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异世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二胖王览学
但他也不能上街扒人家裤子,看大腿上有没有疤去。别人非得当他这个状元公犯了癔症不可。
“你已然是亡魂了,自是无需讲谎言于我听,我信你是有这么大的冤屈。”姬容海捻着这根簪子,愁色也是爬上了眉头,“你说我断了你的念想,你就要变化成恶鬼,我不应当这么说话。但我也不能哄骗你,这有悖于我的本心。实话实讲,这两件事我都不能承诺一定帮你办到,但我向你保证,我姬容海,一定尽力而为。”
姬容海这边话音方落,那一尺多长的烛花“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渐渐缩小了,又变回了寻常烛花的模样,缩在蜡烛头上。
莫樱桃的亡魂也渐渐从常人模样变得枯槁了起来。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让头斜着拉拢下来,两眼翻白,一小截舌头从唇间伸出。这应当就是莫樱桃死时候的模样,看脖子上的勒痕就能晓得,她并不是死于窒息。而是在踢掉凳子的那一刻,纤弱的脖子没能承受住整个身体的重量,被活生生坠断了。
相较于窒息而言,这算是个稍微痛快一点的死法。
姬容海又把牙咬了起来,这时候他只恨自己没有修行的天赋。考了个状元又有什么用面对这样的恶鬼,仍旧是被吓得两股战战。
却不想,这怪模怪样的恶鬼,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莫樱桃再开口的时候,那含糊的声音是从她腔子里传出来的:“能得状元公如此许诺,小女已然心满意足。虽仍不得解脱,恶念却去了十之五六。若有一日能得那三贼人伏法的消息,我自当消散。若是可等得我儿来相认,有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状元公恩德。”
话说到这儿,火苗飘了一下,“噗”……灭了。
姬容海只觉得一股疲惫感骤然袭来,俩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黏在了一起。
第二日,姬容海是听着寺庙里的晨钟醒的。他就躺在床上,和衣而眠,身上盖着被。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躺下的,更记不清这被是谁给自己盖上的。
那个伶俐的小倌儿醒的比姬容海更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端到了姬容海的床头:“老爷,您醒了擦把脸,还是先洁齿”
姬容海茫然地坐起身,结果小倌儿递过来的手巾,一边抹脸一边问:“昨晚上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不知道,没什么动静吧”小琪儿答道,“无非是风大了些,雪下了一夜,今晨已然停了。只不过天还是阴的,路也封住走不了了。”
姬容海点点头,又问:“我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小琪儿接过毛巾,把漱口的茶碗递过去:“您许是赶路乏了,昨儿看了一会儿书就坐着睡着了。我怕吵醒您,没敢脱您的衣裳,只为您除了靴。您问这个干什么呀”
姬容海拿过青盐,一边蹭牙一边走到书桌旁,仔细看了看烧了一半的蜡烛,烛芯烧劈做三股,没剪。书摊开来放在一旁,上面没有汗水,也没皱。伸手到里怀摸摸自己身上,不像是出了好几身透汗的样子,不粘。
许是梦吧姬容海暗想,这是托梦,还是自己思虑过多呢应该是托梦,他从没做过这么真的梦。
转回身到床边又漱了漱口,姬容海转身来在窗口,推开窗换换气。冷气一激,姬荣海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没打算把自己做的梦跟别人说,所谓“早不语梦寐,午不言杀戮,夜不谈鬼神”。这事儿还得自己扫听,问问这庙里头有没有寄存骨灰,寄存的骨灰里头有没有一个二十四年前死去的姑娘,叫莫樱桃。
想着想着,姬容海感觉有人戳他后腰,特别轻,一下又一下,连着三下。
前一晚做这么个噩梦,本就受了惊吓。被这么一戳,姬容海差点儿跳起来。回头一看是小琪儿,有些不悦:“有话讲就说,不要暗暗碰别人,不合礼数,也不应你做下人的规矩。”
“我这不是想着,不给状元爷您声张么……”小琪儿声音压得特别低,几乎是在讲悄悄话了,“我刚给您收拾被褥,拾到这么个东西,您瞧瞧是不是您的……信物”
第九十八章 两厢情怨
这条蛊虫是哪儿来的前文书有言。周贤与李桐光师兄弟两个下山没多久的时候,遭遇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客家庄有个横行霸道的土财主叫客小庆,他儿子十一岁那年被人暗害下蛊,折磨了三年多,求到了师兄弟两个的头上。这条金头蜈蚣,就是周贤从客小庆儿子的嗓子眼里取出来的。
虽说这个客小庆没和陈文言见过面,可陈文言跟他有不小的缘分。为什么今年陈文言这个山头手里的资金稍微宽裕了一点点呢周贤和李桐光狠敲了客小庆一笔竹杠,往陈文言这里送了五百两金票和一百两银票。
这笔钱当时要是留下来,不往陈文言这儿送,京城什么馆子,周贤师兄弟两个都请得起。
但是无论陈文言还是客小庆,都不知道对方谁是谁。周贤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事情一五一十跟陈文言说了。陈文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五百两金票,一百两银票,是从这来的。你之前信里头提到过吃人那个妇人,就是被他逼账”
“没错,是这么回事。”周贤笑着点了点头,转念想到了这一码事情,“您不说我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杜家大嫂……就是吃了自己丈夫那个妇人,还有她那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可别叫她杜家大嫂了,在这里,除了你我没人知道她犯了案子,他们一家都改名换姓了。”陈文言说,“你倒是给我找了个好活,闺女是疯的,当妈的脑子也不大正常,一家子里就儿子还算有点灵性。”
周贤追问:“怎么说”
“如今这三口人姓余,是这妇人娘家的姓氏。”陈文言解释道,“你不是许给这一家三口一百两银子吗她非说给自个儿子娶媳妇的时候才用,始终攒着。她就在这个山头里住着,于我这一门做工。我不敢让她做饭,仍旧是干她的老本行,洗洗涮涮。她女儿也好多了,给她帮忙呢。她儿子根骨不错,悟性挺好,识字识得很快,我打算收他做小徒弟。正好他现在年纪小,过两年那一科,也差不多。”
周贤对于杜家……现在应当叫余家这娘仨来说,那是有天大的恩情。但周贤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要不是话赶话赶到这,说不准他今天都想不起来提。问两句,无非就是跟陈文言闲聊,在他心里,这件事早算是了结了。
陈文言伸出手,把这金头蜈蚣捏起来,仔细端详片刻,叹了一声:“到底是被人用过的,离死不远了。这要是个新鲜的蛊虫,把它的毒液提取出来那用处可就多了。”
“有得用就不错了,我上哪儿给您找新鲜的去”周贤苦笑了一声,“师叔,您这个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这么一个蛊婆,三年多前在咱们青要山不远的地方行走过,那她有没有可能现在还在中原腹地活动”陈文言把蜈蚣放回盒里收好了,似是无意地问周贤。
周贤也站起来,从架子上取了一册书随手翻开,一边翻看一边说:“要不然我怎么到现在才把它给您呢我就是有这个担心,先把这蜈蚣拿到师公那去了。结果师公他老人家说,这个蛊虫和主人脱离太久了,早就断了联系,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折磨那个孩子。即便以师公他老人家的神通,也没法通过这只蜈蚣找到那个蛊婆。”
“哦,我说你怎么还惦记着把它给我呢,原来是没用了。”陈文言一挥手,周贤正看着的那本书,“蹭”一下从周贤手里脱出来,缓缓闭合,又飘回到了架子上,原模原样。
陈文言又一挥手,他书房的门也就开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周贤倒是不着忙,轻轻把门又掩上,坐回到了书桌前,手肘拄着桌案,身子向前一探,小声问:“我说您这么急着赶我走,莫不是约了哪个姑娘跟您见面吧”
陈文言脸色一变,眉眼间带着些怒气。要知道,陈文言的外貌是一个微胖,还有点婴肥的十三岁男童的样子。他做出生气的表情来,在周贤看来倒有些可爱。要不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恨不得伸手去捏一下陈文言的脸蛋。
陈文言坐回到桌子后头,一抖自己的袍子,拧着眉头沉声道:“贤儿,出去半年,你胆色长了不少。是不是我一直以来太给你好脸色了,才让你忘了我的诨号叫‘小阎王’!”
“头一回到您这山头来,我就说了,您可不是阎罗王,是心怀慈悲的药王爷呀。”周贤嬉皮笑脸的,似乎丝毫不把陈文言的恐吓放在眼里,“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可害羞的对吧咱们帝隐观,又不禁止男女之间有什么情愫。您今儿和哪个坤道好上了,回头成婚的时候,以您在观里的地位,观里头还当给您配一套我师父师娘那样的宅院呢。也省得您始终就住在药石门里。”
“滚出去。”陈文言没了耐心,“不管陆清霜跟你说什么了,还是她托你跟我说什么,我都没兴趣。别这么拐着弯地绕我,我不是小孩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那您口味挺重啊。”周贤笑忒忒地,丝毫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我问这些话确实是有人托我,但跟陆师叔可没什么关系。您稍微一琢磨,就觉得这事儿是她嘱咐的,怕不是心里头总这么惦记着吧再者说,您不就是个小孩子嘛”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整个青要山……不,漫天下的修士,伸出手来数,没有几个人敢拿这件事情跟陈文言开玩笑的。可以得罪屠户,不能得罪大夫。别看陈文言的修行不会再有进境了,以他的天才,当今天下药石丹药一道,人家也是执牛耳的人物。
江湖上谁都知道:要是中了什么奇毒;得了什么怪病;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势,送到帝隐观陈文言的手里头,要是他说治不好,天下间就没人能治好了。
故才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拿陈文言的外貌开玩笑。
更何况周贤算是陈文言子侄辈的人,揭长辈的短处,抠长辈的伤疤,这种事放在寻常人家还挨抽呢。帝隐观规矩森严,陈文言若有心责罚他,单就四个字——目无尊长,就够周贤喝一壶的。更何况周贤还在戒律门做事,戒律门的犯过,罪加一等。
可陈文言终究没有恼怒,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懒散地靠进了椅子里,拍打着扶手说:“贤儿啊,你说的对。我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我知道你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好揭别人的疮疤,可我没成想,你这回当真揭到了我的心口上。你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再装糊涂,那不就是倚老卖老了吗我是个小孩子,这几个字你哪个不明白”
“我不明白您是个小孩子,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周贤也不绕弯子了,“托我问您话的是郭子衿,想必您也认识。她就让我转告您一句话:陆清霜等了你多少年,要你心里有个数。”
第九十九章 选贤与会
岑秋风一开始可只是说,官家通过百里阵送过来一封文书,没说被送过来的是圣旨。
有这么下圣旨的吗不敢说这是盘古开天头一遭,可也透着一股子荒唐新鲜的味道。下圣旨是多严肃一个事情青要山,不是第一回接圣旨。实际上帝隐观藏书楼主楼单有那么一个架子,专门用来放圣旨,满满登登。
可这一道怎么就着急忙慌地通过百里阵送过来了呢这可是头一回。怕不是上面要变天吧好些人看见这道圣旨的时候,脑子里嗡一下就炸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还不知道,这是谁下的圣旨
圣旨还能是谁下的那不只能是皇上吗可不一定!当今还有一个忠文王魏康呢。名义上来说,当今圣上亲政有一段时日了,可朝中大权仍握在魏康手中。他拟一封圣旨,送到皇帝那儿去盖玺,都属于常见的事情了。
这要是皇上下的圣旨,还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皇帝仍旧是少年心性,纸醉金迷,纵情于声色犬马。也不是说他不学无术,或是个无道的昏君。他有些命令都出不了皇城,那他还能干什么不若就这样,还能图一个自在。
那这圣旨要是魏康下的呢这里头说道可就多了。青要山帝隐观,是个宗教组织,同时却也是大林朝第一特务机关天灵卫的主要人员来源。若说这帝隐观只是个修仙的宗门,那不现实。
通过百里阵传一道圣旨过来,是不想叫旁人知道,还是有什么急情或者……这算是个警告
座次稍微远些晚辈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前列的那些长辈们,脑子里却百转千回,已经绕了八百多个弯了。
岑秋风把手虚着往下一按:“干什么都坐下,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炼气士,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一道圣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这还天下第一修仙宗门呢都坐,都坐。”
岑秋风这一番话,也没算给大家喂定心丸。却也没谁质疑,都迟疑着又归了坐,眼睛还死死盯着桌上这道圣旨。
后头坐的这些小辈们到现在才算是都听明白了,从百里阵送过来的这封所谓文书,居然是一道圣旨!能做炼气士的,没有笨的人,有不少心思极为活络的,脸色都有些不对了。
周贤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他虽说是拜了孔诤言为师,但是他这一身本事孔诤言只传了两成,剩下的都是跟自己师公岑秋风学的。因为孔诤言觉得,以周贤的天赋灵根,跟着自己略有些可惜,让观主他老人家教导才最为合适。
这一世,周贤是在岑秋风身边长起来的。岑秋风又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情绪藏着掖着,刻意让人揣摩不透的人,周贤对自己师公的情绪表现熟悉极了。他看岑秋风的脸色就知道,没事。什么都别想,准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要真是大事,不可能把这些小辈都叫过来。
这些小辈中的大部分在名义上还没出师呢——例如周贤和李桐光师兄弟俩——出了大事把他们叫过来也不顶用。
岑秋风把那道圣旨卷起来了,又原模原样地揣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头。他那袖子不大,圣旨也很沉重。可揣进去之后,一点影响都看不出来。
袖里乾坤!这是岑秋风的神通。这等死物不论,岑秋风自己曾跟周贤说过,他那袖子里头装进去过活人。
收起了圣旨,岑秋风一甩拂尘,也坐了下去。他捻着自己的白须开口:“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也就不照原文宣读了,宣圣旨还要你们都跪下。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一件大事,你们当中有没有,没听说过的”
底下三三两两回答“知道”、“听说过”。
同天节,刺王杀驾!这在永沿年间可是头一遭,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漫说京城,全国上下都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
为什么捉叛党!
还敢刺王杀驾,反了天了!甭管打的什么旗号,清君侧也好,勤王也罢,那可是同天节的龙象车,御驾圣乘。不管这些叛贼是为了杀谁,这就是犯了诛九族的罪过。
更何况,如今魏康掌权。高声喊着要杀魏康,那还能有好
而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官方也没辟谣。说是这帮残党,勾结北元敌匪!
家里的事情,在家里解决。没有哥俩打架,拉一个外人过来帮阵的。甭管你占着多大的理,你把外人拉进来的代价,是要整个家庭来承担的,有理也变成没理。
当今在世,有个别寿数悠长颇得养生之法的合道境老仙家,还曾经历过元末的起义呢。这要是让这样的老人家知道,有鞑虏的孝子贤孙,打着勤王的旗号,跟北元的间谍勾结,非得是气得杀穿这些狗汉奸全家不可!
这事儿是真的吗在座别人不大清楚,周贤和李桐光隐隐有些猜测。十有。
同天节当天袭击驾的那些人,可是发过传单的,周贤和李桐光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上面写着魏康如何如何,而是“黑雪”二字。
好在这场黑雪是夜半三更下的。要是同天节当天飘起这阵黑雪来,这等不祥之兆,可以作为钉死魏康的铁证。
说起来可笑。如果这黑雪当时突然下起,而后这些叛党再冲出来。大家看到那些传单之后,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场雪是人为的,这黑雪和袭击车队的叛贼有关系。
可绝大多数民众是愚昧的,即使识字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只要形成了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几乎就不可撼动了。任谁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详细地对他们解释,也不过是做无用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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