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异世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二胖王览学
李桐光闻言大喜,蹭一下就从凳子上窜起来了:“师伯,您说的是真的您二老不反对我……娶一个……”
“娶一个身在贱籍的青楼女子。”方丹帮着李桐光把话补全了,“你师兄刚跟我们打商量的时候,我气得差点抽他。我就想着,你可是真长能耐了,当了官,可就是敢嫖院去了不成”
“不敢不敢,徒儿万万不敢!”李桐光连连摆手。
“别着急,”方丹笑道,“你师兄把话说清楚了,言语内外,能听的出来这是个好姑娘。家中逢难,一没有寻死觅活,二未曾自甘堕落,即便是在青楼红馆这等地方,也不曾失了自己的气度,那得是心里头多刚强一个孩子啊你看上了这样一个姑娘,我们有什么理由拦着”
孔诤言却是问:“如今你贵为千户,娶一个贱籍的女子为正妻,确实是不大好,落人闲话。你知道这姑娘如今是完璧之身,可挡不住风言风语,你心甘情愿吗”
“心甘情愿。”李桐光忙不迭点头,“跟二老讲实话,我初见那姑娘,不过是惊鸿一瞥。说到底,我不过是醉心于她的色相,说一见钟情,实在是抬高我自己了。到了红馆里听了老鸨子的话,我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上了。我这辈子,横就是非她不娶了。那点风言风语算什么徒儿扛得住。那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他人千般诋毁,我自晓得,她也晓得。”
“好,真好。”方丹叹道,“可两口子过日子,牙总有咬舌头的时候。你能说,夫妻两个人闹了别扭,你不拿她的出身说事儿,不凭着自己的恩惠施威吗”
“我能保证!”李桐光又应道,“您问这个话我师兄也问过。还请师父放心,您到时候看着,我要是干出这种王八蛋的事情,您抽死我,我也毫无怨言。”
“那既如此,你自把你的金票收了吧。”方丹把一个薄薄的小匣子打怀里取出来,放到桌面儿上,向前一推,“这是你那一千两黄金,要赎人,你自己掂量着。婚礼要到青要山去办,即使你现在不是道士了,却仍是我的儿徒。我得看着儿媳妇进了我们家门。”
“唉!”李桐光兴高采烈应了一声,把匣子扯在手里踹好了,一揖到地,“谢师父师伯成全。”
“哎呀……我还是有点怨气。”孔诤言端着茶碗,都没看李桐光,“心寒呐。”
李桐光一愣,没敢接下茬。孔诤言饮了口茶,冷笑一声:“养了十一年的儿徒,不晓得自家师父师伯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将我们二人做了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有了心仪的姑娘不敢对我们直言,生怕我们棒打鸳鸯。如果不是你师兄前来相告,你怕不是要在京城给那姑娘安置个地方,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再来跟我们说吧”
李桐光都没脸抬头了。孔诤言所言,正是李桐光之前的想法和打算,一点不差。羞得他满脸通红,也不好说什么,站在那儿跟个桩子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可我也挺欣慰的。”方丹笑道,“你出身贫苦,幼时浪荡街头,刚收你入门的时候,你有一身的臭毛病。你的名字取自陆游的《蝶恋花》,你可知我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李桐光点点头,“‘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您是希望我远离庙堂,不贪功名。免得到头来名缰利锁束缚,不达抱负,空余愤慨。”
“不错,可你偏偏醉心功名。”方丹叹了一声,“从你得胜我便是想,你为了功名,连命都舍了,是我教导的不好。如此这般,你将来怕不是要为名利不择手段。但是如今一瞧,你仍是个情至性的好孩子,那就好。”
李桐光微微点头,他明白方丹在说什么,他又不是个傻子。
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哪怕她是完璧之身,哪怕她性情刚烈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仍会影响仕途。说到底,这姑娘是贱籍,更是罪臣之女,落人口舌可不仅仅在风言风语,更会在李桐光考评上留一笔“贪风月,不堪大用”一类的评语。
李桐光对这个姑娘一见倾心,那是要搭上自己的仕途的。多了不说,未来五年内,没有再向前一步的机会是可以肯定的。他能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没什么接触——付出这样的代价,这说明情分在他看来比名利更重要。
“行了,别杵在这儿了。”孔诤言一摆手,“我饶过你这一次。下回再要无端揣测你师父师伯如何如何,我揍你。”
“哎。”李桐光又应了一声,退两步出房门,连周贤都没顾得上。大约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已经忘了帮着他说项的周贤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韩玉春
这姑娘眉弯若柳,杏眼含琼,胆鼻樱桃口,唇红欲滴浆。着一身素色兰花小褂,配油绿缎背净面丝毛葛长裙,立在灯旁。让纱中透出来的光衬着,就好像月下聚雪,堆得一个雪人似的那么美,玉质柔肌,态媚容致。
李桐光俩眼睛像是被钩子钩住了似的,不会动了。姑娘浅浅道了个万福,才是让李桐光的眼睛活泛起来。
“啊……”沉吟一声,李桐光抱拳行礼,“在下李桐光,见过姑娘。”
李桐光打量着姑娘,姑娘自然也打量着李桐光。白日里匆匆一瞥,不如这么细致地瞧着。为了来见这个姑娘,李桐光也是精心做了一番打扮。头戴文生公子巾,身披文生公子氅,鹤羽图样层层叠叠甩下来,腰间系一条八宝祥云垂丝带,白袜黑靴,干净利落。
这姑娘心中暗喜,心说这李大人也算是个标致的人物。五官俊朗,膀大腰圆,还带着几分书生气。也是个懂礼数的,即便入得房来,表现得也不是那么不堪,仍旧是互道了一礼。念到自己如今乃是一个风尘女子,这番表现就更是难得。
“李大人,请坐下说话吧。”姑娘莲步飘摇到桌边,给李桐光打了个手势。那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桌好菜,烫好了烧黄二酒,显然就是等着李桐光来呢。
姑娘走路的时候,李桐光瞧见了一双宝蓝色绣牡丹样的绣鞋。这姑娘没裹过脚,天足。那老鸨子也说过,这姑娘是习武之人,青楼里的打手,四五个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
这更是让李桐光心里欢喜了。
“唉。”李桐光应了一声,上前来落座。他没觉得有什么,姑娘心里头夸他。为什么他没坐在主位上。
即便一个席上有两个人,那也是有主次之分的。姑娘站到了主位上,就是存心试他一试。嫖院的客人没有跟姑娘对坐的时候坐在次席的,得是姑娘伺候着大爷,没有大爷低姑娘一头的道理。
李桐光自觉地坐在下首,在姑娘的猜想里,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来,李桐光不怎么来往于烟花柳巷。二则,也是最重要的,这李大人没拿她当风尘女子,是把她作为这屋子的主人对待,俩人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矮一头。
这都不像是来赎人的。赎人都带着几分傲气,哪有像李桐光这般对待姑娘的呢要说李桐光当真不明白席上的规矩姑娘觉得不可能。老鸨子明明白白说过,他是天灵卫的千户,这可是朝廷命官,至少也是读过书的,没道理不清楚。
坐到席间,姑娘也不给李桐光去添酒,只是这么看着他。李桐光也愣生生看着姑娘,俩人对视了得有小半盏茶的时间,李桐光才是打了个哆嗦:“啊,是我怠慢姑娘了,来,姑娘吃菜。”
夹了一箸头鸡肉到的姑娘的碟子里,李桐光嘴里泛苦。他心说自己这是干嘛呢人家见了心上人,能聊风花雪月,自己央给姑娘吃肉,这算怎么档子事儿李桐光不爱读书,但不代表他读的少,炼气士里没有不学无术之人。唐诗宋词背过不少,锦绣文章也读过许多,到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能是给姑娘夹菜。
姑娘微微一笑,也没动筷子,轻叹了一声:“我的事,李大人您可都知道了”
李桐光点点头:“啊,知道,老鸨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那她告没告诉你我不做妾只做妻”姑娘又问。
李桐光又点点头:“知道,此番替姑娘赎身是一回事,八抬大轿把姑娘娶进门,是另一回事。”
姑娘微微点头:“好。李大人能不顾自己的前程,娶我为妻,足见你是真心。更何况李大人仪表堂堂,更是张榜宣科,比状元都要风光上几分的弘武大会魁首,我能被李大人看上,是我的福分。”
“不敢当不敢当,”李桐光想着,谦虚两句总是没错,“不过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可你也要知道,”姑娘根本没接李桐光这个茬,“能娶到我,也是你积下的大德。”
李桐光愣了,没听过这么说话的。姑娘的气度好似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与李桐光对视,毫不相让。
忽然间李桐光抚掌大笑,端起黄酒的酒壶,为自己和姑娘各斟一杯,端起杯来笑道:“是我的福分!是我修来的德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李桐光,今生非卿不娶,不纳妾,不问柳寻花,姑娘信不信我”
姑娘也端起酒杯来,微微摇头:“我信你,但又不信你。我信你,此时言语是真,不信你诚心一世。”
李桐光脸上的笑模样收起来一点:“姑娘,此话怎讲”
姑娘微微点头:“你自己也说了,为我赎身是一码事儿,娶我为妻是另一码事儿。可你今天既是来为我赎身,也是来提亲。首先一样,我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姑娘你名叫韩玉春。”李桐光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死活不能说“白玉雪”这仨字儿。若说进门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到此时见识了这个姑娘是个什么风采,再叫她白玉雪,那当真是侮辱人家了。
白玉雪是个花名,是老鸨子给起的,是艳芳楼的一块招牌。韩玉春才是姑娘的本名,李桐光要娶的是韩玉春这个人,不是白玉雪这块招牌。
“好。”韩玉春饮下手中的酒,把杯伸过去。李桐光连忙拿起酒壶,又给姑娘斟满了。
姑娘端着酒杯又问:“我身陷烟花之地,你来时也是万分匆忙。打从咱们两个打一个照面儿,到现在前后不到三个时辰。既如此,肯定是没办法准备礼饼花担,大小布帛,瓜果春香,这都可以原宥。那我问你,既然是向我提亲,媒人和在,礼书何在”
“有有有!”李桐光连道了三声有,忙起身来到门口,招呼着大茶壶去通传。
大茶壶噔噔噔下楼来,到周贤的茶间外叩门三声:“周道爷,李大人有急事找您,要您马上去一趟,十万火急!”
周贤一听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撩袍起身:“头前带路。”
到楼上来,周贤见了韩玉春,深打一礼:“贫道周贤,见过姑娘。”
韩玉春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退在一边。周贤起身问李桐光:“可是老鸨反悔,银钱不够”
“不是,师兄你快帮我这个忙!”李桐光兴奋脸通红,“帮我写一张礼帖,我要你给我做媒提聘。”
周贤微微眯起眼睛,转回头看了一眼韩玉春,心道这个时节李桐光绝对想不到这一折,非得是这个姑娘提出来的不可。好一个烟花之地的奇女子!
“哈哈哈,纸笔墨砚何在”周贤朝着守在门口的大茶壶招呼,“纸要金箔红纸,笔要狼毫笔。”
大茶壶笑着回话:“已经差人去拿了,道爷您稍待。”
媒婆媒婆,有媒就是婆。牙媒师虔药稳,其中只有媒稳二婆,人们离不开。周贤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做上媒婆的营生,心里也很高心。
不多时一张书案搬过来,已然有人伺候着磨好了墨。周贤舔饱了墨,抬一笔挥毫,先写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有关心
怀里揣着二两银子,顺子这心里头是惴惴不安。照常来讲,他头晌在客栈里帮闲,到下晌跟着自家先生听书学艺,连带着在茶馆里头伺候点茶水,少有得闲的时候。
今日里,五月初一,到天宁寺来进香,可是头一遭。顺子不信佛,也从来没拜过菩萨,今日里到天宁寺来,乃是受人之托。也不是别人托他办事,还是周贤。
照理说,那位道爷当初是照顾着他,才戳了一个还没出师的小徒弟的活,让他办这么微不足道一件小事,他不应当收这二两银子。但是周贤非给不可,就让顺子心里头犯嘀咕了。
说书的也是跑江湖的,好些规矩都明白。托这份银子,做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几乎是讲明白了,这里头有事儿,不收钱就不必去了。反过来,收了钱,就非去不可。
这二两银子算不上是顺子的卖命钱,却也足算是汤药费。平安无事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那也是顺子命里该着。得做好这个准备,他才是前来。
天宁寺虽说是尼堂,说却也不拒绝男香客进香。每月除了特定大洒扫的几日之外,天宁寺都开着门,从日出开到日落,绝不留香客住宿。初一来进香的人不少,顺子混在其中,也瞧不出什么不对来。进得大殿先参了一参,买了三炷香供到佛前,顺子退出来,来在了观音殿。
观音殿外有一个功德箱,殊胜随喜的所在,有个四十多岁的尼姑站在功德箱旁边守着。但凡有香客往功德箱里投了银钱,一文也好,一锞也罢,这尼姑都会打上一礼,道一声佛号。
顺子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摸出五六个大子儿投在功德箱里。笑着对顺子一躬身:“阿弥陀佛。”
顺子连忙双手合十还礼:“阿弥陀佛。这位尼师,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尼师指教。”
尼姑笑着摆摆手:“指教可不敢当,贫尼读法不精,见识浅薄,小施主且问无妨。贫尼若是晓得就告知,答不上来,也可引你去请教寺中高法的大师。”
顺子压了压心神,问:“净无垢妙净宝月王光菩萨以法相屠一城比丘,是因比丘不善,还是法相无德”
这位净无垢妙净宝月王光菩萨,乃是在《佛说大乘十法经》中着重提到的一位菩萨。但是以法相屠比丘的事情,并不是出在佛经里,乃是天竺旁教,为了打击佛教而编造出来的传说。
顺子在这个地方问这种问题,如果对方没怎么读过经书,许就问住了,说句“不知道”,或者胡乱搪塞过去。如果面对的是一位精研佛法的法师,这就相当于是谤佛——指着和尚骂贼秃。
一个学说书的孩子,知道的都是这个传说那个演义,他又不信佛,不明白这个忌讳,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着了。这是周贤教给他的,他只是一字不差复述出来而已。
可是这位尼姑的反应,既不是迷茫,也不是嗔怒,反而是有些惶恐了。她上下打量了顺子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对着顺子招招手:“这位小施主,请您随我来。”
顺子心说对了,这个尼姑的反应没错,周贤当初也是这么交代下来的,只管随着去便是。
打从观音殿堂后面绕过去,到了个香客不能涉足的所在,四下里又没有旁人,尼姑还是四下看了许久,压着嗓子对顺子说:“小施主,您是带来了什么东西吗”
顺子点点头,打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靛蓝布的小包裹。两个手掌那么大,三指厚,四四方方。
“阿弥陀佛。”尼姑对着顺子打了一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施主,您这是积了大德。”
顺子没听明白,但仍是把包裹递交到了尼姑手中。紧接着他退了两步,也打了一礼:“阿弥陀佛,这里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最好无期。”
告别了这位尼姑,顺子是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自己幸不辱命,好生生把东西送到了,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这二两银子就算是落在手里了。不敢在天宁寺里多留,若是撞见别的枝节,反倒是不美。更何况茶馆里头,那位周道爷还等着他回信呢。
按下顺子怎么样不说,且道天宁寺收了包裹的这位尼师,将这个靛蓝布小包收在衲衣底下,踩着小碎步,穿堂过巷来在了尼房。
天宁寺不留香客,却是有给挂单的尼姑准备的客房。这位尼姑来在客房窗根底下,左右瞧了瞧没人,叠指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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