声大皇兄贫僧实在当不起,还望陛下慎言。”

    话落,无尘禅师已经自顾自地在轩帝对面的蒲团盘膝坐好,搭在膝头的手中轻轻捻动念珠。

    轩帝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且这般近地坐着,又让他心中渐渐有些紧张起来,似是从前被大皇兄威严所震慑的那股压抑又再次升起。

    这种威压,他已经多年不曾感受过,却在他缓缓走来时再一次被唤醒。

    扫了一眼对面之人身上那灰色的细布僧衣,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玄色龙纹常服,不知怎的,轩帝的心里竟慢慢变得平和下来。

    他已经掌管玉玺多年,稳坐帝位,大皇兄于他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威胁,他又何须再惧

    “一别经年,大皇兄这些年来可还好”

    心生感慨的轩帝,不禁软了几分语气。

    “诚如陛下所见,贫僧于佛祖前剃度,授为佛祖弟子,自是一切都好。”

    语气淡然的无尘禅师随即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无尘禅师的不配合不拒绝,让存了一肚子话的轩帝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但他也知道能有今日这般,都是他咎由自取。

    若说有些后悔前往此地,他心里倒是有几分后悔的。

    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他总想着在有生之年再见一面。自此便老死不相往来了吧!反正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他来此,也并非是想要炫耀或是示威,他只是想告诉他,告诉大皇兄,他比他更适合这个位子。

    “你好就好,我便也能放心了。”轩帝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看向无尘禅师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恨意,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全被收敛起,只剩下唏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怀念。

    今日心绪受到波动的无尘禅师见此,心中默念了一声佛号,随后也轻叹一声。

    “你这又是何必呢两不相见岂不更好相见只为了说这些没所谓的话又有什么意义你在宫中安稳当你的帝王,我在这古寺清修,两不相干岂不更好”

    无尘禅师一连说了两个岂不更好,这让轩帝的眼中有些许的痛苦闪过,随后便是一片漠然。

    “大哥这么多年可还是在怪我当年你明明不……”

    “当年,你跟我提当年吗”

    轩帝的话没说完,便被无尘禅师一声冷喝打断。

    一直神色淡然的无尘脸上已经现出了愠怒,眉宇间尽是厉色,又现出几分当年的果决来,似是站在轩帝面前的仍旧是当年那个风采两无的太子殿下闵晟元。

    “当年我府上的那封意图弑父篡位的书信从何而来那私制的龙袍又是从何而来你如愿当上太子以后父皇又是怎么死的”

    “闵晟轩,你配和我提当年吗这个闵姓你配吗你对得起父皇吗”

    “你的江山不仅染着朝臣和手足的鲜血,更沾染着父皇的鲜血,这么多年来你坐得可还安稳!”

    无尘接连的怒喝让轩帝接连变了脸色,最后他却只是嗫喏了嘴唇,看着无尘有些颤抖着说不出话。

    长吁了口气的无尘冷冷地瞥了一眼轩帝,旋即便缓缓闭上眼睛。

    “你走吧!我不怨你,但再也不想见你。”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罪孽深重
    无尘说罢这话后,便默默地念起了心经。

    今日接连的两次谈话,都让他的心绪无法平静下来,这种感觉十分的让他恼火,且也已经有许久他不曾感受过这种心情。

    被红尘事所羁绊。

    而也许这羁绊,一生都将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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